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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妖想了想,本来要争辩的,后来却连自己也觉得颇有些无聊,和着燕赤霞的笑声一起笑出来,“你这杂毛真真可厌至极。”
燕赤霞连忙一整衣冠,“多谢!”
老妖翻翻白眼,“算啦算啦——倒是丫头的事情,你决定了没有?”
燕赤霞的面色更加苍白,平静地苦笑一声,“所以才请你帮忙。”他看着老妖,“你知道我行年有命,冬至一到我便满二十五岁啦,你若是我,你又该怎么办呢?”
老妖想也不想,“借命啊。”
燕赤霞摇摇头,“借了总要还的,拿什么还?何况终究逃不过天劫的,何苦去害别人?”
老妖叹口气,“天劫就天劫好了,你又不是没做过犯天条违背天道的事情,不用装得那么乖!”
轻笑一声,燕赤霞还是缓缓道:“终究是不行的……”
“香蕉你个老杂毛,”自己说了这么半天,竟然还是这么固执,老妖吼起来,“老实说,我烦你不是一天了,你就不能为你自己活个人样出来吗?”
燕赤霞看看自己,又看了看老妖,最后还是觉得自己比较像人。
他的眼神让老妖勃然大怒,“你要当自己是神仙,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何苦拖累别人?狐狸精是这样,我是这样,然后是丫头……你究竟有没有想过你那么辛苦到底算什么啊?”
燕赤霞一愣,“我以为别人不懂我,但至少你应该是最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啊。你不是也要杀尽天下人,然后让妖魔横行做这天下的主人吗?我只是希望我们人也好,妖也好,别让天道限制了我们自己的路,把自己的命握在自己的手里罢了!”
“好大口气啊!”老妖冷笑一声,“把自己的命握在自己的手里,第一条应该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好像老子当年,想吃人就吃人,想救人便救人,何等快活自在,若不能如此,我们妖精修炼那么辛苦所为何来?”
顿了顿,老妖叹口气,“我们妖精若不是为了更加自由快活或者心有所系,何苦修炼成人?要都是为了变成你这样镇日兢兢业业,一心想着复杂的事情,那还不如一天到晚在山林里逍遥啦,真是何苦来哉。
“狐狸精是因为喜欢你,老子却是因为天生喜欢自由自在……嘿嘿,吃个把鸟人算什么,天遣?来就来呗,谁要你来多管闲事?没了你还不是一样万里江山十丈红软,你当你一幅红锦就遮得住苍生了吗,我呸!你连他们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还当自己神仙呢。”
燕赤霞额上冷汗涔涔,想说什么偏又吐不出话语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妖。
“老子我看不起人,但是,做人的话可以自在逍遥许多。所以才积累修行,就算可以位列仙班也不去,宁可在这里吃饱了入睡,睡饱了再吃人,哈!偏偏跳出你这么个混球,你真当你自己替天行道吗?天道是什么你到底懂不懂?道行不深野心倒不小的笨蛋!”
老妖站起来伸个懒腰,“偶尔也想想狐狸精死的时候说的那句话!”身形一转,继而消失无迹。
“婴宁死的时候,说的话?”燕赤霞茫然地看着老妖消失的方向,“她说……”
她微笑着,似乎全心全意地就是为了这一刻的灿烂,“所以,我才不要做人!”她说,她不要做人!
当年为了他,她要做人,这次还是为了他,她不要做人。
所以其实做不做人都是那么简单,关键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尾声
冬至。
“啊啊,一年容易又冬至啊!”老妖咋咋呼呼的,偷眼看着频频望向窗外的少女,“冬至喽,冬至喽!”
“香蕉你个变态妖的你给我闭嘴!”冬天恼怒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了两遍又趴到窗口去看外面。
夕阳西下,荒野陋室都被镶上了金色的边框,鸟雀夜归,绕枝三匝。苍茫的景象却像生出了吸力一样把冬天整个人吸在了时时刮着凛冽寒风的窗口。
“丫头,不用看啦!过来陪我老人家喝酒!”老妖施个法术,立刻就变出了一桌热气腾腾的酒菜,“来来来,冬至嘛!就该一家人团聚的不是?这酒菜可是我从皇宫大内用五鬼搬运法搬来的,好东西啊,来来来!”
一家人团聚?一听见这句话,冬天就觉得自己胸口有团火在烧,明明是一条蛇却山珍海味地过来跟她团聚,而那个应该过来跟她团聚的“人”却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这到底算什么世界啊?
“快来吃啊,吃完了呢,我就帮你开个天门送你回家。”老妖优哉游哉地说。
“啊,嗄?”冬天反而吃了一惊,“什么?”
“送你回家啊!”老妖夹起一块五香蛇皮,“嗯,要得!炮制得鲜香芬芳,入口即化,佳肴啊佳肴。”
“少啰嗦!”冬天恨不得打掉他脸上的饿鬼神态,“哪个说要回家了?”
“不是吗?”老妖诧异,“那个杂毛命中注定过不了今晚,现在又不出现,你等了也白等啊,不如早点回家……”
听了这话,冬天的心越发焦灼,“胡说胡说胡说!”怎么可能?“他还没有回来我的身边跟我说喜欢我、爱我,所以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你自己学道术的,怎么能不相信这个?”老妖抹抹嘴,“行年有命嘛!”看着冬天震惊的表情,老妖更加想逗她,“而且女孩子家的,动不动就说喜欢啊爱啊,也不羞吗?”
“我喜欢他,我爱他!”冬天冷冷地说,“我又不怕别人知道,为什么不能说?”
“好!”老妖拍拍手,“我就是欣赏你这点,那么你就继续等,我继续吃。啊,这个蛇皮啊,真是好味!”
随着桌上酒菜的逐渐消失,天色慢慢浓黑起来。
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不来看看我?真的,真的就像老妖说的,你就是死了也不要再见我吗?但是你明明是爱着我的啊,难道,你还在怨恨婴宁的事吗?
难道,你爱我有多少,恨我也就有多少吗?
冬天呆呆看着冬至的夜在漫漫流逝……
“好啦!”老妖推桌而起,“我这就送你走吧。”
冬天跳起来,颤抖着声音,“去哪里?”
“回家啊!”老妖得意洋洋,“你放心,我的功力已经日渐恢复,不要说是开天门,就是关鬼门都行啊,所以你绝对安全无虞。”
冬天惊跳着,“谁说要回去了,啊啊,我还要练功,啊啊,我还没有在这个时代好好玩过,啊啊,小倩的坟我总要去扫扫,啊啊,宁采臣考试成绩我还不知道……”
“但若你不趁今夜离开,只怕日后都走不了呢!”老妖说得沉重,“因为你是被燕赤霞以道术吸引了来的,如果他还活着,你自然不用担心。可是他既然注定活不过今夜,这道术的牵系一断,就算是我想帮你也办不到,那你就再也离不开这里了。”
“离不开……这里吗?”冬天颤抖着。
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来见我?为什么在我知道你爱我以后,你却这样放手?
“好了,不必多说。”老妖看着眸子逐渐泛起水光的少女,自从上次盂兰节开了闸以来,这个本来倔强得连哭都不死也不肯的丫头,常常就有这种黄河泛滥的趋势。唉,亏他一开始还挺欣赏她的。
“总之为了你好,我一定要送你走的。”老妖说,“既然我们相识一场,也算有点交情,我当然不能看着你浪费你的青春。”
“不是,不是!”冬天吼道,“我已经决定了,我不怕,我……”
“不行!”老妖一声断喝,“时间差不多了,我不能再纵容你!”一拍胸腹顿时一道光华从他口中射出来,“鬼神给我开路,天地给我放行,神魔叱令,开!”
“不要!”冬天只觉得身边顿时狂风大作,满耳呼啸,“不要,我要等,等他来……”
老妖张口说着什么,但风声太大了,她什么都听不见,看他的口形却似乎是:“他不会来啦!”
风声几乎涨破了耳膜,冬天觉得自己的法力越来越顶不住,连忙死命拽住窗棂,“他会来的,会来的,一定会来的!”吼的,叫的,连带面上流下的泪水,冬天突然明白了当初聂小倩的话:为自己喜欢的人作一些牺牲,多幸福啊。
“燕赤霞,燕,赤,霞!”
房门乍开,就好像做梦一样,心中脑中心心切切惦记的那个人就出现在那里。素色的道袍,丰神俊朗的容颜,一切就像一年前那样,除了多出一份感情,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你磨蹭什么啊?”老妖不满地吼道,“怎么现在才来?”
“要跨过去的,不只是时空啊!”燕赤霞看着死命抓住窗棂的那个女子,刚才的话一句不漏地他全听见在耳朵里。是那些那么简单的呼喊驱走了他最后一丝顾虑,虽然没什么了不起,但是幸福这种东西,毕竟还是要自己伸手去抓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妖斥道,“我送了你五十年的命,可不是让你来磨蹭的,还不去。”
燕赤霞感激地看他一眼,“谢谢你!”
“好——这丫头在做什么?”老妖瞥见半个身体悬在空中,就要被天门吸进去的冬天竟然不顾自己的安危,开始拼命做一些奇怪而好笑的动作,不由呆滞了一下。
燕赤霞连忙转头看去,“呃,是啊,这是在干吗?”
冬天一只手紧紧嵌在窗棂上,另一只手却在空中抓一把塞一把,再抓一把,又塞一把。
“好像是要拿什么东西。”老妖发表意见。
“不是,应该是揪住什么要打一顿!”燕赤霞微微紧张起来,“难道我们今天的合谋给她发现了?”
“应该不会啊!”老妖想想,“其实我觉得她好像在拔萝卜,然后把萝卜扔进怀里。”
“拔的话应该要用双手吧?”燕赤霞模仿了一下那个动作,恍然,“是在采什么东西。”
“采?”老妖越想越紧张,“难道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她爱的是宁采臣?”
燕赤霞勃然大怒,“你胡说什么,”然后眼角扫到她眼角泛出来的钻石一样璀璨晶莹的一些光点,猛地心中一紧,“那是——”突如其来强烈到不可抗拒的感情充斥了全身。
“那是,”他说得就像在呻吟一样,“式薇、式薇,胡不归啊……”
老妖看看他,再看看那个泛着泪光的女孩子,提起一脚踏在燕赤霞的屁股上,“那你还不归?”
“啊!”燕赤霞猝不及防,整个人飞向天门之内。
“嘿嘿,这是报复你关了我这几年!”老妖得意洋洋,“你们不用太感谢我的!”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喂喂,你还没有把我的肉身放出来啊!”
“放心!”燕赤霞用唇语告诉他,“我用《奎华宝典》把它封印了,你只要不再杀生,多修炼个千八百年,你一定能脱身的!好好修炼吧,我对你的期望很深。”
老妖气极,“回来,你给我回来!”
燕赤霞向着冬天飞去,回去吗?他正在回去啊,回一个冬至必须要待的地方——回家。
回家啦——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