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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就跟他说的毁了徐家是一样的道理吗?周恒漆黑的眼眸半眯含笑,娘子果然聪慧。
“哎,谁知道杨潜没去提亲呢!而且邢晨她爹竟然那么早就答应别人了。当官儿的都想找对自己有利的亲家!”秦玥幽幽道。
半室静谧,周恒思索片刻道:“若是我做官了,绝不拿儿女的亲事做高升之利。”
“虽然我很相信你,但是想想还挺远的,明年才秋试呢!秋试之后还有会试,会试后殿试,长远着呢!”秦玥安娴的面上略略淡涩。
上次不知道周恒有哪些考试,她专门看了这类书,才知道具体的考试类型的。
周恒:“过了秋试我就回家来备考。”
“不会耽误学习吗?在家里又没有人可以教你。”秦玥抬眸看他。
“秋试后基本都是自己用功的,举人是没有专教夫子的。”周恒解释道。
“那好。”秦玥又挽了针线缝了一会儿,将东西放到他眼前,娇笑:“好了,试试!”
周恒惊讶,摸着秦玥已经围到他脖子上的灰毛皮:“这么快!”
秦玥将后面的按扣扣住:“两边缝起来把毛毛露到外面就OK了,没有技术含量的!”
“偶,尅?”周恒缓缓吐出秦玥口中的英语,带了疑惑。
秦玥心里一咯噔,微张了口没动事儿。糟糕,说漏嘴了……
“就是好的意思。”她回身坐下,笑着看周恒:“是不是很暖和?”
周恒摸摸自己的毛毛围脖:“很温暖,很偶尅!”
“娘子不给自己也做个吗?”他又扬了暖笑。
浅灰的兔毛围着他瘦长的脖颈,衬得俊颜白皙清致,别有古人的气质卓佳,温文尔雅。
秦玥稳稳地安放了刚才的小心慌:“那好吧,我要做个白色的围脖。恩,干脆连小雨他们的都做了吧!”
她又轻快地到柜子里翻出了几条皮毛哼着歌儿缝起来。
“我觉得徐峥这个人肯定有问题……”秦玥凑近了周恒,缓缓靠在他身上:“我让连程去查徐家了。徐家不止他一个嫡子,但人人都敬重他,说敬重倒不如说敬畏。”
“敬畏?”周恒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的舒服些。
“对,人人都是出于畏惧而尊崇和宠戴的。”秦玥软软道:“而且,连程还说,徐峥身边就两个丫头,就是他的通房,其他都是小厮。”
“不过,大家户的公子身边应该都是只有小厮的吧?”她又补问一句。
周恒:“这倒不假,只有特别喜色的少爷公子才会有不少女仆。”
说起外面的事了,周恒将学院里丢人的事儿也跟秦玥说了。
秦玥一听就问:“是不是他无意中招惹了谁啊?有些心理偏激的人是很厌烦那种闷怯弱小的同类的。”
周恒听着她奇怪的言论,摇头道:“没想过这点。但是,怎么想都觉得会成为悬案。”
他的声音低沉暗涩,响在秦玥耳边带了淡淡的懊悔。
“不是你的错不用往自己身上揽。你虽然是最后见到他的人,但他的失踪也跟你没什么关系不是?”秦玥仰头微微碰着他。
周恒侧身揽上她的腰,下巴轻蹭着她的发顶:“我知道,只是,一个刚刚还在说话的同窗突然之间消失,感觉……”
“感觉来自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周恒轻笑,“娘子形容的好贴切!”
“恩哼!”秦玥歪头,有好就有坏,这世界对比鲜明,人性还不是一样?两极之人极端不善改,中庸者不想便顺从。
二人说着话,不觉到了暮色,暗蓝的天如同遮蔽上了硕大的羽毛,西边透着羽隙的红紫,越往东越深,渐成墨蓝。
吃饭时,阿正说秦汇大哥在漂亮姐姐跟前就不会说话了,还没自己口齿清楚。
秦玥告诉他说不定以后他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在人家跟前也会说不出话的。
阿正觉得不会,他说话可好,叔叔婶子都喜欢!
——
王志梅第二天听到邻居家说,昨个儿见秦汇跟一个漂亮的姑娘走在一块儿。
一听这话,王志梅可是心花怒放。汇儿终于知道去勾搭小姑娘了!
妇人赶忙回家,秦汇正在理货,她轻轻拍他的背,柔声问。
“儿子,你昨天跟哪家的姑娘在一起啊?”
秦汇的动作一停,娘怎么知道的?
“啊?不声不响的就找人了,你娘我还在为你的亲事担心呢!”王志梅在后面捂嘴笑,儿子终于透气了!
“只是妹妹的一个朋友,我去送人家的,没啥事儿。”秦汇眼也不抬的道。
“真的?”王志梅不相信:“那我去问问玥玥!”
“别!”秦汇拉着她不让人走,她一去,妹妹肯定啥都说了。
王志梅笑的眼角出了褶子:“快说!”
“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娘您别着急!那姑娘是县里来咱这儿养身子的,过年就回去了。”秦汇又转身收拾起东西。
“哎呀,那可不行啊!”
王志梅又开始担心了,她儿子好不容易开窍看上个人,这要是不娶回来,等下一个得等到啥时候?
“汇儿那你可得上点儿心,离过年还有俩月,你多关心关心人家。她不是来休养的吗?在咱这儿有认识的人吗?”
“没有。”
“没有好!娘给你出主意!以后娘多做点儿好吃的,你就给人家送过去,多跟人接触接触……等冬至的时候你再请人家到家里来,反正她一个人,也挺孤单的是吧?”王志梅又开启了话唠模式。
这倒算是个好主意,秦汇想,只是不知道柳姑娘会不会嫌他烦……
秦汇点着头说知道了,王志梅才笑着离开,她得好好想想今天做什么吃的要不要去那姑娘家里看看?会不会吓到她?算了,还是让汇儿自己去吧,她去凑什么热闹!
秦汇将货物整好,心里全是柳卿的影子。不知道柳姑娘生了什么病,看着她也没有不适的地方啊……
“阿恒,你说咱们要是从镇上走到村里,得多长时间?”
俩人带着小雨阿勤和石心正坐在马车上往周家村去,趁着家里人多,把新院子收拾收拾。
新屋子都有湿气,上次来把窗户打开通风了,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周恒:“走着大概要小半个时辰。娘子想走着过来?”
秦玥摇头:“这么冷的天呢!我只是问问。如果到了春天,路边的花都开了,倒是能走上一回。”
“阿勤,这些日子有没有识字练字?”周恒问一旁抱着一段树干的周勤。
“有!在镇上我也没别的事儿,一直在看书,有不会的就问嫂子了。”
秦玥也道:“是的,阿勤也就昨日出去了一会儿,平日都是在屋里学习的。”
周恒点头又将目光对准周雨,女孩儿一笑:“我也会背三字经了!不过就会这一篇,人家都是在做绣活呢。”
周雨是家里最活泼的孩子,虽是女孩儿,也尽力的去完成周恒交代下来的学习任务,嫂子说识字用处大。
秦玥:“阿勤,你要用那块木头做什么啊?”
他手里的树干已是被刮去皮的,上面画了许多线。
“我想给阿正做个小人儿,然后再做个笔架,剩下的……还在想。”
他的手艺不精,做什么东西要先打好标尺,不然会把剩下的木料锯坏。这次回来他就不往镇上去了,晚上在三叔家住,白天也能收拾新家。左右不过几天就能搬了,不来回跑了。
路两边的草木已全部枯黄,蔫吧地耷在地上,白霜深重覆着,干冷又凄清。清河水少,夏日岸边的石块已经冒出了全身,一半水草青苔一半光滑白裸。山苍茫,杂树赫绿,绵延四方,遥望没尽头。
想想,周家村还是山清水秀的地儿呢!
周恒上次来,新家还是人声忙碌的盖房场地,此时一片静谧,拉起的院墙悠长与里面的青瓦齐耸。
木门刷着红漆,是三叔闲着没事儿来漆的,里面的窗栏和门都是他的作品,虽然盖房时他没出手,但也觉得这院子跟自己孩子似的。这些日子他做的所有东西,都已经找人帮忙搬进去了,他家里也没地儿搁不是?
窗子都开着,空洞的房间阴凉。关了窗户,几人找了柴火,给每间屋子点上火暖着。内院的客厅里是两排只有骨架的木沙发,单人的在里间他们的卧室里搁着,秦玥将这一个月做的沙发垫都带来了,一个个铺到上面。
“来试试。”少女蕴了满面的笑朝其他几人道。
沙发垫是浅灰色粗布做的,上面还缝着石心剪的花型布片,木沙发这样一装饰就不一样了,显得大方素净。
周雨坐到上面道:“很软和,比椅子坐着舒服!”
“垫子怎么有生声音啊?”周勤一坐,里面有悉悉索索碎裂的动静,“嫂子,里面不是棉花?可是摸着感觉是啊……”
他捏着垫子,好像是棉花的手感,又不太像,感觉里面有东西。
秦玥拉周恒坐下,舒服地靠着靠背,餍足的像只猫。
“里面就是你和小雨上山摘的快败了的菊花啊,晒干了装进去的。这么大的垫子,光装棉花多浪费了。”秦玥说着话,又靠到周恒肩上:“相公,我做的怎么样啊?”
“娘子的手艺自是极好的,心意也好。”周恒嗓音低低,贯入耳中厚重磁性。
周雨和周勤已是习惯二人这样靠着,都起了身不打扰他俩,到别的屋子去点火盆了。
周恒看着比以前宽敞多了的屋子,身边人呼吸微燥手冰凉,他低声道:“娘子嫁给我……多有辛苦了!”
秦玥光洁的额头正蹭在他的新围脖上,软乎舒服。少女微闭的眼睁开,黑白分明,油亮清澈,她静默片刻,缓缓从他肩上起来,轻笑道。
“不苦。忙活着挺好,闲的时候也开心。跟你,跟弟妹们一起,自在又欢快。”
她看着他,眼眸中映着他清俊的脸。
男子眸中尽是温暖冒着热气的感激与心疼,流光幽幽,隽永且厚。
“我很庆幸嫁给你!”
很庆幸有她的身体和自己的灵魂,有这样一个温善如玉的你,有个性不一却一样懂事的弟妹,有整村的朴实如厚土的乡亲。
两两相望的视线交缠,屋里的空气和时间仿佛缓慢了,悠悠轻跃,愔愔暗寂。
周恒侧着脸,轻轻靠近面前人,紧张微窒的呼吸扑到秦玥眼间,触痒。
呼吸交互,皮肤靠近的热源,滚烫又稀薄。
他要找她的唇……
“主子,有人要见……”石心无意闯入,打破一室悄静。
周恒身子一僵,失落暗叹,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秦玥的老脸挂不住了,红了满面娇艳。
几秒尴尬凝固后,周恒道:“怎么了?”
石心恼恨自己不长眼色,低着头道:“门外有人找你们,好像是周秀的爹。”
周秀爹?秦玥消了脸红,拉拉周恒的袖子,垂着眼帘道:“咱们出去看看。”
周恒看娘子羞涩的小样子心里喜意滋生,他轻声道:“周秀被李老爷送到官府了,该是要被关上一段时间的,周叔该是来找咱们帮忙的。”
“娘子若是不想答应什么,不吭声就好,为夫来。”他牵上秦玥的手。
二人到了门外,周秀爹正背着手来回走着。
他昨天到县衙问了,人家说要将秀秀关上一年!闺女的错有那么大吗,关上一年出来还能有人样儿吗?!他心里焦灼的呀,一夜没睡。
“周叔。”周恒温润的声音响在身后。
老爹急急转身,干皱的面上满是忧虑:“阿恒啊,叔昨个儿去县里了,官差说要将秀秀关上一年!”
一年?虽然秦玥想让她吃点苦头,但这时间,确实有点长了。难道是李源春做了手脚?
老爹又看着秦玥,苦涩道:“玥娘,我知道说这话是打自己脸了。可是,那牢房是啥地方……她一个女的,在里面呆一年,出来该成啥样儿啊!你是这事儿上的人……能不能,能不能去县衙说说,让少关些日子啊?”
秦玥静默没有说话。虽然觉得时间长,她也不会好心到那种地步去求人减刑。再说了,如果没有李源春的动作,她怎么会被关一年?这丫头肯定是在他府里又弄出点什么事才让他发狠的。
清冷的墙边,老爹只着了单薄的两层布衣,洗的发白皱巴,看着寒凉。
秦玥一直没开口,老爹又看男子:“阿恒?”
“叔。”周恒看他:“周秀不是娘子送去官府的,是李老爷送的。她为什么被关一年,您该去问李老爷,想找人帮忙也该去找事主的。”
男子依旧是以往熟悉的面孔,温润耿直,只是老爹觉得自己离他越来越远了,远的再也靠近不了。
“叔,娘子是受害者,不怨恨周秀已是心善。若换成您,您或许会原谅其人,但您还会求着别人少关押她几天吗?”周恒声音无起伏:“秀秀,可不是第一次陷害我娘子了。县衙的牢房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