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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冠子-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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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婉月当他只是一时见不到睿王,才会有些想念,毕竟小孩子都是少年心性,很多事情过不了多久就会慢慢遗忘。可是三年了,恪儿却仍是时不时地会问她:“娘亲,王爷叔叔不是说要当我爹的,他为什么不来看我?是恪儿做了什么事惹他不高兴了,所以王爷叔叔不再喜欢恪儿了吗?”
蝶谷处在岩州,正是中原属地最东之处,再过去便是廖迁的属地。这里悠然寂静,一片安宁,最好的是平时人迹稀少,最适合她和恪儿居住。
三年了,从她带着恪儿悲绝地离开睿王府已经过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她以为时间是疗伤最好的灵药,只要她能够平淡地找一处无人之地生活下来,时间一长,她便一定能够忘了睿王,忘了那些爱,那些恨,忘了他们的携手相度,忘了他们的恩怨情仇。
可是,她错了……
这三年,他不在身边的日子她只有更加地思念和心痛,爱与恨交织在一起,时时侵蚀着她的心,一日甚似一日。她想见他,特别是在午夜梦回,见到他那张清峻的脸庞,听到他深情地唤着她婉月之时,这种想念便不可抑制;可她又怕见他,若是再见,她并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放下司马晋的死,回到他的身边……
他是英雄霸主,这三年他心中所想都是征讨东南,也许他早已忘记了她吧……
“娘,你怎么又不高兴了?”恪儿见婉月一个人呆呆地出神,眉间微微皱起,还道是自己不听话又惹她不高兴了,便环上了她的脖子,撒娇道,“娘亲别皱眉了,恪儿保证以后不再调皮胡闹便是了!”
婉月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道:“也玩了这么久了,是不是该进屋念书去了?”
“今天念什么呢?昨天我已经把《孙子兵法》都背出来了……”司马恪天生聪颖,小小年纪已经读了几十部兵书了。
“那今日就读《六韬》吧,要是读得好,娘便做好玩的东西给你玩,好不好?”
司马恪一听,拍手笑道:“好好好,这一次我想要一个可以自己走路的木头人。”
婉月笑着抚了抚恪儿的头,牵着他的手向谷中的那间屋子走去。
谷外那一袭月白衣衫正坐在石阶之上,箫声如诉,清幽飘渺。她朝那人淡淡一笑,道:“师兄,今日你似乎来晚了。”
无涯停下嘴边竹箫,悠然浅笑着望向婉月,这两年来他眼中的紫气因服了婉月配置的丹药已经退去了不少,虽然现在还留有浅浅的几缕,但不仔细已经看不出来了。
“这段时日难以抽身,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寻了个时机到你这儿来的。”一边说着,无涯便跟着婉月进到了屋中。
她从一只密闭的小瓷瓶中拿出了一粒蜜蜡封制的药丸,递给无涯道:“倒不是怕别的;就怕你错过了日子,身上的蛊毒发作可就糟了。”
无涯将药丸一口吞了下去,顿时感到四肢舒畅,神清气爽。
恪儿已经到里屋去读《六韬》了,外间里便只剩了他们二人,每年的惊蛰,是他最盼望的日子,因为在这一天,他便可以到蝶谷来看婉月。
当日婉月离开沧平,无涯凭着她身上一世不消的逍遥宫灵药的味道还是找到了她,他本想守着婉月不再回去,可奈何她却也是决绝,怎么说也不要无涯相陪,还用微言大义说服他回去继续辅佐睿王。
在睿王身边的这些日子,无涯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一个有着君王之才的人,冷静、睿智、又有着君临天下的豁达风度。
可是这三年,留在睿王的军中,他见到的又分明是一个只顾着冲锋陷阵、攻城略地的将帅,当初那个一往情深,至死靡它的男人却再也看不到了。
他的痛,他的爱,全被无尽的杀戮替代,他只有让自己毫不停歇地为着天下大计忙碌,才能缓解心底最深处的那一片痛楚。
没有人会知道,这个外表坚强的男人,多少次在幽客居中一呆就是好几天,每一样婉月留下的东西都被当做了最后的纪念。
“其实,我可以多来看看你……我是说,如果你想知道那个人的消息,我可以告诉你……”他过的不好,那么她呢?
这三年,虽然一年只能相见一面,但他知道婉月的痛并不少于睿王,每次他到这里来,见到的是她日渐憔悴的脸庞,和望着远处怔怔的眼神。
他羡慕睿王,甚至说是嫉妒,因为他知道,这三年来,婉月从没有停止过对他的思念。
春季一到,埋在树下的梨花白酒便能饮了。这是婉月亲手酿制的酒,醇香之中带有甘甜,只是一闻,便觉心醉。
“你这次又是寻了什么借口出来的?”婉月似乎是不经意地问道。
“这次倒没寻什么借口,大军就驻扎在岩州。”
“哦?”婉月的手儿轻轻一颤,手中的酒便洒出了一些,“和廖迁对峙了也有三年了,这一次是想从岩州突破了?”
无涯狡黠地笑了笑,言道:“师妹已经是世外之人了,难道还当自己是昔日的那个军师吗?”
是啊,她不该问不该管的,可偏偏却又忍不住的关心。
无涯叹了一口气,又道:“师妹,你还是放不下啊!这一次我们第七次远征东南,王爷之意是许胜不许败,若是此次再败,只怕这士气……”
“他带了多少人征伐?”
“四万。”
“四万兵力的确有些少,但不过三千里远征,所需的军费开支不是一笔小的数目,也只能寄希望于奇兵取胜了。”
无涯凝神望着婉月,突然笑了起来,闪烁的目光望向她,仿佛看穿了她心底的所有心事一般。
“你笑什么?”
“我笑你,口是心非,”无涯转着手中的酒杯,道,“那师妹估计廖迁会用什么计策来对付我们的进攻?”
婉月回答说:“廖迁主动弃城,是为上策;依托白云山,抗拒大军,这是中策;若是他坐守云川,就可能会成俘虏。”
无涯听她话中有话,又问:“难道师妹言下之意是这场仗,可胜?”
“可胜!”
无涯赶回岩州大营的时候,已是月出东山之时了。才刚要进营帐,却听身后有人叫住了他,睿王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冷厉,他问道:“将军今日是去了何处?本王找了你一整天都没瞧见。”
无涯曾答应过婉月绝不泄露她的行踪,便只好编了个谎话说是出去探查军情了。
睿王道:“现在廖迁筑起坚壁防守,着实令人头疼啊。将军不知今日前去视察了敌情,可有收获?”
无涯将睿王请进了营帐中,展开地形图缓缓说道:“廖迁依傍白云山筑建了一道防御壁垒,敌人之所以坚壁相拒,就是要我们久攻不下,疲惫我军的锐气,现在进攻,正中他意。”
睿王沉思片刻,也点头称是,这一场对峙相持如此之久,就是因为廖迁能够依着地势,在前方集结了大量的兵力,抗拒睿王的进攻。
“那将军可有办法取胜?”
无涯道:“虽有计策,但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我曾久居东南,对廖迁的兵力布防十分清楚,他如今失了白衣军,等于断了一臂,现在又在白云山这里调集了这么多的兵力,后方云川城里一定早已空虚。我们不妨假意迷惑,再直捣他的老巢。”
无涯又在地形图上将如何分兵,如何进攻之要略一一详细讲述。他所说的这些如同黑夜中的一轮皎月,令睿王看清了方向。
不可力敌,只能智取,需乘着杨守中还没有和廖迁连成一线的时候,尽快将东南攻下。
睿王赞许地望着无涯,一想到若是此人现在还留在东南的话,他的路也许会走得艰辛上千百倍。
若是没有婉月,无涯这样桀骜的人又怎肯乖乖地听他的号令?而一想到婉月,心里没来由的便是一拧,那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在厦门,不能更了啊~~~~~抱歉!!
周一晚上更~~~~~
70
70、战死 。。。
云川城里,廖迁并没有将睿王的进攻放在心上,不过就是四万大军罢了,能成什么气候?他在白云山下布防了六万人,只要他们胆敢上前,便保管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唯一令他暗恼的事情就是没有了白衣军,他的突袭便没了用处,想要全歼敌军倒也是一件费力的事情。
前将军莫大可正穿着军甲即将率兵前去增防,他现在乃是廖迁的东南军中的头号大将,身材魁梧,燕颔虎颈,临阵杀敌之时手中大刀一砍便是人头一个,素有“千人斩”之名。
廖迁倒了一碗水酒;为莫大可践行,脸上仍是深不可测的阴郁神情,略带着点点笑意,他凑近了莫大可,在他耳畔说了一句:“擒贼先擒王,不论围攻白云山的有多少人,我只要你将主帅拿下,杀无赦!”
天空中笼起了一层阴云,齐楚天身披战袍瞭望远处,云层偶有翻滚,不知为何,身经百战的他,今日心中有着一种莫可名状的忐忑。
“小六,待我军命一下,你带着五千弓箭手从左边山路突进,我观察过,那边的防守最为薄弱,若是你能从那里突围便最好不过。”
如今的小六再不是当初那个在野山林中柔柔弱弱的少年了,他穿着军装铠甲,骑在威武的青骢战马之上,远远望去,便是一个英姿飒飒的少年将军。
想若当初没有婉月,他又怎么会有今天的这般成就?而当日婉月临走之时,哭得最伤心的也便是小六,他也曾想要跟着婉月一起离开,可齐楚天拉住了他,告诉他:“你姐姐将你从难民堆中救出来,就是为了看你能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建功立业,若是你一走了之,难道你姐姐真的会为你高兴吗?”
是啊,他如今统领军中的飞羽骑,已是人人敬畏的少年英雄,大小战功立下多件,乃是睿王如今最为看重的将领之一。
齐楚天微微眯起眼,远处的山头似乎出现了密密的人影。对面战鼓擂起,声声震耳,又仿佛每一下都敲在他的心里。
“来了。”齐楚天回头看了一眼小六,问道:“可准备好了?”
小六沉着地点点头,目光坚毅无比。
待到齐楚天号令一下,中原军大部队便如同猛虎雄狮一般,呼喊着嘹亮的口号,向前方进军。
岩州大营,睿王独自站立帐中,双目凝视着墙上悬挂着的东南地形图。心中不是没有慌乱,己方势单力薄,在人数上已落了下乘,再加上对方有山势做掩护,兵多将广,单从表面来看,这一仗几乎全是不利因素,无半点胜算。
但无涯所说之计策,却又不无道理,如同是拼死一搏,反倒能抓住一缕曙光。三年了,他誓要夺下东南之地,可却一直无功而返,每每一想到此,伴随了好几年的头风病便又发作了。
头痛欲裂,脑中如有千虫万蚁在噬咬着他的脑髓,一点一点,用锋利的牙齿,似要将他啃噬干净。重重一下,睿王便跌在了椅子上,闭起眼睛,忍受着这剧烈的疼痛。
“王爷,头风又发作了?”是幻觉吗?这柔柔的语声听起来可不就是婉月?他猛地一下抓住身旁那人的手,低低地情不自禁唤起了那个在心头萦绕了千百转的名字:婉月,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
靖宣叹了口气,睿王的头风病看起来真是越来越严重了。婉月走后,许多个夜凉如水的晚上,他便独自一人守在幽客居,固执地呆在那里,以为总有一天,她仍会像当初那样,轻轻推开那扇关闭已久的房门,轻轻唤一声:“王爷,小心着凉。”
他一日一日地守在那里,成宿的不肯去睡,困了便在桌上眯上一小会儿,久而久之,便出了这个头风的毛病。起先还只是轻微的疼痛,服下几帖药便会没事,但自和东南开战以来,睿王整天忙于军务,心力交瘁,又不肯听人劝好好休息,把所有的心思、精力都扑在了这上面。
于是这头风之病也越来越重,疼起来的时候,脑中如山崩地裂,有时还会出现幻觉。靖宣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睿王拉着他的手喃喃喊着婉月。
他的心里始终是忘不了她啊……!
“王爷,可疼得厉害?”靖宣见睿王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痛苦之色也随之加重,心里焦急万分。到现在,先前华大夫所开的那些药已经都不管用了,请了不少的大夫看过,却都只是摇手道,王爷这是顽疾,无法根治。
信不信也只能试试了,靖宣想起今日晌午在军营前遇到的郎中先生。咬了咬牙,心想,反正也是一试,他说的保不定管用也未可知。
于是靖宣忙跑出去打了一盆凉水进来,置于桌上,轻轻扶起睿王的头,将其浸入冰凉的水中。
说也奇怪,刚才睿王还心神焦躁、疼痛难忍,但浸入水中之后,神智却似乎一下子清朗起来。那些脑髓中的小虫儿一下子似乎遁逃了不少,尖锥刺骨般的疼痛,慢慢减轻了。
“王爷,可好些了?”靖宣见睿王神色渐渐平和下来,才知早上那郎中所言非虚,顿时也高兴了起来。
睿王重重舒了一口气,仿佛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他瞧了一眼身旁的靖宣,心有所疑:“你这小鬼头,从哪儿学来的偏方?不过倒是管用,被你这么一浸,似乎疼痛减轻了不少。”
靖宣挠挠头,嘻嘻笑道:“我哪有这等本事?赶巧不巧,今早上我在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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