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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远处的密林之中,卦衣和天冲的斥候营刚好遭遇到了正在密林之中警戒的皓月国影者。
这是一场生活在暗处的刺客与刺客之间的「光明正大」的一次对峙,两方似乎都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都从黑暗之中走出,开始在内心中默默计算着对方的人数,同时也认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绝对只是对方三成的人数,而其他人都静静地待在暗处,收起自己的杀气,手中拿着各样的暗器,就等着开战的信号。
卦衣和天冲背靠背站在一起,虽然他们并没有被皓月国的影者所包围,但对付暗中的敌人来说,是否被包围,你的双眼所看到的根本不算,如果敌人在暗处完全隐藏了自己的杀气,一般情况下你是绝对没有办法察觉到,所以两个顶级的刺客在明处以这种姿势面对敌人,是最保险不过的,但在树林之中,更要注意的则是自己的头顶。
「十五人。」天冲低声道,这是刚才他扫眼看了一圈,算出的人数。
面具下的卦衣微微摇头:「不,至少三十人,还有十来个没出现,和我们这边一样。」
「毫无胜算。」天冲道,因为斥候营的士兵虽然是卦衣和他亲手训练出来,但所接受训练的时间并不长,而真正轩部的人也已经追踪白甫而去,大部分人还在回来的路上,如果如今真的要战,主要战斗力就是卦衣和天冲二人,其他人只能做一个配合,随后全军撤退。
「你认为他们的头儿在明处还是在暗处?」天冲问,在他眼中所有皓月国的影者都是一个模样,没有任何区别,蒙面,衣服左胸轻甲上相同的标志,身负的长刀,手中那柄长长的如同匕首一样的东西。
「不知道,试试……」卦衣说完,双手各自拔出腰间四支匕首,向前方几名站立不动的影者周围抛去,力道很足,几乎使尽了全身力气,以刺客来说,三人一组行动是最为方便的,在树林之中,其中一人作为诱饵,另外两人,一个必定会紧跟其二,而另外一人则是在头顶方向观察四周的情况。这样三人为一组,九人为一队,是绝佳的配合,但影者又会如何?
这次,卦衣猜错了,自己手中抛出的匕首划过那几名影者身边的时候,他们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完全不在乎匕首所在的方向。就在卦衣意识到不好的同时,那十五名影者已经迅速遁入了黑暗之中,只是刹那间便没了踪影。
「这次我们遇到对手了,比风满楼的那些个杀手还要棘手呢。」天冲这个时候还不忘记感叹一句,但卦衣却很轻松地一笑,以他对天冲的了解,但凡在开战前还能感叹,就代表着他对此战有绝对的信心。
卦衣微微蹲下,伸出左手,五指并拢后然后展开,向周围斥候营的军士表示各自为战,有必要的时候可以快速撤离,因为他发现自己带领的这一队几十人的斥候要面对的只是区区十五人的影者队伍,而这十五人并不是以组和队作为单位作战,仅仅是各自为战。
各自为战最为灵活,那么要遏制对手四面八方的攻击,唯一的办法也是各自为战,至少可以减少群体聚集后被对方一举歼灭的危险。
'第两百六十六回'影者还是隐者
当卦衣和天冲身边所有的斥候都消失在黑暗之中后,明处唯独剩下的只有他们二人。
两人很默契地分开,保持了一步的距离,都面朝皓月国隐者刚才出现的方向,故意露出破绽,为诱使隐者攻击,以暴露他们所在的位置。不过此时的卦衣最为担心的还是,这批影者的目的是什么?表面上看,应是探查周围是否有联盟军的偷袭部队,这和斥候营所做的事情差不多,但实际上有可能带着另外的目的,例如说刺杀联盟军的主要将领,目标有可能就是蜀南王卢成梦。
如果卢成梦一死,蜀南便会彻底的群龙无首,即时就算是聪明绝顶的敬衫也没有办法控制住在蜀南的军队,况且听说卢成梦当年就做了一个「还政于民」的决定,其决定惊世骇俗——如果自己身亡,那么蜀南的统治者则应由蜀南的百姓自行推举。
这个方式很类似多年前蜀南南蛮部落的选首领的方式,不能继承世袭,只能够在上一任首领隐居、身亡亦或者是自行离开后,再由全部落人推选,这似乎看起来是最为公平的一种方式,没有人天生下来就注定了要当首领,随着年龄的增长,环境的不同,一个看似聪明的孩子有可能变成一个愚笨木讷的少年,最终失去原本大家都看好的机会。
但现在的蜀南,已经与从前不同,南蛮部落也从那片土地上消失了多年,卢成梦的这个类似遗嘱的东西一流传到民间之后,掀起了百姓的热议狂潮,甚至有八成以上的人都不认同此种方式,认为会导致蜀南和江中一样大乱,甚至是燃起战火。
卢成梦是否会死,如今对卦衣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他虽然不是谋士,却是一个静静在暗处一直观察着的刺客,刺客的双眼往往比常人更为敏锐,也许他不能说出联盟军失败的原因,但他知道联盟军此战必败无疑。
有一个摆在所有人面前的事实,联盟军并不团结,这是其一,况且还尚存良心,而皓月国军队则不一样,他们就像是从无穷无尽黑暗中走出的阴兵一样,被阴间的黑手蒙住了眼睛,除了杀戮毁坏抢掠,对其他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
一群没有顾忌的嗜血畜生和一群担心自己家园彻底损坏的普通人,根本没有办法比较。后者的信念是自己战斗的动力,同时也是最大的弱点。就如一个人到邻居家中手持钢刀厮杀,丝毫不会顾忌对方的家人,家中的家什等物件,可以肆无忌惮地挥动手中的长刀,而做为家中的主人那一方,顾忌的不仅仅只有一方面。
如果此战必输,那么在树林之中的这场暗战又有什么必要?
这是卦衣与影者遭遇后,脑子中萌生出的一个想法,如果没有天冲在身边,说不定他第一意识就是让斥候营全军撤退,因为他与张生下一步则是要与自己的主子谋臣在平武城中会和。
远宁这家伙,还在战场上厮杀吗?卦衣眼角余光扫了一下树林外的战场,茂密的树林遮挡住了杀戮的空间,唯独剩下的只有隐约可见的人影,还有不时从刀身上反射到树林中的光影。
谁知卦衣只是眼珠子这略微的一动,极其细微的动作就被黑暗中的一名隐者所捕捉到,对战之时,大忌就是分神,一枚长镖从黑暗中抛出,直射向卦衣的脑门,力道很足。在卦衣听到那破风声之后,已经晚了……
「当」
长镖被天冲徒手挡下,他左手手腕上装有的那护手外的皮革被划出了一道裂口,整个手腕也被震得发麻。
「不要发呆,很容易丧命的。」天冲说,目光扫过眼前那一片黑暗之处,草丛从左到右涌动,可他并没有出手,因为对方不止一个人,也许其他人就等着在他出手攻击的刹那,抓到那半刻的空隙。
几条黑影从他们头顶跃过,径直向两人身后奔去,速度极快,从速度上来看,根本不是为了要攻击,仅仅是要奔向他们身后,直奔蜀南军大军而去,看来目标的确是卢成梦无疑。
卦衣竖起耳朵听到动静,依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放下手轻轻弹了一下天冲的小手指,这是轩部从前定下的暗号,意思就是撤。
天冲回弹了一下卦衣的大拇指,表示自己不同意,卦衣有些吃惊,身为他师父的天冲,以前从未有过恋战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见好就收,每次任务完成后就立即撤退,如果在任务开始前发觉有不对劲的地方,也会立即中止任务,率人全部撤退,绝不冒险。
「我想抓个活口。」天冲声音很低。
抓活口?为什么?卦衣没有说话,只是从腰间掏出一柄匕首来,握在手上,对于影者这类的高级斥候来说,就算是抓到活口,对方也极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自杀身亡,这样既可以避免自己被逼供时遭受折磨,还可以将自己掌握的情报永远隐藏起来。
「活口?你……」卦衣未说话,身边的草丛中就突然冒出一名影者,手持长刀迎头劈下。
卦衣用左手的匕首作势要挡,右手同时去掏腰间的另外一柄匕首,同时刺了出去,就在此时,那名影者在半空中竟然突然收势,转而又隐入另外一颗大树的后方。
与此同时,并没有帮助卦衣的天冲也遭遇到了突然的袭击,两名影者从前后两个不同的方向向他发起了攻击,都是在抛出了暗器后,同时挥刀从暗处袭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其速度几乎保持和暗器相同。腹背受敌的天冲向上一跃的同时,一旁的卦衣首先向上方抛出了几枚匕首,算是替天冲开路,因为上方必定还有隐藏的敌人,腹背都突然出现敌人为的就是逼天冲闪身到上方去,而上方的人则是最后的杀招。
天冲闪过两人的攻击,两人快速将刀身调转,径直冲上了卦衣。
卦衣躲闪而过,向后方径直跑去,对已经跳上树和树上那名隐者厮杀的天冲喊道:「我先回营」
卦衣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心中已经打算快速撤离战场,和营地中的张生会和之后直接绕开营地外的战场,直奔平武城,在他内心中,现在的天冲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养育他,教他武艺的师父,而是嗜好战争的天佑宗的九门主之一。他们想做什么?天下还没有人知道,所以他不能冒险将天冲带到谋臣的身边,就像是白甫一直安排有白兰这个人在天佑宗一样,敌中有我,我中有敌,乱世之中有时候连主子都没有办法相信,更何况其他人?
与隐者厮杀的天冲,在听到那句话之后也快速脱离了战斗,因为他接到的大门主的命令极其简单,就是无论发生何事,就算有天佑宗的人对蜀南王不利,都必须舍命保护。所以在这个时候,刚才那个要抓活口的念头也完全消失,剩下的只有快速脱离战斗,返回营地之中保护蜀南王卢成梦。
可当天冲正要转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几名隐者给包围了……
这种情形下,除了死战之外,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脱逃此处,不过就在被包围的同时,在旁边的一颗树上出现了一道白影,白影从左到右快速飘动,如同鬼魅一般,还未停下,一名影者便从树上滑落,落地后根本没有挣扎便死了。
谁?是敌是友?是友?不可能,自己和卦衣对付这些隐者都有些吃力,蜀南军中再也没有办法找到武艺更胜两人的高手了,这又会是谁?
那名隐者的死让已经包围天冲的其他几名隐者都感觉到了不对劲,意识到有人在周围埋伏,但那人肯定不是蜀南军中的斥候,就算是轩部混入斥候营中的人,出手也达不到这种速度,就在他们准备闪身离开之时,一个跃向另外一棵树的隐者在半空中被那道白影死死抓住,还未来得及还手就被狠狠摔在旁边那颗大树之上,随后那白影抽出了他后背中的军刀,将他直接钉死……
这一切都只是在顷刻之间。
很快,原本打算要合力干掉天冲的隐者又故技重施隐入黑暗之中,这次并不是为了攻击,仅仅是为了撤退,而天冲也不可能趁胜追击,因为这个「胜」与自己毫无关联,他倒想看看到底是谁「救」了自己。
当隐者都离开之后,天冲从树上跳下,来到那名隐者的尸首旁边,翻过那人的身体,发现后背上没入了一根毛笔,拔出来后,发现毛笔的前端是一根利刺。
就在天冲还在回想是什么人用这样的暗器时,自己脖子一凉,一支相同的毛笔已经架在了他脖子旁边,握住毛笔的人还用手指在毛笔上弹动了一下,轻声道:「你真的老了。」
那声音让天冲一惊,很熟悉,而且这人自己不止见了一次,就在沉香山的智囊山庄内,整日呆在大门主身边不发一语的那个白兰么?他怎么会在这里?
白兰站在天冲的背后道:「大门主给你下达的命令是什么?」
天冲缓缓起身来,依然背对白兰:「你是要叛变吗?」
「叛变?我并没有投降皓月国大军,算得上什么叛变?再者,我根本就不是天佑宗的人,我可是风满楼的杀手呀……」白兰呵呵笑道,凑近天冲的耳边,呼出的气都没有丝毫温度。
白兰的真实身份,天冲并不知道,但也听得明白白兰并不是在说笑,这个北陆人一向冷静,不喜说话,大门主之所以重用此人,大概也是看上了他这个优点,严守秘密,看到的一切都当做是一片空白,听到的所有话语也当是耳边吹过的风声。
「大门主没有告诉你吗?」天冲想套白兰的话。
白兰道:「没有,大门主不会把心里的话告诉给任何人,他要下达任何命令,只有接到命令的那个人知道,你加入蜀南军应该不是为了捣乱而来吧?」
「既然知道,还明知故问。」天冲也不掩饰。
「好吧,有件事我要拜托你,也算是大门主有托,让我转交一封信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