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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秀虽说挺想打脸那帮蠢货的,但却没想真让四宝露脸,见状吓了一跳,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皱巴巴的绢布来:“我这儿还有一块备用的,你先戴上吧。”
四宝看着那皱巴巴的绢子,脸上写满了拒绝,她犹豫了下,反正脸已经露了,还不如大方点,冲着惊愕的众位笑了笑:“让诸位见笑了。”
美人不论性别,到哪里都能让人赏心悦目,众人惊艳完了之后回过神来,暗忖也不知道哪个矬人传的谣言,硬是把好端端的一位貌若天仙的小美人说成了夜叉,忒缺德了。也有的在想这么个国色天香的美人跟了位太监,真真是糟蹋了。
众人一时都被颜值搅的胡思乱想,倒是秀娘在一边安安静静地欣赏了会儿,轻声赞道:“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说的想必就是提督夫人这样的美人了。”
四宝一直相当自恋地认为自己是个大美人,不过自夸和别人夸当然不一样,她闻言也笑道:“秀姨娘谬赞了,只是我生长在北地,与诸位夫人相貌迥异,你们乍一看瞧着新奇亮眼罢了,只怕过几日再看我就要觉着平平了。”
人长的好干什么事都能加成,诸位夫人掩嘴笑了几声,心里对四宝的印象分又拔高了几个档次。
说谎的坏处就是得不停地圆下去,四宝为了圆那个不戴面纱脸上要长疹子的谎,跟众人说完话回屋又换了一块面纱才出来。
秀娘一直低着头,微微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好容易熬到众人宴散,木起笙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已经把刚来时秀娘闹的那茬给忘了,回府之后正要找新纳的两个美姬寻欢作乐,秀娘突然低声道:“今天提督夫人的面纱不留神滑落,妾侥幸一睹了夫人的真容。”
任何跟女人有关的话题都能引起木起笙的兴趣,他驻了足,饶有兴致地转过身抬了抬眼:“哦?”他想了想又笑问道:“听说提督夫人奇丑无比,形如夜叉,可是真的?”
秀娘轻轻摇头,声音轻柔依旧:“并非如此,提督夫人容貌之美,笔墨难绘,堪称国色了,就是比您新收的那几个…”
木起笙含笑接口:“不分伯仲?”
秀娘掩嘴笑了笑,目光微闪:“她们跟提督夫人一比,岂止是云泥之别?夫人不光相貌好,肌肤风情也远非庸脂俗粉可比。”
木起笙听完就有些坐不住了,他双眼发亮,双手也因为兴奋在袖笼里攥紧了,恨不能重新跑到陆缜家里一窥他夫人的真容。
他兴奋之余又有些狐疑:“你说的可当真?”
秀娘垂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妾原也自负貌美,却生生让提督夫人比成了土鸡瓦狗,方才知道人外有人。您若是不信,回头找个机会瞧一眼就罢了。”
木起笙听完不疑有他,心里却不觉更为兴奋,他是个很怪诞的人,一边儿看不起女人打压女人,一边对于美女又有股病态的偏执,只要被他瞧上的女子,就是想方设法也要弄回家里尝个鲜儿。
木起笙双目因为兴奋泛起红光,看向秀娘的目光也格外温柔,秀娘轻轻推了他一把,柔声道:“您不是要去夏姬哪里吗?快去吧,别让她等着了。”
秀娘原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后来家中落难才流落出来被人竞价拍卖,她本来是被别人带走的,不过被他一眼相中强抢了过来,这么多年他身边人来来去去,只有秀娘是跟的最久的一个,这与她的贴心懂事绝对分不开。
木起笙念及此处,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些许柔情来,揽住秀娘的腰:“爷哪儿也不去,你还不紧着伺候?”
秀娘垂眸,掩住眼底近乎疯狂的诡谲波光,再抬头看他时,又是满眼病态般的依恋。
……
四宝送走客人之后忍不住捶了捶腰,对陆缜抱怨道:“你这一天到晚应酬还真不少,平时在京里也不见你有这么多客人呐。”
陆缜看着精神倒还不错,只是玉面被酒气熏蒸的微微泛红,端起茶盏来啜了口压了压酒气:“京里拢共就那么些人,对彼此行事秉性多少都有些了解,用不着请客试探深浅,我初来乍到,他们一不知我为何而来,二不知我的脾气秉性,自然要过来打探一二。”
四宝又伸手揉了揉后脖子:“那你的事儿可真不少啊。”
陆缜拨开她的手帮她轻轻按着腰:“你也辛苦了。”
四宝小声说了句:“没关系,反正是为了你的正事,我,我乐意辛苦点。”
陆缜双目像是瞬间被点燃了一般璀璨漂亮,直视着她:“你说什么?”
四宝红了脸,低着头当鸵鸟,死活不肯往下说了。
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既想让陆缜知道她喜欢他的心思,同时又不想知道她有多么想要靠近他,想要独占他,所谓‘心有千千结’,大抵就是这种感受了。
陆缜摸了摸她有些发烫的耳朵:“你羞什么?”
四宝一把拨开他的手,故作不耐烦地道:“随口一句而已,你抠什么字眼啊,我是你政敌咩?”
陆缜用力捏了捏她的耳珠,笑嗔:“吊人胃口的小坏蛋。”
四宝脸上更红,目光左右晃着定到了他腰上佩着的那块比目佩上,突然想起两人早上买的东西来,疑惑道:“你早上买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啊?”
陆缜看来是要把关子彻底卖到底了,只看着她笑而不语:“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四宝表情诡异地看着他:“听你说我怎么觉着不像什么好东西呢,我真的会知道?”
陆缜啜了口茶含笑道;“我会手把手教你学会的。”
四宝:“…”完全没有兴趣知道了怎么破!
早上逛了一上午,下午还得打起精神应付官场中人,两人都十分乏了,四宝伸手要拆发髻,没想到拔了半天的钗子居然拔不出来,挫败道:“洪秀梳的这是什么头啊,也太紧了点。”
陆缜见她头皮勒的死紧,想硬拔珠钗却拔不下来,头发都被她拽掉了几根,顿觉心疼,他伸手按住她的手;“别瞎折腾了,早晚你这一把头发要给你全拽掉。”
四宝讪讪地收回手,嘴上却不服输:“我头发多,掉几根也不怕!”
陆缜轻手轻脚地帮她拔下钗子,卸下珠花,一头青丝流泻下来,他爱不释手地抚着她还带着桂花香气的柔细长发,随意笑问道:“我记着小太监才入宫的话,一般都会被派去伺候些位份低的妃嫔,你这样的,定然是没有伺候过妃嫔梳妆打扮的。”
提起这个四宝颇为郁郁:“谁说没有?我原来服侍过一个选侍,她一开始也让我帮她梳头呢,后来见我实在学不会,打骂了几句才换了人。”
她说的轻描淡写,陆缜却格外心疼,手指轻轻卷着她的青丝,干脆按住她的肩头,让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自己膝上:“她现在还在吗?”
四宝撇了撇嘴,开始有点别扭,调整了一下姿势就安安生生枕在他腿上了:“不记得了,后来我想法调入内官监当差,听说她后来好像得罪了一个位份稍高的妃嫔,被人算计死了。”
她抬眼看着陆缜广袖上绣的山水纹,声音有些怅然:“我小时候要是不想做什么,就故意捣乱假装做不好,我老妈…我娘实在看不下去,就让我站在一边她来帮我收拾,后来进了宫我才知道,这点小聪明也只能在亲近的人跟前耍耍罢了。”
她边说边胡思乱想,要是哪年能穿回去就好了,唔…不过到时候得想法带上陆缜。她想完也觉着自己的想法可笑,投胎是单程票,也不可能再有回去的机会了。
他手指抚过她肩头:“你以后不想做什么,不用耍小聪明,只管告诉我便是了,只要你不愿意的,我绝不会逼着你做。”
四宝像是一直被撸毛的猫一样,眼神都有些困顿了,唇边溢出舒适的轻哼,嘴上含含糊糊:“你…”
后面两个字陆缜没听清,只隐约听得‘真好’,也不敢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不是真的。
四宝本来快睡着了,没想到一缕头发被吹到鼻尖,搔的她打了个喷嚏,一下子撑起身子惊醒了,脑袋还撞到陆缜下巴上。
陆缜先没管自己的下巴,仔细看过她额头没事之后才伸手揉了揉,无奈叹道:“你这冒失毛糙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四宝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语调娇憨似在跟他撒娇:“你那心眼多的都能当漏勺了,心思密的堪比面粉,我要是再跟你一样,日子干脆别过了,一粗一细才互补吗,对不对?”
陆缜怔了怔,觉得心肝都被问的酥麻起来。四宝没过一会儿眼神就清醒了,他再没这待遇,见她皱着眉拨弄着一头微微蓬乱的头发,他见她笨手笨脚的,忍不住伸手道:“我来吧。”
四宝表情诡异地把犀角梳子递给他,他动作很快地帮她梳了个蓬松乌亮的麻花辫,她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突然叹了声:“陆缜,你老实告诉我。”
陆缜挑眉问道:“什么?”
四宝道:“你们东厂是不是看谁更像女人才收谁?”
柳秉笔和洪秀那种美妆达人就不说了,陆缜身为厂公也是盘发描眉样样精通,就来看起来最钢铁直的成安都能随口报出十几种上等胭脂水粉的名字。而她,一个正儿八经的女人,被这群神人活生生衬托成了一个直男!!难道这就是陆缜一直不让她跟东厂有牵连的原因?!
陆缜:“…”
他本来想反驳的,但是一时竟找不出理由来,罕见地静默了半晌才道:“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
四宝默默地瞅着他,怎么觉着这话那么没有底气呢?
两人东拉西扯了几句就到了晚上,四宝抽空温了几遍书才洗洗睡下,两人这些日子基本都睡一个被窝,她见陆缜手里捧着书本子正在认真看,睡在他身边随口问了句:“你看什么呢?”
陆缜把书本内容亮给她,四宝看了眼脸就红了,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成天看这个小心走火。”
自打上回四宝误吃春药,他被折腾得半个时辰不得入巷,迫不得已在外泄了身之后,他就开始准备苦练技艺,研习各种道具春宫,为了以后做准备,等到两人真正要成事的时候才不会发生上回那种…囧事。
于是他听完只淡淡地挑了下眉头:“有你在。”
四宝拍了拍他的手:“我要睡了,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陆缜温柔笑道:“你睡吧。”
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四宝反而狐疑了起来,就听他又道:“你自去睡,把你的肉体借我一用便可。”
四宝:“…”
他一手已经探了过来,折腾了许久之后,四宝大腿内侧都被磨的生疼,恨不得让摇着他的肩膀他要上赶紧上,省的搞这些花样折腾人呐!
弄完之后她沉沉地睡了过去,没想到半夜肚子却突然发胀起来,她轻轻哎呦了声,陆缜一下被惊醒了,挑亮了烛火问她:“你怎么了?”难道他晚上太发兴,不留神伤了她?
四宝本来睡的迷迷糊糊,醒来之后觉着肚子没那么痛了,面露迷茫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下午太累了?”
陆缜道:“我去叫太医来。”
四宝嫌麻烦,一把扯住他:“不用,我躺一会儿就好,现在已经不难受了。”
陆缜见她气色不错,这才放下心来,两人又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就又收到一份请柬,这回却是盘踞在江南的陈姓世家送来的,看样子陈氏的面子不小,除了陆缜之外,好多盘踞在江南的世家都被请了去——当然这个陈家和京里那个被他整垮台的陈家没有半分干系。
四宝随意看了眼赴宴日期:“既然是五天后才摆宴,为什么这么早就送来了?”她翻了眼宾客名单,见淮安沈家的人赫然在上面,不觉讶异:“淮安沈家?”
陆缜轻轻嗤了声:“这帮世家自称诗书传家,专爱讲究虚礼,提前好几天请客,好让宾主彼此都有准备。”他又颔首道:“淮安沈家在十年前已经举家搬到江南了,不过混的也不是很如意,在南边至多算是个二流世家。”
四宝摇头道:“不过即使如此,也不是沈夙孑然一身能够对付的了的。”
淮安沈家说到底只是和沈夙有龃龉,四宝随口问一句便罢了,只是听他说什么诗书传家心又提了起来:“规矩那么大?我还是不去了吧,要是得罪人就不好了。”
陆缜本来并不一定要她去,不过听她这话却非要把她带去了:“也只有这群人才会死抱着千百年前的旧礼不放,你去了只管敞开了吃喝,看哪个不开眼的敢多一句嘴。”
虽然他一副笑傲王侯的架势,真到了赴宴那天四宝还是难免紧张,每个坐席都放好了蟹八件,每人面前都放了好几只螃蟹,她顿时傻眼了。
这个季节吃螃蟹其实挺正常的,但是她一般都是拿筷子撬开直接吃,哪里会有这帮人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