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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小麦成熟。
村中的地离住宅不远,金黄的小麦被灿阳照着,干燥浓烈的香气飘的到处都是。
重阳和石青一起去收割,周恒也去了,只是刚下手割了不到半垄,就被重阳笑着推着给撵了回来。
“爷还是回家陪着主子吧,你不在她该闹脾气了!”
被他收走了镰刀,周恒笑着摇头,只好捡了扎在袖子上的麦芒,回家了。
一层层麦海中上上下下窜起人头,那是收割的人弯腰割麦起身摆垛的动作,像在河海中不定的起伏,但脸上是挂着笑的。
今年小麦穗大粒满,麦秆笔直,被风吹着只微微的动,好的很!
周恒一走,就剩重阳和石青,两人不经意互相看了一眼,紧接着就跟较劲儿似的,你追我赶,抢着往前割。
旁边一家人看这两小伙子这么卖力,自己都不好意思喘口气,口干的嘴角冒白沫了都没去地头喝一口水。
结果,周恒家的地半个时辰就收割完了,而他们家比周恒的多了两亩,也在半天整的全全儿的。
地里秃了,只剩一茬茬长短不一的麦秸秆。
两人沉默着将堆在地上的麦子抱到地头。卖力太猛,石青的胳膊和腰都有些受不了,他直接坐在地上,瞅瞅松软的麦秸杆子,直接往后一倒,倚在上面。
重阳却丝毫没被影响到,站在他身边淡淡看着他。
“你为什么对我姐有意见?”石青闭着眼问。
重阳眯眼瞧了瞧灿烈的太阳,“你不觉石心太拗了?就算是看上连程了也不松口。忽冷忽热……摆着脸子,算什么?!以连程的身份,想找什么样儿的找不着?石心该知足了!还想要什么?”
他就是替连程不值!
石心以前不识好歹,躲人如避蛇蝎,现在就算知道自己是喜欢连程的,也冷漠的跟冰块儿。装什么清高?
石青揪住一根麦秸的手顿时收紧。
姐姐不松口定是有她的原因和苦衷!这种事儿,是由得旁人乱猜度就能出结果的吗?重阳简直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那也不需你操心。连程不说,谁都拿他们没办法!”他道,“还有,我们是下人,连程是亲卫。你和他,也算不上多近的关系,还是操心自己的事为好!”
他起身,将一部分麦子背起来,径直送到了打麦场。
周恒回家就先去看秦玥,亲密了一会儿就去书房看书了。但没过多长时间,石心就跑来跟他说,秦玥出疹子了!
------题外话------
啊,快过年了!快过年了!
……不过我想我还是会在码字和干活儿中度过。啊哈哈哈哈,/(tot)/~
☆、一百六十章 夜半铃声
“怎么回事!”
周恒浓眉紧蹙,目光黑沉,满脸的担忧心急。
秦玥眼神有些无辜,油亮亮小鹿似的,微微扁着嘴,看着没有太不舒服,只是在向人撒娇而已。
她露在外的手腕上,布满了细小的点点,凸起状,像洒了一把红色的小米。不仅手腕上是,连手指上都冒了几粒,瞧着极为刺眼。
周恒从她身边走开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冒出了这么多这种东西?
秦玥坐在凳子上,手腕被周恒捏着,他轻抚上去,娇嫩的肌肤不再柔滑,有些涩。
周恒皱眉道:“疼还是痒?咱们去找师父!”他抬眼看秦玥,神色满是询问。
“不用啦!”秦玥将他的手拿下,放到他腿上搁好。
“什么事儿都去找师父,他该说我学艺不精,一点小事就劳烦他了!”秦玥瞧着自己长了疙瘩的手腕,只有短短一截有。
六月天儿了,早过了立夏。她穿的衣服轻薄,有时还会把袖子挽上去,露出一截小手臂。当然只是在卧室里会这样。现在长红点儿的一段就是刚才她挽起来露出的部分,被袖子遮住的皮肤还是好好的。
其实秦玥脖子上和两腮下还有几片红痒。小疙瘩是尖头儿的,摸上去有些扎手,她自己也觉得有些扎,就像被草甸里长着细密短刺的野草划伤一样。那感觉着实不太舒服,但她还能忍受。
周恒沉思一瞬,又握上她的手,长指细细摩挲着软嫩的手心,小心的不去碰那些红点点。
“能用什么药吗?让石心去找些。”
秦玥被捏的有些痒,懒得再推他了,就这样让他捏着,笑道:“让她去河边薅些薄荷来吧,揉揉敷到手上就行了。”
周恒微怔,没想到这么简单:“敷些薄荷就行了?”
秦玥点头。
身后的石心马上就出去了。
周恒还穿着出去收麦子的衣服,秦玥眼尖的发现他袖口有冒出一头麦芒,伸手捏了下来。
捏着细长的一根黄丝,举在他眼前,轻笑着,“你看,没捏干净吧!”
“唔……”周恒缓缓垂下眼帘看那截小东西,唇角微微翘着,很是柔和,“没发现,太小太多了……幸好娘子帮忙捏下来了,不然写字的时候还扎手呢!”
秦玥抬手,似要拍在他肩上,却又抬了抬,捏上他的脸:“赶紧去将衣服换了吧!”
周恒在卧室换衣服,秦玥坐到了客厅,看着自己手腕上氤氲的“红云小米”,缓缓勾了一点嘴角。
过敏疹子,过敏原就是麦芒。
应该是怀孕让身子变敏感了。没听过王志梅说她对麦子过敏,不然就该叮嘱她,在夏收的时候不要下田了。
周恒从地里回来的时候,握了她的手,搂了她的腰,捏着她的后脖子接了吻。腰上有衣服遮挡,没有多大反应,手腕和脖子都出疹子了……
所以才要让周恒将衣服换了的。
石心小跑着回来,已经将薄荷都捣碎了,一进屋就能闻到醒神双目的薄荷特有的味道。
小丫头细致给秦玥敷着手腕,秦玥问:“有没有没捣碎的,拿来些。”
用整片的叶子蘸了水贴在脖子上,秦玥舒服的嘤咛了一声,石心却抿着嘴憋笑。
秦玥脸上两边都贴着绿叶子,模样本就古怪了,她还惊叹的一副极享受的模样,双眸睁大,米分唇翘起。
就像个……勾人魂儿的小鬼。
“怎么样?敷上会好些吗?”周恒从里间出来,嗓音温沉,目光专注。
“好了呀!”
秦玥将两手摆在桌子边上,手腕和手指都涂满了绿色浆物,抬头笑着,两颊微鼓的脸上也有绿叶子,可爱的像某种不知名的动物。
“心儿,去将你们姑爷刚换下来的衣服给洗了。”她又对石心说,“注意把上面粘的麦芒给清干净了啊!不干净就不要了!”
石心以为她是说笑的,点头拿衣服去了。
周恒看着石心进了他们的房间,缓缓坐在秦玥身边,俊容白皙,神色安静,阳光照着越发显得人温润如玉。
“多谢娘子关心。”
秦玥不能乱动,他只含笑说了句话,没有动手动脚。
“应该的!”秦玥笑眯眯的,一点没有想告诉周恒自己出疹子的原因,黑亮的眼睛弯弯的像一抹月牙,光彩熠熠。
“相公,咱们家在镇上的田也该收了吧?”
周恒颔首:“恩,该收了。我准备明日去看看……玥玥你,一个人在家行吗?”
他目光落在秦玥手腕上,绿莹莹的薄荷浆汁,和柔白的肌肤对比鲜明。周恒微微蹙着眉,感觉这疹子出的,说不出来的怪异。
秦玥笨呆呆的笑,脸上薄荷刺激的味道让眼睛有些凉,不自觉就眨巴起来。
“当然可以了,还有石心在呢!”
周恒忽然起身,绕到秦玥身后。
“怎么了?”秦玥仰头,往后看他。
他抬手覆在她双眼上,轻轻揉捏着。秦玥自然的闭上眼,恰好隔绝了薄荷的刺爽。
周恒低柔道:“不是眼睛不舒服吗?我来帮帮你。”
相公就是这么的体贴。秦玥慢慢弯了唇,若不是手上敷了东西,就要握上他的手十指相扣了。
周恒继续着:“明天我去镇上看咱们的租子怎么样,再去一趟新县,看看骑车店。之前夫子还说,夏收左右要准备一场考核,我过去问问情况。回家来许就到傍晚了,你在家不要着急,该吃吃,该睡睡,若是有别的情况,我会让人捎信儿回来的。”
周恒手下,秦玥的肌肤温热滑腻,睫毛两丛微动,瞳仁还调皮的乱晃。这是细微又紧密的亲密接触,周恒内心里变得绵软踏实,一眼瞧过去,连秦玥显眼的“绿手镯”都变得可爱了。
她上下动动脑袋,表示自己知道了。
之后不到一个时辰,秦玥身上所有的红点点都自己消下去了。
周恒不禁感叹世界的神奇,一物降一物,有时你不信都不行。
秦玥也笑,疹子下去,不光是因为用上薄荷,更重要的,是没有你沾了麦芒的衣服啊!
李君业家中也有田地,是以学堂放了三天的夏收假。
阿正和连程上山玩儿了,周勤依旧是风雨不改的去木工厂,周雨和小姑娘们在用麦秸杆子编辫子。
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小姑娘们能将辫子串成平整的一圈,就成了坐垫。平日里老人们在外面聊天是坐在石头上的,都会拿家里的这种麦秸坐垫出来,村中女人基本都会做。
快到午饭的时候,阿正欢叫着跑来,头上还扎着好几根麦秸秆,一看就是在麦秸垛滚过的。
他手里挥着一个小东西,双眼亮晶晶的就朝秦玥奔来。
妈呀,这是一个浑身沾满麦芒的娃儿啊!
这要是抱到自己身上,还不得出一身的疹子,全身出,就是扎痒难耐了!
秦玥一瞪眼就往沙发扶手那边躲,将手摇的像风影:“别过来别过来!离我三步远,别碰我!”
一听这话,阿正脸上一下就怔住了,但是脚下还是很有制动感的,真的在离秦玥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
周恒本与秦玥挨着坐,她一离开,就感觉身边生了凉风,一时也疑惑秦玥为什么不让阿正靠近她。她平时,也没有什么异样的,今天……
莫不是疹子有什么后遗症?
思及此,周恒转眸看靠在角落的秦玥。
阿正适时的止步,让她神情放松下来,柔静的小脸上也露出了与以往一样的笑容,清透明丽。
“这么高兴,要给嫂子看什么东西啊?”
阿正将小脸化的乖巧可爱,大眼圆黑,像被人精心雕琢出的黑宝石。他认为这样才能嫂子对自己温柔。
将手中的东西往秦玥面前一伸,脆脆道:“瞧,这是二师父给阿正编的,很漂亮,是不是?”
阿正举了个大蚂蚱,圆圆饱满的肚子,头顶是个尖儿,还有四条杆子伸了出来,算是腿,活灵活现,看着讨喜。
秦玥还是坐在角落里,甚至仍然将身子往没有空间的位置挤了挤,笑着:“没想到连程还挺手巧的,呵呵,真是居家打仗必备的好男人!”
她又呵呵笑了几下,有些担心嘱咐道:“阿正,你往后站站,离我远一些,不要让那个小东西靠近。”
周恒目光微闪,落在秦玥已经光洁的手腕上。
阿正愣愣的将手里的麦秸蚂蚱细细看了下,外表光滑,一点都没有倒刺什么的,很安全,不会伤到嫂子啊……
他扁着嘴将东西背到身后,声音有点失落:“嫂子我不拿了,你出来吧……其实这个,挺好的……”
秦玥这才缓缓坐直了身子,笑着:“嫂子不是不想靠近你哈!阿正乖,说说刚才都去哪儿了,是不是在麦秸垛里……”
“那些疹子是因为麦子才出的?”
周恒望着秦玥,语气是肯定的。
想想这疹子出的奇怪,以及方才她让自己换衣服,加上现在对满身沾着麦秸的阿正的躲避。周恒可以肯定,自己想的是对的。
一慌就忘了周恒还在这儿呢……秦玥呆了一瞬,咧嘴朝周恒讨好的笑,嘿嘿了几下。
“应该是,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周恒静默片刻,告诉阿正,若是想亲近嫂子,最好先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头上的麦秸杆子捡干净,再洗洗手和脸,再来!
阿正漆黑的瞳仁转了几转,看看秦玥,再看看周恒,好像明白了什么,点头,“阿正现在就去!”
小孩儿一走,周恒就挪到秦玥身边,语重心长,像长辈一样跟秦玥说着话。
“什么原因应该早跟我说的,何必瞒着我?一会儿也得让重阳不要往家里带麦秸秆什么的,免得你再出疹子。”
秦玥在他肩头搁着下巴,真诚道:“你这性子,若是知道我出疹子是因为自己,不该自责一晌了?我是不想你内疚呀!”
她拽着周恒的衣服晃晃,撒娇道:“我好不好?”
秦玥身子柔软,又有淡淡的甜气,手感和嗅觉都处在自己最喜欢的时刻。
周恒失神一瞬便将神智找回,柔和笑着,“好。周恒的媳妇自然是好的,在我心里,无人能及!”
秦玥在他肩上蹭了蹭,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