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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纾抑制住忍不下要落下来的眼泪,应一声,终于推门而入。
病房很大也很干净,窗帘大开着,有夕阳的温和光线照进来,让整个房间都显得温和不少。
林纾的注意力只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正躺在病床上冲着她淡淡微笑着的盛维庭。
她强忍的眼泪在这一刻再也抑制不住,簌簌落下,快走几步便来到了病床旁,她仿佛贪婪一般看着他:“盛维庭”她轻声叫他,依旧有些不敢置信。
她怕这不过是她的梦境,下一秒就会破灭。
“嗯。”他回答,声音有些低沉。
他分明回答她看,她却一动都不能动,只有眼泪一滴一滴落下。
他不知何时抬起了手,掌心摊开,接住了她落下的眼泪:“哭什么?”他的声音格外沙哑,有点不像他,她却不会听错,这就是他的声音,是盛维庭的声音。
她以为自己会有很多话说,比如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身体还好不好,有没有想她,可到了他面前,她才发现这一切都不重要。
只要看到他就好了,只要他在身边就够了。
林纾不知道他身上哪里有伤,只能坐下来,抱住了他一眼看去没有任何伤口的手臂,将脸埋了过去,一句话都不肯说。
盛维庭便也不说话,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她的味道在消毒水的味道中格外突出,他深深地嗅了一下,那是他熟悉的她的香味,唇边的笑容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有人进病房,见到这状况便顿住了步子,盛维庭抬眼,微微示意,那人便点头,轻轻地关门离开,将这个空间留给这两人。
林纾总算哭够,红着眼睛抬起脸来,看着盛维庭的脸,坚决不肯移开视线。
盛维庭抬起手来,艰难地替她抹去脸上残余的泪珠:“杨世艾告诉你的?”
林纾点点头:“是我缠着她,我实在是太担心了。”说着又红了眼眶。
“别哭,我没事。”
“那条短信又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我看到的时候都快吓死了。”林纾到现在都没办法去回忆她看到短信时的绝望。
“什么短信?”盛维庭像是一点都不知道。
林纾也不想再问,反正她已经看到了他:“没什么,我知道你没事就好。可是你究竟伤到哪里了?”
“小伤而已。”他说。
林纾绝对不相信他说的什么“小伤而已”。如果真的是小伤,又怎么会几天都不和她联系,又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被人保护着?
可她见盛维庭不过说了两句话就脸色苍白,便不敢再多让他说话,他暂时不想让她知道的话她就不多问吧,总之她已经见到他了,那就足够了。
又有人敲门,说:“探视时间已经到了,盛先生。”
林纾也听得懂,知道自己该走了,可她根本不想走:“我不能在这里陪着你吗?”
“小鬼呢?也过来了?”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嗯,在妈妈那里。”
“你回去吧,明天再过来。”
“盛维庭”林纾舍不得。
“不走吗?”
“我想要留下来”
“虽然你这么黏人让我觉得心情不错,可是不行,你得回去,不然小鬼也会想你。”
林纾其实也明白留在这里不大现实,毕竟如今盛怡也在担忧地等着消息呢,她总得回去报平安,还有盛凛,没有她在晚上也不知道能不能睡着
林纾叹了一声哀然点头:“好,我知道了,我回去,那我明天还过来。”
“好。”
得到了盛维庭的确切回答,林纾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病房。
林纾才刚刚离开,盛维庭便抑制不住地咳嗽出声,护士立刻进来帮他检查各种指标,被子被掀起来,病号服下是一层层的纱布,白色的纱布此时被染了红色,带着手套的护士正一层一层地将纱布掀起。
盛维庭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低头看着护士替他上药,有些伤口有点裂开,所以出血严重,原本应该很疼,他却一声都不坑,连护士都忍不住问他:“疼吗?”
“如果你动作能利索一些,我大概可以少受点疼。”
护士的脸红了红,集中注意力替他处理伤口。
盛维庭一直看到她将伤口重新包扎好,这才微微眯起了眼睛。
只是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林纾那委屈可怜的模样,她大概是太着急了,如果他能早点醒来也不至于让她赶到M国来。
在林纾到来之前,他一直都处于昏迷状态,并不是不愿意接林纾或者别人的电/话,是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
他庆幸让林纾看到了自己清醒的时候,就这样还掉了那么多眼泪,如果她知道他一直昏迷不醒的话,大概会哭死在他面前了。
想着,他的唇角又微微扬起了一点。
护士做好了工作,走之前却问他:“刚刚来的人就是你一直叫着的小树吗?”
盛维庭头一次对她还算温和,点点头应了声是。
“很漂亮。”护士说。
“那是。”盛维庭得意起来,“因为她是我的妻子。”
身上依旧很疼,可盛维庭脑中想着明天依旧会过来的林纾,那些疼痛似乎也并不算什么。
林纾离开医院之后便回了盛怡的家,她原本以为盛凛没有自己会不睡觉,等看到呼呼大睡的她之后才明白自己想太多。
盛怡让保姆给她做了东西吃,因为见到了盛维庭,她的胃口好了不少,像是要把前几天少的全都补回来。
盛怡也不催她,知道她能吃得下东西就肯定是见到了盛维庭,不然照她的性子,这会儿哪里吃得下?所以她也就看着她慢慢地吃
等林纾吃完,这才不好意思地冲盛怡笑了笑:“我是因为有点饿了。”
“嗯,你前些天应该也没吃好,多吃点好。”盛怡说,“你见到阿庭了吧?他怎么样?还好吗?”
“见到了,看着还好,不知道不知道到底哪里受了伤,我想留在那边多点时间,可有探视时间规定,只能西安回来了,等明天再过去看看。”
盛怡点点头:“好,没事儿就好,他这突如其来的,真是吓死人,要是再来一次我心脏可也就受不了了。”
“再来一次?”林纾顿了顿,“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吗?”
盛怡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这会儿也没有办法弥补了,只能笑着说:“好多年前了,阿庭应该不会想让你知道,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还以为他回国就没事了呢。”
“到底怎么回事?”林纾有些焦急。
对于盛维庭的过往,她几乎一无所知,原本以为他那样单纯的人,生活也肯定单纯得一塌糊涂,现在想来简直是她太傻了。
☆、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7000+
“那时候,阿庭还小,也遇过一次这种事情,住院了许久才回家。”
林纾仔仔细细地听着盛怡说起盛维庭的往事,心下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阿庭一直都很有自己的主意,他很早熟,我这个做母亲更多的只是看着他而已,他很早就学会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不和别人说。”盛怡说,有些无奈俨。
“我倒是想知道他有没有困难,可他什么都不说我也没有办法。自从大学之后他就搬出去住了,平时也不过周末才会回来一趟,那次周末却没有回来,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我原本以为他是忙,可到了下个周末还是没有消息,这才觉出不对劲来,也是我太忽略他了。打他的电/话也是不接,就和这次的情况差不多,我去了他的医院找他,这才知道他是受了伤。听人说也是死里逃生,伤得很严重,可问他怎么受伤的,他却坚决不说,你也知道他的脾气的。”
林纾没想到盛维庭还有过这样的过往,如果那次他伤得更重一些,是不是她就见不到他了呢稔?
这样想着,心口便是一阵疼痛。
“那后来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吗?”她问。
盛怡摇摇头:“他又不说,我还能从哪里知道?好在他过了两年就回国了,也就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哪想到这回来一趟就会”
林纾知道既然盛怡问不出原因,盛维庭大概也是不希望自己知道的。
可她不明白他不过是一个神经外科的医生而已,又怎么会遇到这种有生命危险的事情?
因为怕盛凛被现在虚弱的盛维庭吓到,所以林纾和盛怡一致决定等好好一些再带着盛凛去看,盛怡自然是要照看盛凛的,所以第二天依旧是林纾自己去探望盛维庭。
和昨天一样,病房门口还是那两个黑衣人挡着,不过今天林纾的待遇比昨天好了许多,没有再拦她,而是让她在外面稍等片刻,里面正在进行诊疗。
林纾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可被医生和护士挡着,什么都看不到,只好在一旁等着。
好在也没有等很久,里面就有医生和护士出来,林纾这才被放进了病房。
盛维庭依旧躺在病床上,脸色没比昨天好多少,只是看到她来还是稍稍露出了些许笑容:“你比我预计过来的时间还早了些,在外面等了?”
林纾摇摇头,在病床旁坐下:“没等。”说着上上下下看了他很久,只是不出声说话。
盛维庭忽然很无辜地说:“你是把我当成猎物了?可惜我身上有伤,不能满足你”
林纾原本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听到他的话之后也没立时反应过来,好一会儿之后才清醒过来,脸乍然红起来,又是气又是恼:“你胡言乱语什么呢?我才没,没那么想”
“你难道没想我?”
“我想”说了两个字之后发现有点不对劲,忙说,“可不是那个想!”
“那个是哪个?”他脸上带着微微促狭的笑容。
林纾简直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和她开玩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还没死,你可以多笑笑。”他说,随手握住了她的,“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结果他这句话出来,反而让林纾的眼睛红了,原本她打算无论如何都不要在他面前落泪的,她强忍着,瞪他:“不要随便说死这个字!”
盛维庭真的不说了,握着她的手,感觉着她的微微颤抖。
“你哪里受了伤?”林纾问他,这个问题原本是昨天就想问他的,只是一时之间慌了神,居然忘了问。
“没什么。”他说。
“肯定很严重。”林纾不顾他的反驳,“你以为你的脸色有多好?你说不说?难道是要让我把你浑身上下都看一遍?”
他居然就干脆张开了手:“看吧。”
林纾气得笑起来,也就顺水推舟,真的掀开他的被子查看,他的病号服只是松松地拢着,她一眼就看出了有异样,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撩开,便看到了那满满的纱布。
盛维庭原本也不敢让她看,刚巧她来之前换过纱布,所以大概不算太恐怖,他也知道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干脆让她看到反而来得安宁。
没想到就这一层纱布都让林纾酸了鼻子:“这么大的伤口?”现在看着是干干净净,可她也知道肯定是换过了。
“护士动手能力太差,不过是小伤口,居然包了那么大面积的纱布。”他说。
林纾哪里相信他,红着眼睛问他:“疼吗?”
“如果我说疼,你是不是就能哭出来?”
他还没说疼呢,林纾就没能忍住自己的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她怕沾到他的伤口,连忙躲开去一些,直到情绪收拾好了,才重新面对他,哑着嗓子说:“我知道,就算我问你发生了什么,你也不会告诉我,所以,盛维庭,我只想知道,你还会不会遇到这样的危险。”
“林纾。”盛维庭和她说话,声音很认真,“你可以去预计小鬼长大后的日子吗?”
林纾看着盛维庭的眼睛,明白他想和自己说什么,便只是俯下身,靠在他的身边:“我也知道我很无理取闹,可是盛维庭,你不知道我有多怕,你就这么消失了,怎么都联系不上,我真的很怕,很怕”
“我说了我不会”他顿了顿,说,“我不会永远离开你。”
“你得记得你今天说过什么,我会记着的,我会记一辈子,如果你离开我,我”她恶狠狠地说。
“你就怎么样?”
“我”她闭了闭眼睛,“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去找你”声音骤然低了下来。
盛维庭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声,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手忽然顿住,微微蹙眉:“林纾,你今天没洗头了?”
“啊”林纾尴尬地直起身子,不敢再靠近他,却嘴硬,“没,没有几天啊”
看着盛维庭犀利的眼神,林纾还是放弃挣扎:“好吧,两天了,我回去就洗。”
“我不在的时候,你究竟过得多么不干净”盛维庭撇撇嘴,一副颇为嫌弃她的样子。
林纾这几天哪还有心思收拾自己,倒是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没想到居然就被他给抓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