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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臣与王子-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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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杉说完离开了,张生也顾不得向雁鸣道别,就紧跟着师父,谁知道未走几步,殷杉却怒视张生道:“干嘛还跟着我?你已出师,从今日起就离开这张家庄,再也不要回来了!”

张生愣在原地,不知到底何事?不过他知道师父只要此言一出,他就再也没有办法在张家庄呆下去了,于是回到自己那间瓦房内,收拾了从前存下的银钱,还有一些必须的东西,打好包裹离开了张家庄。

离开张家庄时,张生站在庄口,看着空无一人的庄子,心想这辈子恐怕都不能回来了,自己又将何去何从呢?

火堆旁的张生已经喝得大醉,言语之间都传出一些鼾声,尤幽情却不放过他,干脆绕过火堆坐在张生旁边,摇着他的胳膊问:“张伯,你还没说完?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生半睁开眼睛道:“后面?后面我就加入了轩部,上了四代首领那个老骗子的当!说轩部是个行善的场所,哪知竟养的全是一帮子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后来,老骗子告诉我,是看我医术好,让我留下,以后还会给我谋个好差事,结果呐?好差事就是进宫当了留医,整天和死人打交道,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尤幽情又问:“你是怎么遇到四代首领的?”

张生靠着身后的柱子,剔着牙:“呃……那是另外一个故事,女娃儿,还是睡了吧,明日我再给你讲后面发生的故事怎样?”

尤幽情摇着头:“不行,只听了一半,你必须要讲完。”

张生强不过尤幽情,只得直起身子来继续说:“好吧,你非要我想起最不想回忆的事儿,我也没有办法,反正已经老了,那些事儿都已经过去了,随尘土一起在风中不知道被吹散到什么地方了……”

张生再回到张家庄已是半年之后。

半年内,张生一直钻研着那本《万生纲》,却一直将《千亡录》扔在一边,看了半年以后,不懂《万生纲》里关于最后一章“往生”如何理解,便壮着胆子回到张家庄。

张生来到那那座久别的大山前,却发现那些从前的标记早已不见,一路上都是马蹄印,还有一些被随意丢弃的瓦罐之类的东西。张生心中一惊,忙向庄口跑去,却看见在庄口垒起了一个“京观”,在“京观”前跪着浑身血污奄奄一息的雁鸣……

张生看到那京观时,浑身一软,便瘫倒在地上,他知道京观都是一些军队或者土匪为了炫耀自己的战功,便将所杀之人的尸体层层迭起,外面覆盖上薄土,一来是炫耀,二来是为了震慑他人,而那京观顶上放着的一颗头颅,正是自己的师父殷杉。

张生对着那京观看了很久,才起身慢慢走过去,扒着那京观上的薄土,果然薄土内全是庄内庄民的尸体,最下一层竟全是庄内孩童的尸首,有些肚子已经被剖开,里面塞满了草药泥土。

张生呆在那,看着那孩童的尸首,此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随后那一声巨雷让张生浑身抖了抖,同一时刻,他听到旁边有个声音道:“是谁……”

张生慢慢地转过头去,发现竟是跪在地上的雁鸣,雁鸣转过头来,张生发现他双眼已被挖走,张生扑过去抱住雁鸣问:“雁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庄中的人为何都……”

雁鸣听出了是张生的声音,仰天如野兽一样长啸,半响才低下头。

雁鸣道:“我的眼珠子是我自己挖去的,我瞎了狗眼,认了那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做了大哥,还数次救下他的性命,谁知道这狗货到头来却恩将仇报!”

张生从雁鸣的话中察觉出这庄民的死肯定与师父所救的那寨主有关。

“那狗货竟想招募庄中的名医们替自己卖命,你师父不从,他便率人屠了村子……是我雁鸣造下的孽,我不知那狗货的初衷竟是这个,还傻到按照你从前的指引,看着路标带他来了庄中!”

张生回头去看着那京观,不想自己为了救下一个所谓的患难之人,却让这庄中所有庄民都无辜被那寨主杀死。

雁鸣在地上摸索着,摸到一半短剑,递到张生的手上,又让他握紧:“张兄弟,杀了我替庄民报仇吧!我已在此等了五日,每日向老天祈祷你能出现,亲手杀了我,如今老天应了我这心愿……来,动手!”

张生下不了手,因为他不敢杀人,从来不敢。雁鸣却抓紧张生的手腕一使劲,匕首尽入雁鸣的胸膛……

张生握着那匕首,雁鸣胸膛中渗出的血已经顺着匕首流到了他的手上,大雨从天而降,张生两眼已经模糊,只记得雁鸣死前最后说的一句话是:“殷杉先生,死前,说……不义者……必杀。”

患难者,必救。

不义者,必杀。

尤幽情抱着腿坐在那火堆旁听张生讲诉完这一切,一语不发。

张生拨动着火堆,从里面刨出来一个山药蛋,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剥着皮:“还记得,我将老师的尸首找到,要掩埋的时候,却发现师父的身体内竟带有那种玄蜂的蜂蛹,那种毒物也是不容易得来的,又可救人,还可杀人,我想那是师父最后留给我的东西吧。”

尤幽情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直盯着火堆。

“我回到轩部之后,才发现老骗子一直尾随在我身后偷偷跟着,对了,就在这里……”张生手指着旁边,“老骗子把他刻的面具给我了,正式给我赐名为——玄蜂。”

尤幽情依旧没有说话,张生却知道她一直在听。

“那之后,我开始研究起师父给我那本《千亡录》,后来逐渐发现这杀人其实也是在救人,救其他人呐,总有些该死的人不应该活着,因为他们早就没有心了,没有心的人是不配活在这世上的。”

尤幽情此时突然开口问:“张伯,那山贼城寨中的几百人你又是怎么杀死的?”

张生笑笑:“知道你这个女娃儿在想啥,你在想如何才能报了你家的大仇对不对?那商地大漠中的风满楼可不是普通的山贼,时机未到,时机未到……”

尤幽情又问,语气异常平静:“我只想知道是怎么杀死的。”

张生掏出一个盒子,晃了晃道:“玄蜂,这种毒物还有另外一种名字叫‘灭城’。”

张生看着那盒子,想都没想竟然扔进了火堆里面,随后火堆中腾起一股黑色的火焰,火焰越来越高,在达到一个最顶点之后,又沉了下去。

张生还记得等他将那些玄蜂全数放入了山贼城寨的一个月之后,他才穿着一身郎中的衣服慢慢地走进去,那时遍地死状怪异的尸体在他眼中已经不会感觉到恶心了,只是在走过一个山贼的尸体时,他看到了那死尸手腕上系着一根链子,在链子之上有两个陶瓷的白鹤。

那一刻,张生明白了师父所说的那句“患难者,必救;不义者,必杀”的真正含义了,一切都是老天在冥冥中注定的。当年那个城寨中的土匪屠了自己所住的村子,杀害了自己的父母,多年后,自己竟将杀害双亲的凶手又引到了张家庄,让师父亲手救了……

还有那雁鸣……他到底是义还是不义?

如今那些都不重要了,如张生自己所说——那些事儿都已经过去了,随尘土一起在风中不知道被吹散到什么地方……

火堆中最后一丝黑色被燃尽,尤幽情盯着那团黑竟想伸手去抓,被张生紧紧地握住手腕。

张生看着尤幽情摇着头:“女娃儿,复仇的味道并不是如你想象中那样好,剩下的便是落寞和孤独,那味道根本没有你烤出来的鸡好吃呐。”

张生说完之后,慢慢地起身摇摇晃晃地在舒展了下自己的身体后,拿起拐杖离开,只留下一句话:“患难者,必救;不义者,必杀……即使这样,天下又能得到多少改变呢?永远都是一个谎言重叠着另外一个谎言。”

《谋臣与王子》编外卷刺客篇之《玄蜂。张生》(完)

【编外卷 杀手篇】

落雁。苔伊I

如果不是那个戴面具的小子指手画脚,恐怕她已是大王妃,每日坐在王府内,享受着黑暗降临前的那个安乐日子,等那个自己心爱的男人带着自己远走高飞,有可能,未来会成为皇后也说不一定。

不过,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

她还记得那个正午,自己与其他五名女子都齐齐跪在御花园的池塘边上,等着大王子最后的选择。

“不要选我,不要选我,不要选我……”她清楚地听见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女孩儿低声祈祷着。

她有些吃惊,甚至想张口问旁边那个自语的女孩儿,如果不是为了当上大王妃,你为何要来这里?择秀之时早些离开不就行了?

她微微抬头,看见池塘对面大王子的跟前跪着一个戴面具的人,虽看不见脸,但从身材高矮判断,年龄应该和大王子相仿。隔得太远,她根本听不清楚两人说了什么,只是见那面具小子伸手指向这边,指向自己后,大王子便从凉亭方向缓缓走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

是我的,一定是的。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她低下头去,脸上浮现出笑容,在大王子还未走近之时,低声对身边的女孩儿说:“不用祈祷了,不会选你,放心。”

那女子闭上嘴,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她看着湖面上那女子的倒影,心想,确实是个美人,不过却少了两样东西,一是心计,二是背景。

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身边的那个女孩儿的父亲竟是当朝相国之一。

大王子走到她的跟前,向她伸出手来,就在她抬起头来的那一刹那,大王子的那只手却径直伸下去,拉起了旁边那个女孩儿的手。

刹那间,那女孩儿脸上原本还带着希望的表情凝固了,她一直保持在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大王子选择了自己身边的那个女孩儿,却不是自己。

为什么?

明明看见那个面具小子伸手指向的是自己?

不,那个面具小子是何人?他刚才指向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大王子拉着那个女孩儿的手离开了,缓缓地走向对面那个面具小子跟前,随后说着什么。她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只是有一种无比沉重的失落感降临在自己的头顶。

她抬起头望向对面的三人,同一时间,那个面具小子和大王子也看向自己的方向。

目光对视,她却不知道自己到底看的是谁?

面具小子亦或者大王子。

这些都已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其后他知道了大王子带走的那个女孩儿叫王菲,随后成为了大王妃,而自己却被大王子送给了那位面具小子,明其名曰谋臣侍者。

难道是名字的原因吗?她叫王菲,就应该成为王妃,而我呢?

面具小子是谋臣,大王子身边的贴身谋臣,将来宫内的八十八谋臣之首,和那个人一样。

“回大人,我叫苔伊。”

她告诉面具小子自己的名字之后,却未想到他的名字和他所担任的职位一样,都叫——谋臣。

于是,从那天开始,她便按照和那个人所约定的一样,安静地呆在那个谋臣的身边,当一个名副其实的谋臣侍者,清清白白的过完四年。

每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当谋臣不在,她一人呆在那间小书屋内,从暗格处拿出自己那柄青花剑,便要回忆一番与那人第一次相遇的场景。

九月,山茶花开。

十岁的苔伊手捧着一朵山茶花,蹦蹦跳跳跑在林间,养父母紧紧跟在其身后,轻声让她跑得不要太快,免得踩着苔藓滑到。苔伊不停,捧着那朵花嘻嘻笑着依然保持那种飞快的速度。

苔伊的养父苔尙停下脚步,喘着气道:“果然是孩子,跑了这么久也不觉得累。”

身边的妻子彩虹伸手去抚苔尙的胸口,关切地问:“你身子本就虚弱,还跟着孩子一样瞎跑,能不累吗?我去追她,你在这休息一会儿,等我们回来。”

苔尙摇头,看着苔伊远去的背影道:“我们避世多年,想追求的不就是眼前这番情景吗?虽然苔伊不是我们的亲女儿,但十多年来,如果不是刻意说起,我倒一直认为是我们亲生,真是奇怪。”

彩虹笑道:“你是早怪我没有给你生下孩子吗?”

苔尙抓住妻子的手:“胡说什么,咱们没有孩子,又不是你我的原因,只是过去年少无知,行差步错,选了条末路,不过咱们逃出来就好。”

苔尙说到这,并未注意到妻子脸上闪过了一丝疑虑,撑起身子,迈着慢步继续向前走,边走边说:“我们在这里躲了十几年,平安无事,这里应该就是我们的世外桃源,不管如何,我希望苔伊将来能嫁个好夫君,不卷入尘世的纷争。”

“既是这样,为何你要教苔伊那些杀人的法子?”彩虹停住脚步问道,苔尙没有转身,只是停住脚步,伸出手指着前方。

苔尙说:“前面的路是什么样子,其实谁也不知道,她是个女孩儿,总得懂的保护自己。”

彩虹上前几步,站在他身旁道:“前面的路,我们每日都要走,是什么样,心里很清楚,为何要为自己的所为寻找这样的借口呢?”

苔尙笑着摇摇头,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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