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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殳鹤一愣,不知他是怎么回事。
“拿过来!”高申佳一下子把他手中宝剑夺过来。
“你要干啥?”
“借给我用用。”
万殳鹤见情况不对头,急忙跟他夺剑,伸双手抓紧那把剑;高申佳用双手握紧剑把,使着力气猛一拽!只听“呲啦”一声,万殳鹤一只手上的指头掉两个,另一只手上的指头弄掉仨!“啊!我的娘!”鲜红的血顺着手指往下淌。万殳鹤用两只血手去夺剑。高申佳双手提剑,照着万殳鹤的胸口猛地一捅,一下子给他穿个透心红。
高申佳从万殳鹤胸口将剑拔出,见他已经死去,就平端着带血的宝剑,向着王子朝方的兵士走。
几个端刀的兵士忽地堵住高申佳的去路,将他围在中间。
“把剑交过来!”一个兵士大声说。“你们刚才那是干什么?”一个士兵大声问。
“莫要再问!高申佳口气更比对方硬,他面色庄肃,眉头皱起,眼里透出不可侵犯的“正气”,“我是干什么,刚才的情况你们已经见了。我姓高,名叫高申佳。我要干什么?我为啥要那样干?这个,南宫将军知道,是南宫将军让我那样干,不见将军,你们谁也别想叫我多说话!我要给南宫将军送宝剑,我的话要当着将军才能说出!这里,我特意劳驾弟兄们,请你们领我前去见将军。我想,我的话你们不会相信,那好,如若你们信不过我,现在我先把宝剑交给你们,不过,话要说清,你们必须领我见将军!”说到这里,眯起眼睛,将清泉剑向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兵士递过去。
小头目和其他兵士都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在“死硬”的高申佳面前,他们一时不知所措,只好带他去见南宫极。
高申佳昂着脖子在前面走。后边,几个兵士半包围般的拥着他。小头目掂着缴来的宝剑,监视般地走在人群旁。他们一半象送客人,一半象押犯人地走到包围圈的边边上。一群士兵“呼啦”一声围上来。围者问高申佳他们,“这是怎么回事?”高申佳一声不吭,连看他们都不看。小头目向他们说明“情况”,“押”着高申佳继续往南宫极所在的方向走。
这时候,南宫极正坐在虎皮大帐里。军帐内,地上铺着一张猩红的大地毯,地毯上放一张黑色轻便的小书几。书几上操着刀剑和文具。书几后,一张铺着的虎皮上,就地坐着金盔金甲的南宫极。
高申佳昂着头,在士兵们“押送”之下往这走。按规矩,他应该把清泉剑送给丁品坚——这一次围歼战斗的指挥者。为了给对方一种“既然恁胆大,可能是真情”的感觉,他故意越过丁品坚,来了个进攻上面加进攻,特意来把宝剑交送南宫极。
南宫极将一柄剑鞘从书几之上拿起,又慢慢压在帛绢上。然后,他威威地站起,坐在一把椅子之上。想了一下,他又在虎皮上盘腿坐下来。他刚刚坐好,就听帐外有人喊了一声:
“禀将军!有一敌军小头目前来献剑,特来这里请见将军!”
“进来!”南宫极从坐着的地方抬起头,威严地说。
随着前来押送的兵士进屋,高申佳努力使自己既不害怕,又很自然,平平稳稳地走进帐来。当他抬步踱到几前之时,不等别人说话,就先入为主,开始说道:“禀将军得知!小人姓高,名叫申佳,原本将军部下一个伍长,后为曲线立功,投入贼将刘卷部下,在万殳鹤手下担个副职。今日为给应爷报仇,趁机于战场之上杀死仇敌万殳鹤,夺了他的清泉宝剑。目下,小人已将此剑带来,现特意献给将军,恭请将军过目!”说到此,把脸转向站在旁边的小头目,目光切切地看着他手里托着的那把宝剑。小头目紧走几步,将剑托向南宫极。
南宫极见是敌军小头目前来投诚、献剑,见他跪也不跪,心中似有不满,忽地抽身,威严地站起,稳稳伟伟地在椅子上坐下,面容可怕,目光慑人。然后,他伸一只手接过宝剑,放到眼前看了一下,见此剑锃明彻亮,清光闪闪,利刃如寒光白雪,剑身似一道流水,确系一把清泉宝剑,心中不禁为之一喜。他用目光往一把椅子送视一下,示意让一个士兵给高申佳打座。士兵将椅子搬来让高坐下。
南宫极用锐利的目光,紧紧盯视着高申佳:“我的部下是有一个名叫高申佳的伍长,后来投降了敌人,这个我似曾听人说过。然而,你既已投降敌人,就该为敌部好好效劳,为啥后来又去倒戈反向,杀死敌军头目万殳鹤,并夺其宝剑,来献给我?这一点,我很不理解,为什么?因为对于这样的事,略有军事常识之人都很难想知。”说到此,目光开始狠毒地向他逼视,故意十二分清楚地表露出他对他的怀疑。
高申佳十分机敏,确实不愧具有十足的智能,当方才南宫极未有表露他的怀疑和敌视之时,他心底深处倒是不禁有点隐隐的害怕,但是,当南宫极剑拔弩张与他针锋相对,开始向他直接表露怀疑和仇视之时,他却反而开始十分的自然和大胆起来,他想,“大胆,大胆,纵死也不要丢掉大胆二字,这是机敏之人百战不败的至大的基础,我有此宝,加上机巧善辩,谁能将我奈何!”想到此,就开始以他“外表安然轻松、内里攻上加攻”的防身策略,正面对付南宫极。他抬起头来,用憨厚的面容,真切的目光,稳稳地举面,定定地看着对方,朗声地说:“将军说得有理。在国乱多事之秋,在诡诈多端的战场之上,常怀戒心,防止投机的敌人削尖脑袋来钻空子,这是军家常理,将军对我的前来献剑心怀疑意,实在是十分的应该。然而小人深知,将军的戒备,只是用来对付狡猾的坏蛋,并不用以对待貌是敌人,实是自己的真诚对待将军之人的一片真心!”
“噢,你说你是一片诚意呀。”南宫极的神情和态度开始有点缓和了,“那好,你说说吧,你说你到底为啥是我的人?”
高申佳紧紧接着说:“有扰将军,既然将军愿于军务极忙之中赐予时间,让我得以向将军细禀之机,小人现在就来说明其中原委。小人高申佳,今年四十二岁,成周(洛阳)东郊人,原在将军所属的许两长(相当于现在的排长)部下当伍长。由于小人申佳对刘贼十分仇恨,对三殿下——我们真正的周天子讳朝,对于我一向尊崇的南宫将军,常怀赤诚报效之心,所以平日作战颇为英勇。有一次,战斗打得十分激烈,小人奋勇杀敌,一连砍杀刘贼兵士二十多人。然而因为我方人数太少,敌方人数太多,寡不敌众,所以无奈只好败退。凶狠的敌人要对我后退的小股兵力斩尽杀绝。我和我的好友留结实一起,边杀边退,边退边杀。
“当我们眼见要到绝境之时,就开始计议了一项对策。我们心想,我们作为一条忠于三殿下的生命,与其在这被敌人一刀砍死,倒不如曲线效劳,假降敌人,将来找时机接近刘贼,砍他头颅,献给我们崇敬的南宫将军。我们的计议是,或是我投降敌人,他留这边作证,或是他投敌人,我留这边作证(高申佳现已确绝地得知留结实已死)。我们的计议是,除我们二人之外,谁也不向第三人说知,留结实决心让我担当起取刘贼头、曲线立功的任务。在此情况下,有我的配合,留结实杀出敌阵,脱险回营,我一人落入敌人包围之中。后来,我以假降的方式成了敌人的兵士,后又成了万殳鹤手下的一个副头领。
“在敌营,我亲眼看见贼首刘卷的残酷、恶毒和凶狠。对刘贼我真是恨之入骨,恨不能食他的肉,寝他的皮,几次想找个机会杀掉他,可总没找到机会下手。后来,刘贼下令,要万殳鹤杀死应爷一家人,心狠手辣的万殳鹤,竟真将应爷一家全给杀死。从那时起,我对万贼恨得要死,恨不能一刀砍掉他的头。同万贼,我们外表上曾经是好友,我心里说,别说你是假朋友,就是真朋友,只要你内心反对三殿下,我就对你不客气,为了给应爷报仇,我对你不会留半点情。基于这种情况,为了拿他杀应爷的清泉剑将来杀死他家的人,在今日战场作战时,我就趁他不防备,一把夺了他手中的清泉剑,呲一下,一剑穿他个透心红!凭空说话不可相信,我杀万贼,同来的弟兄个个亲眼看得见,他们都可以给我作证明。”
南宫极听他说到这里,将目光转向兵士们:“是不是……”“是的,我们是亲眼看到了。”南宫极脸上立即现出信任而佩服的神色。高申佳故意不去看他,紧紧地接着话茬往下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那些心中有鬼,以假充真的家伙,大料必,他们也不敢托着剑来见南将军!再者说,我舅吕奎现在正在这边当卒长(相当于现在的连长),当外甥的当然更是想回这边来!我就是要这样做!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我们的新天子!我们的三殿下是我极为佩服的英明主,那狗屁不如的姬猛,怎配与我三殿下比!小姬匄更是头发棵里趴个虱,他算老几!他说不能说,讲不能讲,三脚跺不出一个屁,他指靠啥当天子?他只不过是会拾姬猛的屁渣吃!姬猛跟三殿下还比不上,小姬匄我操他娘的老祖宗!当天子,从哪说他都该不着!”说到此,眼里几乎冒出愤怒的火来,激情迸发地从座位上站起。
“好啦,别说了。”南宫极截断他的话,“我相信你!好样的,高申佳,你是个人物!”……
自从献剑之后,高申佳受到了南宫极的赏识。这位智能超众的机敏者,一下子升至副旅级,相当于敬王一方的一个作战支队的正头领。当时周朝的军队编制,一般说来,按西周以来的正规制度,是军、师、旅、卒、两、伍,一共六级。一军是一万二千五百人,包括五个师;一师是二千五百人,包括五个旅,一旅是五百人,包括五个卒;一卒是一百人,包括四个两;一两是二十五人,包括五个伍;一伍是五人,为一最小作战单位。到了朝、匄争位之战的这个时候,军队已不是严格地按照这个编制去编制。当时敬王方面的单旗部和刘卷部,编制都不正规,都很混乱,只有王子朝方面的南宫极部因首领南宫极是正牌的上将才比较正规。高申佳升为副旅级之后,官职比他舅父吕奎还高。他得意洋洋,心中十分高兴。他曾不止一次地暗暗为自己庆贺,庆贺自己机巧灵活,做事高妙,庆贺自己不仅灵敏、善辩,而且大胆,确实是个有智的人。
此时,高申佳是在正旅级头领丁品坚手下干事,丁品坚交给他的具体任务是带领一支队伍作战,常常作为一个卒长使用,实际上权力比卒长大,队伍人数要比一卒人多。由于他心里高兴,打起仗来非常勇敢,杀死对方官兵的人数比起以往要多得多。
这一年,王子朝军队由原来装模作样的“爱护百姓”,一反常态,转为烧杀抢掠。晋国的国王晋顷公派人到周朝来了解情况,打算从朝、匄二人之中选择一人,进行支持。他的意思是,有心支持曾得过人心的王子朝。来人到众战士中征求意见,问问姬朝、姬匄二位弟兄哪个较好。当他们问到姬朝怎么样的时候,战士们微微摇头,说不怎么样。一个有学识的战士说:“王子朝,面善心恶,是个很难识透的骗子,他嘴上能把好话说尽,实际上光做害人之事,不是个好家伙。”
从这以后,晋国决定,不再支持王子朝。
公元前五百一十七年,老聃先生五十五岁。这一年,王朝争位之战仍在进行。王子朝见自己失去人心,败局已定,于是就来了个疯狂报复,垂死挣扎。王子朝方面的文公尹固领兵攻打东訾邑,用数千车干柴围城,放火烧城,但是并未攻下。到公元前五百一十六年,老聃先生五十六岁的时候,王子朝发兵攻打刘卷的城邑。此时,高申佳的舅父吕奎已经由一个卒长升为尖刀部队的总指挥。这尖刀部队是突破编制特意设立的一支队伍,级别在旅之下,在卒之上,相当于三个卒的兵力。这尖刀部队里士兵都是一些勇敢善战之人,作战时处处打头阵。这吕奎往往是在打头阵中打头阵,一把大刀砍得青龙跳跃,银蛇飞舞。在这次攻打刘卷城邑的战斗之中,南宫极部的正旅级官员丁品坚更是杀红了眼,他不仅身先士卒,而且逢人便砍。此时,南宫极已把从高申佳手里接到的那把清泉宝剑赠送给了丁品坚。在打开刘邑之后,吕奎亲手抓到了躲在这里的万殳鹤的妻子和两个女儿,以及师级、旅级的军官各一人。丁品坚将自己的清泉宝剑交给吕奎,亲眼看着,让他用此剑将万殳鹤家属子女和两个军官一并穿死。在离开这座城邑之前,他们还疯狂地纵火烧城,使这座刘邑变成一片废墟。但是王子朝的疯狂报复挽救不了他大方面的败局,他的报复所起的作用,只是激起了刘卷的更大愤怒,使敬王方面的官兵将士越打越猛,越战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