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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寒川没再理会他,而是转身跟向晚说,“伸手。”
她伸出手,他拿着两杯香槟浇在她手上,认真给她洗后,甩给她几张纸巾,让她擦干净。
“擦干净了。”贺寒川这是嫌她脏?!向晚忍着屈辱擦干净,低声说道。
裴嵩吊儿郎当地倚在桌子旁,一连喝了五六杯红酒,眼角都染上了几分红意。
“以后见了只会发情的公狗绕着走。”贺寒川拿纸巾擦了擦沾染了香槟的手,随后扔了纸巾,朝北走,“跟上。”
向晚嗯了一声,垂着头跟在他身后。
等他们走出七八米后,裴嵩砰得一声把空酒杯放到桌上,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什么玩意儿,艹,一个臭婊子也他么爬到老子头上了!”
“裴少怎么发这么大脾气?”一头亚麻色大卷的女人走过来,身前的波涛汹涌紧紧贴在他身上。
“还不是贺寒川那个贱人?!”裴嵩压抑着吼了一声,狐狸眼中一片阴狠,“他能那么横,还不是仗着投了个好胎?”
女人谨慎地四处看了眼,娇声道:“我知道您不怕贺总,不过这到底是人家的地盘,您说话小声点。”
“滚滚滚!”裴嵩烦躁地推开她,目光紧紧盯着向晚的背影。不让他睡?他偏要睡
向晚跟在贺寒川身后,才走了十几步,就被江清然喊住了。
“寒川哥,向晚,等一下。”江清然声音轻轻柔柔的,很好听。
向晚皱了下眉,还是停了下来,她抬头看了一眼,贺寒川好像没听到,还在往前走。
她抿了抿唇,没喊她。
“向晚。”江清然推着轮椅到了她身前,俏丽的脸上带着让人十分舒服的笑容。
两年前同一天,江清然带着同样笑容走向红色跑车的场景如电影般在向晚脑中播放。
怒气顺着脚底一路往上,向晚深呼吸一口气,神色淡漠,“贺总就在前面,您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我一会儿再去找寒川哥就行。”江清然温婉地笑了笑,拿起放在轮椅上的礼盒,双手递到向晚身前,“向晚,生日快乐。”
向晚连看都没看礼盒一样,眉尾的疤痕都染上了平日稍有的狂躁,“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您的礼物,我收不起。”
也不想收。
觉得恶心。
“我就怕你不收,所以送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江清然眼底似是盛着璀璨星辰,“你记得吗?我有一段时间爱上了摄影,特别喜欢抱着我的单反到处拍照。”
向晚喷出的气息里都带着灼热的躁气,她努力压着心底的愤怒和恶心,“时间太久,我记性不好。”
“差不多就是你十八岁生日前,我给你、向宇哥、我哥、我还有寒川哥拍了很多照片。”江清然似是没察觉到她的情绪,脸上依旧带着明媚的笑容,“我把那些照片都洗出来了,做成了册子,送给你,纪念我们的美好青春。”
生日宴会人很多,到处都是人声,让向晚本就烦躁的心烦躁到了极点。
她不断深呼吸,试图缓解自己的情绪,但正对着江清然单纯无辜的笑脸,还有个所谓的纪念她美好清纯的礼盒——
所有的愤怒都压不住了
砰
向晚接过礼盒,重重扔到地上,声音由于过度拔高而显得有些尖利,“是纪念美好青春,还是纪念我的愚蠢无知?!”
有泪顺着眼角滑落,她飞快擦去。
刹那间,整个生日宴会都安静了,众人或是惊愕或是不解或是好奇或是戏谑地看着两人。
江清然收回空空的手,愣愣地看着地上散落成一团的照片,笑容如七彩泡沫在阳光下消失,只剩下悲伤,“向晚……”
“别喊我的名字!”向晚身体微微颤抖,狂躁、愤怒在四肢百骸中流动,似是要把血管冲爆了,“你不配!江清然,你不配!”
礼服为了遮住她腿上的伤疤设计得很长,她拎着裙角,在江清然受伤的目光和其他人的注视下,冲出了宴会厅。
酒店走廊里人来人往,向晚跌跌撞撞往前走,没看他们,但总觉得这些人跟两年前一样在议论她——
☆、第九十章 比不上心冷
“就是她,开车想撞死江小姐,现在人还在抢救呢!”
“她们两个不是好朋友吗?向晚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就是不是朋友,她也不能下这么狠的手啊,这……这不是杀人吗?”
“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跟她那个哥哥一样整天不学无术,还在学校欺负同学,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向家家大业大,这兄妹两个早就进局子里面了!”
酒店电梯前等着几个人,他们也跟其他人一样看着她,嘴唇开开合合。
向晚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总觉得他们在批评她嘲笑她。她苍白着脸跑过电梯,拎着裙角进了一旁的楼梯间。
楼梯间里黑漆漆的,随着高跟鞋哒哒哒的急促声响起,声控灯亮起,但在她跑过去后,便又重新恢复了黑暗。
楼梯无限循环,就跟她正在经历的噩梦一样,怎么都跑不到头。
砰
向晚脚崴了一下,从楼梯上滚下去,索性滚了两三个台阶就停下了,没什么大伤。
没了声音,楼梯间的灯瞬间暗了,四处一片黑暗,静悄悄的。
隐隐响起一道水滴落地声,紧接着水滴落地声变得愈发急促起来。
向晚抱着双腿蹲在黑暗中,泪水不知何时早已遍布脸颊。她吸吸鼻子,用裙摆擦擦脸上的泪,怔怔地看着前方的黑暗,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冷。
电梯间里很冷,但比不上心冷。
也许她死在这里,发现她的也会是清洁工吧。
向晚环着双膝,下巴放在膝盖上,骨头咯得肉疼。
不是没想过出狱后揭露江清然的真面目,不是没想过贺寒川还有爸妈他们知道真相后,内疚地跟她说对不起,不是没想过江戚峰一遍遍跟她道歉的场景……
可出来后她才发现,那些都只能是想想而已。
她没证据指证江清然,只能在贺寒川和江清然的阴影下,艰难地度过一天又一天,侥幸盼着有一天是尽头。
“晚晚,晚晚你在哪里?”急促而焦躁的男声响起,向晚刚止住的泪再次决堤,却仍固执地不肯出声。
“晚晚,你在哪儿?快出来,别吓哥哥!”
“晚晚,你受了什么委屈跟我还有你哥说,别自己为难自己。”
向宇和林娜璐的声音此起彼伏,但向晚紧紧咬着唇,直到唇瓣咬破了也没松口。
咔哒。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声控灯亮起。
向宇看着蹲坐在楼梯间的向晚,怔住了,心脏似针扎火烤般难受。
她缩成小小的一团蹲在角落里,头发有些凌乱,嘴角渗出了血迹。
从他这个角度看,她弯着腰,因过于瘦削,礼服勾勒出脊椎骨的形状,再加上肩头上的伤疤,竟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可这些对他来说并不美,只有心疼,他记得她以前怎么减肥都减不下去,脸总是带着些婴儿肥。
“哥——”向晚抬头,眼神空洞地看着他,声音沙哑如破锣。
林娜璐掩着唇,泪水扑簌簌往下掉,拽了拽身旁还在发愣的丈夫,“快……快过去啊。”
“嘴怎么流血了?是不是谁打你了?”向宇飞快地跑下来,找不到手帕和纸巾,索性脱下西装外套,轻柔而不熟练地给她擦着嘴角,眼底满是心疼。
嘴里一股血腥味,向晚疲惫地摇了摇头。
“你怎么在这里坐着?是不是崴到脚了?”向宇焦躁地撩起她裙子,检查着她的两个脚踝,没肿,可是破了一点皮。
而那么一点点伤口,跟她腿上纵横交错的疤痕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他的眼底一点点溢满血丝,咬着牙在地上狠狠锤了几拳,手上很快便鲜血淋漓。
“晚晚是不是受伤了?”林娜璐急得踹了向宇一脚,“你不送晚晚去医院,在这儿发什么疯?”
向晚仰头看着她,沙哑着嗓子说道:“我没受伤。嫂子,你跟哥回去吧,我想在这儿单独待一会儿。”
“这两年……是不是过得很苦?”向宇坐在她身旁,两手撑在膝盖上扶着头,问得苦涩。
两人声音都很小,声控灯暗了,四周又是一片黑漆漆的。
林娜璐瞪了他一眼,才意识到他看不到,她用力在地上跺了几下,干咳两声说道:“晚晚,你哥说你最喜欢坐过山车蹦迪什么的,你要是不喜欢这个生日宴会,我们现在去游乐场怎么样?”
沉默。
三人都没再说话,只是每次灯暗下去的时候,林娜璐都会跺几次脚。
平时脾气最冲、最爱耍嘴皮子的向宇安安静静的,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晚晚,”最后还是林娜璐打断了沉默,“你还没见过你小侄子小侄女,我觉得他们跟你长得可像了,你想不想去看看他们?”
向晚抬头看了眼她,眸子亮了一下,很快又暗了下去,声音很轻,“还是不去了。”
也许他们长大后,会觉得她这个‘杀人犯’姑姑很丢人,那样还不如别见她。
林娜璐这次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还记得刘婶吗?”向宇偏头看着向晚,“你被关进监狱后,她就从我们家辞职了,现在在监狱附近开了一家小面馆。我们去她那吧,吃碗长寿面。”
向晚低垂着头没出声。
就在林娜璐以为她会拒绝或者就这样沉默的时候,她嗯了声,然后说道:“哥,我不想走路了。”
“寿星就不该用尊贵的脚走路。”向宇蹲在地上,豪气万千地拍了拍后背,好似没有刚刚阴郁的那一幕,“上来吧。”
林娜璐怕摔到向晚,赶紧走过去虚扶着她,一面念叨向宇,“能不能走稳点?你行不行,要是不行就换我!”
“怎么跟你说的?别和自己男人说不行,我要不行,那两个孩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向宇嚷嚷道。
向晚紧紧搂着向宇脖子,听着两人拌嘴出了楼梯间。
他们三个颜值衣着还有行为都太过亮眼,正在办理酒店业务的人看了过来,有几个还是熟人。
三人谁也没搭理,直接出门上了车,开车去往刘婶面馆。
☆、第九十一章 他心里都门清
两年时间,刘婶并未有太大的变化,还是圆滚滚的身材,脸上什么时候都带着笑,看着很有亲和力。
见向晚进来时,她先是愣了半晌,随后便又是惊喜又是心疼地走到了她身旁,“晚晚,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也不跟刘婶说一声?”
她一手拉着向晚,一手抚上向晚眉尾的疤痕,眼睛已经红了,“这两年吃了不少苦吧?”
“还好。”向晚努力牵扯了下唇角,坐在椅子上,“刘婶,您还跟两年前一样漂亮。”
“你这丫头……”刘婶视线落在她肩膀和脊背处纵横交错的疤痕上,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擦了下眼角说道:“今天你生日,我给你下面去!”
向晚轻声说了句谢谢,强颜欢笑。
听到她说谢谢,刘婶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然后什么也没说,神色复杂地去厨房做面了。
面没多大一会儿就上来了,向晚吃着味道无比熟悉的长寿面,心中的压抑却一阵接过一阵。
她嘴里嚼着面,含糊不清地问道:“您怎么想起来开面馆了?”
“想起来开就开了。”刘婶皱了下眉头,很快舒展开说道。
听此,向宇放下筷子,胡乱抹了下嘴角,俊脸上一片阴郁愤怒,“爸妈不认你这个女儿,刘婶看不下去,就来这儿开饭馆了。”
向晚咽下口中的面,眸色晦暗不明。
“你都两个孩子爸了,怎么还这么口无遮拦?”刘婶气得拍打了他两下,跟林娜璐告状,“小璐啊,你可得好好管教他!”
林娜璐瞥了眼神色落寞的向晚,拧着丈夫的耳朵叮嘱,“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向宇哎呦哎呦求饶,倒也没再对刚刚的事情说什么。
面馆里很安静,只剩下吃面的声音。
半晌后,向晚因哭泣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刘婶,您为一个杀人犯做这些,值得吗?”
“呸呸呸,什么杀人犯,别胡说!”刘婶说话跟机关炮似的,“我们晚晚也就是调皮了点爱玩了点胆子大了点平时耍小聪明多了点,顶多能算个纨绔富二代!我可不信你有胆子去杀人!”
向晚紧紧攥着筷子,用力戳着碗里的面,眼底既痛苦又有不解,“您相信我,为什么爸妈就不相信我呢?”
一夕之间,把她放在手心里宠爱的父母毫不犹豫将她当做弃子,她用了差不多两年去劝自己接受这个现实……
可终究,她心里还是过不了这个坎儿。
向宇砰得一声砸在桌子上,还没来得及吼,就被刘婶捂住了嘴,“小璐啊,你带阿宇去外面赏赏月色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