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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传-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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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嫉妒的柴草,嫉火常年中烧,自从发现颜征在有了身孕,她便想出了这条毒计。“人生七十古来稀”,叔梁纥眼看寿数将尽,将“克父”的罪名加到她母子身上,足以置他们于死地。

日转月移,岁月荏苒。孔丘长到三岁,出落得聪明颖悟,活泼可爱。颜征在为了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经常哄着儿子和伯尼哼着一首歌谣:

棠棣之华,(棠棣花开片连片,)

鄂不恚|。(花萼花蒂美灿灿。)

凡今之人,(阅尽如今世上人,)

莫如兄弟。(不如兄弟亲又亲。)

死丧之戚,(死丧之事真恐怖,)

兄弟孔怀。(兄弟相依最关注。)

原隰裒哀,(高原洼地聚荒冢,)

兄弟求矣。(兄弟相寻见赤诚。)

孟皮的母亲是一年前被施氏逼得服毒自尽的,颜征在视孟皮如同己出,十分爱怜。她是在用这首古老的歌谣教他们兄弟二人亲密相处,相互体谅,相互帮助。

颜征在担心而又害怕的一天降临了。就在这年十月,叔梁纥暴病身亡。他死得那么突然,走得如此匆忙,临终只给征在留下三句话:“你受苦了,我对不起你!你要带大孩子,教育成人。这儿没法过,你就带着孩子回娘家去。”就是这三言两语,也说得含含糊糊,不等说完,便闭上眼睛,诀别了弱妻孤子。

颜征在哭干了泪水,哭哑了嗓子,哭碎了心肺……他们孤儿寡母往后可怎么生活呀!……

施氏则闹翻了天,不准入殓,不准出殡,硬说丈夫是让孔丘给克死的,是让颜征在给迷死的。她双手拍腿,两脚刨地,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嚎,一边哭,一边数落,一边骂,骂颜征在是骚货、女妖、狐狸精、臭婊子、死不要脸,污言秽语脏水般泼向颜征在。后来在族人、长辈的压力下,才勉强殡葬,但施氏还大施淫威,不准征在出门,不准征在送殡,似乎只有她才有资格以妻子的身份料理叔梁纥的后事。征在以十六七岁妙龄少女嫁叔梁纥,不久叔梁纥老死,作为少年寡妇的征在按当时习俗要避嫌,也就不勉强送葬,所以,一直不知丈夫的墓地。

邻居曼父娘十分同情颜征在的处境,看着与征在平日的深厚交情,一直在孔家帮忙料理丧事,自叔梁纥咽气开始,直至将叔梁纥的灵柩送至墓地。

办完丧事,施氏更加百般虐待颜征在母子,先骂颜征在是淫妇,害死了她丈夫,后说颜征在早已与叔梁纥勾搭成奸,方才被纳为侧室。她不仅在家里骂,还东门出,西门进,黑乌鸦翅膀似的到处煽动,害得征在整天在凌辱和泪水中度日。

一天,孔丘正在和九姐姐一起玩耍,施氏走过来,照着女儿就是一巴掌,恶狠狠地说:“从今往后,不许你和这个野杂种一起玩!”

颜征在正在旁边的水井台上淘米,听到这话,心像刀扎一样疼痛,手中的淘米瓢“啪”的一声掉下来碎成两半。她绝望地跑到村外的漻河边,正欲纵身跳河,以生命的结束来洗清无端的谗言。突然,眼前闪出丈夫的身影,她仿佛听到了丈夫苍劲宏亮的声音:“征在休得轻生,务必将孔丘培养成人,方可归来。”

她急忙拭去泪水,欲看个清楚,但那身影飘然隐去,习习冷风里,河面上涟漪片片,波光粼粼……

“娘——!”远处传来孔丘凄惨的呼唤声。颜征在转过身,迎着跑来的儿子,张开双臂把他紧紧抱住,放声大哭,泪水滴在儿子的脸上,打湿了他的衣衫,她感到母子再也不能分离了……

孔丘擦着母亲的泪水说:“娘,你不要伤心了!”

“孩子,记住,娘是为了你才活着的呀!……”颜征在一字一句地说。

在这瞬间,颜征在感到自己身上增添了无穷的力量。丈夫不在了,要把儿子抚养成人,只要儿子在,就什么也不怕。她梳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向空中拜了三拜,抱起儿子毅然朝曲阜城里走去……

曲阜城是鲁国首都,南北宽五华里多,东西长七华里。城里周公庙一带殿楼嵯峨,是鲁国的政治中心。城西北部、东北部是平民居住的地方,也是繁华的闹市区。

颜征在靠曼父娘的帮助,在曼父家的隔壁,赁了三间茅舍居住下来,又请人到陬邑去把可怜的孟皮接来,从此,母子三人相依为命,曼父母子是两年前为生计所迫迁居到曲阜来的,临别时,她曾拉着征在的手,流着泪水说:“大妹子,凡事要往开处想,天老爷饿不死瞎眼的麻雀,这个家呆不下,你就领着丘儿到曲阜城去找我,哪怕是讨饭,咱姊妹俩也是个伴!……”今天,颜征在真的来找到了这位老街旧邻。颜襄听说女儿携子流落曲阜,急忙设法找到门上,要征在母子搬回娘家去住。颜征在谢绝了父亲的美意,决心用自己的双手和汗水抚育儿子成才。她在门前开垦了一小块荒地,种些五谷杂粮和菜蔬,勉强可以糊口。还给人拆补浆洗,做些零活。冬天夜长,就在菜油灯下编草鞋,赚些零花钱。

孔丘的到来,真使曼父心里滋得流油。这曼父是个机灵鬼,比孔丘大几岁,常领着孔丘溜进周公庙去看祭祀礼仪,指指点点地告诉孔丘:圆的叫鼎,方的叫簠,高的是豆,粗的是鬲……

这天,两个伙伴玩得正得意,忽听到钟鼓齐鸣,一群人庄严肃穆地走进大门。曼父赶紧拉着孔丘躲在西庑墙下偷偷地观看,他悄悄地告诉孔丘说:“这是祭祀祖宗的,可好玩了!”

孔丘问:“是谁的祖宗?”

曼父说:“谁祭祀,就是谁的祖宗。别说话,他们来了。”

先进来几个穿着黑色礼服戴着黑色礼帽的人,他们抬进一些大的鼎鼐俎豆,把整牛整羊放在坫上,然后把一个三岁的男孩装扮成祖先样子放在祭坛上,叫做“尸”,也就是代表祖先受祭的意思。在门窗以南铺上竹席,放上用美玉装饰的几案;在西墙的东面放上缀有花纹的竹席;东墙以西铺上画着云彩形状的莞席和用刻玉装饰的画案。在西堂西房的南面铺上竹皮的席,席前放上一张漆几。接着他们把镇国宝器陈列出来,还有玉器、瑁以及红色的宝刀,精美的玉璧、玉圭。西面放上舞衣、大贝、大鼓。在东面放上戈、弓和竹箭。在祭坛前放置了一排鼎、尊、豆、敦、笾等青铜礼器。

两个戴紫色礼帽执矛的人在庙门站下,四个戴青黑色礼帽拿戟的人站在门庭两旁的台阶上。东堂和西堂的前边各站着一个执三尖矛的人。

一个戴着麻制礼帽,穿着花纹礼服的人在宾客和重要官员的簇拥下走进庙门。曼父低声对孔丘说:“快看,这就是鲁公。”

“鲁公是什么人?”孔丘问道。

“就是管着我们的国君呀。”曼父边说边指着从大殿里走出来的穿着猩红色礼服的三个人说:“那个捧大圭的是太保,捧酒杯和瑁的是太宗,拿册书的是太史。”

太史拿着册书从西阶走上丹墀露台,站在鲁公面前,用极缓慢庄重的语气一字一拖腔地说:“继位的王啊,听我宣讲先王临终之命。你君临周邦鲁国,报答文武之道统吧!”鲁公揖拜,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道:“予渺渺小子,岂能治乱西方。以敬天威。”鲁公又慢慢向前走了三步,把一杯酒倒在香草上,散出一股醉人的气息,在大殿中冉冉飘溢。然后又把另一杯酒洒在地上,再向后退三步,又说:“君王啊,请饮此酒!”太保代鲁公接过酒杯,历阶而下,然后洗了手,用璋瓒之尊自酌了一杯酒,又交给助祭人一杯酒,鲁公回礼答谢。

台阶上人分东西阶而下。诸侯国君在门前等候,见大祭礼已毕,纷纷上前,拿着朝觐玉圭,分别献上不同贡物。接着行礼叩头,鲁公又回到台阶上回礼答拜。

躲在西庑偷看的孔丘,看到这庄严肃穆的宏大场景,简直呆住了。虽然他这时不知道什么是“礼”,但心灵里深深地嵌上了这幅“礼”的图画。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施氏那凶狠的脸,母亲那善良的笑容及早年教他哼的《棠棣》之歌,还依稀记得的父亲那刺人的络腮胡子和生锈的铜镗甲胄……

一阵悦耳的鼓乐声把孔丘从沉思中唤醒。一群乐工有的敲打着一排排编钟、编磬,有的吹奏着埙、笙等乐器,几十个女子舒摆腰肢,轻展霓裙,钗环叮当、婆娑起舞。所有在场的贵族都唱着一首古朴的歌:

我孔煂矣,(我们祭祖,敬惧之至,)

式礼莫愆。(各种礼仪,毫无错失。)

二视致告,(司仪传告,祭祀已成,)

徂赉孝孙。(先祖恩赐,孝孙福祉)

苾芬孝祀,(肴馔芬芳,先祖来享,)

神嗜饮食。(丰美饮食,神灵爱尝。)

卜尔百福,(先祖赐你,百福百禄,)

如几如式。(如有定期,如有法度。)

既齐既稷,(那样庄重,那样敏敬,)

既匡既敕。(那样匡正,那样严整。)

永赐尔极,(永久赐你,中和之福,)

时万时亿!(多福多禄,万亿无数!)

这首歌用一支曲子几段唱词反复咏唱,孔丘听着听着,竟然顺着唱了下来。他兴奋极了,声音越唱越大,禁不住拍着手有节奏地又唱又舞。这一下可急坏了曼父:“仲尼,你不要命了?让人听见,会杀我们的。”边说边用力将孔丘按在自己身边。

“什么杀头,我看这是些善良有礼的人,怎么会呢?”孔丘不解地问。

“哎,你不知道,这些人和我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人吗?”

曼父回答不了孔丘的问话,只得吓唬他说:“你再乱唱,不听我的话,就不带你来玩了。”

“好哥哥,我听你的话还不行?”孔丘嘴上不说了,心里想:你不告诉我,我回家问娘去。

看完祭礼回家后,孔丘一个劲地缠着母亲,问这问那。颜征在见儿子这般好学,就说:“丘儿,娘每天给你讲个故事,你要记住才行。”

孔丘听后,雀跃欢跳,拍着小手说:“太好了,娘讲的故事孩儿一定都能讲给曼父他们听。”

就这样,颜征在把在书上看到的和在娘家听父亲讲的故事一个个讲给儿子听。从盘古开天地、女娲炼石补天,讲到“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姜嫄履大人之迹而有周”,又讲了尧舜禅让,大禹治水,文王演《易》等许许多多的故事。一天孔丘听母亲讲了周公吐哺,制礼作乐的故事,非常认真地攥着小拳头说:“周公太好了,娘,我长大了也要当周公那样的人!”

颜征在高兴地抱起孔丘,亲吻着他的脸腮说:“好孩子,真有出息!”两行激动而幸福的热泪夺眶而出……

第二天傍晚,颜征在做熟了饭,正在院子里耘瓜苗,忽听隔壁曼父娘正在大骂曼父,接着传来曼父的哭喊声:“哎呀,打死我了,婶子快来呀!”

颜征在心里“咯噔”一下,放下手中活计,赶忙跑了过去。

只见曼父娘一手拽着曼父,一手用烧火棍打曼父的屁股,嘴里数叨着:“我打死你,看你还敢再捣蛋!”

颜征在急忙夺过她手中的木棍说:“姐,哪能这样管教孩子?”

“哼,你看这两个捣蛋鬼,脏成什么样子了!”曼父娘还想打儿子,孔丘怯生生地站过来说:“大娘,是我干的,没有哥哥的事。”

颜征在一见孔丘,大吃一惊,只见他身上、脸上到处都是一块一块的脏泥巴。全身像个泥猴似的。她心想,这孩子真不懂事,咱们孤儿寡母在这里生活容易吗?要是和邻居为了孩子的事闹出别扭来,就更不好了。她把孔丘拉到面前问道:“你们干什么了,弄了一身泥巴?”

孔丘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喊了声“娘”,就扑过来抱住征在的腿。

“好孩子,你说实话,娘不打你。”征在语气平和地说。

“娘,你看。”孔丘用手指了指南院墙下。

颜征在过去一看,禁不住说道:“呵,多漂亮的礼器!”她拿起几个来,高兴地欣赏着。

“曼父娘,你快来看,这两个孩子的手多巧!”征在招呼着曼父娘,指着墙根一排泥捏的礼器:鼎、簋、簠、盨、盘、匜、壶、豆、卮等,简直是一个礼器铺子,手工艺品商店。

曼父和孔丘见征在很高兴,都大着胆胞了过去。曼父很神秘地说:“婶,我们俩捏了礼器作游戏。”

“不,是学祭礼!”孔丘急忙纠正。说着他迈着方步,一进三退,三拜九叩地做起祭礼的动作来,那认真严肃、活灵活现的样子惹得征在高兴地笑了。她爱抚地摸着两个孩子的小脑袋说:“孩子,学祭礼没有错,只是你们弄得身上太脏了。过些日子,我去买些陶烧的祭器和你们一起玩。”

“嗷——,太棒了,婶子真好!”曼父高兴得扑到颜征在的怀里,搂着她的脖子摇来晃去。

“啪。”曼父娘打了儿子一巴掌,“再让你撒野!”

颜征在连忙说:“姐,孩子并不错呀。”

“照这样下去,孩子都让你给惯坏了。”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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