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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艾还是一如既往地安慰夏侯澄,虽说他心里并不着急,但嘴上还需认真说一些道理给对方听:“别慌!别慌!邓某问你,那些蜀军与氐蛮可带了什么抛石车、连环弩对付曹太守他们了吗?”“这……这倒没有。但是他们的滚木和毒箭蛮多……”“邓某再问你,曹太守他们这一次带去了多少骑兵?”“四千五百余名负甲重骑,三千七百名无甲轻骑。”
听清楚了夏侯澄的回答,邓艾基本上对南安那里的现状有所了解,自己也可以安排具体的援救措施了。“哦,原来如此。”邓艾大手一挥,眉毛一扬,紧张之色尽消,“那就没什么可怕了嘛!一是蜀军与氐蛮既无重型战械投入使用,则曹太守他们的伤亡就不会太重;二是曹太守他们携带了这么多马匹,便可在重围之中宰马食肉而充饥,则曹太守他们亦无乏粮之忧。这样一来,他们倘若应付得当,支撑个七八天应该不在话下。你就不必太过担忧了。”
夏侯澄是心急则乱,他根本听不进去邓艾关于周密部署的任何解释,他所要求的是邓艾能够不顾一切地去救援南安:“七……七八天?天哪!我家曹太守哪里撑得过七八天?不行!不行!邓将军,您必须马上发兵前去驰援,拖延一天都不行啊!”
79 不动声色剪除曹家羽翼——司马炎的必由之路见夏侯澄急切的模样,邓艾虽然心里同情他,但嘴上还是要坚持原则,毕竟他更关心的是大局,不能因急而乱,被敌人乘机捡了便宜。“邓某不是拖延。”见夏侯澄还是这么死搅蛮缠的,不禁拉下了脸皱紧了眉头,“若邓某现在就抽兵前去长风谷驰援,万一那边骆谷城的蜀寇探得了风声,马上从后面乘隙而来突袭我这狮子口,侵入陇西腹地,那时候便是整个凉州都不得安宁!这个责任,你我担负得起吗?还有,像你这样风风火火、慌不择路地前去驰援,说不定正中氐贼的下怀,他们早已在半途上设好了埋伏打我们一个猝不及防呐……”
段灼劝夏侯澄道:“夏侯将军不要着急,邓将军也要以大局为重,他肯定要安排好目前面对蜀军的战略部署,然后才能抽出兵力去救援南安,他说得没错,越是危急惊险的情形,咱们越要冷静从容地应对……”
夏侯澄在极度关切的情况下也难免失去了分寸,他以为所有人都能像他那样不顾一切地去救援南安。“可是邓将军,你们发兵若是慢了,我家曹太守就完了!”夏侯澄的声音已是带出了哭腔,“曹太守他让我带出话来,谁若是救了他的性命,他甘愿把南安太守一位拱手相让以作回报。对了,还有他在南安郡置办的那些产业也统统奉上……”
就算对方有这个想法,你若将它当众说了出来,那么别人也就不敢了,“唉……你这老弟是越说越偏了。邓某一定会发兵驰援你家曹太守的,可不是图他的什么官位、财产。”邓艾耐心地解释道,“邓某在做好后顾无忧的万全准备之后,自然会相机而动,发兵驰援的。你莫急嘛……”
无论邓艾怎么解释,夏侯澄只认一个理,就是立即发兵,只要不是立即发兵,你说破天他也当你是空话,他一边号啕大哭,一边摔门而去:“罢了,罢了,我得赶紧飞鸽传书去禀报我家老将军去,请他在上边快快想法救一救我家曹太守!”
邓艾当然不可能因为夏侯澄的哭闹而改变他的方针,军事上的事情一点都急躁不得,稍有轻率就有可能带来灭顶之灾。待得夏侯澄的哭叫之声远去之后,梁机这时才步上前来向邓艾低低言道:“邓将军,‘相机’二字,乃是参军赐予您的便宜从事之权。您自己审度着时势好好去干罢!您也休怕事后有谁来找您麻烦,上边自有参军替您出手化解的。”
司马炎的心思大家都了解,他是既想捞实利又要图虚名,剪除曹家的羽翼是肯定的,但也要做得不露声色。“邓某懂得参军的意思。这一次给骄狂狭陋的曹寿一个重重的教训自然是该当的。”邓艾沉吟着点了点头,“但我们终究也不能见死不救的。万一他真被氐蛮弄了个三长两短,后果也有些难以收拾。所以到时候该救他还是得救!”
梁机这次来,其实就是要暗示邓艾该如何应对救援之事,他看邓艾是个明白人,自己只轻轻一点:“这个时机,这个分寸,您一定要拿捏得好,把他老本耗光,他就再也不敢在大家面前骄狂了。”
邓艾对司马炎的用意早有揣摩,他一直敏感于朝廷的政治风向,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自己跟对队伍,但听到这里心底仍是暗暗一寒,这是在“釜底抽薪”,要彻底解决曹寿这些异己残余势力了!他也不敢深想下去,便假装没听见梁机的话,而是转身唤来樊震,吩咐道:“你马上去传令,让各营人马吃饱喝足,并散放出风声,就说我们近日便要开城出击骆谷,要把声势造得越大越好!”“是!”樊震应声领命而去。
说到与蜀军玩虚的,邓艾十分擅长,他就像以前的诸葛亮一样,真正会打仗的人,往往虚多实少,七虚三实,而尽量避免硬碰硬地消耗。他又喊来段灼,下令道:“这两三日里,你去安排八百个兄弟一齐结扎草人,要扎得越多越好!然后在三更时分把它们搬到城墙头上,全部换上士卒平时所穿的戎服,专门用来迷惑蜀寇派来的斥候耳目!”
梁机毕竟不是领兵打仗的将军,对邓艾的布置有点看不懂,瞧着他部署完毕,不禁讶然而问:“邓将军莫非你真要前去攻打骆谷城?”
邓艾知道梁机有所疑惑,故意笑嘻嘻地看着他:“打仗嘛本来就是要真真假假,看似真的,其实是假的,就像跟他玩捉迷藏!明天我还要大摇大摆地带兵前去骆谷城下挑战!你放心,王平他性格一向谨慎持重,绝对不会开城应战的。”“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邓艾说了半天,梁机还是不太明白,看来他的头脑还不够灵活啊,邓艾只好继续解释:“哎呀!梁参军,您还没明白过来吗?邓某这是唱了一出‘空城计’,先大锣大鼓地虚张声势,把王平一下给镇住了;然后,邓某再找个机会带兵连夜衔枚疾趋长风谷,这才能够打他蜀军一个措手不及!只有这样才能救得曹寿那条小命啊!”
梁机这时才总算听明白了,顿时对邓艾的战略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连连点头,嗟叹道:“邓将军你在参军大人身边耳濡目染这些年,当真是深得参军大人的兵诀真传了!梁某委实佩服之极!”
80 姜维有自己的算盘——不打仗哪来的军事投入?
姜维在蜀国日夜操练兵马,他既然是大将军,手中的权力就是用来打仗的,如果长年无仗可打,他的权力也就会萎缩。但既然要打仗,总得有个理由吧,这次听说司马昭杀了魏帝曹髦,姜维大喜,觉得这也勉强算是个理由,于是又上报给后主刘禅,说要去攻打魏国,理由很牵强,说要为曹髦去报仇。
后主刘禅反正是不管军事,随你姜维的便吧,你说要打,那就打吧。于是姜维又点齐了十五万人马,让廖化与张翼各领一队,加上自己的中军,共分三路出击,最终还是去祁山出口处集合。
邓艾这段时间一直在祁山附近操练魏军,就是时刻防备着蜀军的进犯,这时听说姜维又带兵前来进攻,立即升帐议事,只见参军王瓘出众递上一条封住的秘计,邓艾展开一看,对王瓘说:“计策不错,但估计瞒不过姜维。”王瓘说:“我愿意舍命去试一试,说不定可以呢。”邓艾说:“如果你有决心,或许可以试试。”于是就给了王瓘五千兵马,让他率领着前去施展计谋。
王瓘领着五千魏军直接就去投降了姜维,他对姜维说自己是在司马昭刺杀曹髦时同时被杀的尚书王经的侄子,为了给叔父王经报仇,所以才投降姜维,愿意帮助姜维一起打魏军。
姜维心想,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司马昭杀了王经,难道还会留下他的侄子在外面掌握兵权?于是立即找来夏侯霸询问,夏侯霸说他没听说过王经有个侄子名叫王瓘,于是姜维就认定王瓘是假投降,干脆利用这次机会来个将计就计,假装相信了王瓘,故意给他一些假情报,让他去蒙骗邓艾。
姜维将王瓘所带来的五千兵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让王瓘带着去负责运粮,另一部分分给蜀将傅佥统带,王瓘悄悄给邓艾递送情报,结果半路上让姜维的人给截获了,姜维伪造了一封王瓘的书信让人送给了邓艾,说自己将运送大批蜀军的粮草路过祁山峡谷,约邓艾八月二十日前来接应。邓艾接到书信后大喜,于是就在约定的时间率大军前去接应王瓘,果然发现有大批人马押运着粮草前来,大家都说赶紧去把蜀军的粮草都抢过来吧,但邓艾有所犹豫,他觉得天色已晚,地方又是祁山峡谷,假如对方有埋伏就麻烦了。
正在此时,忽然有人来报,说王瓘将军运粮过界,被姜维发觉,已派蜀军追了上来,请大帅赶紧救援,邓艾听说王瓘半途被蜀军追赶,事情紧急,于是赶忙率兵冲进了山谷,打算救援王瓘,到了山谷中发现道路已被大量的粮车堵住,无法前进,突然山谷两侧伏兵四起,蜀军大叫:“邓艾早降,你已中我家大将军的计了。”大量火箭射了下来,道路上的所有粮车全都着起火来,其实那些根本就不是粮车,车上全都堆满了柴草与引火之物,魏军被烧死射死的无数,邓艾慌忙撤退,半途与蜀军大将傅佥遭遇,双方大战。姜维、夏侯霸等率军赶到,蜀军大喊:“抓住邓艾者,赏千金。”邓艾只得脱去将军服,混在普通士兵中步行逃命。
在后方的王瓘得到消息,知道事情已经败露,邓艾大军被围,前方魏军大败。他感觉自己的过失太大,已无颜面返回魏营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命人烧毁了蜀军的粮草,然后率兵反方向进攻蜀军的后方汉中大营,为了阻挡蜀军的追赶,沿途还烧毁了祁山栈道。姜维得知王瓘竟然反攻汉中去了,大惊失色,汉中可是蜀军的老窝啊,只得放弃了追击邓艾,赶紧撤兵返回救援汉中,由于栈道被王瓘烧毁,追击费了不少事情,但好在王瓘手上的魏军不多,最终还是被蜀军给追上了,王瓘自杀,所有魏军被消灭。不过蜀军因为让王瓘烧毁了粮草和栈道,损失也是不小,只得暂时停战,返回汉中休整。
81 朝廷里暗流涌动——曹家势力并未根除司马家族掌控整个朝廷的权力中枢后,有不少原先的世家老臣,虽然在表面上无法与之抗衡,但在内心对司马家族并不顺从,尤其是所谓的儒林清流,他们自重身份,不依附于任何强权。在此次赴长安调查曹宛、曹攀丰沛酒庄一事之前,钟毓本来与司马氏的关系一直是不远不近的,虽然他的父亲钟繇与司马懿交好,他的弟弟钟会也与司马昭为友,但钟毓本人却与司马府过从不甚紧密。
司马氏并没有获得所有朝廷重臣的一致拥戴,总还有那么一些人对他们不以为然,钟毓如此不亲近司马昭,这是因为他曾经担任过故太尉华歆的属吏,而华歆一向声称司马氏乃“志不在小、谋国篡权”的“奸雄之臣”,这些言论给了钟毓较深的印象,同时也使得钟毓在潜意识里暗暗疏远司马家族中人。
然而,一个人的好坏,不是光靠别人嘴巴上说说的,关键还得看他本人的实际表现,司马家族中每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公道自在人心。近段时间里,钟毓在甄德的陪同下走访了关中不少官员和庶民,耳里听到的竟然几乎全是一片对司马炎秉公执法的赞誉之声。再加上他自己也曾听说过司马家族中很多人为朝廷立下的功劳和这一片赞誉之声对照起来印证,倒也不能不承认司马炎的所作所为完全符合了一名“忠贞明达”之臣的所有标准。
有了这些想法后,他也就有意去见见司马炎,这一天甄德邀请他前去长安郡传舍与司马炎相聚,他便欣然同意了。
到了司马炎所住的地方,眼前的情景让钟毓大吃一惊,司马炎的简朴出乎他的意料,所居的传舍非常普通:一排书案,一张榻床,几条坐席,再无长物。同时,钟毓也看了出来,司马炎他这间传舍是“一物两用”,既是对外办公之所,又是他自己在内寝居之屋。
当时的曹氏皇亲国戚或者朝廷重臣们,大多起居奢华,相互比拼财力,还真没有谁如同司马炎这般寒酸的。这次为了接待钟毓,司马炎还破天荒地在案几上摆放了一些时令瓜果,以免显得过于寒酸。
钟毓原先一直保持自己的中立形象,既不偏向于曹氏家族,也不偏向于司马氏家族,大家坐定之后,司马炎便开口笑道:“钟议郎此番能够光临寒舍,炎实在是惊喜交加啊!”钟毓只淡然笑道:“前日曹宛将军邀请钟某赴宴交欢,钟某亦是毫未推辞,应召而去的。”
考虑到钟氏家族也是魏国的名门望族,钟家能人辈出,在官场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