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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长剑,司言看了眼依旧淌着鲜血的女子,头也不回,便朝着前头走去。
这一次,四周白茫茫一片,方才闺房,如今也成了冰天雪地,稍稍运气内力,司言紧紧盯着前方,眼底一派莫测。
直至走到一半,他忽地一掌击向右侧的位置,凤眸含了一丝杀意。
“司言!”就在这个时候,忽地有身影蹿了出来,他险险的避过司言那凌厉的一掌,径直便到了他的面前。
司言抬眼看去,便见对面站着一个清俊的男子,那男子一袭白衣,外罩一件墨色大氅,容色生的很是好看,一双狭长的眸子,盛着璀璨的笑意,显然便是墨白无疑。
“墨白。”司言凝眸,神色淡漠依旧,黑曜石般的眸底,却闪过一抹怀疑。
在这幻境许多日,他从未见过墨白的身影,这大抵算是第一次……可眼前的墨白,瞧着倒是与真实无异。
就在司言深思之际,墨白已然逡巡着四周,朝着司言缓缓走来。
“世子,我是来救你的。”对于方才那一掌,墨白倒是没有计较,在这荒漠之渊,能够活如此久,其实极为困难,若是没有这份警觉,想来很难做到。
“救我?”司言挑起眉眼,冷峻的脸容划过一抹嘲讽:“谁人让你来救我的?”
司言自入了这荒漠之渊几日后,便明白,要么是他失踪的消息无人知道,要么便是所有进来的人,都被荒漠之渊吞噬,无论这两个原因哪一个,墨白的出现,都极其可疑。
“我知道世子不信。”墨白淡淡一笑,说道:“这里是荒漠之渊,若是没有料错,应当是在织梦树里头……世子不相信,也是人之常情。”
说着,墨白从从袖中拿出一只手镯,那血色的玉镯隐隐泛着红光,看的司言眸光微动。
“血月玉镯!”司言抿起薄唇,神色异常冷清。
这血月玉镯,一直是在苏子衿的手中,只是在烟京之际,苏子衿曾说过,归还给了墨白……那一日,大概便是她从墨白那儿寻着为他解了劫难法子的时候。
“不错。”墨白笑着点头,解释道:“先前因着要修缮地宫,便找世子妃借来了这血月玉镯。”
血月玉镯曾经是司梦空的不假,但却是也是墨门的至宝之一,当年其实是墨寻幽赠了司梦空一对血月玉镯,左右便是定情之物。后来司梦空死了,墨寻幽更是用血月玉镯建造地宫,因着司言和苏子衿破坏了地宫,墨白至今还未全然修缮完毕,故而那时便找了苏子衿先借与他,而苏子衿闻言,却是要将血月玉镯还给墨门……
“你是用着血月玉镯进来的?”司言闻言,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墨白,神色很是寡淡。
“是,也不是。”墨白摆手,低笑道:“世子大约不知,这荒漠之渊,唯独我墨门先辈,墨寻幽活着出去过,虽那时他对外宣称荒漠之渊空寂无物,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只是当年墨寻幽出于某种理由,隐瞒了真实情况……”
“当年入这荒漠之渊的时候,墨寻幽本就是要对其进行改变,或者说,应该是彻底摧毁荒漠之渊。毕竟这地方太过诡秘,时常有人死在其中。只是,到最后,墨寻幽才发现,这荒漠之渊,无法被摧毁。所以,他便用血月玉镯为契,让整个荒漠之渊的魔物对血月玉镯起畏惧之心。”说到这里,墨白继续道:“此次,我便是拿了血月玉镯,才能在最快的速度,找到你,而我们,必须快速离开。”
荒漠之渊,其实并不是容易进入。基本每一个月都只有一日的开启时间,想来司言被算计,与蛮族巫师分不开干系。所以,今日他前来,便是趁着这个机会,务必将司言带回去。
听着墨白的话,再见着那血月玉镯,司言心中顿时便相信了几分。毕竟这织梦树再如何厉害,也无法将血月玉镯这一类事情,知晓的这样清楚。
微微颔首,司言便道:“走罢。”
说这话的时候,司言依旧面无表情,分明是‘有求于人’,可偏生他瞧着便是丝毫不像有求于人的模样,看的墨白心中无言,正打算说什么,却觉心口处堵的厉害,喉头的血腥味,也随之越发浓郁起来。
强压下那股疼痛感,墨白攒出一个笑来,点了点头,便立即领着司言,朝着前头走去。
一路走去,幻境消散,便是泥潭之地,也不复存在,唯独尸鬼四处涌动,却没有一个敢靠近,这一点,无疑便是让司言想到了先前在地宫的时候,有一回苏子衿险些被伤,可在即将触到之际,却又极为畏惧的弹开了,想来,那时候便是对苏子衿手上戴着的血月玉镯的一种畏惧!
司言心中如此想着,却还是留意着周围的一切,包括墨白的动向。直到半个时辰过去,两人竟是蓦然的便踏出了荒漠之渊。如此轻巧,看的司言心中有些诧异。
荒漠之渊的外头,此时正是黎明初升,云霞漫天。
冷风刮过,带着一股清冽的气息,扑鼻而来。
司言拧着眉梢,兀自想得入神,只这个时候,墨白却是看向司言,淡淡道:“我见过苏子衿了。”
他背对着司言,缓缓一笑,神色有些恍惚。
司言闻言,却是没有说话,他看了眼墨白的背影,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神色极为冷峻。
“她状态不是很好。”墨白转过身,静静的盯着司言,脸上有苦笑溢出:“听说要临盆了,你尽早赶回去罢,莫要让她等太久了。”
一边说,他一边将血月玉镯递给司言,接着道:“这物什,也用不上了,带回去与她罢。”
“墨白,”司言没有去接,就见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问道:“你为何救我?”
他看的出来,墨白真心欢喜苏子衿,也知道,墨白并不是那等子无私之人,正是因为知道,他才奇怪,毕竟若是他死了,他可以趁虚而入……
“为何?”墨白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因为你死了,她可能也活不了了!”
垂下眸子,墨白有些失神,摇头道:“你不知道,我先前见到她的时候,她瘦了许多……许多。挺着一个肚子,身子却娇小的厉害,若是再这样下去,我不知道,她还能够硬撑多久。”
一回想起苏子衿的模样,墨白便心中抽疼,那个言笑晏晏依旧,却掩不住憔悴的女子,如何能够让他不心疼?
只是,一听墨白提起苏子衿的近况,司言心中便是一颤,再多的疑问,在面对苏子衿的事情时,一瞬间便再也不重要了。
抬眼看向墨白,司言沉声道:“多谢。”
说着,他没有再逗留,连墨白递来的血月玉镯都没有收下,便一个闪身,很快消失了。
荒芜的土地之上,唯独墨白一人站在原地,手中捏着那泛着红色光泽的镯子,失魂落魄。
然而,喉头那涌动的感觉,再抑制不住,就见墨白‘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在那一瞬间,苍白如纸。
“主子!”黔竹自暗处飞奔而来,惊恐的扶住墨白摇摇欲坠的身子,唤道:“主子,你……你撑住啊!黔竹这就带你回去,带你去见祖师!”
司言不知道的是,墨白之所以如此迅速便带着他离开荒漠之渊,不是单单因为这血月玉镯的原因,而是因为,他将所有精力都注入到血月玉镯之中,以肉眼看不见的血脉羁绊,牵出一条道路,由此两人才能如此迅速的便离开荒漠之渊。
可墨白本就是受了天谴,如今这般耗尽元神之力,委实是无异于找死!
……
……
锦都的一月底,寒冷至极。
长宁王府这几日,越发的热闹起来,不仅燕夙前来,就是喜乐和百里奚,亦是在前些时日,辗转抵达都城。
于是,乔乔便盛情款待,邀了他们入住长宁王府。
苏子衿知道,乔乔是为了她,为了……让她忘却忧烦,暂时安下心。
这一天,黄昏将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酒香,喜乐和百里奚坐在石凳之上,面对着苏子衿,两人喝的酣畅淋漓。
“好酒,果真好酒!”放下手中的杯盏,喜乐笑眯眯的看向苏子衿,咧嘴道:“苏子衿,等你生了孩子,就把酿酒的法子教给我呗?”
一边说,喜乐一边朝着她挤眉弄眼,惹得百里奚不禁打断,出声道:“老子的师父要教也是先教老子,你凑啥热闹?”
百里奚原本是跟着轻衣一起,四处找着清漪的下落,但半路却又听说苏子衿的事情,于是他倒是破天荒的离了轻衣,背着古剑,独自前来锦都。
“去你的!”喜乐哼了一声,瞪眼道:“你特么有小媳妇儿紧盯着,还想酿酒来喝?难不成不怕你那婆娘收拾你?”
她口中的小媳妇儿、婆娘,自然便是指轻衣了,虽说喜乐对轻衣并没有多么熟悉,但到底还是知道,轻衣不太喜欢‘酒鬼’,而呆在她身边的这些时日,百里奚也显得极为克制。
百里奚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你这话,三分老子是爱听的,剩下七分,就有些讨人厌了!”
“三分?”苏子衿在一旁,听着这两人斗嘴,不由笑道:“莫不是小媳妇儿那句?”
“还是师父了解老子,哈哈!”百里奚闻言,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情绪,反倒是得意一笑,那副恬不知耻的少年模样,平添了几分明艳之色。
“小轻衣确实即将成为老子的媳妇儿,但婆娘什么,可真特么粗俗。”说着,百里奚看向喜乐,哼哼唧唧道:“喜乐,你这般俗气的样子,将来是没有男子欢喜的!”
百里奚煞有介事的说着,那语气,倒是有股洋洋得意。
喜乐闻言,不以为意的撅起小嘴,嘻嘻笑道:“我粗俗啊,可你不粗俗?天天老子老子的,估计你家轻衣是要嫌弃的。”
“你胡说!”红衣微微一动,百里奚站起身来,俊朗的脸容有不服气之色若隐若现。
“我怎么胡说了?”喜乐笑眯眯道:“不信你问苏子衿呗?”
一听喜乐提起自己,苏子衿便深觉好笑至极,可正当她打算说话之际,便听一道男子的声音,忽地响起,惊起无数涟漪。
“你们说什么呢?”男子俊逸的脸容弥漫着笑意,恍然便入了众人的眼帘:“这样高兴?”
一边说,他一边踏步入内,桃花眸子盛着璀璨笑意。
喜乐闻言,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便劈开眼睛,不敢看去。
自那次她与苏墨在幻境中的一吻过后,两人便几乎没有正面打过招呼。一直到她前些日子来了锦都,也没有见过苏墨。她不知是自己有意避开,还是苏墨有意如此,分明靠的很近很近,两人却是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但凡苏墨前来找苏子衿,她便是不在,但凡苏墨离开了,她便又出现,这样几日下来,苏墨便因校场有事,少了前来长宁王府的次数。而喜乐,不知为何也开始下意识的不想看见苏墨,说不出来为何,只觉先前的尴尬感觉,又重新涌了上来。
“二哥今日瞧着有些不同。”苏子衿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喜乐,却还是弯了弯唇角,笑道:“瞧着竟是与大哥有些相似了。”
一听苏子衿喊二哥,喜乐便是瞳孔一缩,随即她抬眼朝着对面看去,就见那男子手中执着一把精致的折扇,眼角眉梢流露出风流之色。
“妹妹竟是看出来了?”苏宁闻言,不由讶异道:“方才进来,一大帮的人可都以为我是大哥呢!”
一边说,苏宁一边笑着打开折扇,习惯性的摇了摇,看起来有几分不羁之意。
“二哥今日怎的了,竟是想装作大哥的模样?”苏子衿莞尔笑着,心下倒是对苏宁和苏墨两人区分的很开,虽说这两兄弟模样一般,身量一般,若是苏宁当真要扮作苏墨,也不算是难事。但在某些小细节上,两人的差别还是极大比方说苏宁手中的那把折扇,便是最好的区别。
“老子瞧着是被战王爷和战王妃训斥了罢?”百里奚挑了挑眉,调侃一般的看向苏宁。
百里奚性子也算跳脱不羁,而苏宁亦是相似,于是乎,在短短几日之内,两人成功厮混到了一处,平日里没少四处浪荡,这一度是让战王妃说教了一番。毕竟苏子衿如今这样的情况,他们是想着多留着这些故交在她的身侧,以免让她空了便胡思乱想。
“呿!”苏宁瞪了眼百里奚,虽不愿意承认,却还是点了点头,百无聊赖道:“爹娘不都说大哥稳重么?让我平日里学着点大哥……不然就不给我娶芳菲!”
耸了耸肩,苏宁无奈的走上前来,兀自坐了下来。
见苏宁托腮,全然没有了方才那故作沉稳的模样,喜乐心中所有的不自然,在一瞬间便消散了去:“我听说你两可是定成亲的日子了,怎么会说不让成亲,就当真不让成亲的?”
在喜乐看来,战王夫妇左右不过是威胁一番罢了,当不可能真的如此行事,毕竟成亲之事可是早早便安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