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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翔的老板据说以前也是做生意的,开画廊纯属一圆年轻时对艺术的喜爱和梦想。
结果因为长年在商场累积的人脉以及多年藏画的独到眼光,开业初期以非常实惠的价格签约了几个新人画家,并在之后推出包装,培养成如今国内颇具盛名的实力画家。
伯翔团队雄厚,每年大小画展不断,但所办的比赛却寥寥无几。
用伯翔老板自己的话来说,艺术这种东西贵在少而精,国内如今学画的人虽然不少,但有才华的人毕竟少,如若一年一次,就等同于在矮子里挑高个,怎么选都谈不上精。
伯翔创立至今近二十年,真正的大型比赛只办过两次。
一次是创立早期,一次是七八年前。之前安颜然在高菲工作室开幕酒会上见到的男上宾名叫刘辉,便是伯翔第二届大赛的冠军得主。
美术这一行,能在二十多岁就成名的非常少,刘辉如今三十九岁,算来也是在得到伯翔的冠军后才一脚踏入了知名画家这个行列。
所以总体来书,伯翔的美术大赛将是今年业界最大最瞩目的看点。
安颜然在洗手间的内格安静听着外面两个女同事的对话,当听到高菲亦已报名这次比赛时,某个念头悄悄自心底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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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已过去,夏的炎热笼罩了整个S城,提着大包小包赶公车再步行上山的过程不亚于洗个桑拿浴。
安颜然一回到别墅就进房冲澡,等换了大t恤下楼准备收拾那一堆战利品时,发现已有人先她一步。
那人立在餐桌旁,一手插着裤袋,一手随意翻弄着她的战利品。
“我买了新的毛巾浴巾还有洗浴液,对了,这是刮胡刀,店员说这款卖的非常好!”她上前边整理边解说,“这里都是菜,我买了海鲜,用冷冻袋冰过来的,晚上我们吃海鲜火锅吧?我买了你喜欢的调料,还是你想今晚吃牛排?”
他瞥她一眼,丢了两个字,“随便。”
“那吃海鲜火锅吧,花蟹不能放太久!”对此种冷遇她毫不在意,他能开口跟她说话,她就该偷笑了。安颜然挂上围裙,把物品全部归类后开始忙碌。
所有菜式中,她做的最好的就是海鲜火锅和牛排。因为这两种是她的最爱,那人个性虽难搞,但对正餐的要求倒不怎么严苛,因此她都照着自己的喜好来。
其实她是很期待此类每周一次忙碌的,在城中小公寓时,因为只有一个人,通常不是外卖,就是泡面炒饭解决。
好的食物,只在有人一起分享时才会显得美味。
她这次下了血本,火锅用花蟹、鲍鱼以及蛤蜊调汤底,牛羊肉卷也买了特级品,再加上爽口蔬菜和菌菇粉丝,晚餐时琳琳琅琅摆了一大桌。
一晚上她忙着给他烫这个烫那个,比往日体贴了数倍。餐后他没进画室,而是去了客厅看新闻。知道他今晚不会忙,安颜然立刻火速收拾,将削好的水果和牛奶送到他面前。
客厅只开了壁顶几盏射灯,他靠在黑色的松软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神态淡漠。电视的荧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俊美脸孔投下迷乱色彩,令他的瞳仁折射出一种奇异流光。
从她的角度看去,他整个人仿佛是一座静默的雕塑。无论是紧抿的嘴唇,挺拔的鼻尖,还是修长手指,都如同名师的巅峰之作,完美的令人心悸。
或许是她静立在旁的时间有一点长,也或许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那双凝视屏幕的眸子缓移,随着长长睫毛的扇动,慢慢投向她,“说吧。”
“……”
“你觉得我会看不出来?有事就说。”
安颜然笑了,看来他今天心情真是很好啊,这事估计有希望。她没拐弯,直接道,“我想参加美术比赛。”
投射在她脸上的瞳色冷了几分,他动动唇,“不行。”明明他是仰视的角度,她却依然感觉到了如山一般沉重的压力。
“可是都已经这么久了,我一直都听你的话……这次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别让我说第二遍。”他毫不犹豫的打断。
“为什么?”她在他身旁坐下,软着语气眼神凄楚,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宠物,“老师,我真的非常想参加……”
心情急迫,她再次忘记忠告,手指自动爬上他手臂,紧紧揽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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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瞥了眼手臂上的爪子,她察颜观色,知道并没触到他底限,于是厚着脸皮没有放开,“其实我也跟在你身边很久了,多多少少学到了些东西,我想把这些东西学以致用。”
“我连笔都没让你碰过。”他瞥她一眼。
“那就从现在开始让我碰啊!”她笑意盈盈,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出她的一语双关。
“我说过,你心态不正,需要磨炼。”他蹙眉。
“我都磨炼八个多月了啊!”她哀鸣,“老师,我知道我水平不行,心态又不正……总之哪里都不好,可我真的想参加比赛……”
荧幕变幻的流光里,她软着神态,那双纯黑的眼瞳带着希冀和乞求,就那样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他别开目光,“你很烦。”
“我知道我很烦,我也不想这么烦啊,所以你就答应我吧!”
注意到他口风有所松动,她干脆跪坐在他身侧,拳头异常狗腿的捶上他肩膀,“是,我知道我画的不好,出去比赛会丢你的脸,但我没打算用真名参加啊!我会匿名去比赛,老师~~~老师~~~~”
“别耍赖。”他撑着太阳穴,不胜其烦,“你先站好。”
“好。”她老老实实在沙发上站了起来,沙发太软,她站得不是很稳,一晃一晃的。他回头看过来时,正对着她修长光洁的大腿。
某人的脸色有些难看,“让你站地上!”
她应了一声,想从沙发下去,结果没有站稳,摔在他身上。男性特有的清爽气息扑面而来,她坐直身体,才发现自己此刻姿势实在大好!
大t恤下的双腿一左一右分跪在他身体两侧,臀部正压在他中心点,胸口贴着他的胸口,就连呼吸都几乎靠在了一处。
安颜然大喜,此等意外真是天赐良机,接下来就要看她如何顺利挑起他的……
她的思绪在这里停下,夏日薄衫将他身体最真实的触感传递给他,也因此——她有些愕然的看向他,“老师,你怎么已经……”有、反、应、了……
后面四个字,生生掐断在他冷意四射的眸光下。
第六画
第六画
身体明明这么炽热,神态却冷的几乎能把人冻住。
安颜然还在半愕然半窃喜的发怔,人却在下一刻被推落在地。
“你给我滚回城里去!没有我的命令这阵子不许再出现!”那话语,已带上了戾气。
安颜然趴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看着男人离去的长腿,泄气的应着,“好,知道了,我滚……不过今天已经没车了,我明天再滚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男人酷极的背影和上楼的脚步声。
次日,某女灰溜溜的离开了别墅。
这次的事,她倒不觉得奇怪。某人的个性,本来冷酷又易怒,常常都是喜怒无常,让人捉摸不透。
她只是觉得在昨天这件事里,她不该点明那个事实。
说多错多,如果当时就顺其自然的搂着他吻下去,并非没有成功的可能啊!或者干脆老老实实自己下地,他也不至于生气赶人。
至于画赛,早知道让他答应没这么容易,她也不算太失落。
反正这个比赛她是参加定了,名也已经报了,现在所要做的只是在截止日期前把作品画出来。
说到底,他答不答应对她影响不大。因为那个原因,一早决定匿名参与,他又不怎么进城,更不会参与跟比赛有关的事宜。她会主动求他,其实是指望他能从中指导,提高她得奖的可能。
现在来看,这次比赛她只能依靠自己。好在这七八个月她从没停止过练习,期间也完成了几幅成品,到最后实在不行,也能交上去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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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两天,她把时间都花在外出摄影以及寻找素材上。
在油画众多的风格里,她更偏向于写实派,用专业术语来表述是属于现实主义。教授曾评价她,技巧足够,但创意欠缺,因此在大二下学期,她被分进了第一工作室。
第一工作室的教风比较严谨,重点培养造型基础能力,要求学生多观察和感受生活,以不同的手法来组织画面。
简单来说,生活是她所有素材的基础来源。
炎夏的S城,高楼林立,黄昏的色彩尤为丰富,相比人物和静物,她最擅长的还是风景作品。
教授告诉他们,紧要关头,如若无法构思出超越自我的作品,那就尽可能的将自己最擅长的毫无保留的运用在一起。
一副完整的作品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摄影取材之后是线条草稿,之后才是上色成品。这整个过程可能会出现无数副失败的初稿和半成品,最主要还是看她这阵子的手感。
之后的日子,她几乎所有时间都花在画画上。比赛的事高菲知道的早,估计准备充分,倒也没见太忙,期间工作室照常运转,居然还有两副新作上墙。
高菲的作品仍延承了她一贯的华丽风,构图用色都很大胆。尤其两幅新作,大约因为关佑回国从旁指导的缘故,画风更趋向于浪漫主义,色彩与构图表达出了更多的情感。
身为助手,安颜然有充足的时间站在高菲的新作下细细观看她的画。
这一年,高菲的确有所进步,一如既往的独特创意和完美技巧。只是,不知道是否看多了那人的作品,总觉得即便是这样的成品,都不及他随手丢下的初稿和半成品来的吸引。
安颜然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目睹他真迹时心里的震撼,一副美术作品,能通过视网膜在一瞬间给人留下深刻震动和烙印虽难,但以前也并非没有。
可是那人的作品,却在瞬间让她失神失语,忘记周遭的一切,几乎连灵魂都被吸引过去!
那时,她才明白自己究竟有多渺小。与他相比,自己所作的那些甚至根本称不上为画!
曾经有段时间,她极尽全力想模仿他,却又这过程里自厌着自己每一幅成品甚至半成品。大约是这种负面的情况太过明显,她被勒令再不许碰画笔,并被丢去了之前工作的画廊。
时过境迁,哪怕是如今再回想,仍能感觉到当初那种绝望的心情。无论多努力,都不可能变得跟那人一样,明明都是一样的人,偏偏连他的万分之一都不及!
安颜然现在觉得,她能跟在他身边,忍受每周一次的准点打击至今还屹立不倒,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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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S城被暴雨所侵袭,突如其来的特大雨水给炎热的城市降了温,却也在同时造成了交通的瘫堵。
暴雨来临那天,安颜然正在回工作室的公车上,她是奉命采购新画具和颜料去的。
起初雨只是大,路上并未积水,倒是公车被堵在路上。
恰好这时工作室又打电话来催——同为助手,本来采购这种事也非得她去。不过因为那几个原本就看她不顺眼的同事,这大热天跑腿的任务一来一去就丢给了她。
堵在原地的十五分钟后,那个女助手又来了第二个电话:“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你是不是故意整我啊!菲姐还等着画具用呢!我知道你这种天跑采购心里有气,可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那路堵了你不会下车换个地方再打辆出租吗?这种时候没人让你省钱!早知道你这么娇气,这事就算我再忙也自己去了!你知道菲姐的脾气,今天这工作不完成她不会走,关先生都等她快一个小时了!最近她这么忙,好不容易准备去约个会……”
絮絮叨叨的抱怨里,安颜然只听到一个重点:关佑现在正在工作室,等高菲结束了手里的工作才会离开。
挂上电话,她侧头去看爬满雨痕的车窗玻璃。外面是灰蒙蒙的天空,三点不到的午后,竟暗默的像要进入黑夜。
她看了看怀里被防雨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画具,那双漆黑的瞳眸掠过一丝冷寂笑意。要她……赶回去么?
也罢,四个街口而已,她又没带雨具,湿漉漉的狼狈模样应该很适合“这样很好”的她吧!
她站起身,朝公车前头的司机道:“师傅,劳烦开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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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佑和高菲得到消息赶来医院时,已是两个小时之后。那时安颜然正在护士的搀扶下,瘸着她扭伤的脚,带着一身擦伤朝洗手间挪动……
“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