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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表里-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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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发现自己还想再尝一次那滋味,而后他回过神来,有些赧然地微微低了头,不知在对谁解释:“他还年轻,族里的勇士们都是这样过来的,以后经验足了就好了。”

褚桓一言不发地拉过他的胳膊,南山小臂上有一道十来公分长的血口子,刚好是他们曾经绑在一起的那只手。

不知道是不是绳子断开的时候,这人死心眼地不知道避着食眼兽的爪子,伸手胡乱摸索的缘故。

南三定定地看着褚桓的手:“不疼。”

族长那眼神实在是失心疯得太明显,眼下除了真瞎的大山少年,其他三个人全都感受到了被食眼兽邪光普照般的闪。

棒槌和小芳对视一眼,尽管小芳的女儿都那么大了,他却对这种事出奇得不敏感,还懵懂着,棒槌却不一样,这个大龄熊人对桃色事件有非同一般的敏感程度,他数个数都数不清楚,贼心烂肺倒是一大把。

棒槌猝不及防地用胳膊肘撞了小芳一下,小芳被他撞得脱口问:“族长,你的眼睛又怎么了?怎么发直?”

南山:“”

棒槌发出母鸡一样叽叽的窃笑,袁平牙疼似的捂住了脸,转向一边。

南山有些尴尬地站起来,去一边的小溪边清洗伤口。

袁平看了看褚桓,干咳一声,想要开口问,可是张嘴闭嘴几次,没能问出口——他跟褚桓虽然认识的时间很长,但是互相不对付是多数情况,少数情况是各自把对方当空气,实在没有亲密到打听人家感情生活的地步。

袁平一方面不想在褚桓面前表现得像个没素质的八婆,一方面又百爪挠心地想知道,两厢撞在一起,可把他憋闷坏了,无从发泄,只好无理由挑衅,指着褚桓身上碎步一样的衬衫和下面一条一条的血口子:“看你这一身星条旗,美分卖国贼!”

褚桓精疲力尽地看了他一眼:“傻逼。”

褚桓站起来,把已经没法穿的衬衫从身上撕了下来,毫无顾忌地露出一后背沟壑纵横的血口子,他半垂着眼睛,眼尾修长,微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原本斯文得近乎有点禁欲的人忽然就仿佛带了某种野性。

袁平的额头顿时神经质地跳了一下,隐约感觉到了记忆碎片中开瓢缝针的疼。

南山正好从外面进来,可他却并没有欣赏这种中二又脑残的暴力美学,他一看褚桓那后背,立刻快步走过来,只觉得褚桓苍白皮肤上被抓出来的血痕几乎触目惊心。

“怎么这么严重?”南山说,“坐下,别动,你不知道自己和我们不一样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从药包里取出药,又用干净的叶子盛了水,半跪在褚桓身边。

褚桓耍帅未果,忙说:“没事,不用嘶。”

他被那脑浆膏尖锐的刺痛感打断了话音。

南山手上的动作立刻一顿,听见他一声痛呼,心都揪了一下:“疼?”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乐呵呵的袁平,袁平在一边没心没肺地说:“哈哈,怪兽脑浆膏,专治各种不服。”

褚桓看了看南山,又糟心地看了看袁平,心说:“天上地下。”

众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南山拍板,决定在山洞里暂时休整一天。

褚桓被南山按着上完了药,翻了翻,发现他们带的基本都是干粮,于是拎起弓箭,打算到周边看看能不能打些野味。

袁平:“太好了,我想吃兔子,想吃鱼,想吃烤”

褚桓头也不抬,假装没听见。

南山随时对他的一举一动过敏,褚桓刚一动,他已经跟着站了起来,紧张兮兮地说:“我我跟你一起去。”

袁平大大咧咧地一摆手:“哎呀族长,你让他自己去嘛,死不了的。”

褚桓回过头来,严肃地冲袁平比了个中指,然后一转脸,他的眉目柔和了下来,对南山招招手:“好,来。”

袁平见了中指,先是想要撸袖子跟他大战三百回合,可是亲眼目睹褚桓变脸迅疾无常,顿时又心生古怪。

最后,他别别扭扭、颇为郁闷地蹲在一边,心想:“卧槽,云泥之别!”

 

42、异界

褚桓和南山离开山洞以后;有意往远处走了一点;打算顺便去趟一趟周围有什么潜在危险。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阳光照在巨大的石壁上,碎光熠熠如钻。

这个世界里没有酸雨;没有雾霾,没有扬尘;没有噪声,乍一看;是青山与碧水;云海并长天,干净得仿佛从未有人类涉足;随便挑个视角,都能自成一名胜。

谁知道居然是个吃人的地方呢?

白天小动物们十分警醒;不大敢出没,他们溜达了半天,只抓到几只野兔,估计还不够几个饿狼似的汉子们塞牙缝的。

褚桓打开望远镜,仔仔细细地在水边探查了一番,对南山说:“水里有鱼,我抓两条鱼给你烤着吃。”

南山仿佛对“水”这个字眼过敏,立刻否决:“不行,不准下水。

褚桓偏头看了他一眼,有点坏地笑了起来:“还没过门呢,你倒先管起我来了?”

南山没听说过这个词,不明所以地问:“过门?过哪个门?”

“过了我家的门,就是我家的人,你说过哪个门?”褚桓在南山的下巴上摸了一把。

他本来只想挂在自己心里,并没打算招惹南山,可偏偏计划赶不上变化,莫名其妙地就招惹了,又莫名其妙地发展到了这一步,一路顺水而下,一发不可收拾,褚桓回想起来都觉得恍惚不可思议。

可是既然招惹了,回头似乎就不可能了,这样一来,褚桓反而放得开了。

南山没料到这之前还在“发乎情止乎礼”的人,突然之间就变脸如翻书,直接过渡到了动手动脚的环节,顿时呆若木鸡地怔立原地,不知该以什么表情回应这种陌生的调戏。

“啧。”褚桓感慨,“你以前对我多口无遮拦啊,怎么现在一下子不会跟我说话了?难道是因为亲了我一口心里不平衡,要不然我亲回来吧?”

这是南山有生以来第一次怦然心动,更是第一回和别人谈情说爱,他全无经验,还没找到从何谈起的头绪,就骤然被褚桓掌控全盘节奏,只能跌跌撞撞地跟着走。褚桓的话在他死机的脑子里艰难地跑了一圈,他将眼睛睁到了最大,喉咙干得要命。

褚桓一步凑上来,南山整个人站成了一根被点了穴的木桩,行将就义般地闭上眼睛。

随后,他就听见褚桓轻笑了一声,而后脸上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点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就听见不远处响起水声。

南山连忙睁开眼,看见褚桓已经扔下鞋下了水。

褚桓毕竟还是有分寸的,没有靠近主河道,只是下了水深刚到他膝盖的山涧中。

他方才本想做些什么,可是一看南山那全身都红起来的样子,又啼笑皆非地什么都没做。

他感觉自己是面对着一个大宝贝,垂涎三尺,但舍不得下口。

南山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他逗了,先是有点羞恼,最后也忍不住笑话起自己来。

他在山涧边上坐下,从腰间解下口琴,吹起了一段褚桓从未听过的小调,起音欢快,中间低回,结尾婉转中似乎又透着缱绻的小花腔。

褚桓光脚踩着水底的石子,悠然地在水里寻找着鱼,南山这一段吹得是什么,他已经不用问。

忽然,褚桓嘴角扬起的一点笑意凝固了,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盯着水面的眼神却忽然锋利了起来——他发现水里成群结队的鱼在做匀速直线运动,它们从一个方向来,队形永远不变,一直在游,但摆尾的姿势僵硬刻板,频率也一成不变。

水中的鱼好像没看见他这样大的一个人站在其中,弯也不拐地就撞在了褚桓的小腿上,被褚桓一把拎起,它的两腮还在动,骤然离水却并不挣扎,摆动的尾部还保持着同一频率,好像上好了发条的机械。

褚桓冲南山摆摆手,南山见他神色不对,已经把口琴收了回去:“怎么了?”

“鱼好像不对。”褚桓一步跨上了岸,“我估计这个不能吃,你过来看一眼怎么回事。”

南山接过来,神色凝重地观察了一会,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拿出小刀,轻轻地挑开了鱼鳃。

只见那鱼鳃既不是粉红,也不是离开水时间长了以后呈现的紫黑,它白得不自然。

鱼鳃这种充满血管的地方,怎么会发白?

褚桓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不是缺少血色,而是鱼鳃上布满了什么东西,乍一看像癣,再一看,居然是一朵一朵重重叠叠的小白花。

褚桓纵然没有密集恐惧症,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是什么?”

南山眉头越皱越紧,随后他猛地跳起来拉住褚桓:“不能碰的穆塔伊,不能听的音兽,不能看的食眼兽,这是不能尝——走,我们快回去!”

且说褚桓跟南山走了以后,袁平在原地坐立不安了片刻,终于忍不住戳了戳小芳:“哎,兄弟,你们族长和那个那个谁,是不是在那个什么?”

哪个谁?哪个什么?

小芳瞪着一双无知的大眼睛,充满求知欲地看着他。

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袁平按了按自己抽筋的眼角,终于败下阵来,棒槌却在旁边答了腔:“我知道。”

袁平有点不敢相信他的智力水平,然而满腔八卦按捺不住,只好纡尊降贵地屈耳一听。

事实证明,棒槌只要不数数,还是很机灵的,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叼起一块干饼,慢慢地掰碎了扔进嘴里,细嚼慢咽地吊了人家好一阵胃口,这才摇头晃脑地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不知道,以前在山门那边,好贱人在大白石头旁教我们汉语的时候,族长每次过来,都不先坐下,目光要先行转上一大圈,直到他找到好贱人,跟他笑一笑,这才好像安下心似的,该干什么干什么。”

小芳绞尽脑汁地回忆,后来发现自己当时只顾着给褚桓当“擦黑板工”了,谁的眼神往哪瞟,他根本全无印象。

袁平:“什么?那时候就开始眉来眼去?哎,不对,褚桓又不是老师,教什么汉语?”

这回小芳总算跟上了话题,连忙把棒槌挤到一边,抢答说:“本来要去接的老师半路走啦,我们认错了人,好贱人好心,将错就错地跟我们一起来了。”

“好心个屁,”袁平腹诽,“见色起意还差不多。”

袁平明白了前因后果,好半晌才“啊”了一声,他被憋了半晌的疑问得到了回答,本该能感到一阵闲言碎语带来的特有的舒爽感,理应意味深长地笑上几声,再拿褚桓好好消遣一番。

然而并没有。

他莫名地想起自己小时候,那一阵,每天放学以后,他都会打游击似的带人堵褚桓。

那时候那小子是多碍眼啊,多讨厌啊,袁平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牙根痒痒。可是好像才过了那么一眨眼的工夫,他们俩就一下子各自面目全非,再也不会互相抢女朋友了。

他们一个死了,一个跟男人好了。

袁平仿佛是反应迟钝,直到这时,方才回过味来——光阴不肯逗留,他再不复轻狂少年时了。

花非花,雾非雾,故人非故人,再熟悉的争吵,也是回锅的一碗冷饭而已。

回不去了。

袁平意识到,他和山河那边的世界,已经再没有一点关系了,突然间,他那自以为能海纳百川那么宽的心,就莫名的被一股怅惘灭顶淹过了。

棒槌没注意到袁平的脸色,还在自说自话:“以前也来过河那边的人,只是那时候我还像我儿子那么大,已经不大记得那人的模样了。”

袁平从圣泉那里继承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记忆,有一些印象,但是知之不甚详,于是听棒槌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袁平一皱眉,心想:“八成是个毒贩子。”

棒槌说:“那以后,长者就很讨厌接触外来人,可是又有圣书唉,好贱人是个好兄弟,他别像上一个人那样。”

袁平想也不想:“他不会。”

棒槌一愣,随即了然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知道嘛,你跟他肯定是很好的兄弟,不然在圣泉旁边,他心里想的怎么会是你呢?”

袁平呆了一呆,片刻后,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只是默不作声地走到一边,帮大山擦掉额角的冷汗。

棒槌自顾自地脑补起来,哼哼唧唧地说:“今天休整一天,族长他们也许要出去一整天呢。”

说完,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猥琐的事,发出了老母鸡一样叽叽的窃笑,结果笑声一多半卡在了喉咙里——南山他们回来了,也不知道听见没听见。

棒槌连忙站起来,一脸做贼被抓住的畏缩,还说了一句颇有歧义的话:“族族长,这么快?”

他时而欠得连南山也看不下去,于是南山把那条垂死的情况下仍在匀速摆尾的鱼扔在棒槌脸上。

几个人立刻全部围拢了过来,棒槌抹掉了一脸的水,翻开鱼鳃后,喃喃地说了一个褚桓没听过的词。

袁平实时翻译:“枉死花,不能尝的枉死花。”

先是不能碰,不能听,不能看,现在是不能尝。

下一个会不会是不能闻?

小芳有点急:“族长,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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