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蒝STP[见解(vision)、战略(strategy)、战术(tactics)和计划(projects)]——缺少政府中政治家式的辞令。当时有本书名为《叫纽特把嘴闭上》(Tell Newt to Shut Up,1996)。'50'但这一点适用于他的许多追随者。迪克·阿米在电台里把国会议员、同性恋者巴尼·弗兰克(Barney Frank)叫成了“巴尼基佬”(Barney Fag),并且告诉希拉里·克林顿:“有关你魅力的报道太夸张了。”虽然众议院的共和党人设法通过了他们签约内容的90%,只有任期限制没有获得通过,但是这些通过的议案在金里奇的宿敌鲍勃·多尔控制下的参议院被暂缓了。参议院拒绝了平衡预算修正法案,虽然只有一票的优势。参议院还抛出一些计划,把学校午餐之类问题的控制权下放给各州。当众议院共和党人计划降低联邦医疗保险计划的增幅时,民主党人有点不公平地谴责他们要“削减”这一项目,而与总统就有关预算的协商也陷入僵局。
在进攻上,比尔·克林顿作为一位自由派总统失败了,但他却重新发现了自己在政治防御上的才能。转折点是1995年4月19日,那一天有个右派极端分子在俄克拉何马城扔了一枚炸弹,炸死了168个人。头一天克林顿还在以请求的口吻说,总统依然与那些问题“有关”。5月4日克林顿在密歇根州立大学毕业典礼发表讲话,抨击了“民兵组织和那些相信对自由的最大威胁是来自政府的人”。在其中一段有可能是针对众议院共和党的讲话中,克林顿警告道:“对于一个仇视自己国家或者假装爱国却蔑视政府的人,是没有丝毫爱国主义可言的。”'51'
克林顿在新顾问迪克·莫里斯(Dick Morris)的帮助下,改走中间路线,遵循一种强调自己既独立于共和党又独立于民主党的“三角化”战略。'52'例如在预算问题上,克林顿说他赞成削减开支和平衡预算——这一点与他那挥霍无度的政党不同,但也坚决表示要为维护联邦医疗保险计划而斗争——这一点又与那些铁石心肠的共和党人不一样。1995年夏,所有人都以为预算问题只是一个细节梳理的问题了,但几个月过去了,人们还在争论不休。10月,政府因为没钱只好关门,12月,故事重演。
金里奇及其团队愚蠢地以为他们将从中渔利(毕竟,克林顿已经否决了一个本可使政府继续运转的预算方案)。然而,在金里奇对政府穷追猛打12个月后,大多数美国人怪罪的却是这位无处不在的众议院议长。克林顿的政治声呐——概括地道出美国人民之所想——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在政府关门的那天夜里,克林顿突然责骂阿米:“如果你的预算通过的话,数以千计的美国穷人将因为你对联邦医疗补贴计划的削减而受苦受难。我绝对不会签署你的削减案。哪怕在民意调查中我的支持率掉到5%我也不管。”虽然从联邦医疗保险计划转到联邦医疗补贴计划有点使诈,但在场的每个人都被打动了,尤其是阿尔·戈尔。他喃喃低语,该如何表明即使克林顿的支持率降到零,他们也不会对此屈服。克林顿答道:“抱歉阿尔,如果掉到4%,我们就要屈服了。”'53'
无论金里奇曾经有过什么样的政治声呐,现在都不管用了。11月,他向新闻界抱怨,自己在参加伊扎克·拉宾(Yitzhak Rabin)葬礼的回程途中被塞在了空军一号的尾部。因此,《纽约每日新闻》(New York Daily News)花了一个版面把他描绘成爱哭的孩子。在第二年圣迭戈举行的共和党大会上,金里奇的重要性降低到仅就玩沙滩排球的乐趣发表了一个简短的演讲。'54'
“三角化”战略的最大考验是福利改革。由于前两个福利法案附属于克林顿不喜欢的对联邦医疗补贴计划的削减,因此他把国会这两个法案给否决了。1996年8月,共和党向总统提交了一个纯粹的福利改革法案,并激他签署这一法案。如果他就此退缩,那就会给鲍勃·多尔低迷的总统竞选增添力量。这是一个比克林顿期待的要强硬得多的法案。'55'该法案甚至要求政府对贫困单身妈妈的支持帮助设定时限。包括总统夫人在内的白宫自由派援引证据证明,100万儿童将因此挨饿受冻,故而反对他签署这一法案。但包括戈尔在内的民主党领导委员会一伙人则持相反立场。克林顿签署了这一法案,从而确定了他总统任期中的一大保守主义成就。到2000年时,美国靠福利生活的人不足750万。
即使克林顿否决了福利改革,也挽救不了多尔在1996年11月总统竞选中的命运。经济对总统有利,克林顿早就开始募集经费和花销打点(因此在初选中不会有任何棘手的挑战出现)。多尔在初选中举步维艰。罗思·佩罗再次冒出来,分裂了反制政府的选票。而且,就像4年前的老布什一样,多尔显得太老迈了。多尔是在罗伯特·塔夫脱时期进入堪萨斯州的政治生活的。他说话直爽、语速很快,私下里是一个很能逗人乐的人。早10年或晚10年,他的战争履历可能会对他很有帮助。比起老布什,尽管保守主义运动对多尔的忠诚比对克林顿多那么一点点,但也仅是忠诚而已,并不是激情。克林顿坚持中间主义信条,佐以一系列诸如为大学学费减税这样的小承诺,并同国会中的民主党人保持适当的距离,轻轻松松地赢得了选举,所得选举人团票达379张,比1992年还多了9张。
对自由主义来说,1996年的选举结果很难说是一次大胜。比尔·克林顿重新当选赢得的选民票是49%,比尼克松和里根二次当选总统所得的选民票少了10个百分点。在参议院,共和党又多斩获了两个席位,从而以55席对民主党的45席成为多数党。克林顿刚刚当政时,民主党在参议院可是拥有58席的,如今这一比例十分令人惊异。在众议院,尽管民主党夺回了几个席位,但共和党的多数党地位不可撼动。正如迈克尔·巴龙(Michael Barone)在《美国政治年鉴》(Almanac of American Politics)两年一次的选举评论中归纳的那样,1996年只是再次强化了1992年和1994年的教训——新民主党人可以在总统层面上击败旧共和党人,而新共和党人则可以在众议院层面上击败旧民主党人。
此外,就意识形态而言,比起克林顿来,金里奇这两年行事过于张扬,更具煽动性。1994年至1996年间,可自由支配的美国个人开支自1969年以来首次减少。'56'当然还有福利改革。就像马尔科姆·格拉德韦尔(Malcolm Gladwell)在《华盛顿邮报》上指出的那样,民主党人只是为“新政”的一个中心内容在做勉强抵抗:“针对穷人的旧行动主义的捍卫者们自动投降了,那些不再相信捍卫者们能够代表什么的人们,则耸肩摇头、漠不关心。”'57'在知识层面上,右派势头依然强劲。
德怀特·克林顿
在1993年中的预算之战中,克林顿大声叫嚷道,他不希望以“艾森豪威尔式的共和党人”而被人记住。'58'在他的第二个任期里,他恰恰完全成了这样的“共和党人”——总的来说,美国人对此实在是高兴不已。
20世纪90年代是美国政治极端混乱的10年——1992年,老布什因为老大党的内部压力失败,从而使该党拥有的选民票比例落到了80年里的最低点。两年后,克林顿主持民主党,使其成为几乎是半个世纪里表现得最糟糕的在位政党。克林顿因为许诺建立一个更加积极有为的政府,使老布什大败;金里奇则因为许诺建立一个规模受到限制的政府,从而使克林顿溃败。'59'尽管有这样的混乱,但平分秋色的美国最终重新找回了平衡——一位以新民主党人形式出现的总统,被共和党国会团团围住。与其说这是“托利党人用辉格党的办法在统治”——本杰明·迪斯雷利理想政府的公式——还不如说这是民主党人用共和党的办法在统治。
有两个原因使得克林顿的第二任期显得如此脆弱。第一个原因是,这一任期鲜有令人印象深刻的新法律。克林顿的主要遗产——《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福利改革、减少赤字——那时已经全部到位,他只要监管一下,和平繁荣就将随之相伴。当然有更多的小事要忙,克林顿开始为自己争得一个新的次要角色——一位外交政策总统。他要给巴尔干半岛、中东和北爱尔兰带来和平。
人们可能会认为,克林顿那些小成就——劳动收入抵税金额、枪支销售限制﹑环保惯例等——终会积成大事业。乔·克莱因(Joe Klein)就是这样在杂志《自然》(The Natural)上优雅地做到了这一点。但无论这一大事业是什么样子,都不会是真正的自由主义大事业。这有点像艾森豪威尔——微笑就是他的哲学——克林顿本质上成了一个人们希望他成为的人。在“第三条道路”上,克林顿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宏大信念空间。1998年身陷莱温斯基风暴中的时候,克林顿用下面的话详细说明他在总统任职上的作为:
我们已经走过了那些毫无结果的辩论——有人说政府是大敌,有人说政府是救世主。我的美国同胞们,我们已经找到了第三条道路。我们的政府是35年中规模最小的,但却是最进步的。我们的政府规模更小了,但国家却更强大了。'60'
对这段话的理解,要视强调的不同方面而定。自由派可能会挑出“进步的”这个词,而保守派则可能会挑出“更强大”和“小”这样的字眼。然而,看看争论的内容,就会发现保守派赢得了多数争论。赤字本可以消失,由国防经费减少而可得的和平时期公共事业经费,本来也最终会被支用。但克林顿并没有把这些盈余用在自由主义新的大计划上,相反,他把这些盈余归入国库。“干预”规章当然有所增加,克林顿的托拉斯惩处者开始处理微软公司,但他们对20世纪90年代末的狂热兼并听之任之。等了一代人才等到的这首位连任总统的民主党人,他的主要行政遗产就是使联邦政府的收支重新正常有序,这一点似乎令人感到快乐。这将会使富兰克林·D.罗斯福和林登·B.约翰逊惊诧不已,更不用说留满胡须的麦戈文(1972年,他从耶鲁大学南下到奥斯汀,为“伟大社会计划”而战斗)会有什么反应。
另一个使克林顿在第二任期显得脆弱的原因,当然是莫妮卡·莱温斯基。用不着我们在这里详述,已经有足够的笔墨浪费在克林顿与他的实习生那档子事上面,还有他拒不认账以及共和党企图弹劾总统而未得逞。事情起因是这样的:克林顿刚刚拒绝《华盛顿邮报》索取文件的要求,就任命了一名独立检察官调查白水事件。第一个检察官是罗伯特·菲斯克(Robert Fiske),他于1994年6月公布了一份初步报告,报告为克林顿开脱了一些无法无天的指控,但他被狂热得多的肯尼思·斯塔尔(Kenh Starr)取代了。克林顿的忠实支持者正确地指出,斯塔尔与各种保守派团体关系密切,他把调查远远地从出发点本题引开了。对克林顿在阿肯色州一宗地产交易的调查,结果却是讨论在椭圆形办公室里发生的一系列虽然肮脏,但却肯定是私人的性接触。整个调查花费大约5000万美元,却不能证明克林顿有任何违法行为。但保守派反驳道,斯塔尔逮住了总统在我们这个时代撒下的最无耻的谎言(“我没有同那个女人做爱”),而克林顿不说真话,导致斯塔尔被禁止在阿肯色州开律师事务所。
长期而言,莱温斯基案的可笑之处恰是双方做得过头的缩影。在比尔·克林顿的这个例子中,他认为自己可以再次侥幸逃脱[他在总统任期内的最后一天对马克·里奇(Marc Rich)(10)哗众取宠的赦免也犯了同样的错误]。在这件事上,他显然错了。美国人来帮他,主要是因为他们更不信任共和党人。克林顿总的来说是一位成功的总统,但最为人们记住的——至少在深夜的脱口秀节目中是如此——却是关于雪茄的笑料和重新定义何为“真相”(is)的笑料。他也对阿尔·戈尔造成了伤害——2000年,投票模式将会紧跟人民对克林顿的认可率,而小布什也会大谈把尊严带回白宫,引起众人共鸣。
然而,如果说克林顿做得过头了,保守派也毫不逊色。共和党坚持家庭价值一翼的极端主义观点,使民主党人团结一致地支持克林顿的事业,并激怒了许多独立派人士。对克林顿的弹劾企图,真的是基于宪法要求惩处重大罪行和坏事吗?还是仅仅出于自以为是的右派的政治野心?许多美国人发现,共和党人伪善的清教主义比克林顿的所作所为更令人恶心。纽特·金里奇、亨利·海德(Henry Hyde)、鲍勃·利文斯顿(Bob Living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