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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做完最后的鼓励,所有人跪下,朝他叩首,东方朔自然也不例外,对面卫青的拳头握的死紧,按在地上像是生了根。东方朔见了,心里叹息一声。
这一次,没有卫青上场,之前刘彻让其日夜训练,卫青以为有机会一展雄风,可是,刘彻却没有让他去。
刘彻是个全才,他甚至用兵一日需养兵千日,他一手训练的军队,时候尚短,未成气候,所以这一次,他没有用。
军队开始缓慢行进,老百姓夹道送行,东方朔目送他们远去,心里道:千万别让军臣识破计谋,三十万人组团漠北一游啊。
卫青穿着也是十分正式,虽没有铠甲披身,但绝没有人敢小瞧他。多日的操练让他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有着慑人的光芒。他拉了拉东方朔,只是喊了声:“大哥。”
东方朔看见他眼里的渴望,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道:“兄弟,你可知十年方成一剑,若要名震天下,必须得学会忍耐。君子厚积而薄发,于你也是一样。”
卫青把着他的手臂,漆黑的眼瞳里满是坚定,他点头道:“大哥,我知。”
兄弟之间不需多言,四字便能表露。
东方朔笑着吟了一句:“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卫青抿嘴一笑。
正这时,突然有人自背后小声叫了句:“东方大人。”
回头见是杨得意,不需想便知是刘彻要找。卫青道:“你随他去吧,我寻回去病便回家。大哥若得空,便到卫府来吧。”
东方朔与他才得相见,原想好好聊聊,谁知刘彻一刻也离不了人,不由心里气闷,见卫青这么说,便道:“好,我下午去看你。”说着,跟着杨得意走了。
霍去病挤出人群总算到了卫青身边,却也只瞧见东方朔一片衣角,一会儿便没入人群之中,看着卫青略有怅然的模样,仰着脑袋叫了声:“舅舅。”
卫青收回视线,摸摸霍去病的头,道:“回家吧。”
刘彻并未回未央宫,而是去了建章宫,如今天气炎热,建章宫地处东南,多有凉风,刘彻自病好后便一直待在这里。
东方朔进去时,刘彻已经换上轻便衣衫,正跪坐在矮桌后,而桌上放了酒,略有些慵散,像一只享乐的豹子,东方朔方觉得他亲近许多。方才在高台上,刘彻一人接受万民朝拜,着实令东方朔感到自卑。那时候的刘彻,不是会迷茫问他性向的小皇帝,也不是曾泪流的彻儿,更不是仰躺在他身下,轻声低哼的情人。他是一个伟大帝国的帝王,生来坐拥天下。他与他之间相差太大,虽然东方朔一直刻意忽略,但这之后将会不间断的提醒他。若是细究起来,他东方朔根本没资格要求刘彻为他守身守情。
刘彻见他傻站着,便笑道:“东方朔,怎么傻站在那?”
东方朔恍若惊醒,俯身行礼道:“臣东方朔……”
“行了,私下里不必如此多礼。”刘彻笑着打断他,心情看起来很好,对他招招手,道,“过来,陪朕坐一会儿。”
东方朔顺从的坐到刘彻对面。刘彻伸手端起两个杯子,递给他一个,两人便一同喝了酒。
刘彻没说话,东方朔先开口道:“不知皇上找臣来所为何事?”
刘彻笑道:“怎么,没事便不能叫你来?”
“皇上何必故意说反话,臣自然随叫随到的。”东方朔失笑。
刘彻敛了笑,道:“东方朔,朕心里颇有些不踏实。”
东方朔道:“这话从何讲起?”
刘彻略疑惑的皱眉,道:“朕也不知,须臾间心里沉闷。呵,算了,不说这个。朕方才瞧见你与卫青一起,他心里该怨恨朕吧。”
“怎会。”东方朔摇头道,“卫青深明大义,必然能体谅皇上的良苦用心。”
刘彻手放到矮桌上,缓慢敲击,道:“确实,卫青毕竟年轻,又无治兵经验,此次直面匈奴单于,丝毫不能有差池。”
东方朔点头称是。
两人又说了会儿朝中事,一壶酒见了底,只是两人皆算是千杯不醉,这点酒还不足以让他们迷失神志,不自觉做些什么事。只是刘彻憋不出了,他本身就是性。欲极强的人,自他患了热病,从未与卫子夫或美人同床,如今喝点酒助兴,又有发兵喜事在前,刘彻的手不老实的爬上了东方朔的衣襟。
东方朔也是憋了大半年,甚至连手。淫都很少有,刘彻这一暗示,自然天雷勾动地火。
刘彻朝外边喊了一嗓子,杨得意领命回应,两个男人便进了后面寝宫,滚到一处去了。
情事过后,刘彻躺在东方朔身侧,东方朔抚摸着他的背脊,刘彻颤动一下,下腹又有些蠢蠢欲动。东方朔也觉得一次似乎不大够,于是亲一下刘彻嘴角,算是回应。
东方朔陪刘彻用了午饭,便回家了,预备睡一觉然后去看看卫青。
远远在门口便瞧见自己家挺热闹,原来是杨得道与桑青回来了。杨得道眼尖,一眼便瞧见他,迎上来道:“大人,我们回来了。”
东方朔下了马,笑道:“回来就好,这几日没你们在身边,颇觉得不习惯。”
杨得道嘿嘿而笑,又拉过一旁面带羞涩的桑青,大声道:“东方大人,桑青有喜了!”
桑青一巴掌拍在杨得道脑门上,红着脸道:“小声点。”
东方朔傻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笑道:“恭喜恭喜,小道儿也要当爹了。别站在门口了,先收拾东西回家。”说着接过桑青手里的东西,道,“既然有喜了就该多注意些,别劳累着。”
桑青红着脸应了。
收拾稳当之后,杨得道为桑青鞍前马后的跑腿。因为之前杨得道与桑青成婚,两人便住在较为宽敞的房舍里,只是那里依然是下人房,十分简陋,不利于桑青安养。于是东方朔又让人收拾了一间屋子,让他们两个搬进去。
安顿好桑青之后,东方朔累了,毕竟天没亮就起床,又跟刘彻在床上厮混了许久,所以实在困顿,嘱咐几声便回房去睡了。
这一睡,睡久了,直到傍晚才醒。
房间里有些暗,东方朔睁开眼睛,一时间没看清楚但也觉出屋子里有人,便问了声:“是谁?”
“大哥,是我。”原来是卫青。
他走到东方朔床边,笑道:“我在家等候许久,大哥仍未到,所以便自作主张来了。”
东方朔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一边穿鞋,一边笑道:“这几日太过劳累,睡得久了些。去病来了没有?”
卫青为他递过来外袍,替他穿上,道:“来了,听说桑青有喜,便围着她转。这小子,倒是十分喜欢孩子。”
东方朔笑道:“去病毕竟年少,一个人也有些孤单,这也难怪。”
马邑出差错,东方朔奋起
两人出了门,正巧霍去病也往这里走,霍去病似乎又长高了些,这小子,一天不见就见长。
“干爹!”霍去病炮弹似的拱进东方朔怀里。
“嗯。”东方朔笑着摸摸他脑袋。
霍去病拉着东方朔的手道:“干爹,舅舅近日略有失落,他最是敬佩你,你劝解一下。”
卫青拉住霍去病,低斥道:“去病!”
霍去病大声道:“昨夜你还喝了几坛子酒,折腾到半夜才睡,舅舅还不承认!”
东方朔捂嘴偷笑。
卫青红了脸,扬手威胁道:“你这小崽子,胡乱说话,看我不打你。”
霍去病笑嘻嘻做了个鬼脸,边跑边道:“舅舅害臊喽!”
“这小兔崽子。”卫青哭笑不得。
“去病这孩子,真是长大了,会疼人了。”东方朔与卫青并肩齐走,笑着感叹。卫青也叹息一声,道:“是啊。熬过这几年,眼见着去病武艺都略有小成,而我却一直庸碌无为。……大哥,今日你已同我讲明,我说这话并非哀怨。”
东方朔点头道:“兄弟,你也知我知晓历史,但却不方便诉说。但兄弟你将来必定位列大将军,食邑万户。”
卫青道:“功名俸禄倒在其次,保家卫国方为根本。”
东方朔笑着竖大拇指:“卫兄弟觉悟高啊!”
卫青疑惑的看着东方朔,想了想,便笑道:“这难道是大哥那个地方的动作?是夸赞的意思吧?不如今日咱喝上几杯,你与我说说你那地方的事情。”
东方朔渐渐敛了笑容,良久才叹道:“我来这里这许久,前世的事几乎忘干净了。”
“大哥。”
“呵,我没事,只是略有些恍然,细想来,颇有些黄粱一梦之感,虽不恰当,却也差不许多。”
“黄粱一梦?”
两人走至凉亭里坐下,东方朔与他讲:“嗯,这是西汉之后一个朝代唐朝的故事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是过去一个月。按计算,早该到了马邑。古代军事通讯十分不发达,半月方能有信使回长安禀报,将军们真正能做到将在外,君命打完才到。东方朔与刘彻挂念兵事,几乎每日都进宫去。有时谈得晚了,便被刘彻留下一同吃饭,诉诉衷肠,于是往往就能遇见卫子夫。经过去年赐宴及生子之事,东方朔万分不想面对她。对于一个美貌的女子,东方朔从来不敢小瞧她,但也不能做什么。因此每次她一来,东方朔便立刻请辞,任凭刘彻如何挽留都绝不留下。次数多了,卫子夫便少来,偶尔刘彻宿在她房里,就难保不做些什么。
这天刘彻接到前方军报,称已幸不辱命,未惊扰匈奴埋伏妥当,马邑城也已做好准备,只待最后攻讦。刘彻看后拍案大笑,群臣也纷纷称赞皇上高明,东方朔知道,又跑不了一顿酒了。
喝道高兴处,刘彻突然道:“东方朔,你可知,朕也会抚琴?”
东方朔却似早就知晓一般,笑道:“久闻皇上文武全才,区区抚琴,自然不在话下。”
刘彻道:“你不必奉承我,得意,将琴拿来。”
杨得意立刻端上一架琴来,通体漆黑,在烛光照耀下,幽幽泛着光。
刘彻净了手,端坐于琴后,朝东方朔露齿一笑,面颊微红,眼中带笑,东方朔当即心神一荡。
两人此时相处,颇像是知音,除却肉体上的牵绊,倒真是伯牙与钟子期再世。刘彻琴音浑厚,与司马相如的清丽不同,刘彻的琴里更显霸气,与东方朔的稳重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刘彻弹奏着琴,而他抚掌而和。刘彻突然神秘一笑,琴音渐趋渺渺,有如重峦叠起,直入迷雾之中,将人弄的心里慌乱,东方朔定定看着他,却无丝毫动摇。
刘彻与他对视,手里渐渐停了拨弄,东方朔拍掌道:“皇上琴技天下无双。”
刘彻道:“许久未弹,有些手生了。”刘彻起身坐到东方朔身边,端起酒酹,淡淡道:“我还记得先皇在世时喜琴喜赋,为此,我苦练许久,可是依旧不得父王宠爱。那时我便想,将来若是有人对我好,我一定弹琴给他听。没想到真叫我遇到了。”
东方朔道:“我自然会对你好。”
“我知,不然,这琴你也见不到。”
东方朔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只是看着刘彻。
刘彻道:“东方朔,你对我怎样,我心清楚,我要你站在我身后,看着我北征匈奴,破漠南王庭,让天下尽归我大汉,于史书上留名!三十万兵马既出,儿女情长之事,且不去分神计较,可好?”
东方朔若是纯正的古人,只怕此刻早已感激涕零,伏在地上谢他恩典了。不,若他是古人,不需刘彻说这些,他也会对他肝脑涂地。不过即便他不是古人,此刻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大丈夫本就该立于朝堂之上,为皇帝分忧,或驰骋沙场之中,保家卫国。
刘彻这一软一硬,太高明了。
他到底还是无法改变刘彻么?还是无法令刘彻专属于自己么?东方朔在心里问自己。想着想着,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危险的念头,若是自己手握军权,推翻刘彻取代他,是不是可以将他困在自己身边,再不去拈花惹草?东方朔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刘彻不悦道:“东方朔,你笑甚么?”
东方朔摇头道:“没甚么。”说罢转换了话题,道,“皇上,也不知此时与匈奴交战了没有?”
刘彻起身踱到窗边,看着窗外一轮明月,道:“算算时间,倒是差不多了。东方朔,你说朕这一次,能取胜么?”
东方朔道:“臣不敢保证。”
刘彻转身一笑,道:“即便是失败了,朕亦能再次出兵,有生之年,踏破匈奴,一雪前耻!”
刘彻做了一回预言帝,马邑之围,兵败垂成。
原是大行令王恢听闻刘彻提点,以为军中存有细作,便想了个反间计,未与其他三人商议,便往军臣军队里送奸细。只是汉人与匈奴人长相很不一样,便派遣匈奴降者去。不想那降者回了匈奴,立刻变卦给军臣汇报了汉军的计划。军臣大惊之下马上召集左右贤王谋士商讨应对之策。
依然率领精锐部队随聂壹去马邑搬运东西,暗地里左右贤王各领兵五万偷袭汉朝军队。因着将士数目相差悬殊,匈奴并不恋战,而是一击即退,搞得王恢的部队人仰马翻,死伤千余人。而飞将军李广则随机应变,但也略有折损,追击了一段路,无奈匈奴骑兵来得快去得快,没一会儿便消失在沙漠深处。意识到是调虎离山计之后,李广立刻带兵往回赶,可也晚了一步,军臣已带兵将马邑城中财物洗劫一空。
刘彻大动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