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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挂著微笑,语调轻松,蓝眸却一片冰冷。
她震慑的看著他,哑口无言,只觉得像是被人当胸戳了一刀。
好痛。
走开!别管闲事!别救我!你们不知道吗?我是多余的!没有人要我!他根本不要我!老头子不会感激你们的!滚啊——
眼前一片模糊,恍惚中,仿佛看见一位金发蓝眼的少年躺在病床上愤恨的挣扎、嘶吼……
他的恶梦。
早就知道不该追问,她却硬要问,结果他说出来的,却让她明白到另一件事。
“车祸……不是意外……对不对?”她看著他,脸色发白的低喃著,“你……”
他脸一白,笑容僵在脸上,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得到结论,只能开口道:“那次是意外。”
“那次?”她失声开口:“还有其他次?!”
霍克一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本以为他会否认,他却沉默。宁宁轻抽口气,他沉默是什么意思?那次是意外,其他不是?
刀叉跌落餐桌,她无法置信的瞪著他,“你到底在想什么?”
“嘿,只是青少年的反抗期,事情没你想像那么严重,我已经释怀了。”他回过神来,再度牵扯嘴角,隔桌握住她的手,表情又回复一派的轻松。“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她不信。
他要是好好的,怎么还会作恶梦?他要是释怀了,又怎么会不愿意去医院看他父亲?
第一次,觉得他的笑,好假。
“那真的是意外,你想太多了。”霍克叉了一粒小番茄,倾身凑到她嘴边,调侃道:“吃吧,再不吃你就要瘦成皮包骨了。”
她还是只能无言以对。
心好痛、手在抖,忽然间,她发现自己太过在乎这个男人。
说实在话,这根本不干她的事,她根本不该在乎这个,她根本不该管人家的闲事,她只是个过客,不该涉入太多。
这样做,很危险,会让她越来越在乎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晕眩想吐,她几乎是有些惊慌的想抽回手,但看著他虚假的笑容,她还是张嘴吃掉番茄,重新拿起刀叉进食。
只是个短暂的恋情,她不需要知道太多……
喷泉、泳池、网球场,车库、温室、健身房。
巴特豪宅怎么看,都像是电影里的场景。
除了最前面这栋主要的白色建筑,后面还有三栋屋子,和前面这栋大宅成“山”字排列,房子舆房子间,有玫瑰拱廊连结,除了大门前的喷泉,这些中庭里也有喷泉,泉水旁有著白色的希腊美女雕象,或站或跪或躺卧著,手里捧著的花瓶流出潺潺清水。
屋子的前方是花园,屋子的后方是温室花房,周围是修整好的草皮,然后是森林,跟著才是那远处低矮的山和在相反方向的蓝色大海。
他们甚至有独栋的佣人房,在整个建筑群的左手边。
查德是管家,普欧是大厨,另外还有一个园丁,一个司机,门口的几个警卫以及十个左右训练良好的男女佣人。
巴特家的佣人训练良好,他们多数的时间都很安静、动作迅速,有时候她总觉得他们像机械人一样,用相当有效率的方式整理房间、送上餐点。
这些人全都在查德的指挥下行动。
查德是个谨言慎行的老总管,做事总是一板一眼,不过他从来没对她特异的行为举止说过什么,包括发现她拿著素描本坐在大厅楼梯上,仰头素描墙边石柱上头的天使雕像。
大厨普欧总是笑咪咪的,一头花白的头发,和红润的脸颊,颇像和蔼可亲的邻家老爷爷,他煮的食物美味可口,几天下来,她甚至开始吃起他煮的美式早餐,她知道寇子为此感激不已,因为她不再在一大清早跑去打扰他们的床上运动。
奇怪的是,普欧是厨子,查德是管家,两位老人家的身材却完全不符其职业形象,普欧瘦得像竹竿,查德却圆得像茶壶,一定有很多人常把他们两人的职称搞错。
白云和寇天昂去医院当老巴特的看护,霍克一天里有十个小时在处理公事,她因为无聊,总是带著他的望远镜在屋子四处乱逛或找地方素描,可今天她才在大门口的树荫下坐好,画没多久,眼角就察觉有东西在探头探脑。她微侧着头,看见两个男孩蹲坐在草地上,他们有著一模一样的脸,用一模一样的黑眸,好奇的盯著她看。
“你是谁?”左边那个用英文开口问。
“欧阳宁宁。”她说,想起霍克提过他三哥亚历士有一对双胞胎儿子。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右边那个则对她手上的东西有兴趣。
“炭笔”
因为这宅第太大,她又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所以几乎没见过霍克的其他兄弟,没想到会先见到这两个小的。
“你在做什么?”左边的伸长了脖子,右边的也是。
“画房子。”见他们俩一脸好奇,她将素描本转给他们看。
“哇——”两个男孩一见到纸上的喷泉和大宅,便同时向前倾,跪坐在草地上,一同发出赞叹声。
唉,她就是对漂亮的脸孔没辙。
看著他们天真可爱的小脸,她唇角微扬,“要不要试试看?”
男孩们瞪大了眼,似乎一时间无法决定。
她翻页撕下两张图画纸,打开放在一旁的盒子找出两支炭笔递给他们,“喏。”
左边的男孩兴奋的欲接下,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收手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他的兄弟。
右边的男孩迟疑了一下,摇头道:“我不会。”
“随便画什么都可以的。”地微微一笑,然后将素描本放在地上,翻到空白页,拿著炭笔在上头画了一个圆形,下面再画了五根线,组合成人的躯干和手脚,再补上闪闪发亮的简单大眼和鼻子,然后在他旁边又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人,他们手牵手在一起,然后又补上一个较大的人,有著长长的头发。
“这是我。”她指著有头发的,然后再指著那两个手牵手的,笑看著他们说:“这是谁?”
“提尔。”
“奈特。”
两个男孩露出笑脸,异口同声。
她再将图画纸递给他们,这回两人都伸手接下了,虽然后来炭笔粉将他们漂亮的衣服弄脏了,男孩们却不介意,仍是趴在草地上,画得很专心。
她则忍不住画起他们两个。
所以当一双脚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真的吓了一跳,猛地抬首,就看见霍克手里提著竹篮,脚边跟著一只巨大的黑色杜宾犬,一脸无奈好笑。“我似乎每天都得绕屋子一圈,才能找到你在哪。”
听到他的声音,两个男孩抬起头,然后兴奋的街上来抱住他。“霍克叔叔!”
“嗨,提尔、奈特。”他差点被他们扑倒,笑著揉揉他们俩的头。“你们今天不用上课吗?”
“不用。一两个男孩一个摇头开口,另一个补充说:”我们在放暑假。“
对喔,他都忘了。
他一扯嘴角,在草地上坐下,打开竹篮。“那正好,看看我带了什么,我们来野餐吧。”
篮子里,摆满了三明治和面包、果酱,还有一瓶葡萄酒和两个杯子。
提尔和奈特欢呼一声,伸手就要去拿吃的。
“嘿,等等。”宁宁开口阻止,两个男孩停下动作,正当霍克奇怪她要做什么时,
她已掏出湿纸巾,帮他们擦去手指上的黑色炭粉。
坐在一旁看著她仔细温柔的擦著两个男孩的手和脸,胸臆间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受,暖洋洋的、难以解释的感觉在胸口扩散著,他几乎有些失神著迷的看著她,不自觉的微笑著。
“好了。”她说,一抬首却看见他专注的视线和他嘴角那神秘的微笑,心跳不觉怦然。
两个男孩得到许可,一人拿著一份三明治就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和那只看起来有些凶恶的杜宾犬玩耍。
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窘迫的掉开视线,然后注意到篮子里没有其他饮料,才想提醒他,就看见普欧远远的走了过来,手里提著另一个竹篮,他把东西放下来,看著他们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这只竹篮里,除了食物还有柳橙汁和可乐。
霍克拿了两瓶可乐给男孩们,然后重新在她身边坐下。
“他们哪一个是提尔?哪一个是奈特?”咬著面包,她背靠在树干上,好奇的看著那对边吃东西还有办法边和大狗玩的兄弟问。
“你问倒我了。”他笑著承认,“我只知道他们个性有差,比较安静沉稳的是奈特,活泼好动的是提尔。”
现在她晓得他为什么认不出来了,因为那两个孩子现在看起来一样的活泼。
“你今天画了什么?”他替她倒了杯葡萄酒,递给她。
“房子和人。”她轻描淡写的说。为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原因,这男人即使再忙,也坚持每餐都要和她一起吃饭,不管她在屋子里哪个角落,只要到了用餐时间,他总是会找到她,和她一起用餐。
每天吃饭时,他总是会问她画了什么,她起初不认为他真的在乎,他却总是会翻看她的素描本,而且看得津津有味。
眼看他边吃著面包又翻起她的素描本,她忍不住开口:“都是你从小看到大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他微侧著头,瞧著她,唇角轻扬,“你和我用不同的眼光看世界。”
她一愣,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我从来不曾注意到大厅天花板上的彩绘或墙柱上竟然有天使雕像,也从来不曾注意到电梯门上有著郁金香的雕花,我甚至不晓得中庭那些希腊侍女每一尊都有著不同的姿势和表情。”他好玩的说:“虽然我几乎在晨光室吃了一辈子的早餐,却不知道原来晨光室的彩色玻璃窗上竟然还镶嵌著圣母玛莉亚。”
她眨了眨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是海边的夕阳,或是阳光洒落的森林小径,或是停在窗台边休息的海鸥。”他伸手抹去她唇边的果酱,然后舔去它,笑著说:“没看你的素描之前,我甚至没注意到自己住在这么美丽的地方。”
她掉开视线,无法克制的红了脸,淡淡道:“它们本来就在,我只是画出来而已。”
知道她不好意思,他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只是吃著手里的面包。
阳光穿林透叶,风吹过,带来海的味道。
提尔和奈特不知何时吃完了三明治,和狗儿一起在草地上打滚追跑,宁宁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著手里的面包,思绪有些闪神。
男人、孩子、狗,她知道如果不知情的人看了这一幕,定会误以为他们是甜蜜的家庭吧?
她并不怎么讨厌这种让人心安的感觉,只可惜狗不是她的、孩子不是她的,甚至身旁这个男人,也一样不是她的。
自嘲的牵动嘴角,她认命的继续吃著面包,游走的思绪却忍不住又回到身旁这家伙的身上。
瞥了他一眼,他仍在翻看她的素描本。
和他上床,并没有减轻她对他的迷恋,她本来以为之后会好一点,谁晓得到现在看到他还是会心跳加快,他只要靠太近,她就会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他对她的影响,有增无减,她对他的热情和渴望也是。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就算了,让她困扰的是,她一天比一天在意他那天说的话,也越来越想知道关于他恶梦的真相,她想了解关于他的一切……
这真是糟糕。
好奇心是会杀死猫的,她晓得,却无法遏止。
那天之后,她没有再开口提过他父亲,他也没有。
风再起,林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不知道为什么,烦闷又上心头……
“霍克,进军亚洲不是儿戏,其他人都回来了,你才是老板,我不是,至少你人得在场,这场会才开得下去,你听到了没有?我知道你父亲有心脏病,你可以开完会后再回去,不会花掉你多少时间的。”
听著路克快抓狂的低咆,霍克嘴角微扬,“知道了,我今晚就回去。”
没料到他这次会那么乾脆,电话那头的路克一阵沉默,才道:“我是说真的。”
“我也是。”霍克微微一笑,按掉了通话键。其实他早就打算抽空回去一趟处理事情,拉斯维加斯和洛杉矶距离不算远,坐飞机很快就到了,加上老头子有寇哥和白云顾著,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拿起电话打内线分机通知查德,然后才起身下楼去找宁宁。
谁知道才下楼,他一眼就见到席拉,霍克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逃走,却在下一秒看见了宁宁,立刻改变主意匆匆走了过去。
该死,这老太婆是怎么知道宁宁在这的?
“嗨,席拉阿姨,今天怎么有空来?”他笑著伸手拥抱她。
“哎呀,我刚好路过,想说顺便过来看看那老头子死了没。”席拉娇笑出声,也热情的伸手回抱他,却在他耳边低声咬牙道:“死小子,你好样的,以为把人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