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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僻壤有人吗?”老五问道。
“自然有人。”莫问笑答。
午饭过后,二人启程南下,虽然闯下了祸事,却也因此得了黄金和回命芝草,算是有失有得。
晋国的道路大致可以分为三等,一等为官道,顾名思义是朝廷斥资修的道路,最为宽阔平整。二等为府道,乃是由地方州郡修整的道路,较之三丈的官道要窄上一丈。还有便是百姓踩踏出来的小道,纵横交错,宽窄不一。午后未时,二人自小道拐向官道,未曾想却发现官道上有着大量的兵马正在缓慢行进,这些士兵皆身穿甲胄,手持戈矛,队伍绵延南北,前后不见首尾,人数众多,难以细数。
“老爷,是冲咱来的吗?”老五瞪眼看着西方百丈外缓慢行进的大批军兵。
“不是,应当是行军至此。”莫问摇头说道,二人犯下祸事至今不过两三个时辰,那王家远在di du,便是飞鸽传书也来不得这么快,更不可能调集这么多兵马。
莫问说完迈步向官道走去,由于官道被官兵占据,已然有不少行人被挡在了此处,莫问走上前去冲一拉车的老者稽首,“无量天尊,敢问长者,这些官军要往何处去?”
那老者拉有半车烧好的木炭,此时正斜靠在拖车旁等待,闻言转头看了莫问一眼,“官家的事情我们哪能知晓。”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问,此人看他的眼神不很和善,想必也是一佛家信众。
老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旁边一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却接过了话头,“蛮荒蛊人偏居西南,不服管教,这些兵马想必是前往围剿他们的。”
“多谢兄台解惑。”莫问冲那书生稽首道谢。儒家和道家的关系一直比较亲近,故此儒家学子大多不恶道人。
“老爷,什么是蛮荒蛊人?”老五见这些官兵并不是冲他们来的,心中轻松不少。
“便是我们寻常所说蛮人,居于西南草野深山之中,因其jing通蛊毒,又称之为蛊人。”莫问随口解释。
“他们会巫术?”老五问道。
“非也,巫蛊虽然并列却并不相同,巫源自东北,蛊源自西南,巫擅长驱灵,蛊jing于下毒。”莫问说话的同时举目打量着官道上的官兵,这些士兵行军速度缓慢,却个个呼吸急促,额头见汗,可见平ri里定然疏于cao练。
由于二人到来时队伍已经过去了大半,故此等候了半个时辰之后官兵走完,二人进入官道,再度南下。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次ri清晨二人到得荆州地界,荆州纵横南北贯通东西,由于地势特殊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故此土地虽不肥沃,人口却多,城池也大,为晋国南部第一重镇。
若是赵真人当ri只说了荆州,莫问根本就无从寻找,因为荆州太大,辖有七郡百县。好在赵真人说过他乃汉川人氏,汉川位于荆州偏东区域,方圆不过数百里。
汉川境内有汉水贯通,二人两ri之后赶到了位于汉水北岸的汉川境内,到得此处莫问和老五开始沿途打听,虽然时隔百年,却并非无迹可寻,赵姓本是大姓,可是在汉川县却鲜有此姓,莫问眼见于此,便以姓氏为寻找线索,沿途打听何处有姓赵的人家,以骨骸起坛作法难免触及赵真人遗骨,能问到线索便不用此下策。
“老爷,为啥这里姓赵的这么少?”二人沿途打听了十余人,皆不知有赵姓人家。
“赵姓起源于北方,此处乃是南方,自然少有赵姓。”莫问随口回答。
“莫呢,莫姓起源于哪里?”老五背着包袱跟在莫问身后。
“豫,也就是我们西阳县所在的那片区域。”想到自己的故土,莫问心中陡然一暗。
二人说话之间,前方出现路人,老五跑上前去拱手打听,待得莫问上前,只见那路人正抬手东指,“前方八里处有一驿站,那老驿丞好似姓赵。”
得到了有用的消息,莫问心情大好,带着老五快步赶路,没过多久便找到了路人所说的那处驿站,这处驿站坐落于大路东侧,只有房屋三间,由于岁月变迁,此路已然不再是主路,故此驿站少得朝廷修缮钱资,已然极为残破,屋顶瓦片多有碎裂,自门外可见东侧有一马厩,其中有两匹暮年伏枥的老马。
老五上前高声喊人,片刻过后驿站正屋走出了一位清瘦老者,此人年纪当有六十上下,身穿破旧的绵袄绵裤,脚上是一双褪se的皂靴。
见到此人的瞬间莫问就知道自己找到了想找的人,他曾经在石棺中见过赵真人的样貌,这位老者虽然脸上多有皱纹,其面庞却与赵真人有着五分神似,血脉的传承极为神异,此人哪怕不是赵真人的后人也与其有着血缘的关联。
“无量天尊,贫道天枢子见过长者。”莫问冲那老者稽首行礼。
“二位到这驿站有何贵干?”老者上下打量着二人。
“敢问长者,祖上百年之前可曾出过一名上清道人?”莫问心情激动,直涉正题。
“道长为何有此一问?”老者不解的问道。
“实不相瞒,贫道本是上清末进,蒙祖师眷顾收为准徒,于闵州无量山学习上清诸般法术,其中一位赵氏尊长借尸还魂扛负石棺前往无量山传授我等符咒法术,事毕之后驾鹤西去,贫道千里迢迢赶来此处,为的是将其骨骸送归故里,认祖归宗。贫道曾于石棺中见过赵真人样貌,今ri见长者样貌与赵真人有几分相似,故此冒昧开口,尽述缘由。”莫问出言说道。
莫问说完,那老者茫然发愣,片刻过后方才回过神来“先父和先祖已然故去,此事我并不知晓。”
“可请族谱一查。”莫问说道,此人既然不是赵真人的直系后裔,定然是其侄孙无疑。
“汉川赵氏族谱就在此处,二位请进”
第六十七章 赵氏族谱
二人跟随老者进入驿站,驿站的房舍和院中事物与这老驿丞和那马厩中的老马一样,无不透着暮气和衰败,那栽于西窗外的老梅正在开花,只是花朵既少又小,显然平ri疏于打理。
老者将二人请入正屋便往西屋去了,正屋靠近北窗的地方是一张木床,上面有简单的铺盖,南方少有火炕,屋子正中是一处取暖和做饭的火坑,火坑里有着少许火炭,烧制木炭的木头可能较为粗劣,余烟不净,将整个正屋四壁和屋顶熏的漆黑,房中弥漫着浓重的烟熏之气。
由于房中并无桌椅,莫问和老五便站立等待,东屋是一扇双折木门,此时并未合拢,可见东屋的泥地上放有几个缸罐,其中盛的是应该是米粮和喂马的麸子,东墙上挂着几幅马鞍,由于chao湿缘故,马鞍上已经泛出了一层白se的硝盐。
环顾四周之后莫问向老五伸出了手,老五会意立刻自怀中摸出了几块碎银递给莫问,莫问皱眉未接,老五咧嘴之后又掏出一些,莫问仍是皱眉,老五见状低声开口,“就这些了,再就是金子了。”
“拿一锭出来。”莫问正se说道。
“啊?怎么给那么多。”老五愕然瞪眼。
莫问没有解释,仍然伸手,老五无奈的甩下包袱,摸出一锭黄金不舍的递给莫问,莫问探手接过揣入怀中。
片刻过后,老者自西屋开门而出,手里拿着一本灰se的族谱,中土族谱的样式各有不同,不过大多为上下翻折,自长及右,向下开枝。
族谱乃是家族的重要物件,非本姓不可观看,不过老者并未避讳二人,将族谱小心打开铺于木床,由于年代久远,族谱多有虫蛀,字迹也有些模糊,好在仍然可以看到其上记载的人名以及所处的区域。
族谱别打开之后老者并未陪伴莫问查看,而是取过年关时剩下的香烛焚香祭拜,取族谱必须上香祭祖,各地如一。
莫问先看最下方的那一列,只有一人,名赵固,此人当是驿丞无疑,向上再追为赵烈,当是驿丞之父,左右并无伯仲,再往上追,赵烈之父为赵循,为伯,右有三人,分列仲叔季,仲叔皆有子,只是已经迁移到他处定居,最小的为季,也就是驿丞爷爷的小弟名为赵康,此人并无后人,且无记载迁移何处。
按照族谱来看,赵康无疑就是赵真人的俗家姓名,得知了赵真人的姓名,莫问一阵心酸,赵真人虽然与之相处时ri不多,却对其施有大恩,若不是他将赵真人留下的灵晶分赠给了六位同门,得灵晶之辅助,拥天狼毫在手,此时已然可以横行天下了。
“请问长者,你可知道这位赵家先人的去处?”莫问冲老者问道,由于直呼亡人姓名失礼,莫问便以赵家先人称之。
“先祖早亡,少有教训,故此不知其详,只知其早年离家未曾再归。”老者摇头说道。
“此人便是传授我等技艺的赵真人。”莫问确认无疑。
“烦劳二位长途跋涉,我那叔祖的骨骸可交予我,老朽自当好生掩埋。”老者冲二人拱手道谢。
“赵真人对贫道有莫大恩情,贫道来时路上已然筹得金钱,当为其造坟立碑,为赵家三代起陵,”莫问说到此处自怀中拿出那锭黄金双手交予老者,“此事还请长者多费辛劳,由贫道堪舆选址,由长者雇请起坟工匠。”
那老者何曾见过这么大一锭黄金,见状愕然瞠目,连连摆手,不敢承接。
“长者有所不知,赵真人待贫道亲如叔季,此乃我份内之事。”莫问将那锭黄金塞予老者,“还请长者带我去祖上yin宅一观,贫道粗通堪舆,或有用处。”
“用不了这么多。”老者捧着那锭黄金瑟瑟发抖,这是百两黄金,便是白银千两,可置田千顷,购奴百余。
“若得剩余,便留于长者过活,长者若是有意,可将族内亲人请回,老来也好有个照应。”莫问和声说道,这老者的父亲是上一代的长子,族谱就应该由长子所有,可是这老驿丞并无子女,百年之后无人埋骨不说,赵家族谱也会随之失落。
这老驿丞何曾得到过这么多的金钱,何曾受过如此关怀,闻言颤悠跪地,“多谢道长,道长的大恩大德,老朽永世不忘。”
莫问见状急忙将其扶起,以己推人,他明白老者心中是怎样的感动,就如同赵真人当ri言明焚身之后留下的灵晶归他所有时的心情一样,那是赵真人最后的一点遗留,也给了他,此乃大恩,此乃重义。受人恩惠当存投桃报李之心,赵真人已然故去,这份回报便由他的亲人代为承受。
在莫问的劝慰之下老者最终接受了巨资,闭户出门,带着莫问和老五前往赵家祖坟,到得坟区茔地,莫问再度伤怀,因为他发现在赵家坟地的正北区域留有一片空地,按照先西后东,长南幼北的顺序来看,赵家是为赵真人留有埋骨之处的,只是不知为何,赵真人临终前没有回返故土。
有了金钱,凡事都易,老驿丞很快召集壮丁工匠起坟造陵,两ri之后赵家陵地改头换面,莫问亲自为赵真人做醮祭拜,随后陪同老驿丞买田置地,邀请远亲,五ri后诸事办妥,赵家再聚人丁,再起声势。
晚间与众人同席叙话,众人尽皆挽留,莫问只是婉言相拒,此处地势平坦,多有喧闹,非清修之所。
次ri清晨,二人离去,此事办妥,莫问心情大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做到了。
“老爷,我发现你跟别人不一样啊。”老五跟在莫问身后。
“哦?”莫问应声。
“别人是赚钱时眉开眼笑,你是赚钱时愁眉苦脸,一见用钱就眉开眼笑。”老五始终感觉莫问太过大方。
“受人恩惠自当回报,不然岂能心安,人活于世,当宽厚待人,哪怕他人不得知晓,自己也落得心中平和。”莫问心情甚好,微笑说道。
“不知晓还好说,就怕知道了还不领情。”老五说道。
莫问闻声止住步子皱眉回头,老五话语与此景不合,必有所指。
老五见莫问回头看他,便咧嘴一笑,见莫问并不肯就此罢休,只得开口,“老爷,邺城那个将军府里的是不是林家二小姐?”
莫问闻言再度皱眉,转而回想前事,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与老五说出实情,老五是如何得知的。
“按照你的脾气,下山之后一定会再去邺城寻找,结果你没去,那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儿了,上次在客栈里你听说得病的是高家二小姐,马上就翻了脸”
“好了,不要说了。”莫问转身迈步,有些事情可以面对,有些事情是一生的梦魇,林若尘就是他的梦魇,林若尘的所作所为令他不得宽容难以释怀,每当想起那些情景便会如鲠在喉,吐之不出,咽之不下。
莫问很少发火儿,老五见他竟然发怒知道说了不该说的话,便不敢再多嘴,坠后其半步,随从跟随。
年轻人焉有死气沉沉的,走了没多远老五再度开口,“老爷,咱现在去哪儿?”
莫问闻言微微皱眉,一路上类似的问题老五问过好多次,其实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