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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梦非神色一肃,眸子深处却泛出笑意:“为了一时权势,打破庙堂草野不相苟合的规则……呵呵……失去了江湖道义这面大旗,等于断绝了与所有江湖势力的来往,确实在找死。”
萧忆情抚掌而笑,悠然起身,天光树影骤然一变,此时此刻眼中山不是山水不是水。明明咫尺可见,却像是远在千里。
“萧某请阁下加入听雪楼,看完这场大热闹?如何?”
高梦非依旧薄唇含笑,却目光一凛:那竟然是——融于山川的剑势。
这世间武学之道,外练筋骨,内修真气,能臻至武学化境,合于自然者。纵览全江湖,也寥寥可数……
青衫不退反进,在交错的瞬间绽开一缕翠碧,无比突兀,又无比自然,斜斜刺入身前飘摇无定的山水中。
以剑破势。
“哈哈,不如,我来做这听雪楼主,请你看完这场大热闹?如何?”
破开的山水,回归于真实,真实之中却倾泻出一片沛然的苍青,就像夕阳下飘零的雨。
“只要你赢了,大可以取萧某而代之。”
回应的是更为迅捷的剑招,绵密凌厉,如长虹经天,水银泻地,连虚无的风,都无法透入其中。转眼便已拆去千招。
青衫忽然一折,携着手中碧剑倒退而去。白影旋身而上,却异变陡生——一道紫色的闪电,破空而来,径直刺向萧忆情的后背。此刻,高梦非长身一递,碧剑直指心口。
双剑夹击,更没有人能看清场中纵横凌厉的剑光。
那一瞬间,仿佛时间凝固,一只手,轻轻叩击在奔袭如风的碧剑剑脊上,翻身一折,夕影刀已经封住紫剑来路。只听“叮——”一声清脆连绵的刀剑相击声,却是快逾闪电的数十次交击汇聚而成。
白影青衫乍合又分,碧色长剑与夕影刀双双迸飞,刺入石壁,直至没柄。而萧忆情手中,却握着兀自震颤的紫剑,修长的手指间,渗出淋漓的血。
“咳咳……”仿佛抑制不住胸臆间翻滚的血气,他掩袖轻咳,可手指却稳如磐石。
“真不愧是白帝门下的御剑术……咳咳……这柄剑不想杀你。”
“真不愧是雪谷高足,居然能抓住我的剑。”
即便被颤抖的剑尖直指咽喉,他明亮的笑容也不曾消退。
萧忆情轻轻一笑,撤剑垂地,递了过去。
高梦非却微微沉吟,并不接手:“我输了。”他洒然笑道,挥挥手,仿佛毫不在意:“这并不代表,我下次也会输。”
“我能抓住一次,就有把握永远抓住这把剑。”他深深看了高梦非一眼,深邃的眼眸中,浮泛出不可捉摸的笑意。
高梦非骤然挑眉,在大笑中单膝跪地:“属下愿意加入听雪楼,供楼主驱遣,百死而不回。”他突然笑意一收:“在你抓住这把剑的时候。”
白衣的公子却不以为意,亲手扶起眼前扬眉冷对的青衫剑客:“不知梦非,可否中意听雪楼二楼主之位?”
青衣微不可查的一顿,似乎并不曾想到,能直接获得,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即便听雪楼只是洛阳城中诸多势力之一。
似乎,从来没有人听说过,听雪楼现任楼主,师出雪谷……
呵呵……
仅仅迟疑了一刹那,高梦非肃容颔首:“恭敬不如从命,大哥。”
白衣公子却流露出久违的笑容,缓缓抽出石壁上的碧剑,与紫剑合并归鞘,放在青衫剑客的手中。
“二弟,把这个江湖握在我们手心里吧。”
他接过双剑的刹那,其实还不知道,日后那些震惊天下的传说,都是从此时此刻,开始谱写;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终点,原来是泼天的血。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久到听雪楼都成了只能被仰望的神话。
人们口耳相传的记忆里,似乎从没有见过,二楼主不笑的模样;就像没有人知到,听雪楼主笑着的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不在其中不流泪(一)
第十章不在其中不流泪
一生一个爱,没有错与对,留下多少话,如今说与谁——不在其中不流泪!
——题记。
放不下吗?
那些爱与恨,真实与谎言。
温情是这个世间最残忍的毒药,却偏偏让所有人甘之如饴。
如果不能放下,与其空留遗憾,不如倾尽全力,放手一搏。
……
成长在那样的深宅大院之内,经受过那样不同寻常的教育,她一直是颇为自诩的。根深蒂固,无可救药地骄傲。
即便她的世界建立在谎言之上,即便她所有的放弃和坚持都崩塌腐朽。她也要为自己,做一个笑着的人。
哪怕前路业火焚天,她也要笑着走下去。
笑着。
走进地狱里。
睁眼。
一片荒凉的绯红。
昏暗的天幕上堆满陈旧的云彩。一轮血月,无声无息,低悬半空。
当意识回归的霎那,指间传来迟钝的痛楚。
手边是一节短棍,纤细而不规则,带着微微的弧度。触之腻滑,竟不知是何等材质。当目光延伸至远处,雨瑶这才发现,她居然还在躺在山崖之上。
竹林尽头的坟墓早已散开,尸体却不见踪影。坑穴四周,散落着长长短短的白棍。似乎按照未知的方式排列——仿佛,一朵盛开的花。
花的中心呢——
雨瑶一惊跃起。
赫然发现,倚在她背后的颅骨。
下一瞬,原本安静的白骨,就像受到某种惊动,颤抖着直立起来。仿佛含苞的莲花,在月色下簌簌绽开。
血月。暗夜。白骨。
她忽然抬头望天。
微微笑了。
———————————————————————————————————
当薄雾散尽的时候,接天连地的大火,从洛水上游黎明前的黛青色里轰然升起。
洛水穿城而过,一城两分。原本引为护城之河的洛水,却在此刻成了致命伤。
洛阳身为帝都,城高粮广,叛军连续三日久攻不下,孤注一掷,筑坝拦水,借势火攻。正值春夏之交,水势迅猛,水面上粗大的铁链贯穿起无数木桶,桶内脂水剧烈燃烧,仿佛一片片急速涌动的烟霞,紧贴水面,浩荡而来。
火。在宽阔的水面上飞舞。
水。在炽烈的火焰间蒸腾。
第一波火油罐撞击城门水闸之时,无可比拟的爆炸声,震动了整片山河。城墙上的士兵,早已被巨大的冲击震翻。火舌舔舐着木质的闸门,包裹的铁皮被高温融蚀,整片河道,仿佛被一条庞大的火龙吞没。侥幸没有昏迷的士卒,却瞬间化为火人,四下奔窜呼号。惨呼声尚未出口,就淹没在第二波火油罐的爆炸声里……
一连七次,撼天动地的巨响,让这座巨大的城池,簌簌颤抖。
血与火,吞没了初生的太阳。
而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号角声起,苍凉雄浑。
攻城士兵,从四面八方聚向中心。新生的阳光,穿不透烟火弥漫的战场。憧憧人影就像无数黑色蚂蚁,挤挤挨挨,层层叠叠,涌向火光中的城市。
浮桥,云梯,投石机……
一架架连夜赶制的器械,在攒聚的士兵中流动。城墙上飞矢无算,每一场箭雨降落,都会溅起大片血花。倒下的人被身后的人替代,这一刻还踏着同袍的尸骨前行,下一刻就沦为垫脚之尸。
焦枯扭曲的尸体,脂肪焚烧的恶臭,恣意横流的血水,纷至沓来的死亡。
苍穹之下,人间地狱。
苍穹之上,是蓬勃绚烂的朝阳。
尘世诡谲如幻,倒映在两双清澈而深邃的眼眸里,不惊一丝波澜……
一声轻长的叹息,飘散在北邙葱郁的山野里。
高梦非凝视着山下的洛阳,专注而沉默。那声叹息落在耳中,却仿佛不为眼前,茫茫漠漠,牵连起久远的当年。
湿润的云月,攒聚的山峦,冲天的大火,哭泣的少年……
本以为会永远封藏的记忆,如此猝不及防的揭开一角。一瞬失神,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了南方的天——似乎泛着微微的绯色。
第二声叹息,终究化成胸臆间的舒缓的气息,缓缓散出。
身后传来空洞而清浅的咳嗽,一声一声,涣散在春末氤氲的水汽里。高梦非身形未动,鼻尖便已萦绕上一缕血腥。
——无论如何,都无法掩饰的肺疾么?
“大哥……”
“咳咳……无妨……”
清浅的话语一如清浅的咳嗽,断断续续,明明灭灭。他分明听得出萧忆情声音里竭力运气压制的气息,却在回身看见那双眼睛时,凉从心生——
墨玉似的眼眸,清晰地倒映着半壁浮生。一如冷月下无风的湖面,苍寒寂寥。眼前鲜血横流,尸骸蔽野,却似毫无所动,仿佛那不是修罗炼狱,而是满地早已落定的尘埃,因果分明。
失神只是一瞬,他极快的敛去眼底的讶异,再回眸时,眉眼间早已笼上了一贯的轻笑。
“以大哥之见,这几日会有多少江湖势力来探洛阳?”
朝阳的余晖,漫射过血色疆场,落到北邙时,早已浸出一层朦胧的血色。那样玩笑般的话语,也终究,只换来一抹了然的微笑。
高梦非似也浑不在意,飘飘洒洒地开口,像是认真要数个清楚。
“三山九寨,少林武当,江南四姓,蜀中唐门。这几处闻着血味,是无论如何都会来的。至于金刀霍家,离洛阳颇近,更少不了。”
“这最后一位嘛,自然是号称要杀尽天下负心人的胭脂刺了。”
“江湖传言,数日前,天理会四堂主的夫人,吊死在青枫林下,这一单生意,她是必然要接了。”
分明是凌厉的句子,经由高梦非一说,却多了几分冷冷的戏谑。
萧忆情淡淡看了看冬方,万丈流霞在他苍白而消瘦的脸颊上染出若有若无的暖红,浮泛而不真实。眼眸深处,却浮现出某种不可揣度的深意:“你还漏算了一个人,二弟。”
高梦非剑眉微挑,“愿闻其详。”
“血魔之女,舒靖容。”
耳边的杀伐之声,似乎一瞬间铺天盖地而来。血色里闪过那一袭染血的绯红。他微不可查的苦笑,便已埋藏在额前碎发的阴影里。——是了,冥儿……
他熟悉的是她的另一个名字,而今猝然听到“舒靖容”三字,竟有几分生疏。
“听闻,雁荡、括苍两派,三月之内,连折十一位好手,都是昔年围剿血魔之人。”青衣的剑客沉声开口,语调却是极稳的。
萧忆情淡淡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二弟竟没有收到暗中传出的消息么?括苍石长老虽然伤势颇重,却已被秘密接来了洛阳。”
——秘密接人之后,还能暗中散布消息?
高梦非冷笑:“他们是被杀怕了,打算联手伏击血魔的女儿?只怕胃口太小,吃不了兜着走。”
萧忆情微微颔首,清俊苍白的眉宇间,似乎有淡淡的赞许:“天下之大,武学修为能与你我相抗衡者确实不多。此役之后,江湖格局又要变动了。”
高梦非无声而笑。
远处战事正酣,远远传到北邙时,早已被婉转滴沥的鸟鸣取代。
萧忆情忽而轻笑:“二弟,咳咳,你猜洛阳城破还需几日?”
青衫剑客微一挑眉:“大哥心中已有成算,还需要问我么?也就是这一两天罢了。那些守城士兵,哪里是在准备打仗。”
听雪楼主,轻笑置之:“一旦洛阳城破,各方等着坐收渔利的人马,就会尾随乱军进城吧?其实,这弃车保帅请君入瓮之计,比三山九寨伏击血魔之女的手法要高明得多。”
简净的白衣,拂过漫天匝地的青碧。就连清郁的风,也染上了片片冷意……夏天,真的快到了么?
青衣剑客,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一旦入主京都,就要面对弹尽粮绝,四面楚歌的境地。此次突袭不过仗着天时罢了,等到各地勤王之师汇集,胜负必然逆转。
——得洛阳者死,也本该如此。
——只是,谁又能有如此大的气魄,居然真的用一国京都做赌注,置之死地而后生?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不在其中不流泪(二)
洛阳城内。长孙府。
“兄长。”
一身沉重的盔甲,停止在十二面云意鲛绡帘前。铁器相撞的叮当声,带起沙场的血腥,微微激荡在沉水香的宁静里。
重帘之后的华服老者,久久默然,只听一声细瓷碗盖的轻触,方才沉声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吧?”
“京师精锐,早已集合完毕。府中家眷,更已安置妥当。”
“亥时造饭,子夜突围,你退下吧。”
“是。”
沉重的铁甲,在凿花的地砖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可声响之外,只余无边无际的寂静。良久,长孙阛缓缓开口,声音里却是毫不掩饰的疲惫。
“此番撤出洛阳,若不能立刻剿灭反贼。天子流落郊野,日久必定生变,你如何担当的起?”
话语里分明是迫人的锋芒,而与之相对的年轻人,却安然静坐,温文尔雅:“舅舅都已经下令了,如今反悔可来得及?或者说,如今之计,不撤出洛阳,还能有更好的出路?再者……”
他轻轻一顿,却是无谓地笑了笑:“舅舅早已成竹在胸,想必是要迁都长安了。若是想找借口杀了清睿,也不必急于一时。清睿只身入城,就没想过活着出去。”
长孙阛冷冷凝视着他,仿佛要洞彻他心底最深的秘密。
“鬼棺在哪里?”
“请恕清睿不知。”
“谢雨瑶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