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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连真岛也不可以相信的话,那这个家里有谁可以相信呢……
“真岛芳树。从今天开始在这个家里做园艺师的,大小姐不知道也难怪了。”
“哦,你就是藤田说的今天会来的园艺师吗?啊……阿嚏!”
真岛皱着眉头,温柔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果然是着凉了。再站在庭院里吹冷风可不好,喂,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把大小姐扶进屋里去。”
那位被点到名的女佣人吓了一跳:“啊,我吗?是……是!”
“啊!手帕。”突然想起来了,百合子连忙往手里望去。那方手帕被她抓得紧紧的。
她把它塞进女佣的手里:“呐,下次可不要弄丢了。”
“是……”女佣把手帕拿在手里,但心思完全不在上面了。百合子看见她脸颊泛红,并不时地往真岛那边漂去。除下外衣的真岛,精致的锁骨完全露在外面,下身也因为水的缘故,紧紧贴在身上。
真是的……还是像往常那么受欢迎啊。
等会,为什么我要为这个生气啊。明明我是爱着哥哥的啊……
为自己乱心动感到生气的百合子,一路上一言不发。女佣搀扶着百合子,真岛也跟着,三人一起回到了屋内。藤田早就从佣人那里得到通抱,拿着干爽的衣服跑了过来。
高大的混血管家紫罗兰似的眼睛里满是心疼和责备:“大小姐,您就不能有一天不闯祸吗?”
百合子也知道是自己不对,连反驳的力度也小了些:“对不起啦……”
有其他的佣人在,藤田也不好继续责骂下去。本来他在这个家里就是佣人身份,佣人无论如何也不能骑在主人头上的。他只好把这满腹的怒气隐忍下来,一如平常做一个合格的管家。
藤田对一旁的真岛点了点头:“我都听说了,真岛。第一次来这个家就立了如此大功,做得很好。”
“不,这都是在下的本分。”
“今后,庭院部分也都是你来负责了。如你所见,小姐是这幅德行,以后还得请你多多注意。”
“啊!藤田你说什么呐,啊……阿嚏!”
百合子知道藤田还是生气了。那礼貌的言辞下是被冻结的怒意,像到藤田式的惩罚,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今天还是装病吧,这样藤田看在她体弱的份上,也不会惩罚她了。
时间慢慢地过去,哥哥还是没有回来。一个月之期是如此难熬,一天似乎有一年那么长。无法忍耐的百合子不自觉地被温柔的真岛吸引,一有空就跑去庭院与真岛玩耍。
百合子感觉到真岛虽然不讨厌自己,但她要做出逾越主仆界线的举动,或是引人误会的行为时,真岛就会不着痕迹地拒绝。就好像在两人之间立起一道隐形的墙壁一样。
小时候也许真岛就这么做了,可是那个时候的百合子还没有意识到这些。想到这里,百合子就犹为感到心痛。果然,真岛是不喜欢自己的啊,她真是太傻了。
晶莹的水滴在娇嫩的花瓣上滴下,比花更美丽的,是手持碧色水壶的手指。就算是最为朴素的服装,也遮掩不住真岛的容姿。
庭院中,真岛正专注地为花浇水。百合子在一边看着,但看的不是花,而是人。虽说美丽这个词,哥哥要更为适合,真岛的话用富有魅力比较适合吧。
可他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有这样的魅力。只有女人们主动开口的时候,他才会意识到。真岛真的很迟钝呢……他的爱人一定会很辛苦吧。
可是她今天可不是为了欣赏真岛才来的。犹豫着怎么开口的百合子,被一样突然出现的东西吸引了注意。
“啊啊!是彩虹。”残存着露珠的花上,不知什么时候架起了一座虹桥。
真岛也看见了那段虹桥,但他却没有百合子这么惊讶。他解释道:“彩虹是因为光透过水的反射才形成的哟,就是这些停留在花瓣上的露珠。”
“真岛真的什么都知道呢!之前我就很想问了,这花叫什么名字。庭院里有许多好看的花,可我总是认不全。”百合子指着一朵隐藏在草丛里的小小的花,天真的说道。
“那是野菊,野花而已。是杂草来着,等会要剪掉的。”真岛停下了浇水的手,温柔地解释道。
“啊?剪掉,那多可怜啊。”
“但是不剪掉的话,他就会争夺别的花的营养,小姐最喜欢的红牡丹就会死掉哟。”真岛一脸“我会为难的”表情说道。
“那……你把它剪下来给我吧。”百合子恳求道。真岛无奈地看了百合子一眼,用处理园艺用的将渺小的野花的根茎剪断,放置在百合子手上。
“啊啊,真可爱啊。”百合子高兴地说道,好像那不是一朵野花,而是什么珍惜的花卉似的。
把玩着野花,百合子似乎不经意地说道:“说起来,我们庭院除了红牡丹外,还有什么?”
“很多种哦。盛夏开放的这些叫兰,你闻闻看,很清新淡雅的味道吧。这支和小姐身上的纹样相似的,因为外形像蝴蝶,被人称作蝴蝶兰。到了秋天,叶子变得金黄,小径附近的大波斯菊和唐菊就会盛开,金黄的、火红的,艳紫的,一定会很美的吧。”
“我能够想象,那样的画面。”百合子向往地说道。她记得真岛一直把庭院打理得很好,喜欢着真岛的时候,她当然也关注着真岛打理的庭院。
这里的景色,每年每季都不同。这个人心思之缜密,手之纤巧,是别的园艺师所不具有的。过去她在阳台上看到庭院的样子时,都会为这个人感到惊叹。
“我考考你,这些花的花语是什么啊?比如说,蝴蝶兰!”
“青春活泼。”想也不想,真岛反射性地脱口而出。
“好厉害。那,红牡丹呢?”
“圆满、富贵。”
“桔梗呢?”
“……”气氛似乎凝滞了一下,但好像是百合子感觉错了。真岛的笑容还是一如往常般阳光:“我们的庭院里好像没有种植桔梗吧。”
“啊,没有吗?我以为有的,没关系啦,桔梗的花语是什么,真岛不会是答不出来吧?”
“怎么可能呢,我可是园艺师哦。桔梗的花语是不变的爱,好了,大小姐不要耽误我工作了,赶快回去吧。”
“只是问几个问题嘛,小气……”百合子嘟起嘴,垂下的脸上,眼睛中多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真岛在隐瞒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五(小修)
浅色嫩黄为底,上铺紫藤花的纹样。淡雅而不失精致。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充满了生命的活力。百合子充满向往地嗅着那些融在红豆汤香味里的热度,这就是平民们的生活吧。
她借口想出来买些东西,便得到藤田的同意,来到浅草十二阶。这里自大正之后,就作为小姐们的购物圣地而日渐繁荣。
干净整洁的玻璃柜,和西洋来的舶来品,即使买东西只是她用来脱身的借口,百合子的眼睛还是被眼前新奇的小玩意给吸引了。
藤田无奈地陪同在一边。今天他并没有穿平常的西装,果然管家的装扮在外面还是太惹人注目了。可是即使是便装,藤田那明显和东洋人不同的五官,还是让人频频瞩目。
“大小姐……”藤田刻意压低的声线里藏着窘迫和羞怯,“您能不能不要挽着在下的手了呢。”
“不行!”百合子有些故意地说道。其实她完全没有捉弄藤田的意思,只是和藤田分开太远的话,她就会害怕……
害怕什么人会加害于她。
也许这只是她的被害妄想症。可越是在这种都是陌生人的环境里,她就越发的害怕。不知道真凶是谁的这种境况,就像被黑暗中的蛇盯住的老鼠一样,除了等待被吃掉以外,别无他法。
可是她却不能告诉藤田。
“嗯……”藤田苦笑着,把话吞进肚中。任由百合子拉着他走,百合子好像对什么都很好奇,但从来没有想要买,好像只是看看就满足了。
“为什么不买呢,大小姐?”藤田不禁问道。
“我家……其实经济方面没有看上去那么宽裕,对吗?其实这些东西也不是非要不可,这么想着,就不想要了。”
“大小姐……”藤田欲言又止,看着百合子有些落寞的侧脸,心也疼痛起来。百合子在他眼中一直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但一夕之间,那个小姑娘仿佛长大了。
百合子没有意识到藤田的变化。她满脑子都是家里的事,真岛的隐瞒让她伤心,但她相信真岛是无辜的。
这番出来是为了查明桔梗的花语到底是什么。她故意离家,是想要避开真岛。但百合子害怕身边跟着眼线,所以还是得把游玩这场戏做足。
百合子也未料到自己如此擅长演戏,也许是很容易被身边的人影响的缘故,不自觉地就做出了有利自己的举动。
这点连百合子自己都觉得害怕。
比如现在,本来买东西只是演戏而已。但她确实乐在其中。看来她确实是闷坏了。仔细想想,也确实如此。发生那样不幸的事之后,瑞人和藤田想要保护她,跟外人打交道都是他们做的。
她连整个京都也不曾看全过。一直,小心翼翼地被束足在家中。
小的时候也是,其他家的千金都可以上女学,可父亲母亲却不同意,一定要百合子待在家里。后来如果不是她闹了一番,父亲估计还是不准她上学吧。
可是女学里的知识虽然很有意思,但同学却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友好。她和那群千金小姐完全聊不到一块去。
她好不容易跟上了进度,学习成绩也不错。可因为家里的原因,却不能继续升学了。这让百合子十分惆怅。
本来再过不久,她就要开始上女校的。但浪费那么多时间在学校里学习已经学过的东西真的好吗?那些知识不能帮她解决家里的情况,而且要上学,就不能和哥哥经常见面了。
“啊,是苹果糖。大小姐,您想吃吗?”藤田发出像小孩子一样雀跃的声音。百合子顺着他的指头看去,硕大的红果实看起来异常美丽。她从来都很喜欢美丽的东西。
“嗯。”
黄昏的火烧云下,红得艳丽的苹果糖像是从内部燃烧起来般,带着淡淡的橙黄。缓缓旋转着竹木柄。这种颜色,和那晚的火很像呢,奇怪的是百合子并不觉得恐怖,只是有些想念起那晚的哥哥来。
在火光的映衬下,那是比以往任何哥哥都要美的,哥哥……
死,是那么动人的东西吗,比任何花粉都要神奇……
“大小姐,再不吃就要化掉了哟。”
“啊,啊。”百合子反应了过来,最近总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呢,这可不是好事。粉嫩的舌头从仿佛涂了口脂般的唇内伸了出来,仿佛挑逗地在糖衣上转着圈。内藏心事的少女没有发现,火烧云下的自己已经成了他人眼中的一抹景色。
沾上糖衣的嘴唇如同打磨好的水晶,光彩流溢。烧起来的天空像是想烧灼她一般,投下更多炙热的光,只是在她的身上增加了更多艳丽的色彩。
藤田看得有些呆了,他别过脸,用力的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糖。这个甜味和小姐手里的是一样的……不对,藤田为自己奇怪的想法感到羞耻,但又无法驾驭自己如脱缰野马的思维。
“那里有家花店呢。”百合子突然说道。她看了看手上的苹果糖,把它塞给了藤田:“我突然又不想吃了,你替我解决吧,藤田。”
“是。”
百合子走得飞快,藤田拿着两块糖跟在身后。那是间叫做“浅野草”的朴素的店子,似乎要打烊了,店主正在收拾摆在外面的花草。
“哦呀哦呀,好漂亮的小姐。您是想买什么鲜花吗?”一个长着麻子的年轻人,像是店长的家伙问道。
“这里有桔梗吗?”
“有的。”他指着一盘小小的蓝色花卉盆栽。
“冒昧问一下,桔梗的花语是什么呢?”
“花语吗?桔梗的话有两种花语哦,我记得是不变的爱和无望的爱。”
“不变的爱和无望的爱吗……谢谢了。藤田,付钱吧。”
“啊,是。”藤田虽然觉得没头没脑,但还是果断地掏出了钱包。
“这些花……”店主看着要走的百合子,有些不解的说道。
“不用了,留在这里吧。”百合子潇洒地说道。
从花店走出来,天已经略微地开始黑了。藤田当然不会让百合子继续留在闹市上。他们叫了人力车,准备回家。
无望的爱……不知道真岛隐瞒这个是为了什么,但显然和母亲的死有关。但是为什么桔梗会有截然相反的两种花语,真是令人搞不懂。
回去的路上,百合子吩咐了藤田不要多说。她不担心藤田是不是能保守住秘密。只是她毕竟还是太小了,藤田并不是忠于她的,要是母亲和父亲让藤田说的话,藤田他……
虽然那样的可能性很小。
但要是万一……
如果有什么方法,可以保证藤田不开口就好了。
人力车停在宅院前,马车夫的汗已经浸透了背心。刚进门,百合子就看见在不远处修剪植物的真岛。他亲切地说道:“大小姐,欢迎回来。浅野还好玩吗?”
百合子感觉背上一寒,但还是一副天真少女的样子:“嗯!我看到了很多很新奇的东西哦,如果真岛也去就好了。”
“不行的,大小姐。我只是下人,白天也是要干活的。”真岛用无奈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