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六十六章 张四维
(感谢书友l599xl再次的100币打赏~)
沈纶的面色青一阵,紫一阵,一度想要爆粗口。
但念到此人不过就是个粗鄙下人,他还是把那句带着浓重关中口音的‘贼你娘’给憋回去了。
沈纶极度厌恶的接过书信,用小刀将封蜡破开抽出信纸,定下心神来看。
他看的很仔细,细致到每一个字。。。。。。
看罢他额上青筋暴起,因为兴奋面色变得潮红。
他快步到烛台旁,将信纸就地烧了。
作为一名资深的言官,他当然知道不能留下隐患授人以柄。
卢家的家仆完成了任务识趣的退下了。
沈纶则在老管家的服侍下坐在书桌前开始思忖如何落笔。
他要写一封奏疏,弹劾武昌伯、弹劾首辅张居正。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扳倒张居正的绝佳机会。
他是张阁老的忠实拥泵,但这个张阁老却不是张居正,而是小张阁老张四维。
自打万历三年入阁以来,小张阁老在张居正面前表现的驯顺恭敬。但那只是表现,只是为了麻痹张居正。
沈纶知道小张阁老是不会甘心屈居张居正之下的。只要有机会,小张阁老就会继承前首辅高阁老的遗志,将张居正这个凌主跋扈的权奸踢出内阁。
沈纶越想越激动,他提笔蘸了蘸墨,开始挥毫疾书。
卢佑安来信中的内容已经印在了他的脑中,他只需要浓墨重彩的将一些细节渲染,在添带一些悲愤的个人感情色彩。
这对于言官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至于证据沈纶根本不担心,卢佑安能够写这封信就证明他已经有了充足的证据。退一万步讲,即便只是捕风捉影,沈纶仍然可以上这封奏疏。
大明的言官是一个极为特殊的群体,他们可以‘风闻行事’而不受制约。即便这风闻只是空穴来风也无不可。
只要沈纶的这封奏疏一上,看似平静的朝堂就会响起一声炸雷。更多的矛盾会被激发出来,更多弹劾张居正的奏疏会送到天子御前。
算来距离皇帝陛下践祚也已经有六个年头了。皇帝陛下已经不再是那个总角孩童,而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可张居正恋栈权力,不肯放手让皇帝陛下亲政,如此权贼人人得而诛之。
政治有时就是这么直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沈纶甘愿把自己抛出去吹响反攻张居正的号角。如果能够助小张阁老上位,便是牺牲他一人又算的了什么?
沈纶不但是一个固执的政客,还是一个文采斐然的墨客。
很快他就写好了奏疏,捧着奏疏的双手浑身发颤。
那分明是大业将成前的颤栗!
沈纶写好奏疏将绸布卷好放在一个竹筒中,沉声吩咐道:“备轿,去小张阁老府上。”
。。。。。。
。。。。。。
万历六年,对大明朝廷来说可谓是个十分不顺的年份。
三月,首辅张居正回乡葬父。
七月初六,大学士吕调阳致仕。
而就在吕调阳致仕前四天,前首辅高拱在新郑家中安详离世,享年六十五岁。
作为高拱的得意门生和衣钵继承者,张四维自然悲痛欲绝。
消息传来后,张四维难抑悲恸心情,向天子称病告假。
这一个多月来张四维既不上朝也不去内阁当值,而是独自窝在家里感怀高先生。
是夜,大雨滂沱,似要撕裂大地一般。
张四维依旧蜷缩在屋中,靠着软榻独自一人翻看着高拱留下的文集。
只是物是人非,他张凤磐仍在,但世间再无高肃卿。
“老爷,户科给事中沈纶沈大人求见。”
张四维愣了一愣,这么晚了沈纶来找他做什么?
“快把沈大人请进来,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莫要冻坏了。”
张四维套了件外衫,坐起身来点燃了香炉,又沏了一壶茶。
这三年来他在内阁委曲求全,处处与张居正相让,就是为了忍辱负重,完成高先生的愿望。
可许多人看不明白,认为他张四维是在卖师邀宠。
为数不多懂他的人中,便有沈纶。二人虽然官位品级相差悬殊,但张四维一直把沈纶引为知己。
沈纶于雨夜找他,一定有要事。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沈纶被引着来到张四维的卧房。
张四维亲自走到沈纶面前,握住沈纶的手道:“青绶,这么晚了怎么想着到我府上来了?”
“子维,喜事,大喜事啊。”
沈纶激动的摇着张四维的手臂,眼眶红润道:“子维,你看看这封奏疏。”
说着从竹筒中将绢布抽出。
张四维接过绢布将其展开在书案上来看,只看了一半便骇道:“青绶这是做什么,时机未到啊。”
沈纶正色道:“如此良机,子维为何说时机未到?莫不是子维还沉浸在高公之事不能自拔?某说一句不中听的,高公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子维如此萎靡。”
张四维苦笑道:“青绶误会了。天下恐怕没有比我更希望看到张江陵去官的了。高公被他害的那么苦,我忍辱负重至今为的就是亲手除掉此贼。”
“既然如此,那子维还等什么?”
“青绶,你太莽撞了。张江陵把持朝政近十载,深得陛下、太后信任,在内朝又有助力,寻常的弹劾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影响。再看你写的这封奏疏,‘张居正伙同武昌伯侵吞民田’,这种不痛不痒的说辞能伤的了他分毫吗?”
张四维毕竟是阁臣,站得高看的远。
在他看来张居正如今权势熏天,别说是一份这样的弹劾奏疏,便是十份,一百份也都奈何不了张居正。
“照子维说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便要一直忍下去吗?子维等得起,我可等不起!”
沈纶也是一个倔脾气,登时便来了气,一甩袖子背过身去。
“青绶,你这是何苦来哉啊。你上了这封奏疏,我敢说张江陵不会有毫发之损,而青绶你恐失意丢官啊!”
“哈哈,我沈纶岂是贪图富贵之辈。子维你放心好了。这封奏疏是我一人上的,便是那老贼恼羞成怒蛊惑陛下将我拿入诏狱,我也不会把祸水往你的身上引!”
。。。。。。
。。。。。。
第六十七章 弹劾
(感谢书友l599xl再次的100币打赏~)
“青绶!”
张四维声嘶力竭的吼道。
可沈纶却是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望着沈纶的背影,张四维只觉得是那么的陌生。
。。。。。。
。。。。。。
翌日一早,通政司衙门便开始照常办公。
通政使裴俨端坐衙署之内,捧着一盏香茗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口。
昨日的雨下的好大,他被惊醒了几次。闪电如同龙蛇一般撕开天幕,将天地照的透亮。
裴俨不喜欢雨,尤其是这么大的雨。积水会阻碍行走不说还会弄湿袍摆,实在恼人。
作为分拣奏疏的重要机构,通政司起到承接内廷与外朝的作用,深得天子、阁臣器重。这也让不少人艳羡这个位子。
做到裴俨这个位置,早就将官场的事情看的透彻,是是非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对待朝局的态度。
态度没问题,就能一直安安稳稳的把官做下去。
“裴大人,这是新来的一批奏疏,都是京官呈上的。”
文吏将厚厚的一摞奏疏放到裴俨的书案上,恭敬的退了下去。
裴俨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京官呈递的奏疏必须亲自过目。
理由也很简单,京官牵扯到朝局的可能性远大于地方官。
在天子脚下有太多见不得人的事情,若是一一都捅到内阁捅到皇帝陛下面前,坏了贵人的心情,受责怪的还是他这个通政使。
当然,大多数时候京官上的奏疏也多是些芝麻绿豆大的破事。御史言官们没得喷了就拿生活作风说事,某某员外郎宿妓,某某主事有断袖之癖,诸如此类。
这种奏疏当然无伤大雅,裴俨一笑置之也就让人呈至内阁了。
但有的奏疏却得慎之又慎,稍是处理不当便会惹上大祸。
裴俨不疾不徐的的翻着,翻到户科给事中沈纶上的一封奏疏时,眼睛不由得瞪圆了。
这老小子是得了失心疯吗?竟然弹劾张阁老。
起初裴俨以为沈纶是写错了名字,但他翻开奏疏来看,确是弹劾张居正的无疑。
这让裴俨纠结不已。这份奏疏到底要不要送到内阁呢?
如今张阁老把持内阁,是说一不二的阁魁,这封奏疏呈上去张阁老还不得暴怒?
可要是不送去似乎又有些不妥。
上奏疏的是科道言官,是清流中的清流。
若是他不把奏疏呈上很可能落下一个巴结权贵,阻塞言路的名声。
言官和疯狗有很多共同点,见人就咬,咬了还不松口。有时躲得远远的还会被咬上一口,更不必说主动招惹他们了。
裴俨闭上眼睛揉了揉额角,心里已经将沈纶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但抱怨是没有用的,这件事还是得解决啊。
裴俨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份奏疏不应压着,那沈纶要找死便由着他去吧。若真压下了奏疏,这疯狗不一定怎么咬他呢。
深吸了一口气,裴俨咳嗽道:“来人呐,将这批奏疏马上送到内阁去。”
便有一个书吏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捧起奏疏,离开衙署往内阁方向去了。
。。。。。。
。。。。。。
内阁是有明一代的中枢机构,在晚明皇帝怠政的情况下,内阁的作用更是不可替代的。
如此重要的机构位于文华殿东配殿旁,是一排低矮的值房。
简陋的平房与内阁响亮的名号很不相称。但没有办法,自内阁创立以来便一直在此,断没有扩建装潢的道理。
值房把头的一边,张居正认真翻看着奏疏。
通政司已经事先将奏疏按照轻重缓急分类,有助于张阁老有选择性的翻阅。奏疏旁边摆着点心茶水,张居正若是翻的累了便停下来喝口茶,吃块点心。
“张阁老,这是今早刚送来的奏疏,都是京官们上的。”
不知何时,内阁值侯的吏员捧着厚厚的一摞奏疏出现在了张居正的身后。
“哦,放在这里吧。”
张居正朝书案点了点,闭上了眼睛。
“遵命。”
吏员将奏疏小心翼翼的放下,蹑手蹑脚的退出房去,将屋门轻轻的合上,生怕弄出声响扰了张阁老。
张居正休息了片刻这才重新开始翻看奏疏,票拟意见。
他习惯了事必躬亲,每一本奏疏都要亲自票拟意见。便是今年三月回荆州老家葬父时,重要的奏疏仍会由专人送到荆州供他阅览。
但张居正毕竟是血肉之躯,如今又上了年纪,渐渐觉得精力不济,有些力不从心。
有时张居正也会觉得迷茫,但迷茫过后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把精力放在处理政务上。
皇帝陛下年少,若是他不能替君分忧这朝政还不得一团浆糊?
何况新政刚刚推行,有许多事情突发,除了他还有谁能解决这些事情?
翻看票拟了十几本奏疏,张居正渐渐进入了状态,犹如老僧入定一般。
忽然他翻看到一本户科给事中弹劾他的奏疏,眉头不由的蹙起。
打开奏疏来看,只见沈纶言之凿凿,绘声绘色的描述了武昌伯父子联合张家侵吞民田,为恶乡里的“事实”。
张居正又气又笑,心道这些言官们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捏造出这等惹人发笑的事情。
最可笑的是,他仿佛连对话细节都了如指掌,这么厉害怎么不上天呢?
要说家人跋扈一些,张居正是信的。但绝不可能做出侵吞民田的事情。
张家在荆州的土地不少,但大部分都是亲戚族人,以及一些同乡投献的。
张家的土地免缴赋税,那些人自然愿意把土地挂靠在张家名下。
但那仅仅是挂靠而已,张家只象征性的向这些“新佃户”收取微薄的租子,这难道也算侵吞民田吗?
更可笑的是,这沈纶说武昌伯父子在武昌城外侵吞民田是想修建一座别业送给张家,试问张家要武昌城外的一座别业作甚?
武昌伯的长子张居正确实见过,但那是他返乡时武昌伯派来的,仅仅是出于礼数。同样前来江陵张宅的权贵不下几百人,难道这些人都是借机向他张居正送礼的吗?
这个沈纶真的是太过分了!
按照正常的流程,奏疏票拟之后要送到司礼监批红。但张居正决定跳过这个环节,亲自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