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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叫阿六的下人嘲笑地看了萧瑾瑜一眼，跟上了王爽的步伐。
无尘早已放下手中的糕点，小脸怒气冲冲，似是准备为自己先生打抱不平、挺身而出。
“两条野狗而已，何必动怒？”萧瑾瑜拦下无尘，拿起一块榛子酥递给无尘，“来，接着吃吧。”
无尘撇了撇嘴，接过榛子酥，很不情愿地坐了下来，使劲敲了敲摆在木案上的小铜铃。。
此次拍卖会不愧是湖州城年内屈指可数的一次盛会，上下两层共八十张木案，座无虚席，男子皆身着华贵礼服，女子皆身着五彩礼裙，拍卖会宛若成了衣饰秀。
当然，萧瑾瑜与无尘并不包括在其中。
像是一丛牡丹花中两棵孤零零的青草，平凡却十分显眼。
一人自顾自地欣赏着青城阁中的一砖一瓦，不时评价几句；一人自顾自地吃着手中糕点，十分的认真。
萧瑾瑜看的十分仔细，连在场的人也都看了个遍，却是不见李林和张有财的身影。萧瑾瑜很是不解，李林可能还不够资格，但张有财好歹也是湖州首富，怎么也不在场呢？
萧瑾瑜纠结了许久，却还是不得要领。
风，自门外吹进，有淡淡香气，微醺醉人。
哒哒……哒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响起，刹那间，热闹的青城阁像是被冰冻住一般，安静无声。
哒哒……哒哒……哒哒
穿着晶莹剔透的琉璃鞋，踏着轻盈的步子，一名女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是春水……春水姑娘……”一人惊呼道。
“哇，是……是春水啊！”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来人正是湖州第一美人，春水。
柳叶眉、丹凤眼，春水梳着高高的发髻，其上插着三支精致玉钗。她身着一席冷月长裙，更衬粉嫩肌肤。樱桃小嘴上一抹浓郁紫红，更显双唇性感。她衣领虽不低，但胸前玉峰高耸，粉沟若隐若现，直叫在场众位女子看的掩面羞愧。若再有人与那流波婉转的媚眼对视一眼，定会让他血脉喷张、心中乱撞。
像是明月出了乌云的遮挡，四周繁星瞬间失了光芒。那些打扮地花枝招展的贵妇们顿时失了他人的关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春水的身上，春水双眼眯成月牙，面容依旧，步子未曾乱。
王爽一双小眼，直勾勾地盯着春水，心脏似乎快要跳出来一般。喉咙使劲咽了咽口水，表情十分猥琐，他的大手情不自禁的搓动着大腿根部，因是木案挡着，无人看见。
以他的身份，在这湖州城中，想要强抢一名女子确实不难。可偏偏，坊间盛传，春水心已有所属，对方还不是普通人，据说，是这青城阁的老板。
十年前，青城阁主仙逝，子孙不孝，挥霍无度，最后只得卖掉这座闻名天下的名楼还债。消息一经发布，购买来访者不计其数，最后被一人以十六万两白银的价格拿下，引起一时轰动。
能有这般大手笔，这位老板自然不是普通人，一个王爽怎么可能惹得起？
“少爷，您既然如此喜欢春水姑娘，何不？”忠心的阿六在一旁建议道，反正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帮王爽做这种事，再多一个又何妨。
王爽狠狠瞪了阿六一眼，喝道：“春水姑娘虽美，我可没对她动过什么邪念！莫要再说了此事！”
阿六看着他木案下的动作，心中虽骂着死要面子，面上则拱了拱手，满怀歉意道：“是是是，少爷高义，是属下卑鄙狭隘了！”
高通看着春水，一直眯着的眼睁的很大，短眉轻挑，脸泛起未曾出现过的暗红。
众人热烈地讨论着春水，王爽猥琐的声音尤为刺耳，唐商皱了皱眉，他张开了口，“春水，时辰已到，快开始吧！”苍劲有力的声音带着寒冽霜气，穿透整座青城阁。
方才还吵闹着的青城阁再次安静下来。
众人看了看面如寒冰的唐商，觉得有些奇怪。
这场拍卖会由唐门典当铺举办，自然该他说话。
奇怪的是他的语气与态度。
……
众人看了看春水，她的身旁已经有了六名强壮的大汉，这些大汉皆是青城阁的护卫。
他们觉得更为奇怪了。
……
春水抬起仙子般的脸，一双媚眼看向唐商，眸中似有清风拂过，吹皱一汪春水。
众人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原来……
它是他的，她也是他的。
……
春水微微点头，迈着轻盈舞步缓缓走上中央展台，身姿婀娜，举止温婉。
媚眼迷离，朱唇轻启，让人心灵颤动的温婉妙音响彻楼阁。
“诸位贵客，拍卖会现在开始！”
第三十五章 北溟马鞍
“第一件拍卖品为北溟马鞍。”
随着春水清脆酥麻的声音响起，一名女侍捧着件东西缓步走上台。
那女侍生的花容月貌，亦是十分漂亮，但站于春水旁，便被她璀璨的光芒照的黯然失色。
女侍手中捧着的是马鞍。
马鞍色泽光亮，四周镶着金边，最前端与最后端各镶着一颗大大的红宝石。
“此马鞍以北溟特产小牛皮制作，牢固结实，前后各镶有贝尔湖红宝石，据传，它曾属于北溟大将铁尔木。”
春水双手摆在腰间，仪态端庄，咬字清楚，语调平和，讲解的十分清楚详细。
北溟以军武立国，北溟铁骑更是彪悍英武的代名词。对于战马而言，马鞍极其重要，北溟铁骑的马鞍自然是上品。
北溟大将壹拾贰，铁尔木排名第三，他使用过的马鞍又怎的会不值得珍藏？
“起价五百两，加价一百两，请叫价！”
春水媚眼上下扫视，手抬起，作了个请的手势，动作迅速，隐隐之中透着股子英气。
叮……
楼上一人敲了下木案上的铜铃。
只那么一瞬的事，春水竟然抬起头，指了指那人的方向，道：“张老爷叫价，六百两！”
叮……
楼下一人敲了木案上的铜铃。
春水看向那边，指了指，道：“吴少爷加价，七百两！”
萧瑾瑜顿觉眼前一亮，眸中尽是讶色。无尘张大着嘴，眨着眼，说不出话来，这……这实在是太……那个了吧。
无尘不确定的问道：“先生，那名女子竟然全都听见了，是吗？”
萧瑾瑜砸吧砸吧嘴，点了点头，道：“是的，她好像全都听见了。”
是的，她全都听见了。
铜铃每响一声，春水都能准确地找到木案，并说出木案后坐的是何人，不仅仅是听力与判断力惊人，记忆力也同样十分的强大。
连一些经常来参加拍卖会的人也仍然在感慨，春水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
湖州，美人多产之地。能夺得“湖州第一美人”的称号，春水的相貌固然重要，但其强大的能力才是最关键的那部分。
叮……
叮……
有两处铜铃几乎同时响起，春水却仍能准确快速地判断出顺序先后，引的众人更是赞叹。
叮……
“王公子叫价，一千七百两！”
叮……
……
叮……
“王公子叫价，两千四百两！”
这已是王爽第九次叫价，看来他对这个马鞍十分喜爱，应是志在必得。
一副马鞍而已，虽然名贵，叫价的大多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那些大佬则是还未动过手。
叮……
“李公子叫价，三千两！”
……
叮……
“王公子叫价，三千四百两！”
到最后，只剩下这两人互相较着劲。
萧瑾瑜看着王爽无比自信的模样，想来是十分喜欢这马鞍，他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心中顿生一计。
“哼哼，王爽，定要你损失惨重！”
“什么？先生你说什么？”听见萧瑾瑜的声音，无尘看向他，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萧瑾瑜饶有兴趣地对着无尘道：“无尘，我与你玩个游戏好不好？”
无尘开心地点了点头，道：“好，先生，什么游戏？”
“等等我敲一下木案，你就摇一下铜铃，如何？”
无尘想了想，这并不是什么好玩的游戏，但总比干坐着要强，他答应道：“好！”
叮……
“李公子叫价，四千两！”
叮……
“王公子叫价，四千一百两！”
两名公子哥竟是将一匹马鞍炒到四千一百两的高价，看的那些个老辈心中直骂败家。
那位李公子擦了擦头上汗珠，失望地摇了摇头。他本以为四千两足以拿下马鞍，谁曾想那王爽竟如此执着。
“还有人叫价吗？”
“四千一百两一次……”春水扫视上下两楼，“四千一百两两次……”
萧瑾瑜敲了敲木案，春水自然是听到了声音，柳叶秀眉微微颦蹙，继续道：“四千一百两三……”
那三字还未说完，铜铃声响起，叮……
春水秀眉舒展，看向萧瑾瑜，道：“这……这位公子，叫价四千二百两！”
春水平静的媚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五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没能叫出拍卖会来宾的名字。
虽觉得有几分眼熟，却实在想不出名字，春水的娇声响起，“敢问这位公子贵姓？”
萧瑾瑜站起身，拱了拱手，道：“在下萧瑾瑜，见过春水姑娘。”
萧瑾瑜？
春水心中立时想起了一人，她看向唐商，唐商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果然是他！
与春水一同吃惊的还有在座的宾客们。
方才跟在唐商身后的竟是那个最近在湖州城中风头无两的萧瑾瑜，这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王近山眯着眼意味深长地看了萧瑾瑜一眼，高通则是抬着下巴，冰冷的眼中尽是轻蔑。
春水莞尔一笑，微微下蹲，裙摆掉落下台，她行礼道：“原来是萧公子，春水眼拙，没能认出萧公子，实在抱歉。”
“春水姑娘言重了，萧某不过一介布衣而已。”萧瑾瑜作揖还礼，语气丝毫没有变化。
春水与众人再次一惊。
众人惊的是，堂堂“湖州第一美人”竟然行此大礼。
春水惊的是，萧瑾瑜见了她，竟是面不改色。倒是与那座大冰山颇为相似。
“萧公子叫价，四千二百两！”春水恢复常态，重复了一遍价格。
王爽看着对面的萧瑾瑜，拳头捏的十分紧，“好一个不自量力的萧瑾瑜，你也敢来挡大爷的道，看本少爷不摧毁你的价值观！”
叮……
“王公子叫价，四千三百两！”
叮……
“萧公子叫价，四千四百两！”
……
……
叮……
“王公子叫价，五千一百两！”
竞争愈演愈烈，已至白热化，一匹马鞍竟然炒到五千两，看的一楼众人皆是心头一惊。
王爽嫌如此叫价实在太慢，直接站起了身，喊道：“五千五百两！”
拍卖会除了敲铃加价外，还可以自行喊价，自行喊价没有规定数目，但一定要比敲铃加价高。
叮……
“萧公子叫价，五千六百两！”
“六千两！”
叮……
“萧公子叫价，六千一百两！”
……
……
“七千五百两！”
叮……
“萧公子叫价，七千六百两！”
王爽每喊一次高价，萧瑾瑜便加一百两，气的王爽在心里直骂娘。一匹北溟马鞍被生生炒至七千五百两，早已大大超出他的意料，但他心中怒火正盛，早已失去了理智，眼中只有那马鞍与自己的面子。
“八千五百两！”
楼下众人惊呼，竟然叫出了八千五百两的高价！
“王公子不愧大手笔！萧公子还要叫价吗？还有人要叫价吗？”
八千五百两……已比刚才的四千两多出了一倍多，也差不多了吧……
萧瑾瑜眉宇间尽是嘲讽，盯着王爽，唇笑如冰，道：“不了，王公子可真是豪爽，一匹马鞍愿给出八千五百两，实在令人佩服！”
唐商嘴角微微抽动，王近山笑面如狐，高通轻轻摇了摇头。
众人这才明白，萧瑾瑜竟是在故意抬价！
王爽小眼炽烈如火，盯着萧瑾瑜，眼睛瞪的老大，他手紧握成拳，身子不住的颤抖，“你……萧瑾瑜……你竟然……竟然敢耍我……”
“既然无人，那这匹稀有的北溟马鞍便归王公子了！”
王爽耳边响起嗡嗡轰鸣声，春水清脆的娇声早被他抛诸脑后，那可是整整八千五百两……八千五百两啊！
第三十六章 《快雪时晴帖》
王爽脸色铁青，望向对面的萧瑾瑜。
萧瑾瑜坐姿悠闲，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毫不避讳地对上王爽仿佛要吃人的目光。
我便坐在这，你若是有本事，何不来吃了我？
王爽捶了木案一拳，心中十分懊恼。
他后悔，悔不该中了萧瑾瑜的激将法。
如今细细想来，萧瑾瑜一介落魄公子哥，怎么可能拿得出上千两白银，自己可真是个猪脑子！
想到此，他狠狠瞪了身后阿六一眼，嘴上没说话，但责备之意已十分明显。
阿六吓得一个激灵，赶忙俯身作揖，吞吞吐吐道：“少……爷……是属下的错……属下没能及时提醒……”
哒哒哒哒……
一阵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侍女停在了王爽落座的木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