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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正要出门,听了王熙凤这句,复又站下,道:“她们不过是我房里人,伺候你是应当的,如何就不叫她过来?我知道你贤良,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规矩上可不能错。”王熙凤心上冷哼,你即知道规矩,怎么就能瞒得家里一丝不漏,偷娶同自家姐夫有首尾的尤二姐?口中却故意道:“你往那府里去,回来必晚,她还要打发你睡,伺候你早起,我便让她歇一歇又怎样。我不容她们近你身,你思想我嫉妒,我如今宽待她一回,你又来同我说规矩,好不罗嗦。”贾琏见王熙凤佯怒带嗔的模样,较之平素格外娇俏,就有些心痒,只是赶着要出门,只得咬着牙,脸上笑着,拿手点了点王熙凤,就抬脚出去了。
王熙凤看着贾琏出去,脸上的笑也敛了,只说累,平儿等人忙打了热水来服侍着王熙凤梳洗了,扶她上床睡下,扯过锦被来盖了,又解开金钩放下罗帐,剪了剪烛芯,这才退了出去,反手就把门掩了。王熙凤卧在床上,闭着眼,心中百千个念头飞转,把从前的事细细想了回,只觉着恍如一梦罢了。又道:“我竟以为王贾史薛四家联络为亲,,同气连枝可使荣华永继,有万年不坏的基业,却忘了盛宴必散的道理。一旦大树倾倒,又往何处安身立命。”王熙凤一想到亲身经历的炒家下狱之祸,不由心寒,只是埋怨老天作弄,要叫她再经历一回盛极而衰。转而又想:“也未必,只说今儿赵姨娘这事,便是我从前没经过的,可见世事是没有定数的,若是我处处谨慎,及早盘算,许还有个抽身退步之所。”想在这里,只觉着神思恍惚,也就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嗯,各位亲要是看过我的《画堂深处》,告诉我下,一样是正房奶奶,王熙凤和金大奶奶的区别大不大?PS,求包养,求抚爱。
☆、贾元春
却说贾琏到郑雪娥房中之时已然是二更天,待得用过夜宵,便安置了。因是娶了王熙凤来后的头一回,算是小别重逢,不免格外缠绵些,待得叙罢枕上恩情已然是过了三更,贾琏倒是翻身就睡了,郑雪娥却把双眼睁得大大的,只不敢闭上。虽王熙凤遣了裕儿来说,让郑雪娥明儿不必去请安,到底从前的威势在,郑雪娥怕王熙凤是故意划圈套给她钻,明儿挑她错处,哪里敢当真,好容易熬到天亮,轻轻唤醒了贾琏,伺候他梳洗了,服侍着用过早饭,自己一口也没敢吃,就赶着到王熙凤房前来,已然迟了一步,傅绿云已然站在王熙凤的房前。
傅绿云知道昨夜贾琏是歇在郑雪娥那里的,一眼瞅见她急匆匆赶来,虽然装束齐整,双眼却微微泛红,颊上也带些□,不由就醋意翻倒,虽在王熙凤的丫鬟都在跟前不敢太放肆,到底忍不住,微微笑道:“姐姐这一脸□,更是动人了。”郑雪娥脸上更红了些,不敢辩驳,只道:“奶奶起了没有?”这话才出了口,就见傅绿云把鼻子一哼:“姐姐这话可是不中听。莫不是说,奶奶不容人,只晾我们干等着?可是枉费奶奶疼你一场。”郑雪娥脸上涨得红了,分辨道:“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如何就胡乱攀扯人。”傅绿云看着郑雪娥脸红耳涨的模样,脸上真不真,假不假的一笑,只是装个没听着,郑雪娥底下的话便说不着,气得咬牙。
外头正闹,里头王熙凤也起来了,值夜的平儿过来开了门打发小丫鬟去厨房里打水,一眼瞅见郑雪娥同傅绿云都在门前立了,便道:“两位姑娘来了,奶奶起了。”说了就把身子一侧,让出路来。郑雪娥同傅绿云俩都想在王熙凤跟前卖好儿,都往里抢,这便撞在了一处,一个说:“姐姐,你踩了我的裙子。”一个道:“姐姐,你蹭了我的花。”
凤姐听在耳中,只觉得呱噪,便把眉头一皱,只不开口,拿着篦子在梳妆台上轻轻一敲,在镜子里瞅了身边的平儿一眼。平儿起先一怔,转眼也就明白了,只得放下手上的梳子,走到门前道:“两位姑娘说得好热闹!奶奶身子可还没好全呢,怎么当得起你们这么罗嗦。奶奶不和你们计较,是奶奶尊贵,你们可别打错了主意!”郑雪娥同傅绿云两个听着平儿的抢白,又想起平日王熙凤的严厉,都缩了嘴不敢再说,两个都捱了进房,只是抢着奉承王熙凤。
王熙凤思量了一整夜,又听着了郑雪娥和傅绿云在门前的说话,也就拿定了主意。横竖贾琏是个贪花好色的性子,再禁不住的,越是管束着越是爱个新鲜,从前闹出多少事来。即这样,倒不如知而不禁,留着郑氏傅氏这两个,由着她们俩自己闹去。所以见着这两个,脸上也微微有些笑容,在镜子里看了郑雪娥一眼道:“我原吩咐过,叫你今儿不用来了,难为你殷勤小心。”
傅绿云听了这句,酸气就往上撞,当着郑雪娥的面儿就道:“奶奶可是不该夸她,我们都是二爷的房里人,原就该服侍二爷奶奶的,奶奶不叫我们来,是奶奶温和怜下,我们做房里人的也该知道自己的本份,哪里就能欺着奶奶温和,故意拖延呢,今儿迟一刻,明儿就能不来了。”说着话就斜了郑雪娥一眼。
郑雪娥叫傅绿云说得脸上发红,又看王熙凤不说话,只怕她听了进去,道:“想是我今儿来的比傅姐姐晚了,傅姐姐教训我呢。只是奶奶还未曾说话,傅姐姐就这样,若不是我知道姐姐心实,不是故意没规矩,真是要错以为姐姐连奶奶也不放在眼里了。”又觉得自己说得狠了,怕王熙凤生了芥蒂,正看王熙凤身上穿着松竹梅花岁寒三友湖绿缎子长袄,便向王熙凤笑说:“奶奶到底是大家小姐,这衣裳真是大方雅致,。”她这一夸王熙凤,傅绿云便不甘落后,也过来奉承,倒是把平儿,顺儿等丫鬟挤在了后头。
王熙凤瞧她们说得热闹,脸上就笑了起来,主意越发拿捏的稳了,自己从前果然是不懂事儿,这么两个热闹有趣的人,生生赶了出去,少了乐子不说,还落个嫉妒的名声。这两个人留在房里,一来能在老太太,和两个太太跟前能博个贤惠的名儿;二来在贾琏跟前,也能有个以退为进的脚步。顶要紧的是,郑氏傅氏都不是好说话的主儿,日后若是再有什么二姐三妹的,便是我不说,她们也不能忍气吞声。
想在这里,王熙凤脸上格外和气,夸了傅绿云几句必然又赞郑雪娥一声,只不肯让她们之中的一个独自得了意去。待用了早饭,打发了郑雪娥同傅绿云回房,自己过去给老太太请了安,又帮着邢夫人料理了些家事,这才过来奉承王夫人,才进得王夫人房,便见王夫人脸上神气颇有些晦暗难明,辨不出喜怒,心上也就警惕起来,打醒了精神过来笑道:“给太太请安。”
王夫人听见王熙凤的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叹息一声道:“你来了。给老太太,你太太请过安没有?”
王熙凤听得王夫人问话,脸上便是一笑,上前半步道:“太太也太小瞧我了。我便是不懂事,素日里太太的教诲我也看在眼里,哪能做出这样没规矩的事来呢。我是先去给老太太,大太太请了安才过来的。”王夫人听了,抬眼看了王熙凤一眼,叹道:“这便好,我只忧心你心实,只念着我是你姑母,倒把大太太搁一边,如今看来,你果然是个懂事的,我也就放心了。”口中虽夸着王熙凤,脸上只是没什么笑模样。王熙凤就道:“太太若是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也要替太太分忧,便是我不能,把事儿说开了,太太心上也能松快些。”
王夫人听了这话,眼眶不由得微微一红:“儿啦,昨儿你二老爷回来,说是朝廷要选秀女,你大妹妹也在应选秀女里头,旨意不几日就下。我知道这是天大的体面容光,只是这一去,若是叫上头撩了牌子,哎,你年轻不晓事,不知道就有一等轻薄人听见了这样,鄙薄轻视的。她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你叫我这心上怎么能过得去。”说了就脸带忧色。王熙凤是知道大姑娘元春这回是选上了,起先不得宠,倒是十来年后别有恩宠,得以加封贤德妃的。只是这话不能同王夫人讲,所以,想了一回才道:“太太,我年纪轻,也没有什么见识。可是我们大姑娘的人品,谁不赞呢?且我们家的家世,除了王亲宗室,能比得上的也少,自然不能撩了牌子。”
王夫人听了王熙凤的开解,倒是落了几滴泪,向着王熙凤道:“说起来,昨儿她老爷回来,叫她去问话,把这消息给她透了,那丫头倒是宠辱不惊的,一点子异样也没有,实实的叫人心疼。”王熙凤便笑道:“我们家的女孩子,不是我当着太太的面奉承,能比得上的又有几个呢?”王夫人一边拭泪,一边啐道:“好没见识的话,亏得在我眼前,出了这个门可不许胡说了,仔细人听了笑话你。”口中虽这样说,脸上却露出笑影来。
王熙凤便道:“太太,大姑娘如今在哪里呢?我想起瞧瞧她,等大姑娘进了宫,要再见可就难了。”说着就叹息了一声,也拿帕子遮了着眼睛。王夫人心上本就忧心女儿入选之后,母女见面艰难,叫王熙凤这话一说,不由得勾动愁肠,又落下泪来,埋怨道:“我才好些,你又来说这样的话。”王熙凤忙笑道:“都是我的不是,我只想着大妹妹,却忘了太太了,该骂该骂。”脸上的笑容却深了些。
王夫人哪里知道王熙凤是知道她不舍元春,才说了她听,故意叫她堵心的,只当她到底年轻,说话难免不过心,也就丢了开去,又说:“你大妹妹带着宝玉认字呢。我这个女儿比儿子都强,处处贴心,只恨就要分离。”说了就叹息一声,又说:“老祖宗那里,倒是要先透些风声才好,也免得到了旨意下那日,老人家一下受不住。你瞅着老祖宗喜欢的时候,慢慢同她分说分说。”王熙凤满口答应,转身出来,就往贾元春的房里去了。
贾府自为钟鸣鼎食之家,便不肯流俗,上几代所生的女儿的名字,也从兄弟而来,不用“春”,“红”,“香”,“玉”等艳字。只到了这一辈,因元春是荣宁二府的女儿中排长,又是正月初一生的,便起名元春,而后所出的女儿,不论嫡庶,也都从了‘春’字。元春小着贾珠两岁,如今也有一十五岁了,生得瓜子脸面,两道细弯弯柳眉,目若春水,口若含朱,腰细身长,甚是秀美,正抱了宝玉在窗前的书桌边,捉了他写字。
王熙凤打量了元春几眼才笑道:“大妹妹好啊。”元春一抬头见是王熙凤,她二人即是姑嫂又是嫡亲表姐妹,自然该比人亲厚才是常情,所以脸上也就一笑:“凤姐姐怎么过来了?快请进来。”说着话,就把宝玉交给站在一边的丫鬟抱琴手上,自己绕过书桌走在门边,伸了手去接王熙凤。王熙凤过来,同元春两人就在门前把手一拉,元春笑道:“凤姐姐身子可好全了?我原打算去瞧姐姐的,是太太说,姐姐身子虚,怕人闹,所以才没过去,凤姐姐可别计较我失礼才好。”王熙凤听着贾元春这一番虚情话儿,只当听不懂,笑道:“哪里敢。大妹妹这一去,怕是前程似锦,我这个嫂子,不识得几个字,又不会说话,也没多少见识,平日里有什么言差语错的,大妹妹可别往心里去。”
元春听了王熙凤这句,脸上的笑就凝住了:“是太太告诉了凤姐姐?这算什么喜事,我们这样的人家,我要是叫撂了牌子,便是丢了两府的脸面。我若是入了选,也不过是多了个‘不得见者三十六年’罢了。”转念又想到自己这凤姐姐人虽聪明却是不识字的,自己同说这些不过是对牛弹琴,顿时心灰,也就转了口风,只拉着王熙凤说了些闲话。
王熙凤因知道贾元春是贾母最疼爱的孙女,日后又是有前程的,不敢得罪,只是忖度着分寸答话,并不敢张扬。元春虽觉王熙凤没有往日的气势,倒是温和许多,她是熟读四书的,不免也觉得女子温顺贞静为要,倒是乐见,也就同王熙凤多说了回话,一旁的宝玉却不安分,只拿着笔在纸上挥洒,将墨汁溅了一桌子。元春正要责怪,忽而想到,待得选秀旨意一下,怕是不得见了,也就把话缩了,将宝玉从书桌上抱了下来,用帕子擦了他的脸同手,叹息道:“凤姐姐,旁的也没什么。只是我要真去了,太太有年纪了,宝玉又小,大嫂子又是个不爱管事的,还烦你多照应些,我必定不忘姐姐的恩情。”
王熙凤假意拿帕拭泪,口中清清楚楚道:“大妹妹如何说这样见外的话。从二爷那里论,太太是我婶母,若是从娘家算起,太太更是我嫡亲姑母。且太太对我从来多有照拂,我也不是个没心肝的人,怎么能不记得呢?自然不会辜负了姑母待我的恩情。”
作者有话要说:红楼梦这天下第一坑吧,因为是坑的缘故,所以前后矛盾,交代不清,不合情理的地方其实挺多的,所以我是按着我的理解和一些红学家的推断去写,大家有异议尽管给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