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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方得知弗朗西斯科·赛诺是“地区或最高头目”的时候,他的势力已经开始衰弱了。黑手党的主要财富和势力,即黑手党的重心,不在赛诺这里而在帕索迪·里加诺、皮埃纳·德考利和波皮纳诺家族结成的联盟。这个联盟的资助人有一个大家熟悉的名字:唐·安东尼诺·贾莫纳,就是那个“沉默寡言、趾高气扬、小心谨慎”的黑手党分子,19世纪60年代在贵族尼克罗·图里西·科隆纳的庇护下得势掌权,他还是19世纪70年代迫害加斯帕雷·格拉蒂医生的幕后指使人。1898年,贾莫纳在郊区帕索迪·里加诺村庄的卡瓦拉奇街上有一幢大房子,78年前他就出生在这里。他的儿子被任命为这个地区的首领,负责管理日常事务。但据圣乔治说,这个老家伙仍然是黑手党的“决策首脑”。“他根据丰富的经验和多年犯罪记录提出建议,下达指示。在实施犯罪行为和进行辩护尤其是制造不在场证据时,他会予以指导。”老家伙贾莫纳持续的影响力证明黑手党并非兴盛一时的暴徒。到那时为止,“秘密兄弟会”成为巴勒莫社会一个固定的特征已经有40年了。
1897年到1899年这场断断续续的黑手党斗争的根源可以追溯到警方袭击菲尔德黑手党假钞厂的行动,也就是1896年末,朱赛帕·迪·赛诺因之遭到责难的那次袭击。唐·安东尼诺·贾莫纳设法应对这一损失所造成的系列连锁反应。八大家族首脑会议——由皮埃纳·德考利、阿夸桑塔、菲尔德、马拉斯宾纳、尤迪托、帕索迪·里加诺、波皮纳诺和奥里乌扎的首领组成的最高会议于1897年1月召开。和往常一样,由弗朗西斯科·赛诺主持会议。但这次由于黑手党收入骤减,大家情绪都很急躁。贾莫纳发现了赛诺的弱点,决心操纵局面,使其对自己有利。感到自己权势受到威胁,赛诺起身说:“好吧,既然我不再得到应有的尊重,那就让每个帮派决定自己的纲领和行动吧!”会议继续进行,开始划分每个帮派的势力范围。但是在会议结束后不久,贾莫纳手下的人就开始试探性、象征性地侵犯赛诺的地盘,这是他们故意采取的冒犯行为,但是这一招并未激怒赛诺。斗争双方都清楚挑起冲突是很危险的。
一个鲁莽的年轻人加剧了事态的恶化。弗朗西斯科·赛诺的侄子菲利波是尤迪托黑手党的二老板。据圣乔治说,他是一个“冲动、狂妄、有勇无谋的年轻人”。他开始给老贾莫纳寄恐吓信。作为回应,大概40名高级黑手党分子在唐·安东尼诺的橄榄池〔※橄榄池传统上是耶稣独处祈祷、被加略人犹大出卖以及被该亚法大祭司的手下捉拿的地点。〕所在的大楼召开了一次会议。尽管并没有明确的结论,但这位原来的老板让大家清楚,他知道这些信件应该归咎于谁。在会场外面,另一个老板暗示弗朗西斯科·赛诺让他侄子屈服。
相反,赛诺的人砍掉贾莫纳领地上的一些仙人掌果以示报复。这些丰满、结着果实的仙人掌本身并无价值,但是毁坏它们则是赤裸裸的“划破皮肤”的行为。贾莫纳这边的回击很有局限性:他们破坏年轻的赛诺守卫的庄园里的植物。年轻的赛诺又一次袭击贾莫纳的财产作为反击。
唐·安东尼诺·贾莫纳现在正处于重大战略抉择时刻。年轻的菲利波·赛诺并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财产。圣乔治解释说,在正式的黑手党复仇语言里,对年轻的老板守卫的庄园的二次报复将会被认为是对庄园主的不敬而非对守卫的侮辱。这当然不是贾莫纳和他的盟友想要传达的信息。对庄园主的冒犯会给整个组织带来麻烦。于是,贾莫纳这边的人选择袭击前任大老板弗朗西斯科·赛诺租赁的土地上的牲畜,这也是纠纷激化的表现。第三次,“冲动的”菲利波·赛诺又毁坏贾莫纳领地上的植物作为报复。贾莫纳一方的人终于决定是时候开战了。
斗争从一开始就对赛诺一方来说很糟糕。贾莫纳及其盟友挤掉他们在柠檬园里看守的工作之后,他们失去了整个康卡德尔地区的人力和领地。1898年6月8日黄昏迎来了决定性的时刻——“冲动的”菲利波·赛诺在街上被贾莫纳手下的四个杀手拦截并击毙,这四名杀手是从赛诺阵营内部获得的消息。
圣乔治还获知一些无辜受害者被牵涉进这场斗争:据证实,如果有必要证实的话,黑手党分子不光杀自己人。有一次,贾莫纳手下的刺客被派去追杀一个吓坏了的赛诺杀手。他们碰巧遇上他的哥哥,他们就把他的哥哥给杀了。按照计划潜逃路线逃跑时,他们被17岁的放牛郎萨尔瓦多·迪·斯蒂法诺发现。一个月后,他们才平静地回去找他,阻止他作不利证言。这些杀手们看到萨尔瓦多正光着脚、挽起裤子给植物浇水。他们突生杀念,把他推到井里淹死,并把他的鞋子放在井边,企图制造这是一场意外的假象,而警察居然相信了这一点。
在不幸的放牛郎被害之时,弗朗西斯科·赛诺已经躲到了托斯卡纳区的利沃诺,他在那里的柑橘业有一些熟人。这次,赛诺的三个幸存的侄子放弃柠檬园的重要工作来与他会合。赛诺的权力基础摇摇欲坠。大量凶杀案发生之后,警方没收了所有重要黑手党家族的枪支许可证,包括贾莫纳家族和赛诺家族的枪支许可证。黑手党随之在上流社会和政界友人中寻求帮助。一些著名的公众人物——议员(包括唐·拉法莱·帕里佐罗)、商人甚至还有一名王妃——争先恐后地为他们出具品德证明信,以便要回枪支许可证。贾莫纳一家受到世交——“帮派”方面的专家、大财主尼克罗·图里西·科隆纳儿子的资助。相反,赛诺家族则没能找到愿意帮助他们的人。流言在和黑手党关系亲密的巴勒莫中产阶级中传播开来,赛诺家族已经被从荣誉团体里驱逐出去。他们正在被命运抛弃。
圣乔治告诉我们,1898年12月,弗朗西斯科·赛诺又一次回到巴勒莫,把他的人召集到一起讲清局势。“我们清点了一下自己的人数,我们也计算了一下别人的实力。我们一共170人,包括“野狗”(还没正式入会的年轻恶棍)。他们有500人。他们得到的钱比我们多。他们有靠山而我们没有。所以我们必须与他们和解。”在史达贝利街上的肉贩店里召开的另一场高级老板的会议上他们谈判休战协议。然后,赛诺又一次去了利沃诺,整个家族也都跟了过去;他在军事上、政治上都已经被打败了。现在贾莫纳派只需扫清残余抵抗势力了。
如果赛诺一直远离巴勒莫,那么他永远也不会成为圣乔治迫切需要的证人。但是,第二年秋天,他忍不住回巴勒莫看一看——这一次停留的时间足够让贾莫纳派系发起夺取他性命的行动。于是圣乔治迎来了他的重大突破。他终于可以不再写报告,开始拘捕罪犯了。
1900年4月27晚至28日清晨,圣乔治下令围捕他在报告中列举出来的黑手党分子。为防止消息泄露,参与的警察和宪兵直到行动的最后一刻才知道自己要执行什么任务。很快,33名疑犯被抓获,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抓获了更多。1900年10月,巴勒莫行政长官说,圣乔治使黑手党处于“休止状态”。
作为一名打击黑手党的老手,圣乔治一直很清楚想让调查有结果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他也知道要想有机会获得成功,他需要政治上的支持。他的每份报告都送往巴勒莫检察机关,但他也希望路易吉·佩卢克斯将军所代表的政府能了解他的调查发现。他确保每份报告都通过巴勒莫行政长官送到佩鲁克斯那里。之前在1898年的时候,圣乔治曾给行政长官写过一封附函,但实际上也希望总理能够看到此信:
我迫切需要您进行合法的干涉并动用您在司法当局的影响力。在与政府打交道方面,我需要您给予帮助。这是因为,很遗憾,黑手党的首领们在参议员、议员和其他当权人物的保护下行动。这些人保护黑手党,同时也反过来受黑手党分子的保护。
黑手党串通一气,形成一个防御体系来防止圣乔治这种人的调查,这个体系从富裕的福罗里欧家族延伸至“英国花园”社区抵制朱赛帕·迪·赛诺商店的女人们。圣乔治要对这个体系进行有力的斗争,需要政府的坚决支持。但对圣乔治甚至整个西西里岛来说很不幸的是,在圣乔治几个月的努力刚要有所结果时,就错失了对黑手党展开决定性打击的政治时机。
19世纪90年代末那场把佩卢克斯将军推上罗马权力宝座的危机在圣乔治对黑手党疑犯进行搜捕后的夏天迎来了它的压轴好戏。1900年7月,国王为其政府的腐败无能和残暴付出了代价——一名无政府主义者在警察局附近的皇宫开枪射死了他。当时,经济正在好转,危机即将过去。在国王被暗杀一个月之前,一个更为开明的政府在佩卢克斯总理辞职后成立,随他而去的还有罗马对巴勒莫警察局局长的支持。
反对圣乔治的第一个迹象就是案子进展的速度出奇地慢。该市检察长极其挑剔。圣乔治的报告就是正式递交给他的。然而,每抓获一个犯人,检察官就把整个案子送回和圣乔治一起工作的调查官,以便让他们更新证据。直到1901年5月——一在拘捕第一批犯人一年之后——圣乔治的审判才开始。在几百名黑手党成员中,只有89位受审,被指控是杀害四名失踪男子的犯罪组织的成员。检察长认为证据不足,不能审判其他人。被释放的人中最有名的是唐·安东尼诺·贾莫纳,这位最早为大家所知的黑手党头目又一次逃脱,得以安享晚年。
圣乔治从来没有抱怨过这位来自那不勒斯的检察长——文森佐·科森察。然而,圣乔治在把报告副本呈交给罗马政府时,似乎特别希望一切调查都是瞒着科森察进行的。在开审前一个月,也就是圣乔治递交给科森察第一份报告两年半之后,科森察给新任内政部长致函声明:“在我履行职责的过程中,我从未发现黑手党。”即使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圣乔治也不会对此感到吃惊。唯一可能的猜测是,检察长科森察在黑手党建立的使自己免受法律追究的体系中起着关键性的作用。他现在不为人们熟知很可能就是他成功的一个标志。正如警察局局长圣乔治是黑手党历史中的幕后英雄一样,检察长科森察也可能是秘密罪犯。
1901年5月审判终于开始,这场圣乔治为之努力了很长时间的审讯受到了聚集在法庭上的民众的关注,并被新闻媒体广泛报道。巴勒莫全城的人和警察局局长一起关注这桩案子的审讯结果。最重要的证人是前任“最高首领”弗朗西斯科·赛诺。虽然无法确定,但是很有可能,赛诺凭直觉感到政治气候的变化,意识到审判可能的走向,决定主动与他以前的黑手党同伙和解。在他向法庭陈词时,所有围栏后的被告都安静地、紧张地注视着他。他否认曾和圣乔治谈起黑手党这样一个犯罪组织。
随后,更多的证人纷纷效仿赛诺。在贾莫纳家族附近拥有土地的一个人作证说,贾莫纳家族的人“对与他们做生意的任何人都很大方。提起他们,人人都会夸赞”。乔斯·惠特克被带到证人席,他否认女儿奥德丽被绑架一事。小伊纳齐奥·福罗里欧甚至根本不打算出席法庭。他传话来说,他从来没有和诺托兄弟讨论过发生在他奥里乌扎庄园被盗的事情。福罗里欧家的一名佣人确实出庭作证了,但却声称看守彼得罗·诺托(即黑手党二老板)是“真正的绅士”,他确实应该受到福罗里欧一家的尊重;彼得罗·诺托甚至还几次被委托护送芙兰卡的珠宝,价值总计80万里拉。
至少有一个证人没让圣乔治失望。尽管受到威胁,尽管被迫在夜里从店里逃走,朱赛帕·迪·赛诺再次鼓起勇气,说出她女儿被杀害的经过。那两名车夫的妻子也勇敢地站到证人席上作证。
数十名辩护律师在总结陈词时,个个滔滔不绝,但说出来的话却义复杂难懂。他们指出,这个起诉大量黑手党党徒的案件甚至根本就没被允许上法庭,这是否足以证明起诉证据的关键弱点?他们争辩说,什么样的犯罪组织会允许成员之间不断进行流血冲突呢?一位辩护人论证,“黑手党”一词来源于阿拉伯语中的“maaf”,指的是“对自我个人身份自视过高”。这种态度是中世纪遗留下来的,所有的西西里人骨子里都带有几分这样的态度。诉讼程序不时被一名像狼一样嚎叫的被告打断,律师称其精神失常而为其做无罪辩护。
1901年6月,圣乔治抓获的黑手党中只有32名——包括诺托兄弟、安东尼诺·贾莫纳的儿子和多玛索·达莱奥——被判缔结犯罪组织。鉴于他们已被羁押一段时间,他们中的大多数很快获释。在圣乔治看来,这次的胜利如此微乎其微,以至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