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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楼同人)[听雪]云上之光·梦魂凋-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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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殿宇里回荡着唯一的声音。
“傻丫头……”
“我对不起你……”
天大地大,只有你不曾骗我,只有你一直真心待我……
殿堂门窗紧闭,却吹起细微的风,丝丝缕缕,透出别样的冷意。雨瑶由惊转喜,却没有丝毫畏惧:是归来的魂魄么?
她长身而起,四处张望,却看见配殿的神像在微微震颤。震动由小变大,须臾轰然作响。
“怎么了?”清睿一脸忧色,破门而入。却看见机括轰响中,原本供奉文始真人的泥塑转入石壁,一座前所未见的玉像缓缓转向正面。
那是——一位清冷高华的仙子。
广袖飘渺,踏月而来,奇特的长袍上雕满了不知名的蔓草瑶花。
即使是昏暗的配殿,也仿佛有如水的光芒,温柔地洒满玉像。那样绝美的姿容,连身为女子的雨瑶也自叹弗如。
清睿死死抓住雨瑶的手腕,即便表面一片风平浪静,也掩不住心中骇然。
“那是什么?”雨瑶奇道。
清睿定了定神,低头叹息:“这恐怕是明先生的私事,更关系到十四年前镇南王叛乱。所有相关文书都被焚毁,这尊神像,我也只在父亲的手札里见过。”他顿了顿,神色复杂:“明先生可能也不是单纯地离开洛阳,他恐怕早就预见了此次兵燹,才借故离开。”
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明先生么?那么他是否也预见了此次大厦将倾的乱局?是否预见了他们会躲到未济观来?又是否故意让神像倒转,叫他们看见这尊神祗?
她原本以为一切骤变都已尘埃落定,原来最大的变数却在明先生身上。
神像再次震动,转换成文始真人的彩像。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雨瑶缓缓抬起右手,苍白的手心里,正是方才的药瓶。细瓷薄胎上却勾着一列飘逸的小楷——“太液芙蓉”
拨开软木瓶塞,幽冷馥郁的香气,缓缓飘散。她却神色大变。
“怎么了?”
“是……毒药……”心中一沉,雨瑶苍白的脸庞上,浮现出种种了然和几分不可置信。明先生居然有这等药?
“怎么可能?药箱里标着的是‘固本培元’,一共七八瓶,别的格子里才是毒药和解药。” 
“除了那药箱,还有别的么?”她轻轻抚摸着细腻的白瓷,尾声却有些飘忽不定。
“没了。”清睿一顿,仿佛想到了什么,苦笑:“看字迹都是明先生的手笔,不像是外人故意留下的。再说,这里连父亲轻易都进不来,怎么还会有别人?”
“是了……明先生特意留下这些,又特意告诉我这药有固本培元之功。”雨瑶缓缓蹙眉,像是在思索什么难解之事。
“特地?”
“如果是明先生自己用的药箱,岂有不带走的道理?就算是忘了带走,常备的成药一个也无,留下这‘太液芙蓉’和毒药作甚?”
“我只听说,有些药服用方法不同,功效天差地远。”
雨瑶轻捻发丝,侧首望着清睿,似笑非笑:“ 这就是你父亲给我下的毒。不然我怎么认得出来。”
清睿一滞,俊秀的眉眼间仿佛掠过彻骨之痛。
良久,似乎一切温暖都消散在无风的殿堂里。
“八年来,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年在南疆,没有遇见你。是不是一切苦难就会烟消云散?”
苦涩的话语,跌碎在尘埃里,一如早已跌碎的心。
雨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开启的殿门外,涌进湿冷的风。满殿长幔齐齐飞舞,就像天风吹起的流云千万。
——如果八年前,我不曾遇见你……
——呵呵,不曾遇见你……
雨瑶缓缓解下肩上的衣衫,裁去新沾的血迹,覆盖在行云身上。
再回首,门外苍茫的山野间白雾离合,纠缠的雨丝,细密地编织着荒芜的从前……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血染江山成一画(四)

雨瑶俯身抱起行云,缓缓走向殿外,一步一步,坚定无比。没有人注意到,洒落在青砖上的血迹,一分分消失不见。
她径自向未济观后的山崖走去,却不意看见了他。
草木苍翠,天穹冷郁,谢清睿负手站在悬崖边,山高风冷,青衫烈烈,衬得他仿佛神仙中人。
雨瑶轻轻垂首,仿佛不愿再看到他。眼角垂落于夹道的翠竹,挺拔的枝,披离的叶,雨水洗净尘埃,叶稍垂珠如玉,却没有漏下一丝流光。
她将行云放在尽头的青石上,反手攀住一杆翠竹,轻轻一劈,竹筒应声裂开。转手再劈,一段光洁的竹竿便呈现眼前。似乎知道前方的人已经转身,她却只当没看见,在竹林小道的尽头挖出一人长的深坑。雨后土质粘腻,她却毫不费力。
将锦被包裹的行云埋入坑底,缓缓推上了周围的土。捡来碎石,围着土堆压实整平后,雨瑶又将竹竿立在坟前。用尖锐的石块刻下墓碑。
洛阳柳氏行云之墓。
谢清睿兀自站在山崖边,沉默地看着独自忙碌的雨瑶。
回首远眺,远山含黛,近水生烟。在灰白色的天空下,洛阳城方方正正地伫立。如果时光依旧安闲,安葬于此,是否可以看到一片丰饶热闹的红尘人间?
可此时,城中四处烟火,一片慌乱。即使相隔极远,他也仿佛听见了垂死的惨呼。
乱军入城,烽火狼烟。
“雨瑶。”话音出口,他才觉不妥,却只是一顿,依然注视着远处的洛阳城:“我准备回城。”
“什么?”她猝然抬首,满眼不可思议:“昨夜有叛军攻城,机缘巧合之下,我才侥幸逃了出来。你就算想回去,又怎么回去?送死么?”
“不,”他回眸,墨色的眸中是令人震惊的决绝:“我必须进城,这一路连遇刺杀,我也要回来。就算洛阳城陷,也不能改变什么。”
他看着她震惊而若有所思的眼睛,却忽然笑了:“我的好叔叔,出卖了整个谢家呢。邀我去江南,就是为了引开我,好让父亲以为:就算事败也能留我一命。殊不知,一出洛阳地界,就被人盯上了。那些杀手可不管他和长孙家有什么约定,若非护卫得力,只怕他早就死了。”
“叔叔?”念及这个词,雨瑶忽然自嘲一笑,“谢梨洲一心想要宰辅那个位子,我可不相信你不知道。他这是自掘坟墓,离了谢棠洲,独木难支,又能如何?”
“想必,你一路上也没写什么家书吧?可几个月来,隔三差五就收到一封,字迹连你父亲也分辨不出。你以为内鬼还少么?”昨夜金饰散尽,长发凌散,她轻折竹钗,松松挽了发髻,淡淡道:“如此周密的计划,又岂是一个谢梨洲就能办到的?恐怕他自己深陷局中而不自知。迟早遭报应。”
清睿苦笑:“还没到彻底翻牌的时候,报应就来了啊……”
雨瑶顺着他的目光向远处看去,正是兵荒马乱的洛阳。
“洛阳城高粮广,即便是乘夜偷袭也没能攻下。你进不去。”
“是么……”他兀自苦笑。
“我想知道你的理由。”
理由……
清睿忽然转头,看向辽远的冬方,苍青的山峦承托着苍冷的天幕,天幕之下呢?
“我答应了一个人,要把山西节度使的行军密报送到洛阳。”他轻轻抚摸着袖口:“为了这份奏章,已经断送了十几条人命。”
“我自问,这辈子没做过为国为民的事,可这却是我最后能做的了。”清睿浅浅笑了,可那笑容,就像随水流浪的花。
他早已预见了死亡的来临。国破家亡,长孙虎视眈眈,进城只有死路一条,可他却必须去。
“逞英雄。”雨瑶一字一字道:“你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如果不能起作用,就是拿为此牺牲的所有性命开玩笑!”
锋锐的话语,冷如冰雪,可他却笑了——
原来你还在乎我么……
“已经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只要我亮出身份,就能进城。在没找到鬼棺之前,长孙阛不会舍得杀了我的。” 
“更何况,那里还有你的父亲对吧?你是个大孝子,怎么能不回去呢?”雨瑶冷笑,“长孙阛当然不舍得你死,可你也别想事后能活下去。”
清睿心中一恸,逼着自己说道:“与你无关,何必再管我的生死?”
“你!”雨瑶果然一滞,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气愤,神色却有些荒凉:“我管你作甚?呵呵,我管你作甚?这个世上每天都有人死去,我拦一个非要自己去送死的人做什么?还不如早死早超生,找个好世道投生,远比这里强!”
清睿正要离开,此刻身形一震,却没有回头,苍青色的长衫在山风中猎猎飞舞,恍然如梦。
“小瑶,你总认为‘阳光之下,必有阴影’。我却想告诉你‘前方有阴影,背后必然是阳光。’……”
“我知道我不配说这种话,可我希望我能做到,哪怕别人不知道,你知道就够了。”
“这辈子能做成这一件事,死有何憾?”
她怔怔立在当地,思绪却牵连起遥远的从前。
“小瑶,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不论以后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忘记当初的你。纵然世人多苦,世事多诈,也不要放任自己被那些东西毁灭。”
“即使乌云不能消散,重云之上,也有阳光。”
她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突然很想向当初一样,甜甜地叫一声“哥哥”。
可真的已经——说不出口了。
世事荒凉,谁又能温暖彼此的伤?她是了解他的,他也了解她,可惜这场了解,迟到了八年。
一切都来不及了。
正如他不能阻止她的厄难,她也无力阻拦他的死亡。
从此江湖相忘,是否就是他们的终结?
就此,把一切念想,都斩断了吧!
抬首,眼前是锋利无匹的光!
冰冷的刺,耀眼的光,彻骨的痛,炽热的血……
雨瑶负伤反击的刹那,看到了一张青紫浮肿的脸庞——那本该是死人的脸。
——行云!
劈到死人脖颈的手,微不可查的一顿,无法抑制的惊怒却瞬间爆发。
——怎么可能?
眼前之人,速度快愈极限。就在雨瑶停顿的刹那,沾血的利刃再次袭向要害。
雨瑶闪电般一退再退,终于看见了她手中的武器。——那是她自尽的金簪。
——为什么?
她不相信!绝对不相信!
行云没有给她质疑的机会,在下一秒一刺凌空,将雨瑶击下山崖。
凌空的刹那,她终于看到行云喉间凝固的黑色,那绝不是血的颜色!
与死亡一同灭顶而来的,是惊涛骇浪般澎湃的声音。仿佛无数冲破黄泉的怨咒,汇聚成磅礴的呼啸。
——当骷髅之花绽放的时候,整个冥界,都会为你舞蹈。
光和影在她眼中消泯的刹那,没有人看到,山崖上的身影,瞬间白骨支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血染江山成一画(五)

洛阳,邙山。
春末湿淋淋的雨,浸润出湿淋淋的山野。人行草木间,千万种濛濛青碧,交相渗透,染成了那一袭青衫。
雨后泥泞,山路艰难。可来人却如闲庭信步,回转自如。每踏出一步,都像尺子量过一般,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松软的泥土上只留下道道浅痕。分明有极高的轻功,却偏偏不介意雨后的露水,衣袖摆角,更是早已濡湿。水痕片片,宛如落花。
山路歧长深远,更没有一个行人。
重峦叠嶂,草木深幽,整幅画面,充斥着磅礴的绿,可最显眼之处,却是那个人的笑容。
好像没有什么事能阻拦那样恣意的笑,又好像所有的事都包涵入那样清冽的笑。仔细探究,似乎会看到无数隐秘的神态——骄傲、温和、狂放、深沉、复杂、宁静……微微失神后,才终于了然,改变的只是自己的心,而他仅仅是在——笑着。
跨过那道山梁,脚下便是莽莽洛阳,视野豁然开阔,可他所有的注意,却落向了缓坡上席地而坐的白衣公子。
简净的白,垂落在杂然的青草上,界限分明如铁钩银划。
“你果然来了。”萧忆情微微颔首。
“你果然想把我引来。”他却是一贯洒然的笑。
萧忆情淡淡道:“还未请教尊姓台甫。”
青衣人微微一怔,挑眉笑道:“江湖中人,哪来这么多文绉绉的规矩?你可以叫我高梦非……说吧,引我来做什么?”
萧忆情不答,目光却引向了山下的洛阳城,“阁下从山西来?”
高梦非依然在笑,眼神却渐渐锋锐:“天底下有这样大的热闹可看,我途经山西,为何不能跟来?”
热闹……
一蓬蓬鲜血洒出,如何不是热着?一声声惨呼传出,如何不是闹着?
洛阳关隘八方,山水围城,又有多少人如他们一般,相对高坐,瞧着脚下这场前所未有的——热闹?
“莫非,你以为我和那蠢官是一路的?”高梦非突然大笑:“我还以为是你们听雪楼串通官府呢!看来是洛阳天理会了。”
萧忆情仿佛早已了然,不为所动。
“天理会借势扩张,所以你们听雪楼就躲到这个荒寒野地来?”句子是戏谑的,可语气却甚是严肃。
“不计后果,只手遮天,就是自取灭亡。”萧忆情缓缓开口,似乎已经料定结局,作壁上观。
有山风倒卷而上,二人三尺之内,却没有一片草叶被风吹动。
高梦非神色一肃,眸子深处却泛出笑意:“为了一时权势,打破庙堂草野不相苟合的规则……呵呵……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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