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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二字,对陵玉而言,却是从小到大都不可违背的指令。
陵玉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一直都处于顺服对方的状态之中,竟也十分习惯,甚至依赖。
她极为缓慢地靠近,走到他跟前,却见他将手中的长剑丢在了她面前,自己重新在货架上抽出了一把剑来。
“二哥……”她甚为艰难地给对方找了个合适的理由,“二哥可是要考验我功课……”
盛钦不应她话,只是抬手抚了抚手中的剑,随即扬手将剑刃扬出,指向陵玉。
“捡起来,用你以往所学的武艺与我对战。”
陵玉望着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遇到害怕的事情除了躲在盛钦的背后,竟再无任何依靠。
以至于当敌对的人变成了盛钦以后,她竟如此孤立无援。
陵玉犹豫了一瞬,还是将那剑从地上捡起,刚挽出一道剑花,正想着要说些什么,却见对方挥剑直入她面门而来。
陵玉惊惶之下连忙抵挡,动作拙劣不说,身形更是破绽百出。
可对方偏偏不攻她的破绽立马结束战局,每一招都必要与她剑刃相交,步步攻进。
便在陵玉将将缓口气,以为自己占得优势还能抵挡之时,却见对方手下猛地用力,直接将她手中的长剑震飞。
陵玉轻呼了一声,捂住发麻的右手,再抬首,对方的剑刃已直指她的喉咙。
陵玉的呼吸一滞,望着对方眼中俱是怔愣,似乎仍旧没有反应过来这场败局为何来得如此之快。
“你看见了吗?”盛钦以往便不那么生动的脸,此刻更是透着冷冽。
“看见什么?”陵玉面上俱是无措。
盛钦却不再解释,只收了长剑,冷声道:“如你所愿。”
他转身迈下了台子,陵玉却在原地怔愣了许久。
如她所愿……
所以他往后便不会再管她了,是么?
第16章 汤池解围
陵玉坐在窗下伸手去碰茶杯。发麻的掌心和滚烫的瓷杯相触的瞬间顿时又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难受感。
她缩回了手,看着掌心的红又加深了几分。
素春瞧见了忍不住道:“殿下向来都不会这么用力的,今日去校场做了什么,掌心都有些肿了。”
“我太过娇弱了是不是?”陵玉收起手,颇为气馁道:“我先前也并非一点都不努力,只是不知道为何,不管我如何努力,始终都及不上旁人……”
以至于连盛钦的一招半式都抵挡不了。
“那校场上都是二十三十好几的大老爷们,您和他们比什么?等您三十好几的时候,指不定比他们力气还大。”素春拿了药膏来替陵玉涂抹。
陵玉动了动手指,心绪渐渐平息了几分。
待月夜降临,盛钦的书房里仍旧透着亮光。
“世子此刻不若歇下吧?”宫人劝道。
“不必。”盛钦提着笔正绘着已经完成一半的图画,俨然心神集中。
那宫人望了望窗外,犹豫了片刻,道:“方才奴婢在外头听说皇后宫中的芙香往二皇子殿下那儿去了。”
盛钦的动作微微一顿,那笔尖的墨汁便落到了绘好的纸上,顿时散成了一大片。
那宫人见状忙跪下道:“奴婢该死。”
盛钦的面上却没有任何情绪,仅是将那画作揭开,揉成了一团丢在了地上。
“你下去吧。”盛钦说道:“旁的事情不必理会。”
宫人见他不予计较,连忙低着头退出了房门。
室内寂静。
盛钦盯着空白的画纸望了许久,神情骤然变得阴沉。
面上的冷淡就犹如裂开了一条缝痕一般,再藏不住心底的情绪。
这厢陵玉脱了衣裳,整个人正无比熨帖的泡在了温暖的汤池之中。
这个时节天气虽然转暖,也依旧透着那么丝丝寒意。
陵玉闭着眼睛长吁了口气,却忽然听到了身后轻微的脚步声。
她睁开眼睛,扭头竟万分惊愕地看到盛钦。
她沐浴时候向来都不准旁人在屋内伺候,便是怕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
况且盛钦白日里还很是气恼于她,莫说平日里都懒得来看她一眼,此刻又怎会出现?
“二哥……”
陵玉眨了眨眼,拂去睫毛上的水珠,确定自己不是眼花。
只是盛钦望着她缄口不言,下一瞬却在她面前抬手解开了衣领的扣子。
门外素春一面守着,一面叫来一个宫女。
“你去再烧些水,殿下大概还要泡些时候,莫要叫她受了凉。”
那宫女听了吩咐便离开廊下,素春余光掠过,却见阶下来了人。
“这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芙香姐姐吗?”素春问道。
“正是我。”芙香说道。
“姐姐这么晚来我们殿下这里做什么?”
素春望着她并非独自一人,身后竟还跟随了两名太监。
芙香道:“开了春之后,后宫的几处宫殿里总频繁地会看见蛇,皇后娘娘不放心二皇子殿下,便叫奴婢来看看。”
素春听了这话反而更觉奇怪,道:“便是要看,白日来即可,更何况,此处是咱们殿下沐浴更衣之所,怕是不便。”
“有何不便?”芙香笑说,“你这丫头倒会偷懒,主子在里面沐浴,竟也不进去伺候着。”
素春的脚下意识就挪到了门口,“芙香姐姐还是等殿下出来再说吧。”
“等不得,里头都是咱们皇室里顶尊贵的人,若是有个好歹,不是你我能担待得起的。”芙香说道。
素春微微动摇,却仍不敢让开,“既是如此,便由着奴婢进去通传一声……”
芙香微微一笑,身后两个太监却上了前去。
吱呀——
雕花红木的两扇门裂开了一条缝。
外头的人进了屋来,反手又将门合拢。
陵玉的心砰砰直跳,不知是池水泡得久了,还是心虚所致。
一只宽厚滚烫的手掌抚在她的颈后,竟激得她汗毛倒竖。
更遑论那只手还在她后颈处轻轻摩挲,替她抹匀了香膏。
陵玉的脑子里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御花园里的母猫。
每每到了发情的季节,便会迫切的寻求公猫在脖颈后噬咬,做上标记。
她怕极了这种温柔的力度,仿佛下一瞬就会被人骤然捏住。
屏风后忽然传来一声抽气声。
陵玉稳了稳心神,却并未回头。
那人似乎怔愣了片刻,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便想急急退去。
“站住。”
陵玉身后的人蓦地开口,将对方的退路打断。
芙香被盛钦叫住,立在原地,却动都不敢再动。
“将桌上剩余的香膏拿来。”盛钦以极为平常的口吻吩咐,似乎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
芙香定了定心神,她抬头看到了桌上所放置的香膏,便伸手拿送到池边。
她蹲下身将香膏的瓷瓶放在了托盘内递过去,悄悄抬起眸子正欲就近打量,却冷不防与盛钦那双仿佛浸了寒意的眼眸对视。
芙香当即吓得慌了神去,下意识便跪在了池边。
“世子恕罪,奴婢并非有意冒犯。”
“看清楚了没有?”盛钦一字一句问道。
芙香闻言周身一震,不曾料想自己的目的竟被对方识破。
“奴婢、奴婢看清楚了。”她忍着后背的冷汗低声说道。
“看清楚了,便回去好生回话。”盛钦接过她手上的香膏,语气里却透出几分阴鸷的意味,“莫要说出让人误会的话来。”
芙香望着他哆嗦着唇,许久才从齿缝里挤出一个“是”来。
待她退去,室内再度恢复于平静。
陵玉潜于池内,只有肩头露在水面之上,可面对盛钦之时,不知怎地就愈发心慌。
她未曾料到自己竟会在这样的场合下看到了对方脱了衣裳的样子。
眼前的人与平日里正襟危坐的高信侯世子很是不同。
他衣下的皮肤不似陵玉那般细嫩,每一处却都隐含着结实力量。
原先幼时他二人明明差不多的体型,到了今天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这样的差异让陵玉产生了一种即便对方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入怀中都是绰绰有余的错觉。
不论是身高肩宽的体型,还是相貌与武艺,盛钦都处于一种令人羡慕的地位。
“二哥,她、她走了。”陵玉不知是否因为自卑的缘故,就连在对方面前说话都结巴了几分。
二人看似是寻常的同浴,可盛钦却好似不经意间将她堵在了汤池的一隅,以至于芙香进来查看之时,也只能看到盛钦以及陵玉的肩背。
盛钦蓦地从水中站了起来。
陵玉下意识避开了目光,待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再想回身去看时候,对方竟已经披上了衣裳。
“二哥……”
陵玉心中正是别扭,想要说些感谢的话来,却见盛钦抬脚便往外走去。
只她愣住的瞬间,对方便已走出了房屋。
陵玉垂眸望着水面上倒映的自己,心中忽然便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委屈来。
待她回了寝屋,素春便跟了进来。
“殿下,奴婢方才被那两个太监给拦住了,这才没能阻止芙香进去,不知她有没有做出冒犯的举动来……”
素春深知自己办事不力,颇为愧疚地看着陵玉。
“想来那芙香也是受了皇后的命令,她既然有备而来,自然有的法子对付你了。”陵玉道:“好在二哥替我解了围。”
对方说及这个,素春就更是不安。
平日里没什么人也就罢了,没想到有人想要偷窥她家殿下洗澡的时候,一个从浴池门闯入,一个从寝室内部闯入,竟如此轻而易举。
素春终于有些理解了陵玉不喜自己沐浴时有人在场的心情。
“奴婢往后定当加强防守,最好再调来两个力壮的太监来守着门口才好。”素春握拳道。
陵玉想了想今夜惊险的情形,也甚是赞同。
锦阳宫内,芙香回到了大殿,正细细地向江皇后回禀。
“你确定你看得清楚了?”江皇后问道。
芙香想到当时的场景,自己确实看到了陵玉不着片缕的模样,却也第一时间被盛钦的存在吓到。
随即她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来自于盛钦的警告。
她的语气笃定了几分,道:“奴婢确实看清楚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你说便是。”江嬷嬷催道。
“高信侯世子亦同在……”芙香低声将话说完。
江皇后闻言尚且来不及讶异,却听外头宫人匆匆来报。
“娘娘,方才高信侯世子身边伺候的宫人送来了一封香蜡封好的信来。”
“果真是背后里说不得人了……”江皇后说道。
“这么晚了,他送东西来咱们宫中,怕是不合适吧。”江嬷嬷神情颇为犹疑。
“他是本宫的侄儿,倒也没什么不合适的,让人呈上来给我看看。”江皇后吩咐道。
宫人将信件送来,江嬷嬷封子撕开,抽出了里面的信纸来。
“嬷嬷猜猜上面写了什么呢?”江皇后看着那信纸露出了冷笑。
“难不成他还能有威胁您的本事?”江嬷嬷不屑得很。
江皇后将那信纸展开,随意地扫上一眼,仅是一瞬,神情竟骤变。
江嬷嬷察觉,正要看去,却见对方蓦地将纸揉成了一团。
“娘娘……”江嬷嬷甚为讶异。
江皇后冷着脸道:“嬷嬷还真是说对了,我道这小崽子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原来他竟都知道。”
“您说的是什么……”江嬷嬷问道。
江皇后看着她,道:“你以为金贵妃是怎么死的?”
江嬷嬷想到往事,抽了口气,露出了不可思议地神情:“他如何能知道……”
江皇后道:“难怪他竟半点也不亲近本宫,甚至连本宫的太子都不放在眼里,去亲近一个仇人。”
江嬷嬷取下一旁灯罩,将江皇后手中的纸团点燃,丢在了碗里。
“如此一来,娘娘还是莫要插手二殿下的事情才好。”江嬷嬷露出了几分忌讳道:“想来陛下如此护着那盛钦,怕是……”
“不要说了。”江皇后眼中俱是深深的嫌恶,“那种肮脏的事情,本宫半分也不想提及。”
第17章 宫外一日游
那件埋藏已久的事情对于江皇后而言显然是极为忌惮,乃至于她对盛钦都从不正面对付。可其中的秘密却已然随着那张纸彻底被燃烧为灰烬。
旁人不会知道,陵玉就更不会。
漆黑中,盛钦忽然被闯入者惊醒。
这回不待他动手,陵玉便学得乖了连忙先出了声。
“二哥,是我。”
盛钦蹙起眉头,道:“外门已经拴上,你是如何进来的?”
陵玉腆着脸说:“我从窗户翻的,窗户那儿的扣子坏了,你是扣不紧的。”
盛钦一时无言以对,借着月色也只能看到对方衣衫单薄。
她竟好似同往常一样,只当二人之间并无嫌隙。
“你来做什么?”盛钦冷冷质问。
陵玉一面抬脚爬上了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