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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将孝敬陆海的银子转而孝敬给李准。
钱有禄将账簿合上,慢慢递给孟恩远。孟恩远接过账簿,急忙又将账簿放回箱内,合上箱盖,上了锁,将那一大串铜钥匙又挂回锦带丝绦上。
钱有禄眼神微眯,一丝寒光从瞳仁射出,但稍显即收,转身走向关闭的大门。
正在穿戴整理直裰的孟恩远脸色大变,脱口惊呼道:“怎么钱总管依旧不信?”
钱有禄站在门前:“四百万两银子留下,明日钱某过来一并签存银契约,后日漕运来的第一笔税银就到了,会在天黑直接拉到钱庄。”话音刚落,钱有禄拉开厚重的红木大门,走了出去。
孟恩远惊喜的呆了片刻,这才回过神来,冲着打开的店门一躬到底:“孟恩远送钱总管。”慢慢直起身子,胖脸已兴奋的如同包子开褶了,突然挥舞着双臂蹦了起来,地面随之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发财了,发大财了,玉儿,我的肉蛋蛋,老爷来了!哈哈哈哈哈。”孟恩远大笑着捧着红木箱子竟飞奔出了偏门。
江林沉声喝道:“起!”十二名天香楼和胭脂楼的头牌粉头香肩一挑,玉手握着嵌玉的轿柄,将丝幔垂悬的紫藤软轿抬了起来。
前队变后队,一二百米香艳勾魂与阴森肃杀完美结合的队伍又沿着空旷的街道向回路走去,簇拥在街道两侧越聚越多的人流也随着队伍的开拔拥挤着沿着街道两侧跟随着队伍。
十二名头牌粉头抬着紫藤软轿走了百米在半论堂门前又停下了,将软轿缓缓放落,不待两名抬轿的头牌粉头掀开丝幔,钱有禄和刘全宝已掀起丝幔,下了软轿,已跟随簇拥到半论堂门前的人流慌忙向后退去,面无表情的钱有禄和刘全宝迈步走进半论堂内。
跟随在紫藤软轿后的数十锦衣卫队列中的四人抬绿呢软轿也放下,江林掀起轿帘,出了轿子,摆了一下手,带着四个锦衣卫也快步进了半论堂。
除了十几名眉清目秀的小厮也在半论堂停下,这支一二百米的香艳阴森结合的队伍依旧沿着棋盘街向前行去,街道两侧的簇拥的围观人群眼神中虽然都透露出畏惧之色,但如此难得一见的美人胭脂群,又让他们也大着胆子慢慢跟随着,繁华热闹的棋盘街也因此破天荒的冷清下来。
钱有禄刚步入前厅大堂,胡彰快步从柜台奔出,脸上强挤出的惊慌谄媚笑容刚露出,钱有禄沉声喝道:“拿下!”两名锦衣卫如脱兔一般从钱有禄身后闪身窜出,将胡彰按倒在地。
胡彰惊叫道:“胡彰无罪,东家为何拿我?”钱有禄眼中闪过厌恶之色,阴沉着脸迈步走向正厅大堂对面的厅门。
此时刚到巳时一刻,一楼大堂还没有食客,几名伙计正在擦抹清扫,惊见眼前这一幕,吓得几名伙计全都跪倒在地。
胡彰惊怖的瞧着钱有禄未发一言离去的背影,虽然震惊不明白自己已经向王妃娘娘告密,钱有禄怎么还能活着回来,但心里却非常清楚,钱有禄已知晓自己出卖过他。惊怒的吼道:“钱有禄你这个叛逆,老子不服,老子要到娘娘那去告你!”
两名锦衣卫望向江林,江林冷笑着用手在脖子划了一下:“不自量力痴心妄想的狗东西!”鄙夷的啐了一口,快步追向钱有禄和刘全宝。
“我是王妃娘娘的人,你们敢,”胡彰惊怒的尖叫如同被踩了脖子的鸭子噶然止住,无声无息了。
两匹通体紫红的高头神骏拉着紫缎帷幕重檐银顶的马车停在了翻滚翱翔的四龙照壁旁。李元清跳下马车,躬身刚要答话,车帘掀起,陈烨躬身走出,李元清来不及去拿车架上裹着黄丝锦缎的板凳,急忙翻身跪伏在地。
陈烨瞧着以背做凳跪伏在地的李元清,沉声道:“站起来。”李元清急忙站起身,躬身肃立。
陈烨下了马车,瞧着李元清,想说什么,摇摇头迈步走向府前的巨石台阶,王府门前的护卫和两名听事早已跪伏在地。陈烨瞧了他们一眼,心里暗叹了口气,相比之下,大明朝只是宫里内宦和东厂锦衣卫镇抚司自称奴才,这一点比清朝将全族都称为奴才还算是要强。可是其他,唉,真是一无是处!
陈烨微垂着头边胡乱想着边向前走,一路上来往的宫女、听事、奉御都慌忙跪伏在地。陈烨丝毫未觉,从他们身旁快步走过。
第三百二十六章 内府
听事奉御和宫女们悄悄抬起头,瞧着陈烨离去的背影,眼神中都露出惊惧之色互相对视了一眼,昔日景王暴虐的一幕幕都在脑海中不断闪现。都在心里警告着自己,王爷阴沉着脸一定是心情不好,可千万不要犯任何错,否则性命一定不保。听事奉御和宫女们爬起身来,急匆匆闪开,去通知平日相好的其他听事、奉御和宫女。
陈烨出了齐家殿,下了台阶,沿着大坪的青石板道走向克己殿,无意间抬眼望去,瞧到郑三刀和廖仆背对着自己站在克己殿外,正在窃窃私语着,快步走了过去,笑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你们这般鬼鬼祟祟,不会是想谋害本王吧。”
郑三刀和廖仆急忙分开,转身跪倒:“参见王爷。”
陈烨一愣,瞧着突然口气变得恭敬陌生的郑三刀,笑了一下:“起来吧。”郑三刀和廖仆站起身来,都微躬着身。
陈烨淡淡的问道:“有事吗?”
郑三刀抬头哀怨的瞧了一眼陈烨,刚要张嘴,一旁的廖仆陪笑道:“回王爷,我和刀哥过来,就是想瞧瞧王爷您有何吩咐我们做的事。”
陈烨淡淡道:“本王没什么事要吩咐你们的。”廖仆尴尬的一笑。
“你们若是没事要说,就退下吧。”陈烨迈步走向台阶。
“王爷,怎、怎么没看到李总管?”
陈烨停住脚步,转身瞧着笑容透着僵硬的廖仆,又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郑三刀:“本王吩咐李准去请高聘君,怎么你们找李总管有事?”
郑三刀猛地抬起头,满脸憋屈悲愤的刚要张嘴,廖仆急忙抢着陪笑道:“没、没事。既然王爷没啥事让我们哥俩做,那我们告退了。”
廖仆躬身施了一礼,悄悄扥了一下郑三刀的袖子,郑三刀猛地转身大踏步向齐家殿走去,廖仆强笑了一下,急忙追了上去。
陈烨瞧着郑三刀气冲冲的背影,微微一笑,转身迈步上了台阶,跪在殿门前的一名听事急忙推开殿门,陈烨迈步走进殿内,身子刚靠在楠木座椅上,想舒服的伸个懒腰,三名俏丽的宫女战兢兢的走进殿内。
一名宫女端着托盘,将托盘内的茶盏放在桌上,另两名宫女手里则捧着锦丝内衣裤和素色纹绣着红花绿草的长衫,蹲身施礼,声音有些发颤道:“奴婢服侍王爷更衣。”
陈烨放下手臂,瞧了一眼三名宫女身上薄如蝉翼的宫裙,内里通透一目了然,竟然毫无遮挡,身子一颤,装作若无其事的将眼神挪开,微笑道:“不必了,你们下去吧。三名宫女都是一愣,都不由自主抬起头,怔怔的瞧着陈烨。
陈烨端起茶盏,揭开盖碗,轻呷了一口:“沏的茶不错,不温不火,恰到好处。”
三名宫女又是一愣,美眸内都露出不敢置信的惊异,王爷这是怎么了,不仅没对我们怎样,反而竟对我们温雅有礼,与从前如两个人一般。陈烨用盖碗轻轻拨弄着漂浮的几片茶叶:“不用你们伺候了,本王想一个人静静,你们下去吧。”
“是。”
三名宫女醒过神来,急忙蹲身施礼,转身之际俏媚的脸上都露出劫后余生的笑意,迈着轻快的莲步出了殿门。
陈烨放下茶盏,有些头疼的轻拍了拍脑门,得尽快吩咐李准将王府内乌七八糟的风气全都肃清,朱载圳这混蛋真是变态,将王府弄得如澡堂子一般,简直都要赤诚相见了。
陈烨皱着眉,茶盏内的茶水刚刚喝完,李准急匆匆走进殿内。陈烨兴奋的站起身来:“不必通禀了,快请聘君进来。”
李准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躬身苦笑道:“主子,奴才没将高聘君请来,奴才到了高府,高聘君的两个小孙儿对奴才说,今儿天没亮,高聘君就被礼科给事中董老爷请去为他老母诊病了,要到傍晚才能回来。”
陈烨愣了一下,笑道:“这倒是稀罕事,清水衙门的言官府上也能将贪财的高聘君请去。”
李准嘿嘿笑道:“奴才也是这么问的,可主子您猜高聘君那两个聪明伶俐的小孙子是怎么跟奴才说的?”
“灵风和灵云那两个小神棍是怎么说的?”陈烨笑道。
李准嘿嘿笑道:“他们瞪着黑嗔嗔的大眼睛神情严肃的对奴才说,高聘君最敬重敢言的清官,为清官家里治病分文不取。奴才听完,就在两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脑袋上狠狠的弹了两下,两个小家伙立马说了实话,高聘君没等谈出诊费,就被董元强行架走了。”
“哦?董元就是那个礼科给事中吧?!”
李准点头笑道:“董元是湖南骡子,又侍母至孝,老母病重,那还有功夫听高聘君趁机敲诈,再说已欠了好几个月的俸禄,他这也是没办法了,才如此不顾斯文,强行绑走了高聘君。陈烨点点头,笑而不言,沉吟着慢慢坐下了。
“奴才已留了话,高聘君回来听闻,一定会赶来王府见主子的。”
李准偷觑了陈烨一眼,见陈烨无话,迈步过来,揭开盖碗,立时变色道:“这帮子奴婢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主子,奴才要动家法,好好整肃府上这帮子懒惰的奴才们。”
陈烨笑道:“不怪她们,是我吩咐不让她们进来侍候的。不过这府上的风气是该正一正了。”
李准不解的看着陈烨:“正风气?主子这话奴才不太明白。”
陈烨苦笑道:“宫女们身上穿的实在不像样子,虽然咱这是王府,闲杂人等不能轻易出入,可是毕竟府上还有众多护卫,还有三刀他们,让他们瞧到,还以为走错去了澡堂子呢。”
李准恍然,扑哧轻笑道:“其实这事还真怪不到那些奴婢。”
陈烨苦笑道:“我知道,这大概都是本王从前荒唐定下的规矩吧。”
“奴才说的不是这个,咱们王府内奴婢们的穿着打扮确实是主子亲自下令让她们如此的,可从前奴婢们是不准到前三殿,只在内府后宫。wzdff贴吧手打团前三殿一直都是听事在侍候主子。主子这回回来,没住在内府寝宫,奴才也是一时疏忽,就打发了一些奴婢到前殿来伺候,这事主子要怪就怪罪奴才吧。”
陈烨也恍然,苦笑道:“算了,你还是不要让她们来前殿了,还有今后不许穿成这样。对了,这些茶盏碗盘你要抓紧都换了。”
“是,奴才遵旨。”李准躬身答道,犹豫了片刻,低声道:“主子,刚才奴才听王妃娘娘跟前的贴身牙牌回奏,王妃娘娘昨晚被主子呵斥回内府,就一直寝宫偏殿跪着,直到现在还没起身,您看?”
陈烨一愣:“一直跪到现在?!”微皱眉头,沉吟起来,直到现在陈烨也没想出个妥善的法子该如何安置余王妃。虽然自己已取而代之成了景王朱载圳,可陈烨绝没想过要连朱载圳的女人也一起笑纳。
这女人虽然貌美如仙,但心肠实在是狠毒了一些,通过昨晚和余王妃的对话以及从王府一干内宦和宫女瞧着自己那惊骇恐惧的神情,陈烨清楚,若是真的朱载圳回来,余王妃肯定会饱受非人的折磨虐待痛苦悲惨的死去。
可陈烨毕竟不是景王朱载圳,余王妃和自己一丝仇怨都没有,陈烨无法对她下狠手。
但陈烨心里又清楚得很,若不处置余王妃,就等于对余王妃犯下的抄家灭族大罪也一同淹了,当做没发生,可这也就等于自己还要留这女人在王府,这不啻是在自己身旁放了一颗随时都能炸死自己的炸弹。虽然通过和大统的交谈,陈烨可以很肯定自己和朱载圳酷似到了如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般,可余王妃毕竟是朱载圳的枕边人,对朱载圳的了解超过了任何人,自己虽然不会碰她,可朝夕相处,很难保证不被她瞧出破绽。
陈烨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不杀就只能废掉,让她离自己远点。站起身:“走,去瞧瞧。”
李准忙引着陈烨从正殿左侧雕刻着梅兰竹菊的屏风旁经过来到后殿殿门,推开殿门,引着陈烨出殿,上了雕梁画栋的围廊,向前走去。
陈烨瞧着回廊中间空地两侧栽种的剪裁齐整的花草和中间用太湖石堆砌的嶙峋假山,回身瞧了一眼殿门,没想到殿后竟是别有洞天。
李准引着陈烨从对面回廊正中的拱门出去,下了台阶,又是一片四周栽种着桑槐,两侧修剪齐整的花圃,足有四五丈大小大坪,大坪对面一道纯白石建造的飞檐斗拱,朱红大门钉着铮亮的铜钉,门前左右肃身站立着两名头戴平巾,身穿青色曳衫的听事。
李准引着陈烨走向内府大门,笑道:“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