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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当诗
“什么好东西?让我也来瞧瞧。”
典当铺内隔着内堂与外堂的门帘一掀,刮起一阵风,从中走出一位五十上下的中年人。中年人长得虽谈不上英俊,却也不失几分英气,尤其是那一双眸子,如鹰眼般犀利,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他生的极是高瘦,穿着一身半旧常服,只腰间的腰带有些名贵,如此打扮却也掩盖不住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雍容气度。
年轻人十分恭敬,朝着中年人作了一揖,道:“先生!”
李三一脸恭敬,跟着向中年人作了一揖,道:“见过唐先生!”
他便是唐门在江南道的负责人,现任唐门族长的次子。
不待唐商多问,年轻人指着那木盒道:“先生,李总管带着这块玉前来典当。经晚辈鉴定,应是西域玛瑙斯玉,只可惜缺了一些部分,您给看看?”
“哦?西域玛瑙斯玉?”唐商一听这名字,顿时来了兴趣。
他套上白手套,仔细观察静静躺在小木盒中的玉。
没一会,他便停止了动作。
“嗯,确实是稀有的西域玛瑙斯玉,”他话锋一转,继续道:“只可惜少了一些部分,还是在关键的凤头处。”
唐商年方四十六,却早已有三十四年的典当师经历,经验丰富,眼光老道毒辣,掌眼过无数奇珍异宝,这一块西域玛瑙斯玉虽缺了一部分,却也并不能激起他多少惋惜之情。
“敢问先生,我家老爷的这块传家玉值多少银子?”
“哦?传家玉?看来李老爷最近是遇上了麻烦事,连传家玉也得拿来典当。”唐商眼光甚是毒辣,这话一针见血。
“若要当的话,一千两的价喊高了,我唐门典当铺只能出八百两。”
李三大嘴微张,虎眼瞪大到极致,这玉的价值竟是越压越低!
唐商平日里本就看不惯李家人的所作所为,他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泄泄愤,“若是不当,请去别家吧!”
“这……这……”他嘴巴抽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三一脸苦笑,“八百就八百吧……”
若不是李林要钱要的急,便是打死自己,李三也不敢以这么低的价格将传家宝玉当掉。
他也实在是无可奈何。唐门典当铺乃是典当业的龙头,若是在唐门典当铺鉴定过再拿至别处典当,价格只会低不会高。
谁家愿意因为一块玉而与富可敌国的唐门为敌呢?
谈定价格,剩下的杂事便交予那年轻人去做了。
方才议价时,唐商见离店门不远处一贫苦书生模样的人徘徊不前,以为是个路人,便也不再看他。待他欲转身进内堂时,那人却缓步向店铺走来。
虽是个贫苦书生,唐商却觉得,此人很特殊,隐隐之中竟透着一股贵族之气。他便停下脚步,问道:“这位兄弟是要典当什么?”
“唐门典当铺真的有当无类?”
萧瑾瑜一开口,正在办理手续的李三立刻转过头来,“哟,这不是萧少爷吗?怎么你也来当东西啊?”他一脸淫笑,眉目之间满是嘲讽之意。
不过,由于唐商的存在,李三还是稍稍收敛了些。
可这哪里逃得过唐商的火眼金睛。
既称呼他为萧少爷,又是这般狗眼看人低的表情,再结合今日湖州城热传的风闻分析,这位年轻人恐怕就是今日闹婚的那位萧瑾瑜萧少爷了。
唐商想起三年前的那桩惨案,不禁神情恍惚。
萧南川虽是皇族,却勤奋好学、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步入仕途后,为官清廉、政绩卓越,至四十岁被提为中书令,又是梁太宗十二学士之首,且登唐门才人榜上榜首,一时名动天下;七年后,主动请辞,担任国子监执酒,广招天下学子,并设教坛于国子监外,广收寒门子弟;又七年,梁周更替,女皇登基,萧南川告老还乡,湖州百姓自发夹道欢迎;十几年后,才有了那桩震惊朝野的灭门惨案。
对于一直没能受教于萧南川,唐商一直引以为人生第一憾事,故而看向萧瑾瑜的眼神变得温和了些,他答道:“物皆有价,唐门自会给出相应的价格。”
这是唐商自出生后便一直听见的话,他对此深信不疑。
萧瑾瑜自动忽略掉李三,挑了挑眉,道:“我要当诗!”
当诗?
若不是唐商在此,李三恐怕是要大笑着在地上打几个滚才会舒坦。
他眼中尽是蔑意,嘴角浮现一抹猥琐淫笑,看你这次怎么丢脸!
“当诗吗?”唐商愣了一下,这他倒是还未遇到过。
“怎么,不能当?”
“能,自然是能的。”
当诗的人唐商虽是第一次遇见,但诗的收藏价值不菲,既然有价值,那便可以当。
“你要当何诗?”
“请您出题!”萧瑾瑜面色不改,负手而立。
出题?!
李三瞪大着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萧瑾瑜要当诗,且诗歌还要现作,他把唐门典当铺当成什么地方了?真是个狂妄自***臭未干的小子!等着看好戏吧!
“稍等,来人,取文房四宝来。”唐商微微一笑,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他想看看,萧老先生的孙子究竟有几分才干。
不一会,文房四宝备齐,唐商道:“鄙人刚从渝州老家返湖,途径艰难蜀道,九死一生,不如就以蜀道为主题吧。”
“可有格式限制?”
“是诗即可。”
“好!”
萧瑾瑜可是来自于新世纪的高材生,诗词曲赋样样精通,古今圣贤的典籍更是能倒背如流,区区一首即兴诗怎奈何得了他。
他操起毛笔,嘴角扬起自信的笑容,泼文洒墨,笔走龙蛇,大有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之意!
笔停,墨干,意尽,诗毕!
李三摇了摇头,心中骂道,真是装神弄鬼!
“请看!”萧瑾瑜喘着粗气,揉了揉酸痛的手,给唐商让出了位置。
唐商掩住心中的惊讶,走近桌台,一篇长诗映入眼帘。
初看笔法,他震惊了,心中的惊讶再也掩饰不住,完全映在脸上。
“这……这竟然是王羲之的行书笔法,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像!”
李三也跟着愣住了。唐商可是出了名的书法迷,且尤为推崇王羲之的行书,能得到他的这般评价,看来萧瑾瑜确有几分本事。
“不仅仅是形似,其中意境无穷,竟也不相上下!”
萧瑾瑜没有谦虚,脸上笑意融融。这是他十几年日月临摹揣测的成果,有何好谦虚的?
第八章 一诗千金!
粗看书法,唐商震惊不已。
细看内容,唐商拍手叫绝。
……
蜀道难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
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
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
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
读至最后,唐商负手而立,仰面长叹,久久不能释怀。他的眼前仿佛横垣着千里艰险蜀道,远行的人扶着陡峭岩壁,小心翼翼地走在狭窄的蜀道上,上有成群猿猴哀鸣咆哮,下有毒蛇猛兽虎视眈眈,稍有不慎便会丢掉性命。
“与你相比,古之曹子建七步作诗亦不过如此!不愧是萧老的孙儿,英才出少年!”
萧南川的子孙能有这等文采,唐商倍感欣慰,萧南川在天之灵也能够安息了罢。
萧瑾瑜躬身施礼,道:“先生过奖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中却不是这般想的。这首《蜀道难》乃是“诗仙”李白的代表作,若连曹植都比不过,“诗仙”之名岂不白叫了。
此诗以丰富的想象,将蜀道的峥嵘、突兀、强悍、崎岖描写的淋漓尽致。若为描写蜀道的诗歌立一榜单,《蜀道难》当夺魁首。
“敢问先生,此诗价值如何?”
“如此好诗,自然无价!小兄弟,你真的要当吗?”
萧瑾瑜点了点头,“请先生出价!”
“小兄弟,实话和你说吧,鄙人也是爱诗之人,你若当了它,那我便要盖上自己的名印了,你真的要当吗?”
盖上唐商的名印,那便是唐商所作之诗,所带来的名声自然也归唐商独有。
萧瑾瑜面色不改,毫不犹豫,“请先生出价!”
“唐门典当铺出一千两!”
一千两?!天哪?!
李三眼睛瞪的比苹果还大,嘴巴张的比盘子还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是一千两!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中的八百两银票,心中无比的震撼,一诗千金,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软弱无能的萧家少爷吗?
同样震惊的还有那位年轻人。一首诗竟然能值一千两,太匪夷所思了!
“小兄弟,你可还满意?”
萧瑾瑜心中清楚,一千两算不得什么,此诗当无价!
但苦于没有银两,迫不得已才只得以诗换钱,一诗千金,也算是对得起李白“诗仙”之名了。
他点了点头,“成交。”
吩咐年轻人取来银票,唐商迫不及待的取出自己名印,笑呵呵地盖在了写有《蜀道难》的白纸上,“下午,不现在我就找个工匠将它裱起来!”
“抱歉,能给我换些碎银子吗?”萧瑾瑜没有收下银票,十全街上的那些摊贩可找不开这么大面额的银票。
唐商摆了摆手,“何须如此麻烦,小吴,去给这位小兄弟拿十两碎银子来,权当是我唐门典当铺奉送的!”
“多谢先生!”萧瑾瑜躬身施礼以表谢意,送上门来的银子哪有不要之理,他自然是照单全收。
“何必言谢,若是小兄弟又有什么好诗,大可拿来我唐门典当铺,唐门典当铺绝对会给出合适的价格。”唐商微微挑眉,唇边隐约浮现着一丝坏笑。
萧瑾瑜浅笑一声,没有答话,心中感慨,这位唐掌柜不仅豪爽还很会做生意。
年轻人很快便取来了十两碎银子,他还特意带了百余枚铜钱来。
萧瑾瑜接下银票,接下装有铜钱与碎银子沉甸甸的钱袋,作揖答谢道:“多谢先生,晚辈告辞了!”
“小兄弟,慢走!”
萧瑾瑜没有再停留,转身便出了典当铺。
李三和那两个下人傻站在原地,眼中震惊未散。
“李总管,你们还不走,怎么,难不成还想让我唐门典当铺请你吃午饭吗?”唐商板着个脸,语气十分的不善。
李三回过神来,“不不不,唐先生,我们马上……马上……马上就走!”他神色慌张,有些语无伦次,凶着张脸赶着两名下人出了典当铺。
人都走了,典当铺又安静下来。
“小吴,你派些人去保护萧……”唐商欲言又止。
年轻人不解,问道:“先生,保护谁?刚才的那位萧公子吗?”
“算了,没什么,”唐商摆了摆手,“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他思虑再三,终究是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甚至把它称之为突发奇想。
父母长辈历来教导他,一切要以家族为重,唐门只重利益,至于其它不必要的,无需耗费精力。
钱袋鼓了,腰杆硬了,萧瑾瑜看向摊贩的眼神也自信了几分。
他买了正兴的小笼包,买了潮州烧鹅,买了临安醉鸡,买了煮花生,买了桂花糕,买了几个南塘烧饼,买了卤牛肉,买了酱驴肉,买了一套文房四宝,买了……
待他走出十全街,已是肩扛腰背,手上也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油纸包。
回到茅草屋,萧瑾瑜卸下身上重担,不管不顾,猛地坐在了冰凉的地上,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在背上印出一大圈印子。
歇息片刻,冲个凉水澡,洗净身上的污秽,换上干净的衣服,他才满意地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就着甘甜溪水,嘴中嚼着卤牛肉,一手拿着诱人的醉鸡腿,一手捧着本心心念念的《春秋论注》。
萧瑾瑜以为,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人类的一切智慧,包罗万象,皆在书中。品美食,读好书,人生最享受之事莫过于此!
第九章 恶霸
科举始于大梁武帝,兴于大周黄兴十年,黄兴十二年,女帝分科举为乡试与国试。
乡试每年八月初十于各道首府举行,考试合格者则获举人称号,应试成绩第一名称为解元。
国试每三年举办一次,地点为东都洛阳,应试者为各道举人和国子监生。(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