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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和将军们建议艾希科尔要么对埃及发动一场先发制人的打击,要么做好亡国准备。但艾希科尔在所有政治努力都宣告失败之前一直拒绝这一行动:他的外交部长阿巴·埃班执行着艰苦的外交,以阻止战争——或者一旦战争爆发时,能够赢得支持。尽管如此,拉宾仍然饱受罪恶感的折磨,他认为自己做得不够,不足以拯救以色列:“我有这种感觉,无论对错,我必须独自完成一切。我已经陷入一场深刻的危机之中。差不多九天我几乎滴水未进,也无法入睡,一直不断地抽烟,已经筋疲力尽。”
总理优柔寡断,总参谋长必须服用镇静剂,将军们处在叛乱的边缘,整个国家处于恐慌之中,这些都真切地反映了以色列的创伤。在华盛顿,L.B.约翰逊总统拒绝支持以色列的任何攻击行动;在莫斯科,阿列克谢·柯西金总理强烈建议纳赛尔撤出战争。在开罗,陆军元帅阿米尔吹嘘:“这次我们将是发动战争之人。”他正准备进攻内盖夫。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纳赛尔命令阿米尔停止进攻。
在安曼,侯赛因国王感到除了加入纳赛尔集团之外别无他法:如果埃及进攻,他将不得不支持他的阿拉伯兄弟;而如果埃及失败,他将被视为叛徒。5月30日,侯赛因穿上陆军元帅军装,别着一把点357口径的麦林手枪,驾驶着他自己的飞机飞往开罗,与纳赛尔会面。“你的此次访问对外完全保密,”身材高大的纳赛尔对矮小的国王说,“所以如果我们逮捕你,后果会如何?”“这种可能从未在我脑海中闪过。”侯赛因回答。他同意将他的五万六千名精兵置于埃及将军里亚德的领导之下。“所有阿拉伯军队已层层包围了以色列。”国王宣布。以色列三面受敌。5月28日,艾希科尔进行了一场仅仅加剧了以色列人焦虑的冗长广播演说。在耶路撒冷,人们纷纷挖掘防空洞,进行防空演习。以色列人担心遭遇灭顶之灾,那将会是另一场大屠杀。埃班已经用尽所有外交手段,将军、政治家和公众已对艾希科尔失去信心。他被迫启用了以色列最受尊敬的战士。
达扬接过指挥权
6月1日,摩西·达扬宣誓就任国防部长,梅纳赫姆·贝京也加入新的国民政府担任政务委员。达扬总是戴着他标志性的黑眼罩,他是本古里安的追随者,一点儿也看不上艾希科尔。艾希科尔私下里以一个狡猾的独眼阿拉伯强盗的名字给达扬起了个绰号——阿布·吉尔迪(Abu Jildi)。
达扬是温盖特的学生,苏伊士运河战争的总参谋长,此时还是一位议员。他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既是考古学家又是工艺品掠夺者,既是暴力复仇的行使者又是包容的信仰者,既是阿拉伯人的征服者又是阿拉伯文化的爱好者。他“极其聪明”,他的朋友西蒙·佩雷斯(Shimon Peres)回忆:“他头脑聪明,从未说过一句蠢话。”他的同僚阿里尔·沙龙将军认为达扬“每天带有一百种想法醒来。其中的九十五个是危险的,有超过三个是糟糕的,但不管怎样,剩下的两个是绝妙的。”他“看不起大部分人”,沙龙回忆,“并毫不掩饰这种轻蔑。”他的批评者称他为“一个党棍和冒险家”,而且达扬曾经向佩雷斯承认:“记住一点:我是靠不住的。”
达扬释放出劲头十足的新犹太人的魅力。“不是因为他守规矩,”佩雷斯说,“而是因为他有能力和魅力摒弃规矩。”他的同学把他描述成“一个骗子、吹牛者、阴谋家以及一个爱慕虚荣的人,尽管这样,他还是令人深深敬佩的对象”。他是个没有朋友的孤独者,一个神秘莫测的表演家和沉溺于女性的好色之徒。本古里安辩解称达扬是“《圣经》里的人物”,就像大卫王——或者纳尔逊上将,“你不得不习惯他”。本古里安对达扬伤心欲绝的妻子露丝说:“伟人的私生活和公共生活常常在两架平行的飞机上进行,两者永无交集。”
虽然埃班回报说美国不会支持以色列采取军事行动,但为了阻止战争也不能坐以待毙,此时达扬表现出他对战略形势的冷静判断能力。他强调以色列必须立刻攻击埃及,同时避免和约旦发生任何冲突。他的耶路撒冷指挥官尤泽·纳尔基斯反对说:“假使约旦进攻斯科普斯山将会怎样?”“既然那样,”达扬干脆地回答,“咬紧牙关并守住防线!”
纳赛尔相信他已经赢得了一场不流血的胜利,但埃及仍然计划继续进攻西奈半岛。由一个伊拉克旅支持的约旦人,拟定了包围犹太耶路撒冷西区的塔里克行动方案。阿拉伯世界此时在战场上集结了五十万人、五千辆坦克和九百架飞机,他们从未如此团结。“我们的首要目标将是摧毁以色列。”纳赛尔说。“我们的目标,”伊拉克总统阿里夫解释道,“是将以色列从地图上抹掉。”以色列投入二十七万五千人,一千一百辆坦克和两百架飞机。
6月5日早上7时10分,以色列飞行员突袭并彻底摧毁了埃及空军。8时15分,达扬命令以色列国防军进入西奈半岛。在耶路撒冷,纳尔基斯将军紧张地等待着,担心约旦人将占领防守薄弱的斯科普斯山,并包围西耶路撒冷的十九万七千名犹太人,但他又希望约旦人能对埃及人的战争作出一点哪怕象征性的贡献。上午8时刚过,空袭警报响起。《死海古卷》得到安全保存。预备役人员被召集起来。以色列通过美国国务院、联合国驻耶路撒冷办事处和英国外交部三次警告侯赛因国王:“如果约旦保持平静,以色列不会,重复一遍,不会,进攻约旦。但如果约旦发起进攻,以色列将全力回击。”
“陛下,以色列人已对埃及发起攻击。”上午8时50分,侯赛因国王的副官通知他。侯赛因打电话给总司令部,获悉阿米尔元帅已经粉碎以色列的军事力量,并正在成功地进行反攻。上午9时,侯赛因进入总司令部,他发现他的埃及将军里亚德已经下令对以色列发起进攻并攻占南耶路撒冷的总督府。纳赛尔致电确认了埃及的胜利,并表示以色列空军已遭摧毁。
9时30分,忧郁的国王告诉他的人民:“复仇的时刻已经到来。”
1967年6月5日—7日:侯赛因、达扬和拉宾上午11时15分,约旦炮兵部队向犹太人的耶路撒冷密集发射了六千枚炮弹,击中了国会大楼、总理官邸以及哈达萨医院和锡安山上的长眠教堂。遵从达扬的命令,以色列人仅用小型武器给予了回击。11时30分,达扬命令对约旦空军展开进攻。侯赛因和他的大儿子,未来的阿卜杜拉二世国王,从皇宫屋顶上一直观察着,目睹他的战机遭到摧毁。
在耶路撒冷,以色列提出停火协议,但约旦人不感兴趣。岩石圆顶清真寺上宣礼吏的召唤在高音喇叭里回响着:“拿起你们的武器,夺回你们被犹太人偷走的家园。”12时45分,约旦人占领了政府大厦:这里是联合国总部的所在地,但它也主宰着耶路撒冷。达扬立刻下令猛攻,经过四个小时的战斗,犹太人夺回了这栋建筑。在城北,以色列用迫击炮和大炮向约旦人开火了。
达扬虽敬畏耶路撒冷,但他明白耶路撒冷政治上的复杂性可能威胁以色列的生存。以色列内阁正为是否进攻老城或只是迫使约旦人停火而争论不休,达扬却对占领行动表示了反对:他为要承担起管理圣殿山的责任感到不安。但他的反对被否决了。不过直到西奈半岛被占领后,他才开始采取行动。
“那晚就如地狱一般,”侯赛因写道,“整晚的夜空都如白昼般清晰可见。天空和大地因火箭和以色列飞机投下的炸弹爆炸而闪闪发光。”6月6日凌晨2时10分,以色列伞兵部队集结了三个小队,受到纳尔基斯将军的鼓舞前去“为1948年赎罪”——当年将军自己曾为这座城市而战。第一小队穿过无人区到达曼德尔鲍姆门,夺取弹药库山——艾伦比曾在那里贮藏军火。激战中,七十一名约旦人和三十五名以色列人丧生。伞兵部队迅速穿过谢赫贾拉,经过美侨区推进到洛克菲勒博物馆,7时27分,该博物馆陷落。
国王仍控制着斯科普斯山和橄榄山之间居高临下的奥古斯塔·维多利亚医院,他不顾一切地试图通过停火来拯救老城,但为时已晚。纳赛尔致电侯赛因说,他们应该宣称,打败阿拉伯人的是美国人和英国人,而非仅仅是以色列人。
侯赛因驾驶一辆吉普车迅速行进到约旦河谷,在那里他遇到了从北方撤回的军队。在老城内,约旦人——从1948年以来,他们的司令部一直设在亚美尼亚修道院里——在每个城门口都布置了五十个人进行守卫。以色列人计划占领奥古斯塔·维多利亚城堡,但他们的谢尔曼坦克走错了方向,一路进入汲沦谷,还遭到来自狮子门守卫军的猛烈进攻。在客西马尼花园附近,以色列部队有五人战死,还损失了四辆坦克。以色列人躲到了圣母墓园低洼的院子里。老城还没有被包围。
达扬和纳尔基斯在斯科普斯山上一起俯瞰老城。达扬说:“多么神圣的景象啊!”但他禁止任何进攻行动。6月7日黎明,联合国安理会准备强行命令双方停火。梅纳赫姆·贝京要求艾希科尔鼓励对老城发动一场紧急突袭。留给达扬的时间所剩无几。他在作战室命令拉宾拿下“这场战争中最难以实现但却是梦寐以求的目标”。
起初,以色列人向奥古斯塔·维多利亚城堡的屋脊投掷汽油弹,约旦人望风而逃。接着,以色列伞兵占领了橄榄山,并向山下的客西马尼花园发起进攻。“我们占领了俯瞰老城的制高点,”伞兵指挥官莫塔·古尔上校告诉他的手下,“一会儿我们将进入老城,这座我们数代人梦想和奋斗的耶路撒冷古城——我们将是第一批进入的人。犹太民族正等待着我们的胜利。自豪吧!愿上帝保佑!”
上午9时45分,以色列坦克朝狮子门开火,击毁了作为防御工事的公共汽车,并炸出多处缺口。顶住约旦人的扫射,以色列人攻下了这座城门。伞兵部队突入苦路,接着古尔上校带领一组人继续向圣殿山前进。“经过两天战斗之后,伴随着不绝于耳的枪声,你坐上一辆半履带车,接着你突然进入这片之前所有人都曾在照片中见过的宽广开阔之地,”情报官阿里克·阿赫蒙(Arik Akhmon)写道,“虽然我不是虔诚的信徒,但我认为没有人不被情感所淹没。这里似乎有种特殊的魔力。”在和约旦军队进行了一场小规模的战斗后,古尔通过广播宣布:“圣殿山已经处于我们的掌握之中!”
与此同时,锡安山上耶路撒冷旅的一个连突破锡安门进入亚美尼亚区,然后爬下陡峭的山坡进入犹太区。此时,同样来自耶路撒冷旅的另一群士兵突破了粪厂门。所有人都在向西墙进发。仍处于圣殿山上的古尔和他的伞兵不知道怎样才能到达西墙,这时一位阿拉伯老人告诉他们可以取道马格里布门,于是三个连队同时聚集到了圣地。士兵们祈祷、哭泣、欢呼、雀跃,有人还唱起这座城市新的赞美诗《金色的耶路撒冷》,这时以色列军队的首席随军拉比,大胡子什洛莫·戈伦(Shlomo Goren),手持羊角号和《摩西五经》大步走向西墙,开始朗诵卡迪什(Kaddish)的哀悼祈祷词。
下午2时30分,达扬在拉宾和纳尔基斯的陪同下进入耶路撒冷。经过“燃烧的坦克”,穿过“完全废弃的小巷,可怕的寂静被狙击手的枪声打破。我想起了我的童年”,拉宾说“当我们向西墙走近时,我感受到一股纯粹的兴奋”。他们穿过圣殿山时,达扬看到一面以色列国旗插在岩石圆顶清真寺上,他“命令马上将国旗降下来”。看到“由于作战而累得瘫作一团的士兵眼里满含泪水”,拉宾不禁“为之动容”,不过“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刻——救赎的时刻、希望的时刻还未来临”。
戈伦拉比想通过炸毁圣殿山上的清真寺来加速弥赛亚时代的到来,但纳尔基斯将军回答说:“停止这种想法吧!”
“你将被载入史册。”戈伦拉比说。
“我已经将我的名字记录在耶路撒冷的历史上了。”纳尔基斯回答。
“这是我一生中的巅峰时刻,”拉宾回忆道,“数年来我一直悄悄地怀揣着这个梦想:我可能在收复犹太民族的西墙中发挥作用。如今梦想已实现,我突然感到困惑:众生之中,我何德何能竟可享有此项特权?”拉宾被授予为这场战争命名的荣誉——他总是谦虚高贵、粗暴却言简意赅,他选择了最简单的名称:六日战争。纳赛尔为这场战争另起了一个名字——纳克萨(alNaksa),即“挫败”。
达扬在一片纸上写了个便条:“愿和平降临整个以色列”。他将这个便条放在希律们的方石缝中。他宣布:“我们已经统一了这座城市,以色列的首都,永远不会让她再遭分割。”接下来,这个一直是最尊敬阿拉伯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