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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百姓见此,几乎皆是没有犹豫,便个个随之而去。
众人带着虔诚而庄重的心思,一路都自发的沉默不语,楼宁玉见此,心下自是十分赞同,于是,一行人便很快,踏入了皇陵的石门之内。
东篱的皇陵各自不同,文宣帝所处的这处皇陵,相较于历代来说,算是极为朴素的了,毕竟文宣帝生前崇俭,一直以来都是先行效法。
只是,当百姓们踏入陵墓的那一瞬间,一个个皆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他们知道文宣帝反对奢靡,可……这样的皇陵,委实太过节俭,节俭到丝毫不像是帝王的陵墓,而像是草草收尾的普通人家的陵墓。
然而,百姓们自是不知,这陵墓确实是草草收尾,三年前文宣帝不过四十,离仙逝还有好一段日子,而文宣帝也自知身子健壮,便并不急着施工陵墓,不过后来,他被楼霄一干人等毒杀,提前入了坟头,那时候楼霄不愿多生事端,便令人草草收了尾,连整个陵墓的三分之一都还没有建造完成。
钟离瞧着,心中自是有数的,当年文宣帝对他有过伯乐之恩,他心中一直感怀,如今见这一副光景,心头少不得添了几分郁气。
在场唯独楼宁玉,神色叹息,眸底却丝毫不为所动。对于这个父亲……或者说是帝王,他早在多年之前便没有了感情,毕竟他十几年的痛苦,都是文宣帝一手造成!
直到走到陵墓中央的水晶冰棺前,众人才不由停下了步子。
这水晶冰棺十分厚重,人们几乎看不到冰棺中的文宣帝,只大抵瞧着里头有明黄的衣袍,颜色很是鲜明。
隐约之间,便是可见屋子内好些个下葬的贵重物品,只面对着这般情况,百姓们倒是不为所动,毕竟现下他们有的只是敬意,那等子不良的心思倒是不敢生出。
然而,就在这时,冰棺忽然‘咯噔’发出一声响动,即便声音极小,在这沉重的气氛下,也显得很是惊人。
顿时便有人苍白了脸色,想要往外头跑去,只楼宁玉忽然出声,淡淡道:“这里头没有通风口,一定是先帝有所昭示!”
“不错。”钟离闻言,亦是点了点头,随即他看向一侧的花影,吩咐道:“开棺,接先帝昭示!”
分明是大不敬的行为,可在楼宁玉和钟离的示意下,一时间众人皆是认为理所应当。
于是,花影上前领命,便立即领着几个侍卫,缓缓朝着冰棺而去。
顷刻之间,那冰棺便被挪了开来,随着低沉的挪动声响起,陵墓内显得尤为安静。
只是,就在这时,一众侍卫忽的后退一步,惊道:“相爷,有情况!”
有情况?百姓们闻言,皆是好奇的探头去看,花影也不阻止,便是任由百姓举动。
随着众人视线看去,只见冰棺中,有几乎腐烂的尸体穿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腰间玉佩甚是晃眼。
然而,让众人最为震惊的不是文宣帝的佩饰如何,而是文宣帝那露出骨头上,呈现出紫黑色的模样,即便是没有学过医理之人,也对此极为明白。
只有中毒而亡的人,在死后才会呈现出骨头紫黑,尤其是中了剧毒的人,更是如此!
“天啊!”顿时便有人发出惊悚的声音,抽气道:“陛下……陛下竟是被人所害!”
“陛下有冤要伸啊!”紧接着,便又其他人附和道。
又有人义愤填膺的说道:“我就知道,陛下当年分明那么健壮,如何……如何会出事?”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毒害陛下?”
……
……
当年文宣帝暴毙,对外界传了,只说是突染重疾,药石无灵。那时候钟离也曾带过人去检查,可楼霄用的毒极为隐晦,俨然无法查出中毒的迹象。
后来,楼霄又扬言文宣帝尸骨未寒,需得尽快下葬,钟离无法反驳,便也只好任由楼霄将文宣帝匆匆下葬了。
如今听着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钟离心中倒是没有丝毫起伏。只他看了一眼花影,花影会意就立即上前,忽然道:“相爷,这冰棺有些问题。”
说着,花影便指了指冰棺的底座处,质疑道:“这冰棺瞧着有些厚,好似里头藏了什么……”
诚然如今花影突如其来的话有些莫名,可现下众人皆是惶惶不安,哪里还管的了这些?唯独听着花影的话,他们便愈发激愤起来,个个呼喊着让楼宁玉和钟离查看一二。
楼宁玉见此,不疑有他,便立即道:“看看这冰棺的底座有什么问题。”
一声命令下来,花影倒是没有迟疑,只拱了拱手,便立即上前,伸手朝着底座探去。
似乎触到了什么东西,火光之下,花影瞳孔微缩,立即便将冰棺的底座微微翻开,乍一看,这底座俨然便是呈现一个暗格的模样。
花影沉默着将暗格打开,从里头取出一方明黄色的物什。钟离一看,不由惊道:“圣旨!”
一句圣旨落下,四下皆是惊惧不已,顿时百姓们皆是靠了过去,想要看个究竟。
“摊开来看看。”楼宁玉沉声吩咐着,神色一如既往的清润。
花影闻言,便立即将圣旨摊开来了,与此同时,周边的百姓亦是凑上前去,欲图一探究竟。
“天啊!”一时间,站在前沿的百姓忽然震惊出声,不可置信的眸光便落到了楼宁玉的身上。
紧接着便有更多百姓看到圣旨里头的内容,一个个皆是发出相似的惊叹。
“这里头写了什么?”楼宁玉一副不解的模样,上前朝着圣旨看去。
花影见此,立即便将圣旨交到了楼宁玉的手中,神色很是凝重与恭敬。
接过圣旨,楼宁玉缓缓低眉,眸光在落到圣旨上的一瞬间,满是诧色,俨然不太相信。
突然之间,钟离弯腰拱手,沉声道:“先皇留下诏书,命三王爷登基为帝,奈何贼人窃国,扶幼帝上位,把控朝政。陛下泉下有知,遭人毒杀,怨气冲天,今特借此转告我东篱子民此事,还望三王爷听先皇所言,登基为帝,斩杀奸佞,为我先皇洗刷冤屈,还我东篱一个青天盛世!”
随着钟离的声音落下,楼宁玉不由摆手,拒绝道:“丞相大人言重了,本王不过闲散王爷,何德何能可以为东篱之君主?”
只是,楼宁玉方一出口,便见一众百姓纷纷下跪俯首,呼道:“请王爷登基为帝,为我先皇洗刷冤屈,还我东篱一个青天盛世!”
“请王爷登基为帝,为我先皇洗刷冤屈,还我东篱一个青天盛世!”
“请王爷登基为帝,为我先皇洗刷冤屈,还我东篱一个青天盛世!”
……
……
一声又一声,随着愈渐变大的呼声,楼宁玉脸上的为难之色,也愈发的明显了几分。
只是,在众人看不到的深处,他素来如水温柔的眸光微微凝固,有凉凉的笑意,蔓延开来。
……
……
摄政王府邸,一派死寂沉沉。
楼霄坐在最上首,眯着眼睛瞧着底下一众人,眸底血腥一片。
“派去的人都死了?”执着杯盏的骨节微微泛白,楼霄深吸一口气,冷声道。
“是,王爷!”楼一垂下头来,眼底有惊惧之色浮现。
楼一的话方一落地,便见楼霄手下一扬,杯盏顿时被狠狠砸到了地上,瓷片四处飞溅,令人心惊胆战。
气氛凝结起来,楼霄不怒反笑,冷冷道:“好一个楼宁玉,好一个钟离!”
这场戏,俨然就是他们自导自演的,而目的……楼霄心中自是有数。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出动如此多的高手,他们却还是有去无回,若非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便是……至始至终,都不过是楼宁玉和钟离设计好的一切!
“王爷,不好了!”这时,楼二急匆匆的进门,面色惊慌道:“楼宁玉在皇陵中搜到陛下的遗诏!”
“你说什么?”楼霄沉下嗓音,面色极暗:“哪里来的遗诏!”
一瞬间,楼霄按捺不住,立即便站了起来。
先皇根本没有什么遗诏,便是有,也决计不可能在钟离的手中,更何况是出现在皇陵之中?
三年前他便逼了文宣帝身边的所有人,甚至于是楼兰的生母,当今的太后!可是,没有人知道究竟遗诏在何处,更没有人知道,先皇是否立过遗诏。正是因为如此,现下楼霄才会如此震惊,如此不敢置信。
“是……是从皇陵……陛下的冰棺底下。”楼二看了眼楼霄,继续道:“而且他们还开了棺,看到了陛下的尸体!”
“不要告诉本王,尸体上有什么反应!”楼霄捏紧拳头,眸底极为深沉,仿若有惊涛骇浪,叫人心中害怕。
当年给文宣帝下的毒,无色无味,无法验出,是孟瑶拿出来的,虽楼霄不知具体哪儿得来,但却还是知道,孟瑶不会愚蠢到让尸体起了反应。
那时候据孟瑶所说,那毒只会在十年之后显露出来,可如今才不过三年……怎么可能会有反应?
听着楼霄的揣测,楼二不由整个人一僵,头皮发麻道:“是,王爷!”
“司言!”楼霄眸光一顿,立即便知道究竟出自谁的手笔了。
先前司言和苏子衿去了药王谷,楼霄自是知道,他也曾派杀手前去,一批又一批,却都是有去无回。
如今文宣帝的尸体有了反应,显然便是与司言和苏子衿分不开干系,或者说,这惊天的大局,便是苏子衿专门为他设的!
苏子衿很了解他,知道他现下不敢在明面上动他们,也知道他唯一可以做的便是暗地里刺杀,所以她一边和司言引开他的注意力,一边便安排楼宁玉和钟离布下大局。她知道,他现下不敢反,所以她在逼他反!
眸光隐过一抹晦涩的光芒,楼霄心中有火焰升起,几乎一发不可收拾。
好不容易才压下那抹怒意,楼霄看向楼一,冷冷道:“将王妃带来。”
楼一闻言,不由一愣,随即便立即点头,道:“是,王爷。”
说着,不多时,楼一便很快将凤年年带了过来。
一踏入屋子内,凤年年便瞧见楼霄的兀自一人立在窗前,背影极为寂寥。
“王爷……”凤年年垂下眸子,双颊有娇羞之色浮现。
楼霄闻言,不由缓缓转身,眉眼中含了三分情意:“年年。”
一声年年,听得凤年年不由瞳孔微缩,有些诧异于楼霄的温柔,下意识的,她便抬起眼去,眸光落在楼霄的脸上。
只是,当她看到楼霄那满是深情的眸子时,不由整个人一怔,神色满是惊诧。
张了张嘴,凤年年白嫩的小手习惯性的捧着心口,柳眉一动,道:“王爷,您……”
“年年,本王错了。”看着凤年年,楼霄眉宇之间满是疲倦与歉疚,只听他道:“本王从前待你太过冷淡,你可否原谅本王?”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凤年年闻言,整个人便呆住了,尤其楼霄忽然与她道歉,她心下便愈发不安起来。
凤年年的话一落地,楼霄便倾身上前,低眉看向凤年年,眸底满是哀伤:“年年,你该是知道,本王对长宁王世子妃心中记挂罢?”
凤年年闻言,不由心尖一颤,眸底顿时便染了几分水渍,泫然欲泣。
她如何能够不知道呢?她心爱的男子属意另一个女子,还是一个有夫之妇……这样的感觉,实在令她难受至极。
见凤年年红了眼眶,楼霄眼底有厌烦的情绪一闪而过,只那抹情绪转瞬即逝,凤年年全然来不及去看。
下一刻,便见楼霄继续道:“年年,本王从前与她其实感情很深,只是她对本王有很深的误会,如今她和楼宁玉联手,直直逼着要本王束手就擒。”
一边说,楼霄一边失笑起来,语气极为悲凉:“本王以为,她对本王至少还有一丝情意,所以一直隐忍着,一直想要弥补她,告诉她真相,可没有想到,她不信也就罢了,还这般非要置本王于死地。年年,如今本王大势已去,蓦然回首,也只有你能帮本王一把了!”
楼霄的神色,丝毫不像是作假,尤其在凤年年看来,更是有股苍凉之意,瞧得她心中抽疼,下意识的便伸出手来,想要抚平他眉间的伤痛。只是,一想起楼霄从前对自己冷淡的神色,凤年年便忍不住收回了自己的手,咬唇道:“王爷,只要能够帮你,年年如何都可以。”
这个男人,是她爱了一辈子的,即便为了他失去所有,凤年年想,她也是甘之如饴的。如今他所这样情深的瞧着自己,但凤年年却是知道,他不过是因为需要自己的帮衬罢了……或者说,应该是需要她爹爹的帮衬,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心甘情愿的被他利用,几乎连拒绝的想法,都丝毫没有。
听着凤年年的话,楼霄心中顿时便安了几分,他一直知道这女子心悦他,也知道她对自己情深不悔,所以,他没有选择,只能利用这份感情去为自己获得最后的一搏。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