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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棵巨木的倒下，又会有千千万万棵的巨木站起来，那些被杀死的树木的尸体像是被一只看不到的操纵的手吸附到了中央，又凝结成一棵巨木。
进行了四个小时的杀戮竟然像是白费了一样，只是将那些异变的食人树杀死，谁也没想到，这些已经死亡了的树竟然会被当成材料，塑造成了一个更为强悍的杀戮机器。
楚明非的心已经沉到了最底处，他的总汇音频系统安静的仿佛死寂一般，而眼前的血与光不断的提醒着他有多少人在死去，而多少人仍在拼搏。
能源池坚持时间有限，机动装置的反冲气体有限，战士们的体力也是将要走到尽头。
敌人的突变让本来已经看到曙光的他们一下子跌入了黑暗，杀不死的生命，究竟应该如何除去？现在的他们又该如何？寻求中央支援使用大型杀伤力武器吗？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清剿和屠杀。
而现在，这些看起来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有人员以机甲借助越空，回到战机内部！紧急撤退！重申一遍，紧急撤退，不要恋战！机甲协助战斗成员回到战机中！”楚明非朝着系统怒吼。
少不了处分了，可是这样下去，无异于飞蛾扑火，只是徒增伤亡。
楚明非望向中央的那棵食人树的尸体组成的巨木，眸色深沉，他看了一下自己的通讯器，那里面记录着所有的数据，他现在还有49％。
足够了。
楚明非将机动装置开成最大功率，蹬地上窜，在夜空中所有人都听从命令撤退时，如一只离弦之箭窜向中间的巨木。那上面一定有东西控制，如果他今天不带回去些东西，那么所有人的牺牲都白费了！
窜向三百米的高处的枝桠，立刻有树枝闻到了生人的气息开始朝他扑了上来，楚明非没有恋战，保存光磁刀的能量，把它当成冷兵器来使用，随手砍下了挡住自己前路的几条树枝，脚踩着树枝一跃攀住上方的大枝，腿沿着主干蹬蹬蹬往上爬，这样像猴子一样，往上走了百米之距。斩断了无数条尚有感知能力的食人树的树枝，越往上会动的越少，也就越干净，楚明非心中正奇怪，自己所见全都是食人树组成的巨木，怎么会有这两种差别？
在树枝稀疏之处，他看到一个光着脚，坐在很细的一根树枝的“人”。
从这个角度看周围，那些原本等高的战机已经拔升到了比这处更高万米的地方，目之所及如同甲壳虫，闪着橙黄色的灯，朝着洛明顿方向驶去。
那人若无其事的在上面，像是看戏一样看着刚才的战斗，一种奇怪的感觉浮上了楚明非的心头：这里为什么会有人？
他在做什么？
他应该是主使者？
那人仿佛感知到了有陌生人的气息，树枝一百八十度转过，没有恐怖的脸庞。
恐怖片看多了的楚明非少将松了一口气，看到那人的嘴张张合合，他在讲什么？
距离不远，应该能听到的，为什么我没有听到声音？
楚明非本以为是因为自己距离下方太远，听不到那些树的惨叫和仍在基本已经撤退，只是最后掩护撤退人员的声音。
然而这个时候他才发觉，不，不对，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个时候，一阵歌声传到了他的耳边，他眯起眼睛，看着那人的唇形。
“你我不谐和，你试与物近，物勿弃；夜与风——走过林和野；愿那边，万事可分担；愿天真，与你同经历，又悲哀，又幸福”
他光着脚踩在树叶上，仿佛踩在了平地上，长发在空中停出美好的弧线，楚明非觉得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心跳越来越急。
“咦，是你。”那人仿佛有些惊讶，声音有些惊讶，脸上却连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
他说的是谁？楚明非心惊，军部有内应？这难道本来就是一场阴谋？
可是谁有这种改变自然能力？这不应该是个人的行为可以做到的，甚至不应该是哪个国家能够做到的。
那人向旁边的空气道：“你瞧，我就说过他不会回来，你偏偏不相信，这是谁，你认识吗？”
空气中有东西？楚明非觉得应该好好质疑一下自己的警惕性，他没有发觉那边有危险，甚至没有感觉到有生物的气息。
但是他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那一片空气之中是一个他熟悉的灵魂，这种感觉过于玄幻，过于神话，直接被楚明非过滤了可能性。
“忘了，按照你们的礼仪，我应该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全身黑色长袍掩住脚踝的人连影子都没有在空气中闪动，忽然就出现在离楚明非鼻尖不足五厘米，楚明非没有算到这遭，没有想到他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被对方的速度吓了一下。
眼珠是纯黑色，如深渊之潭，没有倒影，没有人影，像是灵魂都会被吸附进去。
“我叫巫妖，你呢？”
空气中有一丝波动，仿佛有人在说话。
名叫巫妖的人一脸会意，“哦~原来你的名字叫楚明非，海因莱希是你的爱人？”
楚明非心中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
☆、永夜（六）
“谁告诉你的？”楚明非抑制住自己想要冲口而出的那句“你怎么知道”因为这句话问出来毫无意义，并且会直接暴露出来海因莱希，他不知道对方有何目的，会有什么动作，但是他可以让自己处在危险当中，但是不能让海因莱希遭受到哪怕一点点的伤害。想到这里，他对眼前的这人生出杀意，手中短匕首翻转，月光依稀透过树叶，反射后的光一闪而过。
那人仿佛对于危险丝毫感知都没有，不知道是因为胆子大或者根本不怕死，嘴角上扬表示微笑，眼睛中却没有一丝光，“人类的感情真是难以猜测呢，你们真是一个奇怪的种族。”
楚明非心中一动，“你知道这场灾难的原因？”
巫妖笑笑，“知道与不知道有什么差别吗？总是要看你们在这场灾难中灭亡的。”
果然是知道的，楚明非收起自己做慈善一样的表情，冷峻的脸庞上带着肮脏的血，却自有一种气质让人不去看他脏了的脸，只能感觉到身上的那种煞气，巫妖话中，语气中对于生命的蔑视，让他从内心厌恶。
凭什么可以这么践踏生命？
巫妖身下的那根树枝向上浮动了一米高，又远离了他的身旁，他像是没有体重一般，身体在枝条上坐着，枝条却没有任何歪曲，这不符合力学远离。
不，最近发生的事情，又有那个是符合科学原理呢？
“不要徒劳了，你杀不了我的。”巫妖眼睛中忽然出现湛蓝色的一个点，那个点开始往周围散开，扩大到整个眼睛，刚才还是黑色的眼睛的他此刻变成了湛蓝色，就连面孔都变了——变成了海因莱希的模样。
楚明非手脚冰凉，刚才还想要出手制裁对方，此刻刚刚翻起的手腕僵住，停手。
“无谓的挣扎。”长着海因莱希脸的巫妖说这句话的时候颇为怪异，楚明非听到自己声音冰冷，问了对方一句：“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巫妖的表情变得十分清澈，又带着让人想要触碰的诱惑，那种表情只有在最后那天分别的时候，楚明非办了海因莱希的时候一瞬间捕捉到的表情。
那在他深深的脑海里，不可磨灭。
他是怎么知道的？楚明非感到自己的心都快要停止跳动了，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的，他怎么能做出来这副表情，这张脸印在他的心底深处，只有在少数时候，他才敢拿出来捧在手里瞧一瞧，现在被别人做出来，有种心中最珍贵的东西被人玷｜污了一样，他又加了一句，“别拿他开玩笑。”
“你满脑子都是他，我想当做看不到都不行啊。”巫妖轻声取笑他，“这真是人要眼前裸奔，何苦拿手遮住。”
楚明非被这一句话噎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时候他的音频系统中忽然出现了刘慈的声音：“楚明非少将，人已经撤离完毕。”除了他们五个，就只剩下楚明非一人了。
“需要支援吗？”刘慈停了一下，似乎是感觉到了这里的声音过于寂静，他忽然沉默了，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又加上了这一句，“楚少将，你看到他了？”
这句话说完，他连呼吸声都没有了，楚明非看着眼前的黑袍人，回道：“是的。”
刘慈的呼吸变得很急促，像是心脏都要冲破胸膛那样，楚明非隐约听到旁边的喻文卿叫了他一声“刘大哥”，刘慈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声音开始变得正常起来，然而楚明非能敏锐的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他立刻出声阻止，“别冲动！”
“楚少将，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刘慈出声，他的声音中带着决绝，“我们不得不面对的敌人，狭路相逢勇者胜。”
“是吗？”在对面的巫妖缓缓摇摇头，用轻声的，像是嘲笑一般的语气道“真是想的，太简单了呢。”他的声音空灵的很，这样的声音唱歌好听，如同夜莺，然而能在片刻间取人性命，任由整个世界沦为屠宰场却丝毫没有怜惜，听起来却又像是死神的召唤，华丽又苍白冰冷。他只是眼神扫了一下楚明非，楚明非便感到自己整个人经受了巨大的压力，他的骨骼仿佛要被压碎了一样，血管暴起，眼球几乎都要挣扎出眼眶，目龇欲裂，整个人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身体的变化上。
“杀你们简直不费任何力气，找我做什么？”巫妖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这是第三次了，刘慈，你终究知道，我虽然因为承诺动不得你，却自然有人代你受到惩罚。”
楚明非脚下粗壮的枝干咔嚓一声断了，他立刻启动机动装置想要卷住中心树干，整个人却如同被空中的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双手双脚俱像个人偶般软趴趴，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样飘了下去。
那个人顶着一张天使的面孔，却做着恶魔都做不到的事情。
恶魔有着恶魔的心，或许他连心都没有，直接就将这世界，变成了一个屠宰场。
从四百多米的高空摔下来，是什么样的感觉？楚明非当时脑中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唯独海因莱希的声音和他天使一样的面孔在脑海里奔腾，无论巫妖变成海因莱希的什么样子，他都不会是自己心中的那个他，世界上可以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却终究不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楚明非感到自己的双耳爆出了血，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连鼻子都遭受到了巨大的疼痛，嘴中仿佛有什么奔流而出，除了疼痛和心中仍然惦记的甜蜜，他整个人都在遭受地狱的折磨。
在不远之处的Q7忽然抬头发出了“滴滴”的声音，在荣玉背上的它探出头发出红外射线，喻文卿反应最快，看到了那个在空气中下落的身影。
谢星珏永远记得那一刻，喻文卿爆发的样子，那是凤凰第一次在地球上显示出它的能力。
一声尖锐的长鸣从喻文卿的身上发出，金色的光芒直接从这里穿过中间的无数障碍，金光所到之处，将那些混合着腐烂的尸体和树木的集合体俱粉碎成细小的如同灰尘一样的颗粒状，喻文卿像是闪电一样冲向了楚明非坠落的方向，金色的光在近处堪堪停住，温柔的将楚明非卷起来，喻文卿的肩膀上，出现一只驻足停留的鸟儿。
在上面呆着的巫妖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冰蓝凤凰。”他的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旁边是空气的地方映出了一个金色的影子，若隐若现，刘慈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失声喊道：“喻文流！”
喻文卿肩膀上虽然有只鸟儿停留，但是仍然轻飘飘的回来，那道光卷着的楚明非被轻轻的放到了地上，刘慈刚才发现巫妖的时候只是有些激动，而现在完全失控了，喻文卿刚落地就看到刘慈连机动装置都忘记开了，直接跑过去到方才自己来的地方。
“拦住他……”楚明非躺在地上嘴里咕嘟说不清，他的整个舌头上的神经已经被破坏了。包括全身的五感，基本已经丧失了干净。
而这个时候除了Q7不停的滴滴滴，其他人都没有没有发现他这个情况，都以为是在上面收到了物理伤害而已。
如果仅仅是面临强大的敌人，那么通过不懈的战斗也许可以胜利；
然而如果面临的是不在一个层次的敌人，那么战斗，也许就是死亡的开始。
楚明非只知道自己这种情况是对方造成的，然而巫妖连出手都没有，就可以将他这样一个人重伤，他甚至连自己究竟是怎样遭到伤害都不知道。
这样的对手，这样的对手……刘慈过去，也是送死。
刘慈是他的学生，老师对于自己的学生，总是会了解一些。
那个“人”，根本不是人能够打败的。
“离开……这里……”他嘴里咕嘟咕嘟道，努力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