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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今天早晨与往常很不一样,他前一晚做的梦是那样的鲜明。
当莉莉像往常一样,绘声绘影地详述漫长的梦境时,乔纳思的心思不晓得飞到哪儿去了。这次莉莉又做了一个噩梦,梦中她违反规定,骑着妈妈的自行车,被警卫逮个正着。
大家仔细聆听,并和莉莉讨论梦中所透露的警讯。
“谢谢你提供的梦境。”乔纳思心不在焉地公式化地响应着。他试着集中注意力,听妈妈的梦。妈妈的梦有点零乱,好像是违反了一项她不了解的规定而被人责备。大家认为可能是因为她不愿意对那位再次违法的市民下重罚,才会做这样的梦。
爸爸说他没有做梦。
“加波呢?”爸爸低下头,问婴儿篮里的小宝宝。小宝宝刚吃饱,正咯咯笑着,等着回育婴中心度过白天的时光。
大家全都笑了。述说梦境从三岁开始,出生不久的小宝宝到底会不会做梦,大家都不知道。
“乔纳思呢?”妈妈问。虽然乔纳思很少有梦境可以分享,但他们还是会问。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乔纳思告诉大家。他换了个坐姿,皱皱眉头。
“很好。”爸爸说,“快点告诉我们吧。”
“事实上,细节我已经不太记得了。”乔纳思试图把怪梦重温一遍。
“我好像是在养老院的浴室里。”
“你昨天是到那儿去过。”爸爸指出。
乔纳思点点头:“但又不完全像那里,梦中只有一个浴盆,可是养老院的浴室里有一排接一排的浴盆。梦中的房间既潮湿又温暖,我脱下衣服,也没有穿罩衫,全身赤裸。温度太高了,我不断地流汗。费欧娜跟昨天一样,也在那里。”
“亚瑟也在吗?”妈妈问。
乔纳思摇摇头:“不在。只有我跟费欧娜单独站在浴盆旁边。她正在笑,不过我没有。我甚至有点儿生她的气,因为她没把我的话当一回事。”
“什么话?”莉莉问。
乔纳思盯着自己的盘子,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点窘:“我要她进到浴盆里去。”
他迟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必须说出整个梦境,不能只挑一部分来说,因此,他强迫自己把不安的那部分也说出来。
“我要她脱下衣服,进到浴盆里,”他飞快地解释,“我想帮她洗澡。我手里拿着海绵。但是她不愿意,一直笑着说不要。”
他抬头看着父母:“就是这样。”他说。
“儿子,你可以描述一下梦中那种强烈的感觉吗?”爸爸问。
乔纳思想了一下,过程虽然模糊,但感觉非常清晰,仿佛现在还在他脑海里回旋。“那是一种‘想要’的感觉,”他说,“我明知道她不愿意,也知道不应该这样,却渴望这样做,我可以感觉到我全身上下都充满了这种需求。”
“谢谢你让我们分享了你的梦境。”过了一会儿,妈妈开口说话,她瞥了爸爸一眼。
“莉莉,”爸爸说,“上学时间到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顺便帮忙看着婴儿篮里的宝宝?他扭来扭去的,我担心会掉出来呢!”
乔纳思起身去整理课本。他很意外大家竟然没有讨论他的梦境,就跳到最后的谢词。也许他们也跟他一样困惑吧!
“等一下,乔纳思,”妈妈温和地说,“我会写张致歉字条给你的老师,这样你就不必为了迟到道歉。”
他纳闷坐回到椅子上,挥手跟提着加波的婴儿篮的爸爸和莉莉再见,然后看着妈妈整理早餐剩余的菜肴,并将托盘放到前门,方便工作人员收取。
最后,妈妈坐到他身边来:“乔纳思,”她微笑着说,“你所描述的那种强烈的需求感,就是你的第一次‘激情’。爸爸和我一直在期待你产生这样的感觉。这是每个人成长必然会经历的过程,爸爸和我在你这个年纪时都有过。将来有一天莉莉也会有。”
“而且通常是从梦里开始的。”妈妈补充道。
激情!他听过这个名词。社区法则中有,只是不记得上头写些什么。广播员也不时提到:“请注意!提醒大家,如果产生激情现象,要往上呈报,以便开处方治疗。”
以前他并不在意这种宣布,因为他听不懂,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些现象。他忽略这项宣布,就像大多数的居民会忽略广播员的很多命令和提醒一样。
“我要不要往上呈报?”他问妈妈。
妈妈笑了:“你已经报告了,就在梦境分享的时间啊。这就够了。”
“那治疗呢?广播员说要开处方治疗。”乔纳思觉得很沮丧。怎么会在十二岁典礼前的当儿发生这种事?他会被送到远方治疗吗?就因为他做了一个荒谬的梦?
妈妈再度露出安心、亲切的笑容,“不用,不用。”她说,“只要服用一些药丸就行了。你已经可以服用药丸了,这就是治疗激情的方法。”
乔纳思顿时开心了起来。他知道药丸是什么,爸爸妈妈每天早上都服用。据他所知,有些朋友也在服用。有一次,他和亚瑟一块儿上学,才刚蹬上自行车,亚瑟的爸爸就在跑道上大叫:“亚瑟,你忘了吃药丸了!”亚瑟温顺地呻吟了一声,调转自行车,骑回屋前。
生活里面有些事是不能问的,即便是朋友也不能问,因为那样做就会“凸显差异”,令人不安。例如亚瑟每天早上服用一颗药丸,乔纳思没有。所以最好只谈论相同点,以免莽撞。
他马上吞下妈妈递给他的小药丸。
“就这样?”他问。
“就这样。”妈妈回答,把瓶子放回柜子里,“今后可别忘了吃。前几个星期我会提醒你,但以后你得自己记住。如果你忘了吃,激情会再度出现,激情的梦境也会再度出现。
有时候,还得看情形调整药量。”
“亚瑟也吃药。”乔纳思透露。
妈妈点点头,一点也不惊讶:“你的很多男同学可能都在服用了。女生也快了。”
“我必须服用多久?”
“直到你进入养老院为止,”她解释,“整个成年生活都要服用。渐渐地这会变成习惯,就像例行公事一样。”
她瞧了瞧手表:“如果你现在出门,可能还不会迟到。快走吧。”
“还有,乔纳思,”他走到门口时,她又补充说’“谢谢你让我们分享你的梦境。”
乔纳思飞快地蹬着自行车往前冲,内心隐隐地觉得骄傲,很高兴自己加入服用药丸的行列。他又回想起那个梦,虽然有些困惑,感觉上却很愉悦。
他喜欢妈妈说是“激情”的这种感觉。他记得自己刚醒过来时,曾希望这种感觉能再出现。
当他骑车拐过路口,将家远远地拋在后头时,那个梦境也跟着被拋到脑后了。在那一瞬间,他有点失落,想要把那种感觉抓回来,但是那种感觉消失了,激情不见了。
第六章 升级典礼
“莉莉,拜托,不要动。”妈妈又一次说。
莉莉站在妈妈前面,急躁地抱怨:“我自己会绑啦,我一向都自己绑。”
“我知道你会。”妈妈一边回答,一边把莉莉辫子上的蝴蝶结拉紧,“不过我也知道,它们一到下午,就散落在你背上了。今天日子特殊,我要你这蝴蝶结整天都整整齐齐的。”
‘‘我不喜欢绑蝴蝶结,还好只要再绑一年就够了。”莉莉生气地说,“明年我还会得到自行车。”说到这里她稍微高兴了一点。
“每年都会有美好的东西。”乔纳思提醒她,“今年你就可以开始当义工了。记不记得去年你七岁时,有多高兴得到前面有扣的夹克呀?”
小女孩点点头,低头看自己的衣服。这件夹克胸前有一排大扣子,说明她七岁了。四岁、五岁和六岁的孩子,全都穿着扣子在背后的外套,这是要他们互相帮忙,学习互助的精神。
穿胸前有扣的夹克,是成长的第一个标志,迈出独立的第一步;九岁时得到的自行车,则象征活动力的扩展,表示他们开始远离呵护他们的家,生活重心逐渐转移到社区。
莉莉挣脱妈妈,咧嘴一笑:“今年你会得到指派的工作。”她兴奋地对乔纳思说,“我希望你当飞行员,那你就可以载着我飞翔。”
“我当然会。”乔纳思说,“而且我还会准备一个适合你用的迷你降落伞,然后把你载到空中,嗯,也许两万英尺高,然后打开门……”
“乔纳思!”妈妈发出警告。
“开开玩笑啦!”乔纳思叹了一声,说:“我才不想当飞行员。如果我真的被指派当飞行员,我会提出申诉的。”
“来吧!”妈妈将莉莉的蝴蝶结再绑紧一点,“乔纳思,你准备好了吗?吃药了没有?我想在观众席找个好位子。”
她催促莉莉出门,乔纳思乖乖跟在后头。
到大礼堂的路并不远,莉莉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对一路上遇到的朋友挥手。乔纳思把自行车往妈妈的自行车旁边一停,就穿过人群,寻找同年的朋友去了。
每年,全社区的人都会参加这项典礼。对父母来说,这两天等于休假,不用工作,大家一起坐在大礼堂里:孩子们则跟同年龄的同学坐在一起,等到被点名时,再一个一个上台。
爸爸不会马上坐到妈妈身边,因为典礼一开始就是命名大典,养育师要把新生儿带到台上。乔纳思跟十一岁的同学们坐在看台上,用眼光搜寻礼堂,希望看到爸爸的身影。没费多少工夫,他就找到养育师的专属区。小宝宝们就坐在养育师的膝盖上,不时传来号啕大哭或生气大叫的声音。社区的公开典礼,观众都是既安静又专心的,但是在这一年一度的大典上,大家对这群等着接受名字和家庭的小宝宝,总是宽容地微笑着对待。
乔纳思终于和爸爸的目光相遇,他赶紧挥手招呼。爸爸也笑着挥手响应,还把膝盖上小宝宝的手也举起来挥动。
那不是加波,加波回到育儿中心后由工作人员照顾。委员会特别通融,让他在命名典礼和受领之前,再接受一年额外的养育。这个请求是爸爸提出来的,因为他体重不足,晚上睡不安稳,无法交给领养家庭。通常这样的小宝宝会被评定为体能不足,必须解放。
在爸爸的请求下,加波获得一年额外的养育期。他将继续待在育儿中心,晚上则住到乔纳思家。但这一家人,包括年幼的莉莉,都必须签署一份保证书,保证不会对这名小客人产生太强烈的感情。在来年的典礼上,他们必须毫无异议地放弃他,让小宝宝前往指派给他的家庭。
乔纳思心里想,不论明年加波被分配到谁家,起码他是社区的一分子,他们还是可以常看到他。如果他被解放,他们就永远看不到他了。那些被解放的人,包括新生的小宝宝,会被送到别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
今年爸爸不用解放任何新生儿,如果加波被解放,那不只是失败,也令人伤感。即使乔纳思不像莉莉或爸爸那么喜欢逗弄小宝宝,他还是很高兴加波没有被解放。
典礼准时开始,乔纳思观看一个个小宝宝接受命名,再由养育师亲手交给他的新家庭。有些家庭是第一次接获新生儿,不过也有很多家庭上台时是牵着一名眉开眼笑、得意扬扬的小孩儿,等着领小弟弟或小妹妹,就跟当年他自己五岁的时候一样。
亚瑟戳戳乔纳思的手臂:“你还记得我们获得斐莉的事吗?”他压低声量,不过声音还是很大。乔纳思点点头,那不过是去年的事。亚瑟的父母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申请第二个孩子。乔纳思猜想,也许他们被亚瑟傻里傻气的举止搞得筋疲力尽,所以需要多一点时间来缓冲吧。
他们的两名同学,费欧娜和另一位叫西雅的女生,暂时离开,要跟他们的父母一起上台领新生儿。两个孩子的年龄相差如此悬殊,这种家庭还真是少见。
费欧娜上台后,又回到位于亚瑟和乔纳思前面的座位。
她转过身来悄悄地对他们说:“他好可爱,不过,我不喜欢他的名字。”她做个鬼脸,笑了起来。费欧娜的弟弟叫布鲁诺,是不怎么好,不像……对了,不像加波这么顺耳,不过,也还可以啦。
观众对每一名新生儿的命名都鼓掌欢迎,尤其当大会说出“凯尔博”这个名字时,更报以最热烈的掌声。
这个新凯尔博是要取代另一位同名的小孩。这对父母失去了他们第一个名叫凯尔博的小孩,那时他活泼可爱,才刚四岁。失去孩子非常罕见,因为社区规划完善,每个居民都会注意并保护所有的孩子。但是不知为什么,没人注意到第一个小凯尔博随便乱逛,最后竟然掉到河里淹死了。整个社区为此齐聚一堂举行哀悼仪式,在那一整天里,大家一起轻声呼唤凯尔博的名字,直到这阴沉漫长的一天即将结束,才渐渐把呼唤的频率减慢、声音放柔,就好像这名四岁的小男孩儿逐渐地从大家的意识中消失一般。
现在典礼转为特殊的“呢喃取代仪式”,大家在失去那名小男孩儿后,首度复诵这个名字。一开始是轻柔缓慢地低吟,然后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