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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小可等人和企划部人员客套性地寒暄完后,便拎着公事包准备离开会议室。
“颜小姐,针对环保的议题,北欧的总公司已经有做出一系列的广告,如果不忙的话,我想拿给你参考一下,应该有助于你了解公司在全球品牌上的定位。”谭曜旭唤住她急欲离去的步伐。
静晞的心跳漏了数拍,缓缓地转过身,僵笑道:“谢谢谭先生。”
“组长,那我们下午的周报怎么办?经理还等着我们回去报告今天的开会状况,时间上有点来不及了耶。”小可轻声询问。
“那你们先回公司报告,我跟谭先生讨论完CF的事后,马上就赶回去。”静晞想了一下,迅速决定。
“好,那我们先回去了。”
“颜小姐,这边请。”谭曜旭领着她走出会议室。
谭曜旭盯视着她的炯炯利眸,彷佛老鹰正戏耍着爪中的小鸡般,一阵恶寒忽地涌上心头,静晞忐忑不安地跟着他走向他专属的办公室。
谭曜旭的办公室位于该栋大厦的三十五楼,宽敞的坪数彰显出他身为执行长的气势与权位,黑色的桌面上摆着一台电脑,真皮座椅,同色系的书柜和沙发,呈现出简约俐落的时尚感。
光洁敞亮的玻璃帷幕将市区的景致尽收眼底,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静晞揣着一颗纷乱的心,踏进谭曜旭的私人办公室里,将手提包放在沙发上,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姿态。
他径自走到书柜旁附设的小酒柜,拣选着酒类。“威士忌会不会太烈了?还是红酒好呢?”
她佯装没听见他的话,抽出笔记本,说:“谭先生,您刚才提到北欧总公司在环保形象上的塑造,可否拿几支相关的CF让我回去参考?”
他径自倒了两杯红酒,坐在她的身侧,凝睇着她美丽的侧脸。
“明明我们之间已经这么熟了,还叫『谭先生』,会不会太过生疏?”他一派慵懒地伸长手臂,搭在椅背上,交迭着长腿。
“恕我愚钝,不懂谭先生的意思。”她正襟危坐,故作镇定地直视着手中的笔记本。
他凑上前,撩起她颊畔垂落的长发,将它们梳拢至耳后,湿润灼热的鼻息轻拂过她敏感的耳廓,令她紧张地屏住气息。
“看来,我美丽的……前妻,对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有那么一点健忘呢。需要我替你复习一下吗?”
他坏坏地欺近她,仗着身高上的优势,将她囚困在沙发与他的胸膛之间,令她进退两难。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防备的水眸对上他邃亮的眼瞳,视线交缠着,意图要刺探出他的心绪。
他修长的指尖轻触她的颊侧。“在我们还没有离婚之前,我比任何一个男人都还要熟悉你,甚至连你的每一寸肌肤──”
“够了!”她凛声制止他的话。
“怎么?”他的嘴角勾起讥诮的微笑。“你恢复记忆了吗?”
“谭先生,若是现在不方便讨论CF的事,那我们可以另外再敲时间。恕我先告退了。”她拎起手提包,站起身。
他扣住她的皓腕,阻去她的步伐。
“再怎么样,我也算是你的『前夫』,没必要对我这么冷淡吧?”他稍稍使劲,迫使她坐回沙发上。
“你想怎么样?”她鼓起勇气问道。
他扣住她细致的下颚,锐眼中的恨意几欲刺穿她,薄唇上却漾着浅笑道:“只是遇到老朋友,忍不住想多聊几句,再顺便关照一下她的事业罢了。”
“我没有见过哪个女人会跟自己的前夫保持友好的关系。”她冷然道,使劲甩开他的箝制。
她难受地想着,经过这么多年,时间没有抚平他心中的伤痕,他依然恨她吗?所以,他特地回来判决她的罪,藉由羞辱她的自尊,来平息内心的忿恨吗?这样伤害她,真的会令他好过吗?
“我可以打破你既定的观念,用老朋友的方式对你。”他将茶几上的另一杯红酒递给她。
“我……不想当你的朋友。”她苦涩地扯着唇,闪躲他紧迫的逼视,害怕被他洞悉她心里结痂的伤痕。
“你都不想知道,这几年我过得怎么样吗?”过往的回忆一一在他眼前掠过,他墨黑的瞳眸闪过一丝痛楚。
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眺望着玻璃帷幕外的景致。密集拥挤的房楼全都缩成一个个小火柴盒,沈铅的乌云吞噬了阳光,光线暗了几分,连她的心情也显得黯然。
静晞轻逸出叹息。这些年,她比谁都想知道他的近况,想知道失去她的他,过得好不好?他是怎么挨过那些心碎情伤的日子?
可是,她要用什么身分去关心他的生活呢?她早已经丧失爱他的资格了。
转过身,她凄楚地笑道:“谈过去做什么呢?起码你现在成功了,你如愿以偿地拥有了财富、地位、名利。你想要的一切现在都有了,也什么都不缺了。”
他迈开步伐,走向她,沈凝的眼神胶着在她姣好的面容上,开口问道:“你后悔了吗?后悔当初流着眼泪求我让你走?”
“不后悔。”她坚定地说。
“如果还有再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是会选择离开我的身边吗?”
“会。”她心里一阵刺痛,难受地别开脸,不敢看他。
“你的答案对我而言真是残忍,竟连敷衍我一下都不肯。”他的嘴角勾着似是嘲讽、又似调侃的浅笑。
她悲哀地想着,不是她对他残忍,而是命运对她残忍……
谭曜旭伸手抵在墙上,将她逼困在落地窗与他的胸膛之间,深思的眸光紧紧盯住她闪躲的小脸。
“叙旧结束了,我要回公司了。”她推拒着。
他扣住她的皓腕,执起她的手,发现她细致的指腹上已经看不到硬茧,看起来就像是多年没有拉琴了。
她逃避他探询的目光,欲抽回手,却反而被他紧握在手中。
“你不再拉大提琴了?”他质问道。
“嗯。”
怪不得。这几年来他透过各种管道向美国的音乐学院和乐坛打听她的下落,但都得不到她的消息,原来是因为她已经不再拉大提琴了。
“为什么要放弃?当初你不是要和殷仲凯到美国深造,完成音乐家的梦想,所以才选择离开我的吗?”他脑海翻腾着狂潮,激动地质问。
每回在夜深人静时,一忆起两人争执的画面,他就心痛难耐。
如果你是真心爱我、为我好,请你成全我、放我走……
她决绝的话彷佛一把利刃,剜伤了他的心。
“是它放弃了我……”她的眼底掠过一抹遗憾的伤痛,在心里叹息着。
是命运选择放弃了她,它残忍地宣告他们的爱情已成为过去式,再狠狠地夺走她仅存的梦想。
是殷仲凯放弃了她?她苍凉的眼神,遗憾的表情,刺伤了他的尊严。
他的脸色顿时阴鸷得吓人,扳起她的下颚,强迫她迎视他,恨恨地说道:“你就这么忘不了他?”
“我不想在这里和你争论我的私事。”她推拒着,试图要逃出他的怀中,却反而被他箝住手腕。
她冷淡的言语和眼神触怒了谭曜旭,他猛地俯身攫住她殷红的嘴,重重地吻上她的唇,吞噬她的抗议。
她用力想挣开他,背脊却贴陷在墙壁上,牢牢地困伏在他的怀里,软弱地任凭他火热的舌肆意吮吻她的甜蜜。
他激切地和她纠缠着,吻得那么深,丰沛狂涌的情潮扣动他的心墙,手指爱怜地穿过她的长发,抚着她白皙的颈项,渴望占有她身体的每一寸。
“放开我……”她使尽全力推开他,眼眶蕴起痛楚的泪光,难受地瞅着他。
一抹淡淡的甜在他嘴里蔓延开来,他霸道地抬起她的下颚,低喃道:“如果我不放手呢?”
“请你放开手……”她无助地哀求着。
他的手轻触过她的脸颊、她柔细的颈项,隔着轻薄的衬衫抚着她的锁骨,漾出狂浪的笑。“这跟过去的你相差好多,我记得你以前总是热情地需索着我,要我满足你──”
“求求你住口!”她无助地摀住耳朵。
他欲扳开她的手,结果不小心扯开她衬衫上的钮扣,露出白皙的肌肤,滑出一条银色的颈炼。
他执起项链,认出上头的坠饰是当年他亲自为她戴上的婚戒,但在两人决裂争执时,她早已扯下它掷向窗外了。
怎么会……还留在她的身上呢?
触及他探询的眼神,她心虚地别开脸,扯回项链,扣好钮扣,拉整好衣衫。
“如果你想藉由谈公事的名义和我叙旧,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没兴趣,希望你不要再作无谓的纠缠。”她沈下脸,疏离地与他划清界线,拎起手提包快步离开。
“你真的认为自己可以摆脱得了我吗?”谭曜旭在她身后愤恨地宣告。
过去的她就像披着天使外衣的魔鬼,善用她的美丽与温柔,一寸寸地蚕食了他的心,俘虏了他的身与魂,霸占了他的视线,操控了他的情感,最后再狠绝地撕裂了他,令他尝到了忿恨焦灼的痛苦。
她将他的心囚禁在爱情炼狱里,教他日日夜夜、岁岁年年承受着孤寂与伤恸的折磨,被思念烧煮着,被回忆煎熬着。
谭曜旭发过誓,要是再遇见她,他会以胜利者之姿,向她索回他的心与感情……
静晞狼狈地逃出谭曜旭的办公室,外头阴雨绵绵,斜飞的雨丝打在她单薄发冷的身躯上,她在马路边招了一辆计程车,跨进车厢里,向司机报出目的地。
豆大的雨滴噼哩啪啦地敲打在玻璃窗上,好似他犀利的讥刺,字字句句皆落在她的心坎上一般。
她以为经历了这几年的风风雨雨,她已经够坚强,不会再因谭曜旭而有任何情绪了,但现在她才明白,即使爱情已褪色,她被思念蚀了一个大洞的心却依然清晰地抽痛着。
三月的雨季,突来的相逢,令她的眼眶潮湿一片,连回忆都被泪水渗湿了……
第二章
五年前
春日,红砖道两侧高耸挺拔的椰子树将空中细柔的春风筛下来,吹遍满城的杜鹃花,扬起了一阵红色的花雨。
谭曜旭出了研究室,将背包拽在肩上,步下层层阶梯,循着低沈悠扬的琴音来到小礼堂,推开沉重的木门。
一束光打在阒暗的观众席上,随着门扉被掩上又迅速归于幽暗。谭曜旭找了一张椅子坐下,邃亮的眸光落在舞台上的大提琴手身上。
在台上演奏的是音乐系的学生,他们正在为六月份的毕业公演进行练习演奏,指挥老师背对着观众席,随着他手腕的舞动,乐团里的大提琴手按住琴弦,缓缓地拉开弓,琴音流泄一室,低沈悠扬的琴音穿过耳膜,撼动了谭曜旭的心。
是巴哈的“无伴奏大提琴组曲”。单一的琴音幻化成各种姿态,在弓弦上轻灵地飞舞着,低回柔厚的旋律,层迭延展的音韵,甜蜜温暖如光晕般层层扩散,穿过了时光的绉折,由耳膜到身心,熨平了他心口的疮痂。
隔着空荡的观众席,谭曜旭沈凝的目光落在乐团里独自演奏大提琴的颜静晞身上。她穿着一袭雪白的裙装,长发随意扎成马尾,露出皙白的颈项,将大提琴架在两腿间,按住琴弦,专注地拉着弓。
静晞是他直属学妹贝絮菲的室友,天性热情的贝絮菲常带着她参加行销学系的家聚活动,两人因此而渐渐地熟稔,不知不觉就走在一起,谈了一年多的恋爱。
他永远都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天,他受了贝絮菲的央求,骑机车载她回家,她撩起裙襬跨坐在重型机车的后座上,困窘地搂住他的腰,双膝抵住他的大腿,两人姿态暧昧地贴合着,驰骋穿梭在车阵中。
他忘不了她脱下安全帽后的表情,整张小脸红得像富士苹果般,令人忍不住想凑上前轻咬一口。
她看似娇纤怯懦,但是她拉出来的琴音却带着一股柔厚坚毅的力量,不管是气势雄伟的海顿、经典的贝多芬、还是优美的巴哈,在她的诠释下都带着一股撼动人心的穿透力。
自从颜静晞背着那把笨重的大提琴跨入他的生命后,就将他灰涩阴霾的生活晕染上一层缤纷热情的色彩,她陪着他熬过了惶惑不安的研究所考试,在他无尽黑暗的深渊注入一丝明亮的曙光。
舞台上的静晞抬起头,看着指挥老师的手势,目光不经意地瞥见了观众席上那张冷峻的脸庞,嫣红的嘴角立即噙着一抹飘忽的微笑,眼神变得蒙眬温柔。
指挥雷震华忽地停住双手,瞪视着独奏的颜静晞,厉吼道:“错!你这里拉错了!”
静晞的身体震了一下,怯怯地望向担任乐团指挥、素有“雷公”之称,吓死人不偿命的雷震华老师。
“颜静晞,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在演奏巴哈的乐曲时,手要靠着紧绷的弓毛,这样才能让你的动作更加的灵活,以便配合旋律的多变,做出大幅度的起伏!”雷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