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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刎?倒真是忠心可鉴。”林晓北笑,心里却道,这古人果然动不动便是以死明志啊。殊不知活着才能创造可能嘛!
“大人,剃好了。”嫣儿轻声道。
“嗯,辛苦嫣儿了,你先下去吧。”林晓北颇为气派的一摆手。
“是。”嫣儿收拾了盆等物,退了下去。
“东方大人,您怎地摆起谱来了,以前也不见你这般讲究啊。”那太监道。
废话,我怎么知道东方朔是怎样的,我只是按照历史人物做法啊。转了话题:“你今日来便是为了说这事?”
“也不全是。”太监道,“皇上不是心情抑郁嘛,遛狗也提不来兴致,于是皇上招大人进宫,纾解郁闷。”
晕,原来是让我去安慰人。但林晓北还是忍不住有些激动,汉武帝啊,这可是千古名帝,见着了弄个签名才好,林晓北忍不住意淫了一下。
“这便走吧!”林晓北起身,跟身边只到他肩膀的太监道。
古曲凤求凰,幸闻司马弹
出得门来才发现日头略偏西,应是下午二三点。东方朔的居所并不雄伟,仅比一般的房舍多了几间房,院子也大一些。大概是六七月份,花正开的艳,林木葱郁。院里仅有几个仆人,扫地或是修剪岔枝。见着东方朔出来,都低头问了好。
林晓北随那杨得意出得门来,便见一个壮实憨厚的小伙子正牵着两匹马,左右张望着。那人见了林晓北,热情的迎上来,道:“大人终于醒了,奴才已经备了马,请大人上马。”说着便从旁边拿了两个矮脚凳,分别放于马旁边。
林晓北会骑马,但也仅仅会骑罢了。读研的时候,便被师兄拉去练马场学,还被告之曰,学历史的,怎么能不会骑马。再加上带他们的教授是个对历史已经疯魔的老头,学生们越是把自己搞得一团酸腐气就越是喜爱。于是林晓北便顺应着形式,学了。
现在想来,倒真有点冥冥之中注定的意味。
两人分别上马,便奔去了皇宫,一路无话。
老远便瞧见皇宫雄伟壮观,琉璃金瓦被阳光一照格外耀眼,门外把守的铠甲士兵目不斜视,站得笔直如松。林晓北放慢速度,心里激动异常。前世虽是去过首都,却因为时间短暂来不及去故宫转转,颇为遗憾。这下见着了名副其实的皇宫,怎能不激荡。
杨得意率先下了马,林晓北见了也连忙下来,这才瞧见士兵跟前还有一人。
那人见林晓北二人牵马过来,连忙迎上,还未说话便对着林晓北一揖到地,嘴里叫道:“司马相如拜见恩师。”
林晓北吓了一跳,险些躲开一边去。原来他就是司马相如!林晓北镇定了下,虚扶了一把,道:“司马侍郎何必如此客气,你可是封了官的,万不能行此大礼。东方朔怕是受不住啊。”
司马相如站直身子,林晓北方见他的模样。只见他身着深紫衣衫,宽肥袖口与衣领处皆有寸许浅白。腰间围了银色腰带,刺绣极其精美,左侧悬了弧形月色玉佩,好一个风流倜傥的人物。再观他面相,头发自然是很好的,黑亮顺直,头上缚了长冠,整齐里带着文人特有的潇洒飘逸。长眉入鬓,眼若星子,倒真是个英俊不羁的人。林晓北想着东方朔那路人长相,不禁有些愤愤不平。
“礼不可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相如只盼恩师莫要嫌弃我资质愚钝才好。”司马相如一本正经道,眼底却有少许促狭,林晓北见了,心里一动,也笑道:“如此甚好,我大汉以礼孝治国,你我二人身为朝中之人,更要为百姓做些表率才行。”
“好你个东方侍郎,到哪儿都不忘讽人。我不与你计较。”司马相如也笑开了,见杨得意在一旁静立,又道:“瞧得意都等得急了,咱们这就入宫吧。”
“司马侍郎请!”林晓北笑着伸手。
司马相如一愣,也笑:“那,东方侍郎也请。”
杨得意自腰中掏出块令牌来,守门的士兵见了,略拱手,便放行了。
林晓北深知自己需要淡定,只是心脏不停使唤的跳的飞快,不得已只好双拳紧握,手心已经汗湿了。
三人走过基坛,到了前殿,便见有名太监侍立。那太监小跑步过来,见了礼,道:“东方大人,皇上在清荣阁。”
林晓北道:“劳烦公公带路了。”
一行四人便步行去清荣阁。林晓北虽目不斜视,但皇宫景致仍是一目了然。且不说建筑精美的宫殿,单就眼前石板路,路旁花草木便处处透着贵气。再加上不时便有一队士兵步调整齐的巡逻着,姿颜秀丽的宫女穿行,这感觉真比看电视过瘾多了。
又走了约莫半盏茶工夫,终于到了清荣阁,说是阁,倒像是花园,花草愈显种类繁多,假山池水无一不全。百步处有一精致亭子,内里穿着黑色龙袍的,就是汉朝极伟大的皇帝,汉武帝刘彻!
林晓北心里一紧,知道考验自己的时候来了!
一行人快步踱了过去,皆拜跪于台阶前,口里叫道:“参见吾皇万岁。”
林晓北低头跪着,心里咚咚直跳,可是动作倒是一丝不苟,并无差错。正凝神间,边听一把略低沉的声音道:“平身。”
林晓北率先站了起来,抬头便看见了刘彻的容貌。
不若历史描述那般威武雄壮,铁塔一般。刘彻此时只是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只是面孔虽有稚嫩,但是气势十足,霸气逼人。果然是皇帝,身上那中不怒自威的气势比凡夫俗人不知强了几何。
此时正坐在椅上,姿势放松,腰背却挺直。四周站了宫女,石桌上摆放着精美糕点,酒杯等物。
“东方朔,你总算是来了。这几日睡得可好?”刘彻取了杯子,小饮一口,慢悠悠说道。
林晓北笑道:“多谢皇上垂询,臣自然是睡得好。”
“你睡得倒好。”刘彻睇了林晓北一眼,面色有些阴沉,“将事情一溜推脱了,让朕自个儿烦恼着。”
“臣惶恐。”林晓北连忙又俯身行礼,站起来才道:“臣安睡是因天下康安,百姓安居乐业,更因吾皇英明。”
“哼,少在那里拍马屁了。朕问你,赵绾王臧之事可想出了解决的办法。”刘彻也不绕弯子,直言道。
林晓北一摸下巴,道:“臣只有四个字可言——顺应其意。”
刘彻来了兴致,招手让东方朔司马相如二人进了亭中,又在下位赐了座。才道:“何解?”
林晓北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上了,笑眯眯的说:“赵大人与王大人于狱中惭愧忏悔,深感之前所言谬误,故而无颜以对太皇太后以及天下苍生,于是,自刎了。”
“你才是荒谬!”刘彻一拍桌子,怒道。
林晓北为那保养良好的手心疼了一下,慢悠悠道:“皇上,臣接下来要说之事,需屏退左右。”
刘彻听完盯了他一会儿,才挥手让侍女们下去。司马相如看了东方朔一眼,随杨得意所忠一并走了出去。
林晓北突地起身跪地,道:“臣以下所言虽大逆不道,但句句字字都是为了皇上,还望皇上恕臣大不敬之罪!”
“朕赦你无罪(这句话真黄!)!东方爱卿有话还请直言!”刘彻连忙扶住林晓北胳膊。
林晓北并未顺势起身,仍跪着道:“皇上刚登大宝,根基不稳,朝中大权皆掌于太皇太后之手。皇上贸然推行新政,广征天下能人异士,这番动作已是违背了祖宗们无为之治的根本!故而才惹太皇太后不喜。臣窃以为皇上应韬光养晦,潜心为政,继续休养生息,待合适时机便能厚积薄发,一举成功!赵大人与王大人顶撞太皇太后,故而臣让他们死,而且是带着愧疚死,如此,才能平息后怒,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刘彻一瞬间便明白了,赞赏的看了林晓北一眼。突地又蹙眉,皇帝模式全开,铺天盖地的王霸之气压的林晓北虎躯一震。只听刘彻道:“何为合适时机?”
林晓北重重一闭眼,沉声道:“四年之后,太皇太后归天之日!”
“大胆!”刘彻猛地站起来,怒指着东方朔,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但林晓北就是知道,他刘彻信了!
“臣于来时卜了一卦,五年之后,皇上必可脱离束缚,推行新政!臣所言句句属实,请皇上明鉴!”林晓北也激动起来,声音有些压不住。
“东方朔,你!”刘彻猛地背过身子,拳头握的死紧,身体略有轻颤。待半盏茶工夫后,终于听到一句:“你起吧。”
声音虽镇定,却是难掩激动。
林晓北起身后,低头正对上刘彻那黑漆漆的眼睛,内里那成就霸业的渴望与野心令他一震,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折服了!
刘彻死死盯着林晓北,一字一顿道:“今日所言之事,万不能让第二人知道。”
“臣遵旨。”
刘彻重新做回椅子上,林晓北也坐下了,身体放松后才发现,身上竟是汗透了。
刘彻一招手,司马相如等人又鱼贯而入。刘彻此时心情转好,轻松道:“朕听闻司马爱卿与卓文君一曲定情,不知今日朕能否有幸听爱卿弹奏一曲啊?”
“臣惶恐。”司马相如连忙行礼,又道:“承蒙皇上不弃,臣便献丑了。”
宫女抱了琴过来,宫侍也搬了桌凳,片刻功夫便布置好了。
司马相如净了手,又让人点了熏香,这才坐到凳上,双手放于琴上,开始弹奏。
林晓北微闭着眼,听那清越如山泉叮咚的琴音,不觉有些陶醉。他对古曲研究不深,《凤求凰》也曾在现场或者网上听了几遍。但毕竟是年代已久,听起来远不及此刻的震撼。他随着琴音仿佛看到了年少辛苦求学的自己,看到导师欣赏肯定的目光,看到师兄弟们艳羡的话语,而一切却在被人背叛后湮灭了。
他仍然记得清楚,在被那人揭露性向后那些人嘲讽的嘴脸,而他却得到了原属于自己的位置。
林晓北想着心里的苦涩,不禁流出了眼泪。
琴音一变,婉转直上,似枯木逢甘露,似严冬遇骄阳。林晓北只觉得自己的精神仿佛脱离了身体,遨游四海间,肆意潇洒。他听得到鸟语,闻得见花香,处处春意盎然,整个人都变得容光焕发起来。林晓北只想冲出束缚,毫无顾忌的大叫一番。
待琴音终了,林晓北睁开眼睛,便对上了刘彻深浅难测的眼神。
装腔唬司马,含泪别红颜
林晓北微怔,随即快速收拾了表情,扯开笑对刘彻道:“臣无状,请陛下恕罪。”
刘彻并未回应,而是直盯着林晓北,神情高深莫测。
司马相如此时进了亭子,见二人对视,又见林晓北面上表情僵硬,眼角尚有泪痕,便忍不住开口解围道:“皇上,臣在临邛弹奏此曲时,东方大人正在场,臣琴音低靡之时,东方大人也是流泪不止。”
刘彻这才收回视线,转向别处,淡淡道:“原来如此。”接着又道,“司马爱卿不光文采斐然,琴技也绝佳,朕大饱耳福了。”
“谢皇上夸赞。”司马相如行礼道。
林晓北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很疲倦,像是围着操场跑了十几圈一样,只想着找个地方歇息。又加上方才与刘彻对话太过激动,以至于缓和下来后竟是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
正寻思着告退,便听刘彻道:“朕乏了,你们二人退下吧。”
于是林晓北连忙起身,与司马相如一起跪下告了安,起身时略有踉跄,亏得司马相如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方不致于跌倒。
林晓北在拐角处悄悄回望了仍在亭中静坐的刘彻。此时天色略朦胧,积聚在亭子里,像是一张看不见的网,将刘彻紧紧地裹了起来。林晓北叹口气,心里暗想,刘彻还只是个孩子,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很不错了。
这么一路沉默到了宫门,杨得意嘱人将二人的马牵了过来,对林晓北司马相如道:“奴家只送到这里了。”接着偏头对林晓北道:“明日早朝东方大人别忘了时辰,免得再惹圣上不开心。”
林晓北苦笑道:“有劳得意公公提醒。”
杨得意笑道:“实在是大人平日里洒脱惯了,这才提醒来着。”
林晓北道:“我心里有数。这便告辞了。”说完对杨得意略拱手,翻身上了马。
那边司马相如也对杨得意告了别,同林晓北一起往南行去。
路上司马相如问道:“大哥,在下心中有一事尚疑惑,不知可否一问?”
林晓北转头,对上司马相如目光,点头道:“嗯。”
“在下于临邛奏曲时,志不得意不满,故而曲调悲惋凄丽。大哥为我知己,泣泪而和。但今日奏曲时小弟已不复当初心境,不知大哥何故再度落泪。”
林晓北心一紧,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没想到东方朔他个惹祸精连司马相如的知己跟大哥都当上了,这可叫自己怎么说。难道要说自己只是瞎听听热闹,又抽风想起了在前世的事,情不自禁的哭了?
只是心里思绪百转,面上却叹道:“贤弟有所不知,今日朔是为了圣上而泣,为苍生而哭。”说罢,学习刘彻同志的招牌表情——讳莫如深,高深莫测。
司马相如果然被唬住了,略一怔,才正言道:“今日方知大哥体恤圣上,胸怀天下,小弟真是自愧不如。”说罢还抬袖遮面,以示不好意思。
林晓北就跟吃了苍蝇似的憋屈,心里吐槽,司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