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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苏子衿便看懂了司言的意思,他大概是不愿意听到苏老太太诅咒她罢?心下有一丝情绪划过,她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掩下叹息之色。
见苏子衿不说话,司言沉吟,半晌,忽然便淡淡道:“我们走罢。”
“什么?”苏子衿凝眉,有些诧异道。
“子衿,”司言走向苏子衿,容色冷峻,语气却显得极为温和:“我要同你谈谈。”
谈谈?司言的话,让苏子衿不由愣了愣,不过转念之间,她心下便明白了。看了眼青茗等人,苏子衿沉默片刻,才最终道:“好。”
说着,她偏头看向青烟和青茗,轻声吩咐道:“你们处理妥当便先回府罢。”
“是,主子。”青烟和青茗对视一眼,心下倒是没有阻拦,对于司言,她们倒是没有那么戒备。
苏子衿微微颔首,便看向司言,轻笑一声:“走罢,世子。”
话落,苏子衿便提起裙摆,缓缓朝着另外一头走去,司言抿起薄唇,一言不发的就跟上了苏子衿的步子。
身后,落风等人倒是极为自觉地没有跟着司言,只看了眼司言和苏子衿离去的方向,神色各异。
苏子衿和司言两人走了好一阵子,大约到了临河的小道旁,才停了下来。
城郊的冬季,显得格外荒凉,梧桐的落叶被积雪覆被,几乎看不出一丝的烟火之气,河水冻结成冰,大抵要到了阳春二三月才会逐一破冰。
苏子衿缓缓攒出一个笑来,弯唇道:“世子想要同子衿说什么?”
“子衿,你在躲着我。”司言垂眸,看向苏子衿。
虽然她依旧笑吟吟的模样,几乎看不出丝毫的不悦之色,可这些日子来的躲避,司言却是看在眼底。
“世子说笑了。”苏子衿微微凝眉,眸光潋滟道:“子衿怎么会躲着世子?”
说出这话的时候,苏子衿心下只想着与司言打太极罢了,想着就这般蒙混过去,也就算了,毕竟……她心中的那股不愉,现下是真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在恼我,”司言蹙眉,凤眸却紧紧盯着苏子衿的脸容,继续道:“我可以解释。”
苏子衿在生什么气,大约司言已然有些眉目,昨日回到长宁王府,百里奚便凑了上来,本来司言不欲搭理百里奚的,但百里奚又说自己知道苏子衿为何不悦,于是,司言便停下了步子。
两人大抵说了一阵子,百里奚那厮便借着给司言‘开窍’机会,同司言交换了一个条件,这所谓的条件,自然就是与轻衣有关……
解释?苏子衿心下微微一顿,艳绝的脸容漫过一抹笑意:“世子要解释什么?”
其实私心里,苏子衿并不觉得司言会知道她究竟在气什么,毕竟司言此人,其实对女子的了解并不是多么深入。
司言面容依旧冷清,说出来的话却隐隐含着一丝温柔之意,他薄唇微微抿起一条直线,道:“我和轻衣,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苏子衿闻言,不由看向司言,他神色极为认真,瞳眸倒映着她的脸容,有那么一瞬间,心悸之感油然升起。
见苏子衿不说话,司言便接着道:“若是按辈分,轻衣算是我的小姨。”
其实司言一直不承认这个所谓的‘小姨’,即便轻衣总自诩是他的小姨,但到底轻衣年纪比他小,只这一点,他便只是将轻衣看作是熟识之人罢了,甚至于,他其实与轻衣的关系,亦不是那么亲密。
至于那日,百里奚表现出欢喜轻衣的时候,司言之所以出言打击,其实不为其他,只是因为百里奚这厮实在脸皮极厚,若是将来他当真与轻衣在一起,岂不是在辈分上要压他一大级?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司言的眉梢便不由蹙的更紧了。
小姨?苏子衿幽静的桃花眸子闪过不为人知的诧异之色,司言与轻衣竟是小姨和外甥的关系?可轻衣来自雪域药王谷,而长宁王妃并不是出身自雪域……
心下有了这丝疑问,苏子衿却是没有问出口,她看了眼司言,见司言依旧神色淡漠的样子,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
“子衿,莫要恼了。”司言上前一步,他修长如玉的身姿极为优雅,却让苏子衿不由后退一步。
“世子……”苏子衿后退着,想要躲开司言的触碰,不料,她堪堪一声落下,司言便直接的将她拥入怀中。
苏子衿身子一顿,鼻尖便传来淡淡的青竹香味,这青年极为炙热,这样被他一抱,反而令人不由的有些燥热。
这般想着,苏子衿娇弱的身子便开始微微挣扎,她一副试图逃离司言的禁锢的模样。却是让司言眉梢越发拧紧了几分。
于是,她越是挣扎,司言便越是紧了几分,他所用的力道极为巧妙,不会让她觉得疼痛,却又意外的十分紧。
寒冬腊月,即便天气很冷,但两人这番纠缠之下,徒然就好似升温了一般,气氛有些不可言状之意。
清冷的凤眸有情绪划过,在苏子衿尚未开口之际,司言便率先低声道:“子衿,我不喜欢你这样叫我。”
那一句世子,实在太过疏离,疏离到司言心中泛起淡淡的酸涩。
司言的话音一落地,苏子衿挣扎的动作便不要微微一顿,随即,不待苏子衿说话,司言优雅而低沉的嗓音便再次响了起来。
他道:“在知道你醋了的时候,我其实很是开怀。”
“我听人说,这大抵便是欢喜的一种表现。”
“就好像我不喜欢百里奚靠近你,不喜欢燕夙与你如此熟稔,甚至于……我不喜欢任何男人多看你一眼。”
司言淡淡说着,语气清冷而温柔,即便他显得镇定十分,依旧如往常一般面无表情,可在苏子衿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耳根子却开始泛红,神色之间,有莫名的紧张之意。
他大抵有些摸不准,苏子衿对这样的他,会是反感,还是接受?
耳畔传来剧烈的心跳声,苏子衿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她侧着脸靠在司言的怀里,一时间心乱如麻。
原本她还有些恼意的心,不知为何,被司言这三言两语的,便抚平了一切。即使是那一丝拉不下脸的靠近,亦是在司言的拥抱下,消散而去。
不得不说,司言确实很能撩拨人心,可这样的司言……为了她,值得吗?
“司言,”苏子衿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朱唇抿起,便轻声道:“我与你,终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与司言是这样的不同,她背负着几万人的性命,肩负着深仇,她唯独的执念,便是血债血偿。在她的心中,情爱已然是被舍弃的东西,是完全多余的存在。
可司言的这份爱,炙热到她竟有时无能为力。即便她知道自己心动,也无时无刻不在强力镇压下那份悸动。
因为,她做不到去爱一个人,做不到像年少时那般,回以最明媚最热烈的应答。
若非要说个透彻,她其实最怕的还是愧对司言的思慕,害怕他被自己的冷淡伤害……
毕竟司言,是这样好的一个人。
司言闻言,凤眸不由愈发深邃了几分,他优雅下颚定在苏子衿的墨发之上,语气低沉,几欲令人迷醉其中:“那么,便让我走进你的世界。”
俊颜染上一丝情动之色,无论苏子衿怎么说,司言都不会放手,因为他的欢喜,从不需她的回报。
有那么一瞬间,苏子衿心下一滞,她下意识的便抬眸看向司言,只见司言此时神色极为认真,即便在说着绵绵情话,亦是面色冷清,唯一可以看见的便是泛红的耳根……
苏子衿不禁微微一愣,彼时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皆是心跳如雷。他们就这样凝视着对方,好似画面定格住了一般,半晌没有动静。
温香软玉,又是自己心爱的女子,看着这样难得的显露出几分茫然神色的苏子衿,司言凤眸不禁愈发璀璨深邃起来,薄唇微微抿起,性感的喉结一动,他脑中什么也想不到,便由着自己下意识的行为,低头欲要吻上那仿若淬了罂粟娇媚红唇……
“爷!”然而就在这时,落风的声音忽然便冒了出来。
瞬间,苏子衿便一副恍然醒来的模样,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推开司言,素来苍白的脸容有可疑的红晕划过。
司言这厮实在生的太过好看,以至于她竟是顿时有些恍惚不已,等到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他正缓缓低头靠近自己……
只是,苏子衿怎么也没有料到,司言看起来极为纯情,可有时又异乎寻常的孟浪……
落风呆呆站在不远处,心中已是跌进了低谷。他自是看见了方才的那一幕,只是,那时候已然来不及了。
瞧着司言几乎黑的可以滴出墨汁的脸色,落风简直有种死期将至的感觉。
就在落风面如苦瓜的时候,司言已然冰冷冷开口:“何事?”
说这话的时候,司言的神色寒凉刺骨,眸底仿佛深藏着利刃一般,几乎令落风窒息。
“爷,那个……”落风一咬牙,便硬着头皮禀报道:“陛下宣爷进宫。”
“等着。”司言凉凉的看了眼落风,随即视线落到苏子衿的身上,一瞬间便又温柔了几分,只不知为何,有股不为人知的欲求不满之色一闪而过,就连苏子衿,也丝毫捕捉不到。
“你送我回去罢。”这时,苏子衿已然调节好了情绪。只见她一脸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幽幽笑道:“出来太久,也不能让府中起疑。只是不知,青烟她们处理的如何了。”
原本出来截杀苏家三房的时候,苏子衿便是做了不惊动任何人的打算,她很早之前警告过苏老太太,只是苏老太太不听,倒是还牵连出其他的事情。
所以,这苏家大逆不道的魔鬼,便由她来做好了!
落风低下头,不敢去看司言的视线,便禀报道:“郡主,已然全数击杀,并处理妥当。”
那时候司言带着苏子衿离开,落风便自觉地领着几个暗卫帮衬着料理苏家人的事情,只是,他心下其实有些惊诧,苏子衿的手段,其实极为毒辣。
苏家三房无论男女,皆是一并诛杀,瞧着青烟和青茗等人的做法,便可知提前得了苏子衿的吩咐。不过,落风倒不觉得苏子衿这份毒辣有什么不对,她既然是存了诛杀苏老太太和苏生的念头,便决不能留下后患,这是必然需要的手段!
苏子衿闻言,便微微颔首,她自是没必要同司言道谢,毕竟没有司言的干预,她今日亦是可以将事情处理的妥当。
这般想着,苏子衿便打算离开此处,却不料司言忽然便从袖中取出一个物什,一言不发的递到她的面前。
“簪子?”苏子衿不解抬眸,唇角依旧含着笑意。
司言手中,不就是赫然有一支玉簪么?这玉簪是由两色璞玉雕刻而成,主要的色泽便是琉璃红和冰晶白,簪子外沿有银制镶边,样式是一朵灼灼盛开的桃夭,艳绝楚楚却又显出几分孤冷之意。
司言颔首,淡淡道:“送你。”
司言说的很是随意,只是他的话音一落地,落风便下意识的朝那簪子看去,这一看,落风就看出了门道。
发出一声惊叹,落风便道:“这不是爷没日没夜做的簪子吗?”
落风的表现,其实显得有些浮夸,可为了将功赎罪,他还是硬着头皮这样干了。
只要让苏子衿知道,这是自家爷辛辛苦苦做的簪子,她一定会感动不已,这样一来,爷也会看在他立了功的份上,处置的轻一点……
司言闻言,英挺的眉梢一蹙,便冰冷冷道:“多嘴。”
苏子衿微微一愣,她低头仔细看向司言掌中的玉簪,那玉簪确实色泽极好,不过却略微显得雕工粗糙,显然不是出自手艺人的手笔。
心下有些无奈,苏子衿便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然而,司言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只漠然道:“你若是不要,就扔了罢。”
说着,司言握住那玉簪,下一刻便要将其抛入河中。
司言这厮,显然是真的要将其投入河中,心下升起一丝不知名的情绪,苏子衿叹了口气,轻声道:“给我。”
“子衿,你不必勉强。”司言淡淡垂眸,他看向苏子衿,一时间看不出神色。
“不是说要送我?”苏子衿凝眉,脸上的笑意顿时敛了少许,然而却看得落风有些诧异。
苏子衿的神情,似乎越发的真实了几分,素日里她总言笑晏晏,让人看不出真假,如今她这般喜怒可辨的模样,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司言凤眸微动,有笑意一闪而过:“好。”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修长的手指便落到了苏子衿的墨发之上,他捻起玉簪,动作轻柔的为苏子衿戴了上去。
“很美。”清冷的薄唇微微一动,司言眸光璀璨如星辰。
瞧着司言这一气呵成的模样,苏子衿不由蹙起眉梢,这厮方才……是诱她入套?
说什么要丢掉,还一脸认真的样子,其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