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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想了半日,没想起来人家是谁——他下江南好几回了,哪里记得那么多。可巧贾琮在一块儿陪着壮壮顽,便笑道:“大约是那个在扬州什么书院遇到的书生哥哥。”
贾赦这才想起来,那个叫方什么乃是皇后嫡亲的侄子,早年曾向黛玉提过亲。想来他如今也是举子来,进京赶考的。只不知这会子来见自己这个已有一子的贵妃的大伯是何意。乃将壮壮托付给贾琮,自个儿往接待厅来。
一见面贾赦便想起来了,果然是当日在扬州甘泉书院偶遇的那一位。因贾赦早忘了人家叫什么,只呼“方公子”罢了。
那书生笑行了个礼:“靖拜见荣国公。”
两个人寒暄了四五句,贾赦直问其来意。
方靖道:“闻荣国有一侄子已经十七八了,特来提议咱们两府结亲。”
贾赦不禁笑了。哪有这样提亲的?连他们家中有几岁的女孩儿、她爹是谁都不说。笑道:“你瞧着皇后母家与贵妃母家能结亲么?”
方靖苦笑道:“国公只说应不应便是。”
贾赦笑道:“不应。”
方靖点头:“故此,我是来过的,也向国公爷提过亲的,只是国公爷婉拒了。”
贾赦摇头:“我不曾婉拒,我是直拒了。”乃望着方靖无比怜悯道,“你这可怜的孩子,能回去交差了。这事儿怎么让你一个孩子来呢?你们家长辈都怕让我误以为是笨蛋、嫌丢脸么?”
方靖一时啼笑皆非,半晌又叹道:“人人皆知之事……”。
贾赦哼道:“你们方老爷子不像笨蛋,皇后也不像笨蛋,想来这个迫你前来的笨蛋是三皇子?往常也没觉得他这么笨啊。”
方靖不曾想他说得如此直接,愣了会子,道:“三皇子乃是仁慈之人。”
贾赦笑道:“我说他笨,你说他仁慈,这可是两回事。”
方靖苦笑道:“他不过是近日让二皇子迫急了。前阵子也不知怎么让他算计上了,如今有几分病急乱投医。”
贾赦哼道:“是么?我听人说三皇子旁的都好,唯有耳朵软。”这话是白安郎说的,三皇子优柔寡断,听不得旁人两句话立时便能改主意。偏他的出身与母家主力最强。
方靖知道他不愿介于皇子之事,乃转头说起另一事来:“听闻近年新出来的肥皂与火柴都是国公爷那书院弄出的方子。”
贾赦笑道:“不错,我们三味书屋发明的。”
方靖笑道:“我们方家有意买这两种方子。”
贾赦奇道:“此二物推出去都一年多了,你们这会子才预备做么?”
方靖笑道:“不怕国公爷恼,因为是新鲜顽意儿,我们并不敢立时便做,且看悄悄旁人如何。眼瞧着都一年多了,处处供不应求的。我们家的铺子多,到能替国公爷宣扬些。”
贾赦笑道:“那感情好,横竖不论谁来,都一样卖的。”
二人又商议了会子,方靖也算完成任务,临要告辞,向贾赦道:“听闻无锡那位做大纺车作坊的李大官人乃是攀上了你们府里的?”
贾赦道:“是啊,怎的了?”
方靖道:“江苏知府汪大人听闻已写了折子求圣人禁了他的作坊。”
贾赦一愣:“小李做了什么犯法的事儿么?”
“那倒不曾。”方靖道,“因他那个作坊使的乃是大纺车,一昼夜可纺上百斤的纱锭,这几年得了许多银钱,也使江南许多商户效仿,这两年纱锭的价钱一降再降,已是伤了许多织户了。汪大人为民生计,预备请圣人禁了他那个大作坊。”
贾赦嗤道:“岂有此理!既然那个纺的纱锭多,应当大举推那个才是。纱锭价钱下来了,衣服价钱自然下来了,于寻常百姓乃是好事的。”
方靖笑道:“那个不便大举推的,乃是用水力驱使的,寻常人家用不得。”
贾赦“啊”了一声,赞道:“劳动人民真天才!”
方靖虽不明所以,也不多问,乃告辞而去。
贾赦思忖了会子,转头将贾琏喊来,爷俩商议了好几日,又与三位书屋的丁鲁班并几个西洋工程师商议了许多日。
过了些日子,果然汪大人的折子到了圣上案头,圣人细细思量了数日,终是拿到朝会上与百官商议。
贾琏听完不禁嗤笑一声“井底之蛙”,旋即明白自己失态,赶忙请罪。
近日圣人被满街举子的奉承声喊得心中尤其满意贾赦,爱屋及乌,看贾琏也分外顺眼。他这么一闹,圣人自然让他先说了。
贾琏乃奏道:“陛下,汪大人委实目光狭隘了些,只往后瞧不往前看,臣委实觉得好笑。”
圣人问他:“依着贾爱卿,纱贱伤织女一事,应当如何?”
贾琏笑道:“从来没听过为了后进的根不上,便将先进的砍了。如此天下人都去茹毛饮血算了。应当相助后进的为先进,才是正理。”
圣人笑问:“如何相助后进?那大纺车须得有水力方可。”
贾琏也是头一回在朝堂上如此受瞩目,稍稍有些小激动,平定了会子,奏道:“三味书屋的先生们如今恰在做一种新纺车,将八个纱锭竖列着,以一个纺轮带动,立时可将织女原先的一日之功做八日,纺纱机贵不了许多。”这会子英国还没有珍妮纺织机,偏这个太有名了,后世理工生多数知道。贾赦将其原理告诉了丁鲁班,丁鲁班大赞,不多时便弄出丁氏纺织机雏形来,算先声夺人。
圣人不禁立了起来:“此言当真?”
贾琏道:“岂敢欺瞒圣上。我虽不太明白,听丁先生说,改制也不难。”
有个官员出来道:“那岂非纱锭更贱了!”
贾琏道:“纱锭多了并非坏事。其一,纱锭便宜了布料自然便宜,我国百姓花较之从前颇少的钱便可穿得起好衣裳来。其二,咱们……”他突然住口了,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来,往圣人眨了眨眼睛,“其二,可使纺纱女改行去织布就是了。”
谁听不出来那个“其二”是凑上去的?
圣人用龙脚趾想也知道“其二”想来是贾赦吩咐他儿子不宜在朝廷当众说出来的,不由得哼了一声。贾斯汀原来何等灵光,时日一久也同他老子一般生锈了。遂命散朝。
如此一来,搅的汪大人那一营的人压根没有开口机会,狠狠的瞧了贾琏数眼。
贾琏老老实实慢慢在群臣后头蹭,才蹭了不一会儿,果然戴权亲来宣他了。
贾琏独进了大明宫,向圣人叩首奏道:“汪大人所言的那位无锡作坊之主,早年曾与我父有过一面之缘,后来他来京游玩,也曾来我们府里……”贾琏一顿,“来我们府里求见家父。”
圣人哼道:“不过是攀扯一棵大树请你老子庇护罢了。”
贾琏笑道:“我父也是得了他的提醒,才请丁先生去改良单个纺织机的。我父亲道,这些东西越多越好。来日咱们将最好的布匹留下来,次一等的可使海商卖去外邦,想是比他们本邦的布料便宜。或是直接将纱锭卖去外邦也成,只管赚洋人的钱。只要咱们的货品便宜,外邦人自然买的多,甚至起初卖的尤其便宜、亏了本亦可。如今渐渐的他们本国的布匹纱锭自然卖不出去了,那些作坊渐渐都关门大吉。等异国的纺织者都改行了,咱们也可提提价钱,他们本国早没了纺织者,却无能为力的。”拿后世的话说,就是倾销。
圣人目瞪口呆,半晌道:“你老子到底想搞什么?”
贾琏道:“既然他们阖国上至官员下至百姓多要靠着咱们穿衣裳,自然得与我国多往来、也不得不学我国语言学问。听闻我那妹夫与姜老爷子师徒等所编的‘宏安拼音大字典’已在校对了,来日随海船送去外洋,他们学咱们的话自然容易多了。也可送出去些《论语》、《大学》,也好教化与他们。我父亲道,这个叫做文化输出。让外邦的人都来学咱们的语言、学咱们的衣冠饮食。日久天长的,我朝威名自然远播海外了。”
圣人听罢默认许久。忽然问:“你父那三味书屋里头有许多洋人?”
贾琏笑道:“是,那些有本事的西洋匠人,我父花些钱请了来,做出好东西来,再卖给他们国中去。”
圣人哼道:“他最爱弄些小便宜。”
贾琏笑道:“圣人可小瞧我父亲了,这个方是大便宜呢。”
圣人又问:“那个可纺八个纱锭的织机,如今可有了?”
贾琏道:“听说快弄出来了,想来也花不了多少时日。”
圣人又细细想了会子,道:“且容朕再虑。”打发贾琏走了。
贾琏回去一一向他老子回了。末了问:“圣人可会应?”
贾赦笑道:“八成会应。咱们这一国的皇帝,或是能抵得住金银诱惑,却没谁抵得住留名异国的诱惑。哪怕我替他画了一只不挨边的大饼子,但凡能说得通,他便肯去试的。”
不多时,圣人乃招了姜文并一干心腹商议许久。
姜文不禁脱口骂道:“贾恩侯每回都丢出一个引头来,哄的我们大伙儿大忙了一场,他倒没事人似的。”因想了会子,奏道,“横竖贾赦这厮同外国人并海商打了多年交道,这事儿干脆给斯汀去做去。”
圣人想了想,也行。冯紫英曾说,“贾斯汀”本身便是西洋古语,想来也便宜些。乃当真将此事丢给贾琏了。
次日贾琏接了圣旨愣了半日,向那传旨的公公道:“怎会是给我的?姜大人不管么?”
那公公笑道:“圣旨岂能有错?此乃圣人恩宠,贾大人莫负皇恩。”
贾琏苦着脸应是。
那公公回头将此事告诉了戴权,戴权做笑话说与圣人听了,圣人哈哈大笑。“朕就知道,贾恩侯预备折腾隽之耍呢。”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第一百章!其实是匆匆赶上点的……
☆、第103章
春闱三年一回;天气未暖;无数举子都得在瑟瑟春寒中奔赴考场。
小莫岘已八个月大,全然不知道他爹要消失几天,满口咿咿呀呀扑着莫瑜糊口水。莫瑜捏着小儿子的小拳头,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又握了握妻子抱着儿子的手,转身出门了。
迎春把儿子搂进怀里亲了亲;“大哥儿,等着你爹中进士,让咱们大哥儿做小衙内。”回去该干嘛干嘛了。
绣橘不禁问;“奶奶不担心二爷么,”
迎春笑道,“我信他。”
莫瑜自打秋闱见识到了一回考场,倒是有了些经验,这回只管拎着考篮进去。知道自家预备的东西比旁人齐全,还没考呢,看见旁人那干巴巴的大馒头心里便自在了几分。他是个实在性子,稳重有余,机变不足,本是不易出挑的。偏本科的策问恰在考前被姜老爷子顺着那几个主考的脑袋猜了出来,押题押着了。故此考完三场,莫瑜脸上带着笑就出来了。
回到家先见了父母,再往自己院子去。才进门就让小儿子扑住哭了个稀里哗啦。
莫瑜忙接了在怀中问妻子怎么回事。
迎春笑道:“二爷去考试了,当日便不曾回来,大哥儿等不着你哭了半日。谁知这么些日子总不见人影,想是吓坏了。”
莫瑜心中如被小爪子捏了一把似的,忙抱了儿子哄了半日。
一时迎春又打发他去沐浴,小莫岘不肯放他爹,只管搂着脖子不撒爪子。迎春笑道:“不如带了他一并去,这会子大哥儿怕是离不得你。”
莫瑜哪里又舍得他呢,笑道:“也好。”果然抱着儿子一道去,自己洗澡的时候便让下人抱着莫岘在旁顽水,不多时溅了一身。因小莫岘诸事迎春皆是亲自动手的,也早猜着了这皮小子准得弄湿了,乃亲去取了衣裳过替他换。
莫瑜自己泡在浴桶中瞧妻子与小儿子换衣裳,听着儿子嘟嘟囔囔一个音一个音不知道说的哪国话,妻子仿佛能听懂似的柔声哄他,五脏六腑都如泡在暖流中一般,说不出的满足。
这一回莫瑜如他们家并贾家下人所愿,考了第九名,比秋闱那十一名好听多了。阖府大喜。
贾赦得了消息,忍了几天,使人喊这小子过来。
那会子莫瑜恰在他老子书房逗儿子顽。莫鲲听见贾赦喊他,想着会试的考题让姜老爷子押着了,贾赦还是圣人之隐谋,想来更知道圣人心思,立时将孙子夺过来,催着他快走。
莫瑜有点舍不得儿子,恋恋不舍的瞧了两眼。见他老子两眼冒光只管催促,只得老实走了。
让莫鲲猜着了,贾赦也同白安郎、贾琏在一处琢磨皇帝的脑子呢。殿试考题多半是皇帝老子拍脑袋拍出来的。白安郎作为圣人对手阵营的谋士干了十几年;贾琏颇了解如今朝堂诸事,尤其他这会子被他老子坑人反自坑、得了一个变数颇大的差事。三个人将最近圣人颇为关注、颇为惦记的几个热点话题归纳了一回。待莫瑜来了,便一条条与他掰扯。
莫瑜一听果然是押题的,也来精神了,聚精会神记着。
说完了,贾赦笑道:“这些都属于被动押题,咱们还可以主动押题。”
莫瑜忙笑着请教。
贾赦便摊开一张纸来,与他们几个细细讲了一回马哲大命题“解放生产力”。终笑道:“现如今最便宜的便是改良生产工具,如丁氏纺织机、如菲尔德先生等几位正在试图缩小的蒸汽机。那蒸汽机出来可不得了,日后安在车子上,能替人力牲力耕田。那会子便有许多农人可以不用种田了,换而言之,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