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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青茗抬眼看向苏子衿,继续道:“奴婢知道,若水姑娘和奴婢想法一定没有太大出入。我们都极为在意主子,想来若水姑娘定不愿看见,自己拼命挽救的主子,终日活在愧疚之中!”
若水和苏子衿,都是彼此最初的闺中密友。那几年的时光,过的很是匆匆,却几乎满是喜悦,拼死挡在她的面前,不是为了让她愧疚,不是为了让她余生不安,而是要她朝着前面走去,活在最明媚的春色之下!
听着青茗的一番话,苏子衿不由便顿住了,她紧紧瞧着青茗,一时间仿若看见了若水的笑颜那般,心口处疼的窒息。
可她知道,青茗的话没有错……她这几日看起来安然无恙,可内心,却还是真真切切的揪起,即便是笑着,也觉心中空洞,落寞不已。
如今听了青茗的一席话,她忽然便有些释怀,有些豁然开朗。
即便是为了不辜负若水,她也不该再这般沉寂下去。
失声笑了起来,苏子衿看向青茗,叹了口气,缓缓凝眸:“我们青茗,竟是也变得如此会说教了。”
一句淡淡的调侃,听得青茗欣喜不已,只面上,她却还是故意撅了噘嘴,故作不满道:“奴婢这也是为了主子,谁让主子这般模样?没得让我们担忧。”
一边说,青茗还一边自顾自起了身,看的苏子衿好笑不已:“罢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可好?”
让这些爱她的人如此担忧,还不是她的错么?
“主子若是当真要认错,一句歉然可是无用。”青茗眼珠子一转,便鬼灵精的笑道:“不妨就罚主子今后都开开心心,长生不老!”
“开心足以,长生不老可是吓人。”苏子衿嗤笑,眉眼很是温软:“你还没同我说,若水下葬了么?”
“未曾。”青茗闻言,立即便回道:“先前主子昏迷,大抵不知道,轻衣姑娘到的及时,经过一番诊治,确认若水姑娘无救,不过却还是说了,如是有往生丹,想来若水姑娘可以复生。”
“往生丹?”苏子衿蹙眉,一时间陷入沉思。
往生丹的事情,天底下人人求之,却又人人求之不得。且据她所知,要得到往生丹,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苏子衿心中如此思索着,便听青茗说道:“听说钟离不知从哪儿弄到了寒冰珠,放到了若水姑娘的身上,这样一来,若水姑娘的尸……身体,便不会腐朽。”
寒冰珠……苏子衿抬眼,微微颔首。
这寒冰珠,确实是个好东西,据她所知,寒冰珠应是在暗影门内,听说弦乐将其贴身收着,旁人很难夺得。且这寒冰珠世上罕见,仅仅那么一颗……若是她没有猜错,这钟离,想来与弦乐有些交情!
如此一番设想,苏子衿倒是没有再去深思,只松了口气,凝眉道:“传令下去,找往生丹!”
若是当真找到了往生丹,若水复活……又何尝不是好呢?即便只是渺茫的希望,也总比什么都没有,来的好!
听着苏子衿的吩咐,青茗便立即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她便忍不住道:“主子,方才得到消息,凤年年进宫了!”
楼霄前脚刚领着无数精兵前往皇宫,凤年年后脚便立即让自己的暗卫,带她入宫,这般速度,倒是有些令人诧异。
“凤年年本就该进宫的……”苏子衿莞尔一笑,桃花眸子闪过幽深之色:“她若不进宫,如何亲眼看着楼霄一无所有,以泄了心头之恨?”
听着苏子衿的话,青茗不由的便想起,那个先前恨意森然,扬言要杀了楼霄的凤年年,可在那之前,青茗打听之下,凤年年并不应该是那个模样。
心中委实不解,青茗便忍不住问道:“主子,凤年年为何前后差距如此之大?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换了一个人?”苏子衿闻言,却是抿唇一笑,从容道:“大抵也是差不多了。”
说着,她缓缓起身,不紧不慢的踱步到了窗边,瞧着那漆黑一片的夜色,紧接着道:“你可还记得,先前让你打探凤年年的事情?”
凤年年与苏子衿见过一面后,苏子衿便让青茗去打探了,得到的结果,自然便是与楼宁玉探听到的没有什么差异。
凤年年早年丧母,后府中来了个继室……这件事情,青茗基本都是知晓。
“这些,奴婢都记得。”青茗点了点头,不解道:“可是主子,这和凤年年现下对楼霄的恨意……有什么挂钩么?”
“年少时候的经历,最是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阴影。”苏子衿朱唇弯弯,言笑晏晏道:“若是我没有猜错,凤年年早年被继母苛待,想来必是虐的不轻,以至于她心智上受了损伤,潜意识里头衍生了另外一个人,用以保护自己。”
关于衍生另外一个人的这件事,苏子衿在药王谷的时候,便抽空问过了轻衣。轻衣说过,人当经历无法承受的挫折时,极容易变了性子,有的人变得坚强,有的人变得残忍,却也有的人,无意识的便生出另外的一个意识。
这意识的存在可以分为许多种情况,其中有一种,那便是凤年年这般……绝大部分与本体的意识,没有不同,比方说,柔弱的凤年年会的琴棋书画,这个凤年年便也一样会,本质上,这两人其实是一个人。
当年那继室的惨死,若是没有出错,想来便是本体柔弱的凤年年在极大的压力与痛苦下,衍生了另一个狠辣的自己,为了保护自己,她亲手杀了继室,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占据了主导,成为了‘凤年年’。
听说自那以后,凤年年病了好长一段时间,想来便是那阵子,凤年年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凤展怕私底下请了许多医者,但却不敢宣扬,毕竟东篱这等地方,一个不小心便是要被冠上妖邪之物的名声,即便不被烧死,凤年年也是一生污名伴随的。
青茗惊诧的瞪着眼睛,试着问道:“主子的意思……难道现下这个凤年年是假的……不对,应当说,是衍生出来的另外一个性子?”
这世间倒是奇事许多,故而青茗惊讶归惊讶,却是没有怀疑苏子衿的话。虽然苏子衿也说是揣测,不过青茗心中倒是知道,若非这个解释,很难说得通凤年年究竟是为何如此……而有些时候,往往这等令人难以置信的解释,才是最真实的答案!
“不完全是。”苏子衿闻言,轻笑道:“先前我让人紧盯着摄政王府邸,便是为了证实这个结论。不过,结果却是,凤年年大多数时候反复无常……也就是说,这段时间,衍生出来的这个凤年年,在操控着一切,主宰着凤年年的身体与意志!”
她曾问过轻衣,是否另外一个意识敌不过本体的这个意识,可轻衣的回答,却是让她茅塞顿开。
像凤年年这般情况,本体的意识极为软弱,而衍生的那个意识却又极为强势、极为强大,如此不平衡下,这个强大的意识就像是夺了生杀大权一般,彻彻底底压制住软弱的意识。不过,这样的情况一出现,也就意味着,主体的意识,很难从潜意识里头被释放出来,除非强势的衍生体允许。
如今凤年年的反复无常,俨然就是衍生的那个意识在操控一切,她想让软弱的凤年年出现或者消失,全凭自己主宰,与此同时,也就是说,整件事中,软弱的主体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强势的衍生体却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感知且回忆起了所有,包括她没有出现时,软弱的那个凤年年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这其实,便是相当于她在一旁盯着事情的发展,若是超出了她想要的情况,她便亲自上阵,将柔软的凤年年拉入黑暗,自己冲在前头,摆平一切!
如此说法,却是有些玄乎,但实际上,这样的情况却是并不少见。这世上便是有许多人,在年幼的时候受到了极大的痛苦,无法承受之际,诱生了另外的一个或者多个自己。
“那……岂不是衍生的那个凤年年,今后只要真正想要成为凤年年,便没有另外的什么事情了?”青茗深觉惊悚,虽说是一个人,可如今听着,可是像两个人啊!
苏子衿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笑道:“这倒是不知了。”
衍生的凤年年,心中对楼霄只有恨,大约是先前凤年年传出上吊的事情时,便引发了这恨意与巨大的痛楚,以至于在那之后,衍生的凤年年时隔多年,再一次占据先锋。
可这样的情况,就好像当年对那个继室一般,等到楼霄亡了,说不准过一阵子,衍生的凤年年便会再度消失……
微微叹了口气,苏子衿看向青茗,紧接着吩咐道:“明日便把解药与凤年年罢,想来楼霄这一次……插翅难飞!”
“是,主子!”青茗应声道。
……
……
与此同时,深宫之中,大殿之上,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你当真是凤年年!”楼霄盯着眼前这陌生的凤年年,心中思绪万千。
“自然。”凤年年勾起唇角,露出邪佞的笑来:“王爷,咱们好歹也是夫妻一场,年年今日不过是来送送王爷……最后一程。”
这样的凤年年,太过特别,太过耀眼,依旧是那张脸容,可平白的便让人觉得有些刺眼,尤其落到楼霄的眼中,更是难以接受。
冷冷一笑,楼霄道:“凤年年,你以为没了你凤家的力量,本王就当真无法取胜?可真是可笑啊!”
即便没有凤非的助力,他也依旧手握权势与精兵,要除去这些人,简直是绰绰有余。而之所以非要等着凤非抵达,不过便是因为他这人做事小心罢了!
楼宁玉闻言,却是从容弯唇,如明月一般姣姣的脸容,有清雅浮现:“摄政王如此信心满满,看来还是看低了宁玉了。”
“王爷!”就在这时,一侧有黑影闪了进来,神色极为慌张。
“什么事情?”楼霄心头隐约有不安升起,下意识便看了眼楼宁玉,见楼宁玉笑容幽幽,心下‘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那黑衣人丝毫没有迟疑,便低头,拱手道:“王爷,咱们自己的一拨暗卫,忽然自相残杀起来,还有翼王……翼王倒戈相向了!”
一声倒戈相向,惊的楼一和楼二,皆是难以置信……事情怎么会这样?分明早早便安排好了一切,翼王也对此支持不已!
“什么倒戈,什么自相残杀!”楼霄瞳孔微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你可知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楼霄的神色,俨然满是阴霾,那山雨欲来的冷沉,叫人心中恐怖。
见楼霄如此,那黑衣人硬着头皮,紧张道:“王爷,咱们自己的暗卫,忽然……忽然自相残杀,还有翼王那边……”
“楼霄,你以为本王会效忠于你?”这时,一道浑厚的嗓音落下,打断了那黑衣人的回禀。
众人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翼王拖着腿,面色极为冷硬。
“皇兄,你竟是背叛本王!”紧紧盯着翼王,楼霄心中恨的滴血,双拳更是紧握,骨节泛白。
“背叛?”翼王闻言,不怒反笑:“楼霄,你舍弃我弥儿之时,怎的不说你背叛了本王!”
楼弥是翼王最疼爱的儿子,当初楼弥被斩杀,翼王一度崩溃,他心中恨意十足,不仅对楼宁玉,而且更是对楼霄!楼宁玉对楼弥动手,那是因为两人敌对。可楼霄呢?楼弥自幼跟随楼霄,因两人差距不大,更是情谊极深,可楼霄那个时候,却是想也没想,便舍弃了楼弥,且在那之后,更是暗中推波助澜……如何能叫翼王心中不恨,心中不恼?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被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人舍弃且背地里捅一刀,来的更令人心中寒冷!
瞧着翼王那一副憎恨的模样,楼霄忽然便明白了一切,尤其见凤年年笑意甚浓,他心中更是对此一清二楚。
那张图纸,是凤年年令人故意落下,且栽赃给楼弥的,为的只是让他起疑!而若是他没有料错,这一手段,无疑便是苏子衿所想!
深吸一口气,楼霄试图压下心头的情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皇兄若说我有份害死弥儿,为何又要帮衬着楼宁玉?难道楼宁玉不是始作俑者?”
若非有楼宁玉的开头,楼霄也不会舍弃楼弥,可他有些不懂,为何同是杀子之仇,翼王可以原谅且相助楼宁玉,却无法对他誓死效忠?
翼王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神色有些嘲讽:“王爷,你对追随你多年的弥儿都能起了怀疑之心,将来登基为帝,哪里还有我翼王府什么事情?”
翼王府不是只有楼弥一个世子,他也不是只有楼弥这么一个孩子。作为翼王,他要肩负的是整个翼王府,而不只是楼弥一个。失去楼弥,已然让他痛不欲生,若是再失去其他的孩子、失去整个翼王府,他岂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楼霄如今尚且未登顶,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