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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起气势以无比耐心好说歹说买了几两甜糕,这才肃然表情地认真道谢出门。
这哪儿来的高人啊……店老板抹了一把冷汗,忙不迭地重新上好门板。
没走几步,耳边忽而听到有人在谈论秋玄聆这个名字,傲笑红尘不由自主身形一缓,侧耳倾听。原来是一家客栈门口,正站着几名武林人,相互闲聊江湖事。
一个说,兄台你可曾听说最近最大的新闻?
不不不,不是出手金银邓九五啦,是三教儒门的八卦,听说过西界没,西界之主原来是儒教弃徒,不但涉嫌杀害同门众,百年前西苗和中原那一战中原损失惨重,正是因为此人和西苗邪道勾结出卖同道,而且前不久北隅皇城不是皇帝一家死光光,听说也是此人幕后主导,啧啧啧,真是阴险狠辣……
啊,对了,我还听说这个人是个颇为美丽的女子,和傲笑红尘大侠是未婚夫妻来着?
是啊!要我说,定是傲笑红尘大侠被人蒙蔽,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哎,就怕那女子是否刻意接近傲笑红尘大侠,不行吾等得前往琉璃仙境告知素还真,以免傲笑红尘大侠受其所害。
对对对,现在素还真回来了,走走走现在就去。
谈论者义愤填膺,相继结伴而行。
傲笑红尘脸色很黑,动了动唇刚想上前现身解释,却听身后一道陌生声音道:
“听到这些,你作何想法?”这个人声音似是故意压低,却不是何时到了傲笑红尘身后,不露半点痕迹。
骤然转身,傲笑红尘面露警惕神色,“你是谁?”一手缓缓抬起已是伸向背后长剑,肃杀之风侵染整个夜色。
头戴斗笠压低,夜幕中看不清来人面容,灰色大氅掩住身形,这人缓缓向后退了一步示意并无敌意,轻咳一声又道:“傲笑红尘,麦要激动,吾不过是一名好心不忍见你受人蒙蔽的……过路人。”
“嗯——”傲笑红尘面露不悦,沉声一句:“你说什么?”手继续向后伸,已是牢牢握住剑柄。
“刚刚那些话你也听见,认为其中几分真假?”头戴斗笠来人声音不疾不徐,缓缓又道:“吾若说,这流言如今已是遍布中原武林了呢?”
斗笠微微抬起,灰毛大氅下忽然伸出一只手,手中握有一封血书,来人声音更为低暗忽而又道:“你可还记得文剑天书君枫白?这是他临死前所写血书,要想得知真相,便跟吾来——”血书在傲笑红尘面前一晃,上面字迹赫然眼熟。
文剑天书君枫白,久远的名字瞬间勾起傲笑红尘心内波澜,曾经禁招红尘轮回封印的始作俑者,本为朋友却为私利设计抢夺红尘剑谱之人。见头戴斗笠神秘人已是身形倏然后退,几息没入黑暗夜色。傲笑红尘再不迟疑,纵身飞掠而起,紧紧跟随上去。
不管如何,君枫白这个名字始终是他心中一根刺,傲笑红尘平生最恨,岂不就是身旁亲近之人欺骗自己。
夜已过半,头戴斗笠之人修为竟是不弱,轻功腾挪之际丝毫不弱于傲笑红尘。一时之间无法追上那人脚步,傲笑红尘不知不觉已是远离这处小镇。
一个时辰后,月已升上夜空。前方头戴斗笠之人总算在一处岔路停下脚步,而此时一追一逐已是不知越过几千万里。
红色剑芒落地,显露素衣银发皱眉剑者身形。足尖挑起长剑,傲笑红尘眉宇间已是一片厉色,剑锋前指带起肃杀之风:“藏头露尾之辈,你究竟有何意图!”
话语低沉转冷,傲笑红尘语气严厉。
“掩去面容,只为担心报复,西界之势力……呵呵,傲笑红尘你该比吾知晓。”斗笠神秘人抬手又将斗笠向下压低,忽而将手中血书掷了过去:“吾是否有怎样意图,不妨先看过此封血书再说!”
血书随风而至,傲笑红尘心中疑惑一瞬,抬手接过,看到第一句已是心中一颤:
‘君枫白自知无颜再见故友,本想将红尘剑谱送回,不料面临死关人生无奈,望拾到此书者呈上傲笑红尘,若吾死去,必然是死在西界手中……’
西界,又是西界。
一封血书,鲜红刺目,字字悔悟,却是揭露一个让傲笑红尘险些无法接受的事实。原来当年沙漠相遇虽是偶然,相争之下却有人因落败险些身亡而产生谋夺红尘剑谱之意,当年君枫白正是因和那人做出交易,以红尘剑谱交换身家性命才不得已而为之……这一切主谋,当然便是他之枕边人秋玄聆!
字迹无误,正是当年文剑天书君枫白之手。暗夜之中,斗笠神秘人冷笑一声,略带讥讽道:“枉费你之好友君枫白悔悟之际,面临死关还不忘留下此封证据,你却被人蒙在鼓里而不自知。莫非真是英雄难过美人骨,便连你傲笑红尘也不例外吗?”
“吾信已带到,该如何决定傲笑红尘你自己抉择,若是怀疑吾骗你,此地已是接近疏楼西风。疏楼龙宿为何会无缘无故刺伤西界之主,你可曾想过?身为儒门弃徒,当日那人以红尘剑谱交换儒门天下不追究往事之条件,你若不信大可上门一问,此时红尘剑谱该还在疏楼西风……”
斗笠神秘人冷声又道,转身身形化风,不等傲笑红尘回答已是比先前更快之速度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
寂静无声,唯有月色。傲笑红尘手中慢慢捏紧血书,抬头看向四周,却见岔路双分,此地果然已是疏楼西风附近。
月光照明前路,定定站在原地许久,傲笑红尘神情冷肃骇人,终于缓缓起步,向着疏楼西风行去……
严水庄,及至半夜,傲笑红尘还未归来。黑色斗篷遮掩面目,邪术师寒冰单膝跪地,沉默良久。秋玄聆静静站在庭院之中,仿佛不曾见到面前有人,直到不知过去多长时间,方才轻微叹息。
“你说,吾还能等到,他回来吗?”秋玄聆声音安静,语气柔缓,带着不变的笑意。
黑色斗篷颤了颤,邪术师寒冰终于有了动作,缓缓抬头:“圣师……”他声音低沉暗哑而不忍:
“风波将至,你……随吾回去罢!”
作者有话要说:秋叹息:风波将至……
溪:好友,一路走好……
☆、夜风冷,晦涩,忆往昔
月出孤山,夜风寂寥,林间幽路。一道人影缓步朝向掩映在繁华绿树之下的疏楼西风进发。夜幕琴音忽而划开一山寂静,月色下隐约映出疏楼西风,庭院内无人入眠,十指轻拂,琴音似有预料般,悠然待客,又似抒发抚琴人心中之叹息。
风吹过,扬起紫衣长发,珠华紫扇平放案边,白玉琴应和月色灿然生光。金冠红衣的侍女静静立在庭院后侧,手持托盘恭敬等待静坐抚琴之主人召唤。
疏楼龙宿忽而捻弦,最后一声铮音宛如裂帛,惊动夜空昏鸦。琴音止,正逢来人沉着脚步踏入疏楼西风楼牌下方,就听昏黄的月色下一声低沉肃然诗号:
“半涉浊流半席清,倚筝闲吟广陵文;寒剑默听君子意,傲视人间笑红尘!”
诗号落,风顿止,来人已是逼近。月色下疏楼西风庭院中,疏楼龙宿轻轻拈起案侧珠华紫扇,微微掩面,扇下琥珀瞳眸一眨不眨盯视来人。肃然面容,略皱双眉,白发道冠披散肩头,周身刚正不阿之气势,斜背长剑隐而不发,朴素白衫却让人绝不敢丝毫小觑,正是一代剑者傲笑红尘。
“疏楼龙宿!”傲笑红尘声音低沉,面容肃然,凝视案后疏楼龙宿开口:“当日此地,你为何要向秋玄聆刺出那一剑?”一句直接进入正题,傲笑红尘心中之情绪正如他此刻周身无法平息之剑意,复杂而冰凉,正如夜风微冷,吹动四周树影。
紫扇一摇,疏楼龙宿琥珀眸光一闪,却是一声不知是何意味之微叹:“傲笑红尘,汝终究还是问出这个问题……”
“你的回答?”傲笑红尘语气沉着又道,夜色掩去表情,让人一时无法看清。
“问出这个问题的汝,想要得到怎样之答案?是符合如今武林流言,或是符合你心中之期盼?”疏楼龙宿缓缓摇扇,语气平淡而悠然:“若吾说,当时那一剑,虽非如世间传言,确实是事出有因呢?”眸光不定,疏楼龙宿一声轻笑玩味,注视傲笑红尘双眼。
眉头慢慢紧皱起,傲笑红尘沉声一句:“嗯?”疏楼龙宿的态度让人捉摸不清,然而那一句非如世间传言,却瞬间让傲笑红尘心中无法言说的冰凉微微一缓。
“尘弦出自儒教,虽为弃徒却与吾有同门之谊,无论当年究竟有何过错,那一剑已是尽数抵消。”疏楼龙宿之声音静静在夜空下响起,忽而话音一变:“傲笑红尘,吾问汝,伊可曾对汝有所应诺?”
左手拂弦,白玉琴发出轻微弦声。
不知想到了什么,傲笑红尘声音缓慢而更加低沉:“她……曾说日后不再骗吾!”一时喉中生涩,袖中双手缓缓握紧,傲笑红尘忽而略有所悟,也许今日这一趟,他不该来。
“吾去直接问她!”
心中情绪一定,不等疏楼龙宿再次开口,傲笑红尘已是决然一句转身,匆匆起步心内急切已是正要离开。
身后疏楼龙宿忽而哈地一笑,忽而又道:“汝不想要红尘剑谱了吗?”穆仙凤会意上前一步,恭敬递出手中托盘。
傲笑红尘脚步一停,“嗯?”他转身目光再注视疏楼龙宿,而表情已不再似先前那般压抑而肃杀,深吸一口气缓缓上前取出剑谱。
一分为二的红尘剑谱,被人再次仔细修补完整,握在手中,更惹情绪之激荡。“多谢!”然而傲笑红尘已不愿再问,更无话多说,一句转身化光而去。
夜幕月色依旧,风吹云层。树影摇曳不止,庭院一阵强过一阵之夜风。手中紫扇悠然摇晃,疏楼龙宿抬头看向天际,仍然静坐案后不动,琥珀双眸光芒闪烁,不知心中思索几何。
忽而有了动静。
便在傲笑红尘离去不久,一道身影伴随无形无色的风停留在庭院之中,头戴斗笠压低,身披灰色大氅。这人上前一步语气压低态度中似乎有着些许急切和不满:“儒门龙首,你之行动与协议有所不同……”
来人一句话语未落,疏楼龙宿忽而眸光变换,左手按动白玉琴,拨弦之际扫出劲风,只闻弦音震动夜空而力道离手冲击庭中草木!烟尘四散中,头戴斗笠之神秘人仓促出手抵挡一招,周身毛氅连同遮容斗笠在内齐齐裂开,脚步蹬蹬后退已是被这阵风扫出疏楼西风之范围,落地一瞬一口鲜红呕出。
“你——”语出惊怒,斗笠毛氅下黑发道冠,这人竟是一名道者,唇带血丝,似不敢相信疏楼龙宿竟是真的动手。
“不过一名为人走狗,吾堂堂儒门之主,会与汝有何协议。”前方疏楼龙宿声音平静悠然:“深夜聒噪,默言歆,扫出去!”语气,却让人冷到骨髓。
楼门前应声闪出一道沉默灰衣人影,默言歆褐发半垂,手持扫帚,冷漠目光缓缓抬起注视来人。黑发道者见势不妙,冷哼一声转身化光离去,无声无息,风再次平静。
重新拾起紫扇,一身华丽紫衣的儒门龙首口中一声轻叹,抬手拂袖白玉琴旁已是现出一封书信,信上字迹颇为眼熟。良久,疏楼龙宿一声轻笑,自言自语:“难得汝先低头,今夜风甚大。一叶,吾所能助汝,只有如此……”琥珀眸光微微一闪:
同门之情,毕竟难以磨灭。放出谣言推波助澜不过是小小报复,若有人因此以为他疏楼龙宿是因私怨而暗害同门之人,那便真是有趣了——
……今夜,风大。
严水庄,秋玄聆之目光终于缓缓凝视前方邪术师寒冰,良久一声轻笑:“人欲静而风不止,人在红尘,怎不染尘……”
“寒冰,你说对不对?”
黑发红衣,只是再无手中白玉笛,秋玄聆含笑表情不变,一如往常言语轻松:
“一门七人,睡莲已死,辣椒与坚果之来历你与吾共同看在眼中,记忆恢复豌豆不存,窝瓜么,太过狡猾也非甘愿冒险之人。你说,能完全掌握吾之来历,并放出谣言者,会是谁呢?”
足不出户,不代表她不知如今天下事。中原流言,事关儒门之一块,必然出自疏楼西风,而其余……哎,涉世数百年,最终敌人比之朋友多。
风拂树梢,天外云微掩月,光线一时黑暗。
半跪在地的邪术师寒冰缓缓抬头,声音干涩而沉暗:“圣师。”
“你跟随吾最早,由玄门术教开始,并承吾之意暗中探访当年血案真相。”秋玄聆轻声再道:“若说吾心中已有人选,关于吾教叛徒,你该比吾更清楚。”
稍停片刻,秋玄聆忽而一笑:“向日葵伤势可好?”
邪术师寒冰缓缓低头,并未言语。
“向日葵之能为,不在你之下,能将败血异邪逐出西界之人,会再重伤在败血异邪手中。在这样关键之时刻,很可疑,对不对?”头顶上,秋玄聆含笑声音不紧不慢道,又是一声轻叹:“寒冰,你重情,重情……不好。”
重情者,行事多有犹豫,无法干净利落。身为她之左手,怎能如此优柔寡断。
“你可有话想说?”秋玄聆抬头看天,声音平静含笑。
又等了一会儿,邪术师寒冰沙哑冰冷之声音低沉响起:“当年之事,或许另有真相……圣师,吾以性命担保,向日葵并非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