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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司马昭同郭统、胡奋一道去邓艾处吃饭。司马昭全身穿着一袭深色云纹锦绣长袍,胸腰之际虽并没有佩戴什么珠宝饰物,然而举手投足之间却英气横溢,宛若高士临尘。
邓艾握着铜匕,在一大盘烧得吱吱冒油的牛肉上小心翼翼地切下方方正正的一块,蘸了蘸旁边小瓮里的香酱,装在一只陶碟之上,恭恭敬敬地起身捧到了司马昭的面前:“主公,请享用!”
司马昭急忙站起身来,双手接过陶碟,满面愧色:“邓将军如此多礼,昭实在是愧不敢当!”
邓艾垂着双臂退回了自己的席位之上,眉眼里尽是谦恭的笑意:“艾……艾曾在老太尉大人的府署中为掾作吏,正所谓‘一朝为掾,终身为臣’,艾……艾自是永远不敢忘了这奉上致敬之道的!”
说着,他又转头吩咐儿子邓忠道:“忠儿,你还不快前去替为父为主公执壶斟酒?”
司马昭听了,脸上笑得甜滋滋的,一摆手止住了邓忠,自己斟了一杯酒端起来向侍坐在自己身侧的郭统、胡奋慨然言道:“郭君、胡君,瞧一瞧罢,这才是咱们关中一代名将邓将军的风仪!他不仅是智略超群、用兵不凡,便是这一份恭谨谦敬的事上之道亦是鲜有人及!来,咱们为我大魏有邓将军这样的贤将干杯致敬!”
酒过三巡,司马昭放下酒杯,从袍袖里拿出薄薄的一册绢书来,托在右掌之上,笑盈盈地说道:“听闻邓将军再过三日便是五十大寿之吉辰了,本座特意给您带了一件贺寿礼物,恳请笑纳。”
“哎呀,主公真是太过礼待艾了!艾怎生受得起?”邓艾一边连声道谢,一边恭敬之极地接过了那册绢书,轻轻翻开一看,两眼顿时放出惊喜的光彩来,“这……这居然是诸葛亮的《将苑》?难为主公还记得艾素来喜好收集各派兵书……”
司马昭淡淡笑道:“邓将军,本座还在这本《将苑》绢册后面批了注语,我是想抛砖引玉,与邓将军您互相交流对兵法战策的心得体悟呐。”
“这……这如何当得起?主公的这些批语,艾只能是叹为观止!您瞧这段写得真好——‘与敌交锋而求胜,不能夺势则须利器,不能利器则须运谋,不能运谋则须用忍。相持之际,困窘沓至,敌不能忍而我能忍,则后必伺隙可胜。’”邓艾读到后来,不禁击节赞叹不已,“好!好!主公的这份厚礼,实在令艾爱不释手啊!”
邓艾脸色一凝,肃然探身面向司马昭:“主公,艾……艾听得此番朝廷要加强雍凉地区的用兵,针对姜维的数次伐魏做出反击?”
司马昭听了,放下手中的筷箸,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将眼色往左右一丢。郭统会意,拉了正在大啃羊腿的胡奋起身离席,立刻退出厅门去外边远远地把风守候了。
55 乱世选将才——忠心第一,能力第二
听到邓艾这么问,司马昭正握着酒杯的手不禁倏地捏紧了,斜起眼角深深瞥了邓艾一下。父亲大人曾经多次在他和大哥面前称赞邓艾乃关中诸将当中最为忠正方毅的一代贤材,如今在这重要时刻显出了邓艾的一片赤诚丹心!看来,父亲大人的确没有看错邓艾,他也的确不会有负朝廷之鉴察。
邓艾对伐蜀之事研究日久,他的愿望就是要平定蜀国,既然司马昭此刻将邓艾视为可信之人,自然也就不再和他半遮半掩了,在席位上挺了挺身,向他正色问道:“邓将军,您是关中宿将,在雍凉一带领兵征战,可谓经验丰富。不知朝廷此番伐蜀反击姜维进攻之事,您有何高见赐教于我?”
“邓某深受主公破格提擢之恩,实是没齿难忘。所以,邓某诸事皆会对主公您披肝沥胆、坦诚相告。”邓艾也敛紧了神色,肃然而答,“其实蜀军屡次猖獗犯境、掠地害民一至于此,纯系南安郡不肯援救武都、坐观蜀军成势所致!”
司马昭一听,便知这邓艾果然对自己是毫无隐讳地直言告诫了。他便点头说道:“您这话说得有理。本座也颇为讶异:南安郡与武都郡接壤相邻,而且该郡屯兵一万有余,为何却在武都诸县遭袭之际居然一直袖手旁观、不加支援?”
邓艾屏住了呼吸,慢慢抬起头来,深深盯了司马昭一眼:“只因为南安郡的现任太守正是故大司马曹真之弟北中郎将曹彬的嗣子——曹寿!”
其实不需邓艾如此说明,司马昭也清楚南安郡太守曹寿的这一层关系。但他待人行事向来是“信中有疑,疑中有信”,所以故意抛出那些问题来试探邓艾敢不敢据实以答。毕竟曹寿是曹真的侄儿、魏室的宗亲,邓艾若敢在他面前直斥曹寿之非,则足以表明他的态度基本已然倾向司马氏一派;若是邓艾支支吾吾不敢,那就可虑了,不能正面针对曹寿,则他或许怀有游移观望之心亦未可知。如今邓艾回答了这些话,表明了他亲司马疏曹的态度,司马昭自然是可以完全放心了。
当然,对曹寿近来的所作所为,司马昭亦是早已知其来龙去脉。原先父亲在秉钺关中的这几年里,除了与诸葛亮正面作战之外,暗中使尽心计、用尽手段,把故大司马曹真的旧部势力几乎分化瓦解得一干二净。但还有曹寿这样的曹氏“死硬分子”始终不肯彻底归服,还纠集了费曜、戴凌等一干曹真的亲信故吏盘踞在南安郡中妄自坐大,对司马懿的军令向来是“半推半从”,阳奉阴违,念念只以自保图存为意。所以,前番武都郡遭蜀军狙击,作为邻郡的南安郡府本当出兵援救,然而曹寿他们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却是一直闭关不出、坐壁上观!他们如此行为,也实在是做得有些露骨了。
邓艾刚才说了那句话之后,便一直看着司马昭再不多言,司马昭却定住了心神,并不将自己的情感轻泄于外,他只是眉尖微微一挑,眸中寒芒一闪而逝,淡然又问:“对曹寿太守这样的宗室贵胄,他们能够自保安遂亦是朝廷之幸!朝廷还能指望他们去做什么?万一他们轻骑妄出有所失利,伤了这等的‘金枝玉叶’,岂不是又为本座无故添上了‘看护不周’之罪名?罢了,也不去谈他们了。却不知依邓将军看来,在凉州诸将之中还有谁人可以倚而大用?”
56 用人与心胸——对方的能人也要为我所用邓艾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方才答道:“天水郡太守鲁芝。”
“哦?这位鲁芝太守亦曾是故大司马曹真的旧部僚属,他为人究竟如何?”司马昭眼底波光微微闪动,面色显得有些狐疑。
“主公你有所不知,这鲁芝虽然曾为故大司马曹真之旧部,但他和费曜、戴凌不同,为人最是公忠勤敏、守正不阿!”邓艾容色凝重,拱手向他认真讲道,“邓某希望主公能敞开胸襟摒弃门户派别之见,对鲁太守信而任之、放手擢用,则必对此番征蜀之役裨益匪浅!”
司马昭慢慢地把玩着手里那只雕花锥底红泥陶杯,欣赏着杯面上刻绘的“关西农丁屯田种粮”图案,口里却幽幽地说道:“邓将军,您说他‘公忠勤敏、守正不阿’,可有事例为证?”
邓艾面容一正,侃侃而谈:“太和六年,邓某与蜀将马岱、王平交兵于略阳,当时敌众我寡,危在旦夕。邓某急忙便向邻近各郡派出了亲兵前去报讯求救。近在咫尺的曹寿、费曜他们亦如今天这般作壁上观,不施援手,只有鲁芝闻讯从三百多里外的天水郡连夜不眠不休疾驰而来,亲率兵马杀入重围,助邓某一臂之力,方才使得大军转危为安。其实,邓某平日又无甚恩惠礼数交结于鲁太守,能得他之鼎力救助真是意料不到!尤为难能可贵的是,他救了邓某之后从来口不宣言,更不曾据为己功而向上邀赏!邓某多次谢他,他只是回答:‘同为国臣,见难不救,施而望报,岂是大丈夫之所为?’主公,您听一听他这话说得多么重义。”
司马昭听了,深深颔首:“很好,很好。如此看来,这位鲁芝大人不愧有国士之风!本座已铭记在心,此去必当察而用之。”说罢,他又正视邓艾,郑重问道:“据本座所知,蜀贼在陇西招揽呼应者,不过羌虏、氐蛮二丑类而已!近年来,羌虏连遭重挫,气焰大减,已然不足为虑。却没料到这氐蛮竟然乘隙坐大成势,不知邓将军对他们的情况了解多少?”
邓艾也不虚让,开门见山地讲道:“启禀主公,这武都氐蛮确是难灭。他们恃其深山沟壑之险,桀骜不驯,作乱已久,朝廷虽拥强兵今日破之,而他们明日必会聚而复叛,实在是枭獍之性、难以救药!”
“其次,氐蛮与汉中蜀寇狼狈为奸、东西呼应、构乱于后,怎可了结!然而朝廷若欲大加屠戮铲尽丑类以绝后患,则又实非仁者之情,有伤天和!而且仓促之际,亦不易底定!”
说到这里,他忽又绽颜一笑:“不过,卑职这些日子已是想出一计,主公自可高枕无忧。”
57 邓艾的攀龙附凤术——跟对人需要眼光就在此时,司马昭脸上浮起浅浅笑意,一抬手止住了邓艾继续说下去,然后在邓艾略显讶异的目光中开口讲道:“其实不瞒邓将军,本座今日前来,亦已思得一策,未知可否。这样罢,邓将军你且将你胸中之计以酒水写于案几之上,昭亦写于案上,大家一齐看看同也不同?”
“有趣!有趣!邓某就依了主公所言!”邓艾哈哈而笑,提起筷子,在杯盏中蘸了酒水,飞快地在自己面前的案几上写了几个字。司马昭也随即提筷写了,然后二人一齐站起身来,将两张案几移靠在一起,只见邓艾的案几上写着“心战为上”四字,司马昭的案几上写着“攻心为上”四字!
司马昭看罢,不禁扬声笑了起来:“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兵诀有云‘夫用武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邓将军,你此番与本座殊言而同旨、殊道而同归,岂非太巧乎?”
“主公天资过人、聪颖超凡,邓某佩服之至。”邓艾欠身向他拱手赞道,“邓某浅窥之见,与主公高明之策,不过是偶中巧合罢了!”同时,他心底暗暗却想:看来这司马昭在自己面前故意炫示其智,还是有些脱离不了争强好胜的心性。
但司马昭接下来的话便让他凛然刮目相看了:“本座哪有什么过人的天资、超凡的聪颖?这条计策也是昭这几日来反复研判而得的。依本座之见,此番南去征氐,攻心之策其实可以细分为二:一则令敌敬服,投诚而降;二则令敌畏服,束手而困。对这些氐蛮,若能以仁德之师令其敬服,自然是最好;实在不行,再以深谋奇计而令其畏服,亦是可取之道。邓将军意下以为如何?”
邓艾急忙作揖恭然答道:“二公子已然智珠在握,邓某岂敢妄议?在此番征氐之役当中,主公但有用得着邓某之处,只管发号施令,邓某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好!”司马昭一正衣冠敛容肃然言道,“本座近来筹思已久,欲平武都郡之氐蛮,必先斩断他们与骆谷城蜀寇之联系!氐酋苻双日常所用的食盐、茶砖、麦粟均由骆谷城之蜀将王平派人运输供应。正因如此,他们方能一东一西联系得十分紧密。邓将军,你可代昭率兵从东南驿道出发,前去亲自扼守骆谷城东进的关隘要塞‘狮子口’,从而拦腰切断王平通向氐蛮的粮食运输线与发兵驰援道如何?”
邓艾知道,这“狮子口”虽然地势险要,位于氐蜀之间的交通线关键节点之上,但它那里驻兵太少,几乎就是一座“孤城”,勉可自保而难于出击,先前根本没有起到隔绝氐蜀的重要作用。而司马昭今日竟能一语道破“狮子口”的潜在妙用,亦可见他确实是通晓军机,目光如炬!他佩服之余,当场便一口应承了下来:“这有何难?邓某马上调兵前去!”
“且慢!”司马昭缓缓摆头,“那倒暂时不用这么着急,待得明日本座前去南安郡与孟建刺史、曹寿太守等人商定大计之后,自会派人传令于邓将军。邓将军你且在此先行作好军务筹备,这几日内一接到本座发来的军令便即刻南下扼守‘狮子口’!”
58 战乱时也有繁华地——贸易重镇永远受保护说起中原大地,最繁华的地方其实不是洛阳而是长安,洛阳虽然是魏国的首都,但长安却是商旅聚集之地,是当时经济最为发达的城市。俗谚说:“游关中不可缺长安,逛长安不可少西坊。”长安西市坊乃魏国与西域各藩邦的商贸交易之所,亦为关中一带商旅物流最大的集散之地,常常是夜以继日而市不能闭、客不愿去。
长安聚集了汉人、各游牧民族以及西域各国的商人们,这里是丝绸之路的必经重镇,是货物的集散之所。漫步在西坊街头,随处可见西域的大宛、焉耆、龟兹、于阗等藩邦运来的琥珀、玉器、长旄、牦肉、羊皮、马酥、铁具等在摊铺店面之上堆积如山,丰盈无比。同样,中原出产的绢匹、漆器、陶具、翎扇、美酒、珠宝等货物亦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游客和商贩们在七甬八巷就似蚂蚁一般往来穿梭。猎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