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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下头,看着地上浑身伤渍、早已冰凉的娘亲,李眠儿痛不欲生,彻底地心疼,想一把把皮下的心脏抠出来地心疼。
死,谁都终有一死!可是,没有尊严得死,死不其所,这样的死比死千回死万回痛苦得多!
难怪娘亲一直在召唤自己,呼叫自己,面对那样一种肮脏的局面,她该有多么无助阿!
李眠儿抚摸掉娘亲嘴角一串浓浓的、已经干涸的血渍,这才发现致娘亲命死的并非外力,而是她自己。
脱下自己的外裳,一点一点给娘亲穿好,每遇到一处淤紫伤痕,李眠儿就用泪水参和着唾液在上面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可擦来擦去,那些痕迹还是在,她便继续擦。
擦着擦着,她突然站起身跑到一旁扶着一棵树,狠狠吐了一场!
吐完,李眠儿仰面朝天,一会哭一会笑,一会笑一会哭,最后扑倒在穆蕊娘身旁,伏于她的颈边,在她耳朵里一阵低语。
遥遥地有钟声飘来,紧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又十八,紧十七,慢十七,不紧不慢又十七,最后又来徐缓的三声,共计一百零八声。
钟声声声悠扬,响彻上空,将头顶的一切化作一种祥和、庄重、肃穆,李眠儿站起身,循着声音望过去,就在土丘的后面,有一处小山峰,半山腰建有一座道观,刚才那串钟声便是出自那座观中的六角亭内。
钟声一百零八响,除尽人间烦恼事!
李眠儿直觉这钟声也像是安排好的一般,在她要疯癫的时候将她震醒,在她要决心与这个世界掰裂的时候将她阻止,是娘亲的意思吗?
是娘亲不同意自己刚才对她说的那些话么?于是她招来这一百零八声钟响?
在娘亲心里,她一直有愧,她是不是觉得这是她应得的报应?所以自己不应心怀怨恨,更不要自责?
盯着六角亭内的那口道钟,讥讽地扯扯嘴角,眼睛一片阴蒙!
可又转而想到,也许这处地方是娘亲想要的归属之地!
李眠儿扫了眼四周,将此地记下,然后步至娘亲身旁,又是伏地一顿痛哭。
“蕊娘?”
止哭回身,李眠儿脸上霎时间浮起厉色:“不准过来!”
“九妹?”李青梧不可置信的盯着李眠儿,身后的毕烛信和雀鹰在看到李眠儿后暗松一口气,其实对于穆蕊娘的结局,一早他们已经料到,可人死不能复生,事已至此,不能再容李眠儿生出意外。
当他们二人在发现李眠儿失了踪迹后,便先将穆蕊娘暂且搁下,一路追踪,在国公府前汇合了李青梧后,三人循迹追到此处。
只是在路上,毕烛信没有将李眠儿一事先行告知李青梧,致李青梧方才在见到李眠儿时大吃一惊。
“不要叫我九妹!”李眠儿冷冷地对视李青梧,若不是因为他,娘亲何以至此?戴着愧疚的镣铐熬了这么些年,最后竟还遭如此境地?凭什么所有的罪孽都让娘亲一人承担了?
李青梧看向李眠儿的身后一点生意没有的穆蕊娘,脸色顿时死灰,身体一瘫,还是烛信暗下里一扶,他才没有跪倒在地,口里呻吟:“蕊儿……”
他踉跄着前进,来到李眠儿身前,将要继续前行时,李眠儿挡在他的身前:“我娘不愿见你!”
“蕊儿……”李青梧憔悴不堪,神情痛苦,黑眼眶中泪水打转,魂不守舍地跨步朝地上的蕊娘走去,又被李眠儿挡开。
“如果你对我娘还有怜悯,请你不要再打扰她!”李眠儿的声音又低又冷,比她声音更冷的是她的面容。
李青梧抬眸看向他这位际遇神奇的九妹,近似恳求的语气哽咽道:“眠儿,你不懂!你娘……!”
他想说,你娘需要我!可是,终没有说出口,也没有立场说!他何来的立场?他从来就没立场!便是在得知蕊娘失踪后,纵然心内焦燥得要死,可他能怎么办?对皇上说,请他有事缓一缓,父亲的姨娘出事了?
“我不懂?你便懂了?”李眠儿讥讽,说到后来,声泪俱下,“你若懂,我娘就不会成今天这个样子!”
“眠儿,你让我看看她!”李青梧蚊声恳求道。
李眠儿回头看了一眼娘亲,又转身看向李青梧,无力地哀怨:“早知今日,为什么没有看好她?为什么?”然后缓缓地侧开身子让行。
再次仰面朝天,李眠儿不愿再看身后,李青梧痛悔的呜咽声持续了很久。
不远处的雀鹰瞧了瞧天气,见时辰不早,无奈地走到李眠儿身侧,悄声道:“穆姑娘,主上那里,属下该回去复命了!”
李眠儿闭上眼睛,点点头,然后对雀鹰道:“你帮我一道在这附近寻一处好地块!”
雀鹰会意,瞥了眼李青梧的后背,便不再耽搁,动作迅捷地爬上土丘,挑了块地,又就近取材地做了副简易棺材。
“你娘不能呆在这种地方,我带她回府里!”李青梧抹了把泪,起身对身后的李眠儿说道。
“我娘与贵府已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准备让她孤苦伶仃地长眠于此?”李青梧语气坚决。
回应他的是李眠儿更加冰冷的面容和眼睛,在她的逼视下,李青梧渐渐心虚,渐渐没了底气,直至妥协。
没一会儿,雀鹰走下来,对李眠儿禀道:“穆姑娘,已经准备好了!”
李眠儿闭了闭眼,点头默认。
雀鹰走到李青梧身侧:“你来还是我来!”
李青梧面无神情地瞥了眼他,自己蹲下身子,抱起蕊娘,一步一步地朝丘上走。
一柱简陋的墓碑,一场凄凉的诀别。
下丘时,李眠儿对毕烛信简短地请道:“毕叔,劳您半个时辰内将那个人带到我面前!”
毕烛信咬着牙根应是!
告别了娘亲,李眠儿重新戴起帷帽,她眼下并不知道等待她的还有另一重打击,跟在后头的雀鹰看着她单薄却又坚忍的背影,默默摇头: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毕烛信则是陪在李青梧身侧,四人各怀心思地往城心走去。
第二百五十一回 花阴落月成孤倚(一)
沿路,随便挑了家衣店,随便挑了件黑裳套上,李眠儿头戴帷帽一路默不坑声地快步走着,雀鹰和金川寸步不离其左右。
毕烛信在半路时被李青梧支开去抓捕希大,送至国公府门口汇合。
及至国公府时,已近正午,远远地,李眠儿就见府门前熙熙攘攘,她的脸顿时拉下来,双手也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她自然没有想到,诺大的国公府门口被人弃了具一丝不挂的女尸,且全身尽是遭受百般凌辱的痕迹,论谁见了都难免好奇。虽当时娘亲被她抱走时,周围也就不足十人,可这种希罕缺德事只经一人看见了,也会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地给散播下去。
这会儿,大家或三五成群、或成双成对地谈论这件事,有的在猜测那可怜的女子是究竟谁,干这种没人性的事情又是什么人,又和国公府存有什么关联?
那女子是国公府里的哪位主子、小姐还是下人丫环?不过瞧模样,不像是个下人!
如此一来,大家好奇心更重,皆想探听个结果来!
再走些时,透过面纱,李眠儿瞧见那些人群中竟还夹杂了不少官差,有官差自然就有国府里的差役管事在旁应付着,朱红的府门里头还时不时偷偷探出几颗插满珠钗的女眷,定睛看过去时,其中竟然有李天天,只因她比较眼熟,别的看着眼生就认不出来了。
李眠儿豁地停下脚步,全身散着冰冷的气息。雀鹰见后,提了主意:“穆姑娘,不如先随属下直接去武王府!”
这种时候,这种事情。不管是李青梧还是国公府里的其他当家人,都不可能当着众人承认大家议论的那个女子来自国公府,更不可能承认她是过世温国公大人的小妾。
那么,待在这里不过徒惹是非,不若离远的好!
闻言,李眠儿转头瞅了瞅同样愣在原地的李青梧,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冷声道:“事情了断之前,我还得在这里呆一会儿!”
毕烛信尚未把凶手带到。她如何能走得?必须亲眼看到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替娘亲报了仇她才会离开!
呵。尽管这仇报得一点份量没有,那歹人的性命何以同娘亲相提并论!
李青梧走上来,看了她一眼。便径直朝府门口走去。
人群中不少人是识得李青梧的,有人看到李家大爷前来,纷纷叫开并主动让开一条路。
左管事连忙为难地迎上前来,附耳对李青梧禀报着什么。他定是不明白个中缘由,此事是由毕烛信一手抓办的,穆蕊娘失踪一事,府里截止目前还没几个人知道,否则,这会儿,国公府里定然自己先炸开了锅。这样一来,外人只会更加以讹传讹,到时候,事情便很难收拾,国公府的名誉也会受到牵连。
当务之急,先撇开关系再说下面的事情!
李青梧听完左管事的禀报,清清嗓子,朗声就把左管事一通训斥:“胡说!还不赶快把人驱散咯,都围在大门口,成何体统?”
不远处的李眠儿听闻,冷哼一声!
“是!是!”左管事不想一向温和的大爷突然当众摔脸色、发脾气,忙不迭俯首称是,转身就带着手下仆役驱赶人群。
人群分散时,忽然有人认出一直默不做声地站在道路边上冷眼观看的李眠儿:“呶,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把那个女的抱走的!”
听到这一嚷,原本已然四散开来的人群再次熙攘,纷纷驻足朝李眠儿这里望来。
几个官差甚至直接向她走过去。
李眠儿意识到自己大意住了,不想竟有人那般好记性,自己换了身衣裳还能被他认出?看了看面前飘动的面纱,她悟到想来是自己这顶帷帽出卖了她。
雀鹰眼见事情越来越棘手,将要展臂揽起李眠儿逃开时,却被李眠儿制止,还是那句话,没有见到凶手绝命之前,她是不会离开的!
当官差快走近时,李青梧令着管事们适时拦下了官差,那官差头子看样子头衔不高,见李青梧亲自招呼,一脸的谄媚。
不知李青梧同那领头的说了句什么,领头的面泛难为,还不住地朝李眠儿这边瞅,不过一时半会,也没再近前来就是。
官差们算是被李青梧打发,可围观看热闹的就没那么识相好打发了,众人皆想弄个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李眠儿身前一直站着看起来就十分精练的雀鹰相护,这才无人敢上前究问,只远远站着对她指指点点。
局面就这么僵着,群人怎么赶也赶不走,还不能动粗来硬的,毕竟国公府这么些年积攒的清明高尚之声誉摆在这里。
过了许久,忽然远远传来的马蹄车轮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那马车装饰得并不张扬,却透着尊贵之气,不紧不慢地停到了府邸的大门口。
它这般停法,自然需要宽敞的空当,使得本来聚在门口的众人不得不站得远远的,以便给马车腾出位子。
无形之中,那些站在最边上的人因为没了立脚点,看不到热闹也就悻悻然地离开做自己的事情去了!这么一来,就有不少人被间接驱走了!
李眠儿同众人一道盯着马车,不想身侧的雀鹰却对自己私语道:“穆姑娘,主上亲自来接您了!”
“嗯?”李眠儿这才记起,自己还一直没有给周昱昭捎信呢,上午只对雀鹰这么一说,却晕头晕脑地给忘了这茬事,难怪周昱昭等不及,亲自过来了。
周昱昭是亲自来了没错,却不是因为等不及,他半天没有等到雀鹰和李眠儿,也没有得到他二人传来的消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便差人来国公府打探一下,回复说国公府门前围得水泄不通,又有官差,又有百姓的,他唬了一跳,办完父母双亲的事就匆忙赶来。
知道有官差,怕私下来不一定能解围,遂打着武王府的旗号浩浩荡荡前来国公府了。
武王已薨一事,因王府没有对外发丧,捂得又严,且武王本死得神秘,所以外界根本不知晓这一事。
那么,武郡王府的强势背景以及武郡王世子周昱昭的威名依然具有相当的份量,却是李青梧一个三品之官不能比拟的。
马车厢上一个大大的武字,显示此车正是属于武王府!只是来人是武王还是谁人?
在来此的路上,马车内的周昱昭已得知国公府门口一事发生的经过,只是一路,他也与李眠儿最初的想法一样,无法将穆蕊娘生硬地对号入座,可若不是因为穆蕊娘,雀鹰不至于耽搁这么久!
马车停下来后,半晌他才珊珊从车厢走下,是真的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