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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是,也许自己的这一个行动能够鸡起那些还活着的百姓们的斗志,不会只是躲藏,逃避。
宋先抬起头来,看着周围的百姓,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却被一名巡逻的军士抢先了。
那军士冲天放了一枪,高喊道:「你们要干什么都给我跪下把手里的武器给扔了」
宋先盯着那军士,想说已经晚了,却听到「啪嗒」一声。
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一个百姓已经扔掉了手中的短刀,有些惊恐地盯着那些皓月国的军士,随后那些人都慢慢扔下了自己手中的武器,而最早扔掉短刀的那个百姓已经跪了下来,双手规矩地放在了膝盖之上。
跪下……
宋先以为周围原本都会拿着武器出来反抗的百姓都齐齐地跪下,低着头。
「你们这是怎么了?」宋先怒吼道,「你们人多你们怕什么站出来」
岳翎炎紧握在刀柄的手松开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又腾起了一股酸楚——这些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斗志。
「你们都他**是怎么了?他们是杀死你们家人的凶手你们是不是都傻了」宋先在那吼叫着,手中还捏着那块已经碎得差不多的石头。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动弹,只有长久的寂静,还有那些放下武器跪在那如雕塑一样百姓们的呼吸声。
岳翎炎慢慢走到宋先跟前,伸手夺回他手中的石头,低声道:「没用的,他们已经……」
岳翎炎没有说下去,此时此地就连他自己都分布清楚自己到底是军人,还是可怜这些无辜百姓的普通路人,也许今天路过这个地方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原本他应该坐在腾龙殿上和轩竹斐一起喝酒,畅谈在东陆的美好未来,建立在血海之上的未来。
成排的百姓被绳索绑着,低着头被少于他们数倍的皓月国军士押走,而走在最前头的则是宋先,宋先也被死死地绑住,因为他杀了皓月国的巡逻队长,已经犯了军中的死罪,不管他从前是什么身份,现在是什么身份,未来有可能是什么身份,如今在皓月国人的眼中,他只是一个凶手,仅此而已。
报仇,却变成了凶手,这是不公?不,这是别人定下的规律,你没有办法违抗。
此时,躲在暗处的那个男人,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暗暗地感叹:还好,我没有出去,要不也被绑走了,活着真好。
活着的确比什么都强,但失去斗志的活着,连那些为了生存拼命挣扎,最渺小的蚂蚁都不如,还有什么意义?
他不会懂,至少现在不会懂,而那些被绑走的百姓也都不会懂,他们只是认为现在还活着,勉强活着,能多活一刻算一刻。
宋先被巡逻的军士押解到了京城西面,靠近镇龙关的一个村庄外,走进那个村庄时,他才发现那里已经挖了无数个大坑,不少投降的禁军正在往里面填土,而坑内已经掩埋进了上百具尸体,等这一层的土掩埋结束,又应该轮到下一批人了。
「吃饭了」一个皓月国的看守喊道。
那些投降的禁军终于露出了点笑容,放下手中的家伙转身就向放饭的地方跑,丝毫不觉得他们踩在脚下的那些尸体会让他们没了胃口。
活着,依然是为了活着。
宋先和刚刚被抓的百姓被押到坑边,不少人已经开始哭泣,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下去了,但争吵也随之开始。
「谁刚才站出来的是谁赔我赔我一条命」
「要是刚才弄死那些狗日的我们不是能活了吗?」终于有个明白的人。
「胡说他们手中有那个可以发火的东西一火就可以弄死我们所有的人谁站出去的是谁是那个没有脑子的家伙」第一个说话的人继续在那咒骂着,好像是找到了那个人之后他们就再也不用死了一样。
随后,百姓的矛头转向了宋先,竟说这一切都是因这个大叛徒而起。
宋先跪在地上,注视着眼前那个堆满尸体的大坑,这一刻,心真的冷了。
也许,在北陆关下,我就应该死战到底……就算死在那多好。
这句话,宋先不知道在心中说了多少遍,可每次说完,他都会选择遗忘,因为他的身体永远活在现实之中。
'第两百七十七回'龙途七屠VI
「喂选一个选一个最强壮的免得你的刀刺不中哈哈哈哈」
两名轻足兵一前一后走来,个字较矮的那个从模样上还是孩子,双手提着一把长刀,小心翼翼地跟在另外一个年长的轻足兵身后。年长的轻足兵带着他来到宋先等人的跟前,帮他挑选着练刀的活口。
「这个不行,太瘦了,全是骨头,小心刀刃起卷。」
「这个也不行,太矮,像条狗。」
「呐……这个好像……算了,这个太胖了,一刀刺不死。」
年长的轻足兵最终将目光落到了宋先的身上,随之眼前一亮,脸上终于有了满意的笑容。
「这个不错,你认识他吗?」年长的轻足兵故意对那个孩子说。
那孩子看着宋先愣住了,随之点点头,正要说话,却被那年长的轻足兵伸手制止了,随后道:「现在他是你的了,就把他当木桩吧,不过听说这人身手不错,不要松开他的绳子,我帮你将他绑到木桩上去。」
年长的轻足兵麻利地将宋先抓起来,扔出人群中,此时人群中先前一直在责怪宋先的那个男子竟然有些高兴,嘀咕着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之类的话,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年长的轻足兵转身用长矛穿透了咽喉,倒地后挣扎了片刻双腿一蹬死了。
那男子死后,其他百姓开始聚成一团,不敢再说话,也不敢再抬头去看宋先等人。可此时此时,还有一部分人在心中抱着侥幸,认为宋先一死,自己还有可能被皓月国暴徒们释放,却遗忘了此时此刻自己正蹲在用尸体堆砌起来的地面之上。
落在地上的宋先躺在那,没有动弹,没有挣扎,双眼只能看到那个年少的轻足兵的双脚。双脚在轻轻地磨动着,看得出他很不安,甚至都担心自己手中并没有出鞘的长刀碰到宋先的脑袋。
「喂我过去看看他们要不要帮忙,你自己解决吧不要当个懦夫今天是你的第一次」年长的轻足兵说完,冲宋先啐了一口,转身走掉。
年少的轻足兵看着那群害怕他的百姓,甚至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怕什么?还下意识将自己手中的长刀藏到背后去,因为在他小时候,在皓月国的那个贫瘠是山村中,每当看到拿着刀枪的武士经过时,都会害怕地躲在草丛中,担心他们会将自己给带走,如今这些人害怕的是不是和自己一样?
「第一次杀人?」宋先终于开口问。
年少的轻足兵低头看着宋先,半晌点了点头,答了一个「嗯」字。
「想杀人吗?」宋先又问。
年少的轻足兵立刻用力摇头,看了看四周道:「不想,是他们逼我的,说我没有杀过人,算不上军功,算不上军功,就没有奖赏,没有奖赏就没有钱,没有钱的话……」
「没有钱的话你就没有办法养活一家人,对吗?」宋先帮他将话说话,因为这样说下去,不知道他还会说多久,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孩子的逻辑思维是顺序的,要完整叙述一件事,恐怕会花上很长的时间,但也将不明白。宋先还能听出,在皓月国军队中,这样的孩子基本上在平日内都沉默不语。
宋先挣扎着起来,年少的轻足兵赶紧抱着刀向后急退了几步,担心会伤着他。
宋先盯着这个孩子,觉得那张稚嫩的脸和周围的环境对比起来是那么的可笑。
身在地狱中的凡人?不知道这样比喻是否正确,亦或者说他是一群食肉动物中的另类,现在还只是一头只吃草的幼兽,但谁能保证在他尝试到血腥之后,会不会喜欢上那种杀戮的感觉?就如同宋先第一次杀人一样,发现人的生命其实很脆弱,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具皮囊在这个世间慢慢腐烂。
宋先起身,慢慢向木桩的方向走去,然后靠着,冲那个年少的轻足兵说:「你的刀够快吗?」
年少的轻足兵低头看着自己的怀中的刀,说:「不知道,我用它来割过绳子,很快的但是我今天又磨过,被他们骂了,说我不会磨刀,听说磨刀最快的还是骨头……」
说到这,轻足兵顿了顿,声音放低:「人的骨头……」
人的骨头?哈,宋先想笑。曾经在反字军中也流传着相同的说法,说要用那些个贪官污吏的骨头和鲜血,才能使手中的兵器更加锋利,不过那只是人们泄愤的一种另类借口罢了。现在皓月国的军士们丝毫不掩饰,话语之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为了杀戮而杀戮。
「杀人,不用刀也行的,你可以掐死我,或者在旁边找一根木头对准我的脑袋狠狠敲下去,如果力道购足的话,一下我就能死,不信你可以试试,我不介意。」宋先说到这,竟低下头,将脑袋朝向那名轻足兵的方向。
年少的轻足兵又向后退了几步,如今他离宋先已经快七八步远了,再远他就没有办法听到宋先在说什么,但是他害怕,他害怕杀人,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年在东陆的战场上每次遭遇冲锋他总是冲在最后,第一次还尿了裤子,若不是那个年长的轻足兵看他可怜,帮他掩饰,他的脑袋早就被砍下来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喜欢杀人,他是一个连家中杀鸡都会跑到山头去躲起来的人。
为何参军?因为贫瘠的土地每年都会饿死太多人,他是家中的长子,算是最幸运的人,两个妹妹,其中一个早就被活活饿死了,另外一个父母商量着等他长到十六岁就卖到城里去,要是长得好看,或许还能卖个好价钱。
所以,这一系列的事情不得不促使他穿上那根本没有办法抵御羽箭的竹铠,拿起兵器,离开家乡,和其他人一起前往别人的土地烧杀抢掠,就是为了活着。
手握大权的人,都会将自己的理想强加于别人的身上,为了自己美好的未来去欺骗那些为自己卖命的人,告诉他们未来是美好的,是属于大家的,但到时候会属于谁?谁知道?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也仅仅只是一个梦而已。
「喂你在做什么?」那名返回的年长轻足兵看见宋先靠在木桩上,面带笑容和年少的轻足兵说话,眉头皱起,高声喊道。
「没……没做什么……我……」年少的轻足兵正要解释,年长的轻足兵走过来,一巴掌将他打翻在地。
年长的轻足兵用长矛的另外一头指着他骂道:「你这个懦夫他们是猪不是人你和猪还能说话?动手杀死他」
「不……我……下不了手,他们是人。」年少的轻足兵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宋先,好像应该是自己被绑在木桩上一样。
「他们是猪」年长的轻足兵低声狠狠地说,说罢抢过他手中的长刀,抽出刀来,将刀鞘扔到他的身上,走到宋先跟前来,高高举起手中的刀。
「东陆猪,感谢我吧,我会给你一个痛快,不会折磨你。」年长的轻足兵沉声道,说罢又闭上眼念了一段宋先听不到的话,似乎是**,好像是在祈祷神宽恕他的罪过。
就算是屠夫,也是有信仰的。
就在他念完那段**,睁开眼睛,正要挥刀砍下的时候,一支羽箭破风而来,直刺他的咽喉,随后又是一支羽箭刺向了脚掌,将他钉在了地面,身子保持一个很奇怪的姿势死去。
宋先愣了下,立即向羽箭袭来的方向看去,同时那名年少的轻足兵放下手中的刀鞘,向后倒退着爬着,似乎连直立行走的能力都给遗忘了,想喊又觉得嗓子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只是长大嘴巴,瞪大双眼。
四名黑衣人从废墟中疾步跑出,其中三人在四处立刻埋伏下来,羽箭上弓,剩下一人则抽刀割断了宋先的绳索,宋先被松开后,转身便看到那人腰上的那条长鞭,半晌才低声道:「大姐?」
那人点点头,对旁边一人打了个手势,那人举起弓箭对准了那个年少的轻足兵,却被宋先冲过去阻止:「算了他……和他们不一样。」
那人转过头来皱起眉头看着宋先,又看了看割断绳索的那黑衣人,黑衣人默默点头。于是只得收起弓箭,转身带着宋先隐入了废墟之中。宋先等人在废墟中没有奔跑多久,便听到那个年少的轻足兵扯着嗓子在那大声喊道:「敌袭敌袭」
宋先停下脚步,看着来时的防线,轻叹了一口气。
为首的黑衣人扯下自己的面具,露出那张清秀的脸——宋忘颜。
「宋先,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怎么变。」宋忘颜所指的正是宋先的心软,如果刚才他不阻止另外一人杀了那轻足兵,说不定也不会招致麻烦。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宋先问,多年不见宋忘颜,她的变化并不大,但却躲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
「从北陆关下一路尾随你而来,只是担心那些皓月国的影者,没有机会靠近你,一直等到京城乱起来之后,才伺机摸进来,对了,听说你帮爹爹抱了大仇?」宋忘颜问。
大仇?是指的自己杀死的那个天佑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