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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西去。老聃心中怀疑那是不是梅嬴,怀疑那男的是不是秦国人参加了楚军,后又逃走。
美美地进过晚餐之后,敬谦恭敬地拜退。魏山的子孙将青牛牵至山那边的院里去喂,并给老聃先生他们铺好床被,暂时拜辞。魏山不想离开,他真想在这里给故友说到半夜,说到天明。可是转念一想,他们长途奔波,又累又乏,还是让他们早睡,天明再说吧。他见儿孙离开,也告退出门,到旁边一所茅屋里安歇去了。
老聃先生送魏山出门时,见夜已深。农历八月十四的月亮象仙女脸儿一般偷偷地扒开黑云,慢慢地露了出来。洁白,娟美,十分的新鲜。奶汁一般的柔辉洒在紫蓝色的山坡上,洒在墨绿色的树林上,洒在几所丹青画成一般的茅屋上,无限神秘,无限安谧,无限幽丽。
半夜里,老聃先生躺在床上,迟迟不能入睡。进入这童话一般的境界,他感到轻松愉快,心里甜美,大有飘飘欲仙之感。可是,一想到大书被焚,心里顿时难受起来。他心里说:“在这么好的时候,也让这件事来使我痛苦,不该,我不该。别再这样了,这都到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了还难受!我不是明明知道吗,事情已经那样了,我就是找楚惠王算帐也晚了。我既然说过不让那件事成为历史亏料和笑料,就永远不让它成为亏料和笑料了,说让它永远成为隐没的历史就真要永远让它成为隐没的历史了。让我好好练练大度,好好练练含蓄和包容吧,让我好好效法天道,使自己的含蓄和包容度最大最大的去扩大吧。”想到此,又轻松愉快了。这一来,反而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老聃先生起来得很早。当他穿好衣服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见一群男女携儿带女、洒着欢声笑语向魏山居住的茅屋走去。大人们穿得很新,小孩子们身上的衣裳有红的,有黄的,也有绿的和蓝的。年轻妇女和小女孩们的头上和鬓也不是戴着才掐来的红花,就是插着嫩嫩的黄花。一个个脸上堆满发自心底深处的笑容。后来老聃先生才知道,那是在月亮最圆的一天早晨到长者面前去欢聚。每到这个时候,晚辈者乘着晨兴到老人面前坐一会儿,说说吉庆话,让老者欣慰欣慰,让老者看看几孙,看看小孩,让他疼一疼他们。这既象是早晨间安,又象是节日团聚,一想便知,这是周礼里的尊尊、亲亲在这深山之中的别具一格的新型表现。如若一家是好几代人,那就是孙子、孙媳到儿子、儿媳那里去;儿子、儿媳到他们的父母那里去;然后儿子、儿媳,孙子、孙媳带着小孩一同到辈数最长者那里去。有时他们还串通起来到别家长者那里去。那时没有什么中秋节,每月十五日也更不是什么节日。这不是谁给规定的,而是因为他们安闲,过得心境舒适,在美好人情催动下,他们自发兴起的。
不一会儿,又有几个中年、青年和老年人,手里端着山果和鲜鱼向魏山屋里走去。这又是魏仙源的一种特殊规矩,那就是一家有客人,邻居们总要都来送点美味可口的新鲜东西。
老聃先生看到这些,那真是满心满腹都是激动啊!
早饭后,魏山领老聃先生爬上村北那高高的山峰。站在这里,附近的山区奇秀之景一下子就可以收在眼底了。只见那浅青色和淡紫色的小峰,一座座全都含在薄雾一般的白烟里。有几座峰腰之上弯弯曲曲地流淌着银青色的丝绸带儿一般的泉水。放眼南望,远处,杨柳荫中的溪水微弱地闪出青光。较近处,青碧的枫林掩映着的村庄茅舍,趣味横生,情调古雅。那些青青碧碧的枫树叶,有的已经泛出了微微红意呢。村西的山坡上,那一小片一小片的田地上,金绿色的稼禾衬着那一动一动的耕作者,画意之上带点诗情。近处是一道低低的小山梁。山梁东边是一个水清见底的大坑塘。水塘上悠闲地漂着几只小船。大人们是在网鱼;小孩子们是在玩水和戏耍。水塘边生长着许多种树木,如杨树、柳树、桃树、杏树、梨树、核桃树,最多的是再往上去的山腰之上用以养蚕的大桑树。山梁西边是个又静又美的大幽谷。谷底的碧草层里洒布着零零星星的野花儿。此时,坡头的桂花洁白如玉,开得又浓又盛。梅花树没有梅花,只有绿荫,然而只这绿荫就十分动人。
他们转过脸去往北观望。那里是一条又宽又深的大深涧。涧两边的峭壁上长着几棵拧进子老松树。一棵松树之下还卧着两只白鹤、一只野鸡。涧那边炊烟袅袅,那是另外又一个村庄。那村庄上的鸡叫、狗咬这边都能听清,但是,因深涧相隔,两边的人从来没有来往过。
“我们住在这里,吃穿不愁,一年四季安然自在。”魏山说,“秋天,可以吃到黄澄澄的大酥梨,红鲜鲜的大花红(苹果)。最好的时候是春天,这个时候可以最先尝到鲜蟹和嫩笋。那新茧下来,有白的、有黄的、有粉红的,可好看啦。年轻人的乐趣不说,仅我这老头子,就可以春天游游谷底绿色的草地,夏天对着满塘绿荷钓钓鱼,秋天开窗对着满山红叶弹一曲自制的土琴,冬天坐在开满花朵的梅花树下去披一身白雪。我们这里男耕女织,人情美好,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烽火,没有尘烟。住在这里,值啦,我值啦。死在这里也不走了,今后我是哪里也不去了。”
“好,太好了!这里太好了!”老聃深深为之激动了,他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这一回他十二分地激动了,激动得简直是老泪横溢了,“每想到尘世之上战争连年,互相兼并,互相吞吃,人心狡诈,奸猾莫测,占有欲大大膨胀,连鸡狗都过不上安生的日子,我的心里就十分的愤怒。我想,造成以上情况的原因很多,其中的一个不算不重要的原因就是国大人多。国大人多,纷争烦扰加剧,就会和咱们这里情况完全相反。在周天子的大天下内,一个个的小国,土地狭小,人口稀少,使人民重视死亡而不向远方迁移,虽有各种器具和武器,然而也使不上,使人们去掉智能巧诈,甚至恢复到结绳记事的状况。让人民象咱们这里一样,有香甜的饮食,美观的衣裳,舒适的住所,欢乐的习俗,邻国之间可以互相看见,鸡叫狗咬都能互相听到,人们从生到死都互不往来,这不是可以把尘世上的大病去掉了吗?”
老聃先生太激动了,因为太激动,他以上的这段话语也就未免有些偏激了。再者说,先生也真被偶然出现的不能代表历史主流的眼前景物迷住了。这里的言语,老聃先生心是好的,情绪是偏激的,情理上是有点欠妥的。
国土狭小、人口稀少的思想对不对呢?从生态平衡讲,从地少人多、九个人去吃一个人的饭,人类自我扼杀讲,人口稀少的思想看似消极,实际上是富有积极意义的。但是国土非要狭小,那就不必了。造成纷纷扰扰,烦乱不堪、互相吞吃的根源是不在国大国小的,弄好了,大国也会安宁幸福;弄不好,小国也会不得安生的。
去掉智能巧诈,恢复到结绳记事状态好不好呢?去掉巧诈,恢复真诚,这是好的,是我们每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拍手欢迎的。但是智能是不应该不加分析的打掉的,有益于人的智能是我们所需要的。去掉巧诈的办法不是非要回到结绳记事状态不行的。人是前进的,向着美好、向着光明前进的,恢复到结绳记事的状态,生活不是理想的;不管多么安静都是没有意义的。这样做是免不了遭受消极之嫌的。向前看,往前走,前边不是没有安宁幸福的。
国与国之间人民从生到死都互不往来,这是不是好呢?这是不好的,而且是不能做到的,就是魏仙源的人也还是要到山外卖藕的。社会是发展的,若不开开大门和外界交流而发展自己,那是会被外边发展了的东西所代替的。魏仙源后来被战国的烽火摧毁成了一个新兴的封建地主的山林就是证明。不仅如此,而且后来经过地壳变化,这里连山峰都没有了呢。这大概就是历史和时间的脚步教它这样的吧。可能老聃先生会说:“这样说,安宁幸福不是永远都不可能有了吗?”会有的,安宁是相对的,从先生您所论述过的大范围的时空看问题,更大的安宁更大的幸福都会向人招手的。从先生一生的总体看,先生是既希望人类奋斗进步,创造幸福,又不希望人类因违背天道规律而去恶性拼争,在一代代人的恶性拼争中失去一代代人的幸福和安宁,这是好的。但是,从先生某一部分言行看,确实是有些消极的。这一点确实是有问题的。
这样说,老聃先生光辉之中就带上了点阴影,那他不是不行了吗?不!阴影是遮不住他的光辉的,小瑕是掩不住大玉的。他道高德崇,大慈大悲,本人无常心,以万众之心为心,对于他的这点阴影,他是不会因怕失伟大而固执的。他是个真人,带着阴影的真人也是假人不能比拟的,即使是光辉灿烂的假人也是不能跟他相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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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青牛,过雄关,函谷墨迹奇
函谷关是天下著名的雄关和险关。这里,两边山峰高峻,中间是一道函蓄的峡谷。整个函谷关城就座落在这函蓄的峡谷之上,因而取名函谷关。杜頨在《函谷关考》里说,函谷关“西据高原,东邻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其地多深山大谷,一人守关,可以当百”。阎伯璵在《函谷关赋》中说,“函谷天险,宏农邦镇。南据二虢,地荒三晋。洞开一轨,壁立千仞”。在当时,这座险关以东是周朝地面,以西是秦国的地盘,不管是离秦入周,也不管是离周入秦,都必须从这里经过。因此可以说这是个咽喉一般的地方。
函谷关东门是两个门洞,城门高大,庄肃威武。城门上头有两座雄伟壮观的丹凤楼。楼是三层,楼顶上的两只凤凰,相对而视,展翅欲飞。雄壮的城墙外边是幽谷一般的深涧。这深涧正好代替了城池。城门口的深涧上是一座木质的吊桥。白天吊桥放下,有人把守。行人须经检查才能过关;夜晚吊桥提起,若想过关,只有插翅腾飞。
此时,镇守函谷关的关令名叫尹喜。这尹喜学富才高,特别喜欢钻研天文星象,并以此来探究人间福祸,推测世道变异。他是周朝的大夫,年轻时在周朝图书馆曾向老聃先生借书并且请教,对他的学识和品德十分地佩服。近来他听说老聃先生要西出函谷到远方去,心里异常的高兴。说,“这样大的大学问人,可千万不能轻易放他过关哪!”他安排把守关门的巡警说:“你们千万可要在意,有个身穿米黄色袍子,腰束白裙,白须、白发、白眉毛,骑个青牛的老人,近几天要从这里经过,你们看见之后,千万要赶快告诉我,千万可要严密把守,可不能随便放他过去,”巡警问他为啥要把住这个人。
尹喜说:“到时你们就知道了。”
一天不见老聃从这过,两天不见老聃从这过,三天、五天还不见老聃从这过,尹喜急了,“这老聃先生为什么还不来呢?难道说他不来了,或是中途回转?若西行,不从我们这里走,哪里也过不去呀,难道说他能是骑着青牛腾云驾雾从我这关城上空飞过去吗?奇怪!叫人着急,这真真的叫人着急!”他憋不住劲了,亲自骑马,直接出来察看了。
早晨,上午,下午,他一天三次地出来察看。第一天出来察看,没有见人;第二天出来察看,还不见人;第三天,他又出来察看了。
这是公元前四七八年农历九月的一个早晨。夜雨刚过,紫气连天。只见紫色的雾气从深涧升起,从山谷升起,从函谷狭道升起。弥漫了山川,弥漫了城楼,弥漫了树林,弥漫了房屋。以往,有“紫气东来”的神话传说,那传说的流传就是借这紫气。事实上这紫气不是东来,也不是西来,而是从这山谷和深涧中来。“紫气东来”,不去求真就不说了,若要刻意求真,凭心而论,这个已将含义搞错了几千年的成语,确实是应该推倒不实之词,改为“紫气谷来”的。
这天,尹喜起得很早。他骑着一匹红马,来到函谷关东门里边,向城门楼下的门警招呼一下,然后出城门往东而去。这是一个年约四十三四的官员,细高的身材,瓜子脸庞,白净面皮,眉清目秀,三缕胡须。头顶浅蓝扎帕,身穿蓝裤蓝袍,腰束一围带点镇守边关的关令味道的黄色勒腰。
尹喜勒马站在东门外边,通过淡淡的紫气,张大眼睛往东看着。那里除了雾气和近处的一片树林,除了雾腾腾的天际,和黄色的峻坂之上的一条车道之外,别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尹喜催马,沿道往东走。走了好远,也没见有一个人来。当他的希望又一次破灭,勒马转身就要往西走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的说话声从东边传来。他又勒马转过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