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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没等他说完,就笑了,踢了茗烟一脚说:“别胡说八道,让人家听了笑话!”
茗烟边收拾东西边说:“二爷没吃早饭,我刚才让姑子准备了一点素食,二爷随便吃点。”
宝玉:“好的吧。”
茗烟:“还有,咱们吃完早饭早点回家吧。一来,老太太可以放心。二来,你尽了孝心,祭拜的阴魂也能安生。”
宝玉:“你的意思我知道,怕回家晚了挨板子。我已经了了我的心愿,也没说一天不回去呀!”
俩人来到禅房,胡乱的吃了点,打道回府。
宝玉还是从大观园后门进来,急急忙忙回到,袭人不在屋里,几个婆子看见他,高兴地眉开眼笑:“你可回来了,花姑娘急疯了,上头已经开了席,二爷快去吧。”
宝玉换下素衣服,问:“都在什么地方?”
婆子:“新盖的大花厅。”
宝玉直奔花厅,刚到门口,就看见玉钏儿坐在廊檐下抹泪,看见宝玉,急忙说:“你可来了,再不来,可要闹翻天了!”
宝玉陪笑说:“你猜我去哪了?”
玉钏儿:“我不管你去哪,我只管你回不回来。”说完,又抹眼泪。
宝玉忙进大厅,贾母王夫人等见了,就如见了凤凰一样。
宝玉先给凤姐行礼。
贾母、王夫人:“这捣蛋孩子,不知道好歹,也不说一声就出去了,以后再这样,等你爹回来,让他打你!”
宝玉:“北静王的一个爱妾没了,他哭得那么伤心,我也不好意思撇下他走呀。”
贾母:“以后出门,如果不告诉我,一定叫你老子打你!”
宝玉答应着。
贾母:“还有那啥,那个叫茗烟的小子,不知道劝你,也不偷偷给我们报告一声,该打,快出去打断他的腿!”
众人忙劝:“板下留腿,既然回来了,老太太应该高兴才是,快问问他吃了饭没?”
贾母这才问道:“吃了吗?路上没吓着吧?没肚子疼、胃疼的吧?”
宝玉:“已经吃过了,大家继续看戏吧。”
第四十四回 王熙凤捉姘
这一次贾母真心想让凤丫头疯玩一天。她在里间炕上歪着跟薛姨妈闲聊、看戏,将自己的两桌酒席赏给没席坐的丫头、媳妇,让她们在窗外、廊檐下狠命的吃,自己只挑了点爱吃的放在炕桌上。
贾母不时的吩咐尤氏:“让凤丫头坐在上首,你们劝她喝几杯,一年到头的辛苦,今天好好歇一天。”
尤氏答应着,说:“她坐不惯上首,坐在那里横也不是竖也不是的,酒也不肯喝。”
贾母听了,笑着说:“你不会劝,等我亲自劝她去。”
凤姐儿进来,笑道:“老祖宗别信她们的话,我喝了好几杯了。”
贾母命尤氏:“快拉她出去,摁在椅子上,你们轮流敬她。她若再不喝,我真的亲自上阵了。”
尤氏笑着拉过王熙凤,果真按在椅子上,让人斟了酒,送到凤姐嘴边,说:“这杯酒一定要喝。你一年到头孝敬老太太、太太和我,为表示一下谢意,我端着,你喝一口。”
凤姐笑着说:“你若是真心的呢,就跪下请我喝。”
尤氏:“你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挤了?我告诉你,也就今天你过生日我敬你杯酒,过了今天,可没这种机会了,还不将就着喝几杯!”
凤姐见推不过,就喝了两杯。
接下来,敬酒仪式正式拉开了帷幕:
众姐妹按年龄大小排序敬酒,凤姐每人喝一口。
赖妈妈见这边高兴,也来凑热闹,率领着一群老太太敬酒队来敬酒,都是岁数大的人,不喝说不过去,凤姐每人喝两口。
鸳鸯和众丫鬟代表队也来敬酒。
凤姐真喝大了,央求说:“好姐姐们,饶了我吧,明天我再喝。”
鸳鸯笑道:“嫌我们地位低怎么的?就是给老太太、太太敬酒也还赏我们脸呢。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倒摆起主子架子来了。我们不该来,真不喝,我们就走。”
说完,扭头就走。
凤姐急忙拉住她:“好姐姐,我喝还不行吗?”说完,仰头干了一杯。
鸳鸯她们这才笑着出去了。
王熙凤连着喝下这些酒,觉得心跳加速,头也晕、眼也花,想回家歇会儿。她见玩杂技的上了台,就跟尤氏说:“你预备好赏钱,我去趟洗手间。”
凤姐看大家都没注意她,悄悄出了席,晃晃悠悠往家走。平儿一直看着她,见凤姐站起来,也跟着出来了。
平儿扶着凤姐,刚到了穿廊(古代两座建筑物中间连起来的部分)下,只见她房里的一个小丫头站在那里,见到她们,撒腿就跑。凤姐起了疑心,忙叫,谁知那丫头越叫跑得越欢。平儿见叫不住她,提高了嗓门吼了一声,终于,那丫头站住了。
凤姐和平儿进了穿堂,叫那小丫头进来,关好门窗,开始审问。
凤姐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叫那小丫头跪下,命平儿:“去二门叫两个小厮进来,拿着绳子、鞭子,把这个眼里没主子的混账东西打烂了!”
小丫头吓得魂飞魄散,只是哭着磕头求饶。
凤姐问:“我又不是鬼,你见了我不规规矩矩的站住,瞎跑什么!”
小丫头哭道:“我没看见奶奶,因为记挂着屋里没人,所以跑了。”
凤姐怒道:“既然屋里没人,谁打发你来的?就算你没看见我,我和平儿在后面扯着脖子叫了你十来声你没听见?隔得这么近,你又不聋,越叫跑的越快!看你还和我犟嘴不!”说着,扬手一巴掌打在左脸上,小丫头趔趄了一下,凤姐紧接着又是一巴掌,打在右脸上,顿时,小丫头两边的腮帮子紫涨起来。
平儿劝道:“奶奶别打了,小心打疼了手。”
凤姐:“你问问她为什么跑?再不说,撕烂了她的嘴!”
小丫头:“真的没看见奶奶来。”
凤姐大怒:“把烙铁烧红了拿来烙嘴!”
小丫头哭的更厉害了:“二爷在家里打发我出来看着奶奶的,如果奶奶来了,先回家报信,没想到奶奶这么早回来。”
凤姐:“让你看着我做什么?快说!不然我拿刀子割你的肉!”说完,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冲着小丫头的嘴乱戳,小丫头吓得左躲右闪,嘴里央求道:“我告诉奶奶,奶奶别说我说的。二爷刚才回家睡觉,睡醒了,打发人到前边看了看奶奶,说奶奶刚入席,还得好一会子才能回来。二爷就从箱子里拿了二块银子、两根簪子还有两匹缎子,让我偷偷的给鲍二的老婆送去,叫她进来。鲍二媳妇收下东西就来了。然后二爷就打发我到这里看着奶奶,再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凤姐听了,气得浑身发抖,忙回家捉奸。
刚走到院门口,只见另一个小丫头往外探头,见了凤姐,就想跑。
凤姐喝住她。这小丫头伶俐,见躲不掉了,就跑到凤姐面前,笑道:“我正要告诉奶奶去,可巧奶奶就来了。”
凤姐问:“告诉我什么?”
小丫头绘声绘色的把刚才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番。说二爷在家怎么着怎么着,我都看不下去了。
凤姐啐了小丫头一脸:“你早干嘛去了!”说着,一扬手,也打了这个小丫头一个趔趄。
凤姐蹑手蹑脚的走到窗下,只听屋内两人正说笑。
鲍二媳妇淫笑道:“什么时候你那个阎王老婆死了就好了!”
贾琏:“她死了,再娶一个还不一样?”
鲍二媳妇:“她死了,你把平儿扶正,要比现在强。”
贾琏:“现在连平儿也不许我碰了,其实平儿也是一肚子委屈不敢说,我命里怎么犯了这个‘夜叉星’?”
凤姐在窗外气的七窍生烟,听他俩都夸平儿,以为平儿也说了委屈的话,怒火借着酒劲越烧越旺,回身打了平儿两巴掌,一脚把门踹开,不由分说,抓住鲍二媳妇的头发一阵厮打。
凤姐怕他们跑了,堵在门口骂:“淫妇!你偷主子汉子,还调唆要害死主子老婆!平儿过来!你们淫妇王八一条绳,在外面哄我,背地后里嫌弃我!”
说完,对着平儿劈头盖脸的又一顿打。平儿被打急了,边哭边骂鲍二媳妇:“你做了这些不要脸的事,拉上我做什么!”骂着,也揪着鲍二媳妇拳打脚踢。
贾琏也喝了酒,见凤姐来了,吓得没了主意。凤姐打鲍二媳妇,他又羞又愧,不敢说什么。见平儿也抓着鲍二媳妇打,酒劲上来,踹了平儿一脚,骂道:“小娼妇,你也敢动手打人!”
平儿哭着住了手:“你们背地里说话,为什么扯上我!这可到哪里说理去呀!”
凤姐见贾琏打平儿,更生气了,偏叫平儿打鲍二媳妇。平儿急了,跑出去找刀子要寻死。众婆子和丫鬟连忙拦住。
凤姐一头撞进贾琏怀里,哭道:“你们合起伙来害我,你快勒死我吧。”
贾琏从墙上拔出剑来,大喝一声:“干脆把你们都杀了,我偿命!”
正闹得不可开交,尤氏带着劝架团来了,说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闹起来了?”
贾琏见来了劝架的,借着三分酒劲,逞强要杀凤姐。凤姐丢下众人,哭着去找贾母,一头扑进贾母怀里,说:“老祖宗救我,琏二爷要杀我!”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凤姐:“我刚才回家换衣服,听到琏二爷在屋里跟人说话,我以为来了客人,不敢贸然进入,站在窗下一听,原来是和鲍二家的商量着要毒死我,然后把平儿扶正。我生气打了平儿两下,琏二爷心疼了,就要拿刀杀我。”
贾母信以为真,大怒:“快把那不要脸的抓进来!”
话音刚落,贾琏手里提着剑进来了。
邢夫人、王夫人见状骂道:“不要脸的东西,反了你了,老太太在这呢!”
贾琏斜着眼,仗着老太太平时疼爱他们,逞起强来:“都是老太太平日里惯的她,连我也骂起来了!”
邢夫人夺下儿子手中的剑,喝道:“还不快滚出去!”
贾琏不听,满嘴乱说。
贾母:“我知道你不把我们放眼里,让人叫他老子来!”
贾琏这才踉跄着出去。赌气不回家,往外书房走去。
邢夫人、王夫人、贾母劝凤姐:“什么大不了事嘛!不就跟馋嘴猫似的偷嘴吃吗,年纪大的都偷,更别说小孩子了。再说,在当今社会,这也不算犯错误呀,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贾母又说:“你放心,等明天我让他给你赔不是。平儿那蹄子,平时我很看好她,怎么背地里这么坏?”
尤氏笑道:“平儿是个好丫头,两口子打架拿人家出气,老太太快别骂人家了。”
贾母:“我说呢,我平时看人挺准的。琥珀,你去告诉平儿,就说老太太知道她受委屈了,等明天我让凤丫头给她赔礼。今天是她主子的生日,不许胡闹。”
平儿哭的稀里哗啦,被李纨她们拉到大观园里去了。
宝钗劝道:“你是个聪明孩子,平时你奶奶对你怎么样你该清楚。今天她喝多了酒,不是故意拿你出气的!再说,你是她最亲近的秘书,她不拿你出气拿谁出气?”
正说着,琥珀来了,传达了贾母的话。
贾府一把手的话春风般的温暖了平儿的心,她觉得既有面子又温馨,就慢慢止住了哭。宝钗她们见劝好了平儿,又去贾母屋里看凤姐。
宝玉叫着平儿去玩。袭人又劝:“平时二奶奶对你挺好的,这次不过是气急了。”
平儿:“我不生二奶奶的气,就气那个淫妇!偏偏我们二爷糊涂,还打我!”说完,又落下泪来。
宝玉:“好姐姐别伤心,我替他们两个给你赔礼。”
平儿“噗嗤”一声笑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宝玉:“兄弟姐妹都一样,他们得罪了人,我替他们赔礼也是应该的。你看你衣服也脏了,先换上袭人的衣服,洗洗脸、梳梳头。”
平儿见宝玉说这些,心想:都说他平时只在女人身上下功夫,果然名不虚传。
于是,换了袭人的衣服,又洗了脸。
宝玉:“姐姐还是擦点脂粉吧,素面朝天的样子就像跟谁赌气似的。”说完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瓷盒子,里面盛着十根化妆刷,拿出一根递给平儿:“这是用有机紫茉莉花种研制的香粉,不含铅。”
平儿倒了一点在手上,果然不似别的粉青重涩滞。又看见他们家的胭脂盛在一个白玉盒子里像玫瑰膏子一样,拿起来闻了闻。
宝玉笑着说:“商店里卖的胭脂不干净,这是我们家自制的,你用簪子挑一点放在手心里,用水化开涂在唇上,掌心里的再打在腮上。”
宝玉又剪了一枝花给平儿插在鬓间。
打扮好了,恰巧李纨打发丫头来叫她,就急匆匆的去了。
因平儿是贾琏屋里的女人,所以宝玉从未在平儿面前尽过心。今天一次偶然的机会使宝玉圆了自己的心愿。他心情舒畅,躺在床上浮想联翩:想贾琏不会怜香惜玉,想凤姐儿泼辣狠毒,这天仙似的美人儿周旋在他们夫妇之间,竟然也能平安无事,这么看来,此女子比黛玉的命还苦。
想到这里,宝玉心里难过,不禁潸然泪下。看看屋里没人,狠狠地掉了几行泪。
又见平儿的衣服已干,便拿熨斗熨了熨;忘带的手帕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宝玉在脸盆里洗了,晾到院子中。
这一夜,平儿在稻香村睡,凤姐也没回家,跟着继母睡。贾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