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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赵煊也没有太在意,平淡地接下了这一句话:“臣亦是在为皇上分忧。”
后头的事儿,便再不用赵煊来操心了。赵铭好歹在皇位上待了这么多年,手下的心腹还是有的,暗杀这等事,运作得好,根本不会叫张家人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赵煊心里念着回王府,阿黎还在府上等着他呢,去晚了指不定叫她担心。这般想着,再没心思同赵铭猜来猜去,略说了几句,便告辞了。
赵铭心里想着自己的计划,也没有多留他。待赵煊出去后,便将自己身边的侍卫长唤了过来。
刚出了大殿,赵煊便瞧见一小太监贴在门边守着,人瞧着甚是机灵的模样。这人,便是赵铭身边的小红人了,看这模样,似乎已经成了心腹一枚了。赵煊只看了一眼,便再无兴趣,抿着笑意,快步离开了。
赵煊走后,小太监回头望了望大殿里头,面色肃穆。
毕竟隔了一扇门,站在这儿,根本听不到里头在说什么。只是……福禄对皇上的心思还是有些把握的,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殿的门复又打开,侍卫长再次从里头出来了。
小太监看他比往日快了许多的步子,知道这是已经定好了章程,准备着去坐了。他还没来得及有动作,里头忽然传来一声叫唤:“来人。”
福禄下意识地推门进去了。
进了屋子,往前头站了些许:“皇上,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这阵子身子乏软,叫太医院传许太医过来,给朕瞧瞧。”
“是。”福禄退着步子下去了。太医院的那位许太医,医术颇佳,皇上平日里有什么毛病,多是找他过来瞧的。
费了些脚程,将许太医请过来后,天早已经黑了。
许太医也是熟门熟路的,来得次数多了,给皇上诊脉的时候也是熟练得很。片刻后,许太医放下手,同赵铭道:“皇上这是忧思过度,伤了身子。微臣给皇上开一副药,早晚各煎一份,吃上两日便可好了。只是,皇上平日里还应该多保重龙体,国事虽繁重,却也不可太过忧思。”
赵铭自是点头应下。
他也是这阵子为了这传国玉玺和张太师意图谋反之事给惊的。若是平日,断不会这般。
许太医留了方子便去了,福禄又差人去太医院抓药,后又服侍赵铭睡下。
太极殿夜间有人守夜值,福禄身为皇上身边的小红人,是不必整夜整夜地在这儿守着的。出来后,福禄直接回了自个儿屋子。屋中烛光微亮,四周都静静的。不多时,外头响起了轻轻地叩门声。福禄毫不惊讶,起身打开门,只见外头站着一个小太监,眉清目秀,瘦瘦高高的,亦是御前侍奉的。
“叫我这儿做什么?”小太监一脸警惕,压低了声音问道。
福禄将一个纸条塞到小太监手上:“将这东西交给太后娘娘,速去!”
小太监心里止不住得怀疑。今儿之前,他与福禄这个御前红人并没有半点交集,即便都是御前的,可人家动不动便和皇上说话,他们只有在那儿当柱子的份儿,这关系能好到哪里去?若不是福禄主动找上他,且是一副早知道他什么来历的样子,他亦不会冒着风险,晚上还过来走一遭。
着实是太冒险了。
如今这架势,这福禄难道也是太后娘娘遣过来的?不可能啊,若是这样,他怎么不知道?
小太监将纸条一收,端着身子,后又质问道:“你与永宁宫有何干系?”
“并没有什么干系,只是早年间受恩于张太师,心中感念,无以为报。如今我又知道了这么个消息,苦于没法子递给张太师,念着张太师与太后娘娘的关系,只好先托你交给太后娘娘。”
小太监端详了一下,见福禄神色诚挚,不似作假,暂且信了他。他瞥了一眼手上的东西,若是这玩意儿真有用,他也能挣个头功。
至于福禄,今晚之后,便没有他的事了。
“知道了,放心吧,我会交给太后娘娘的。”
“切忌要快!这事,容不得半点耽误。”福禄又紧张兮兮地吩咐道。
“知道了,知道了。”小太监满不在意地点了点头,掉头走了。只是,他终究还是记着福禄的吩咐的,根本没回住处,而是又悄悄地去了永宁宫。
他一个小太监,又是这样晚的时辰,肯定是见不到太后娘娘的。将纸团交给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后,小太监便回去了。
大宫女拿到了纸条,迈着步子进了正殿。
太后娘娘还未睡着,可也躺在床上了。见到身边的大宫女过来,不由得问道:“怎么了,这么晚还能有什么事儿?”
“是太极殿的小玄子,急匆匆地交给奴婢一个纸条,说是一定要给娘娘您看。”
太后一听是太极殿的,立马郑重了几分:“拿来给哀家瞧瞧。”
大宫女立即奉上。
太后打开了纸条,纸条被一路团着,变得有些皱巴巴的,边角处还破损了许多。上头的字,也是歪歪斜斜,每个章程。
太后原还是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待见到上头的字后,脸色忽然僵住,纸条从手中滑下亦没有察觉到半分。
“娘娘?太后娘娘?”大宫女直觉不好,连连唤了两声。
太后被叫得醒了过来,嘴唇都有些哆嗦。她低下头,又捏起那张皱得不成样的纸条,再一细看,还是一样的字,却看得人心惊肉跳。
皇上已知传国玺一事,欲灭张家。
传国玺……灭张家……
太后抚着额,周身发冷。她那兄长,怎么敢私藏传国玉玺,难道他当真想反了赵家的天下,想要取而代之么?真是好大的胆子。太后想到前些日子她叫兄长进宫,当日他还瞒着她,口中没说半句实话。
她的皇儿呢,皇帝当真是想要大义灭亲,不声不响地将张家灭了么?那她呢,她也是张家人,是不是也要将她这么太后给灭了啊?
太后的脸色太过吓人,将身边的大宫女骇地半点没敢说话。少顷,她才犹豫着道:“太后娘娘,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何止是大事,这是要命的事。太后无心同宫女说什么,只挥了挥手,叫她下去。
“哀家要想些事情,谁也别来打搅。”
“娘娘……”
“记住,谁也不能进来打搅!”太后复又厉声叮嘱了一遍。
大宫女闭上了嘴,没法子,只能听命下去,心中不免琢磨了起来,那纸条上究竟写了什么,能让太后娘娘失态至此。
屋内,太后揪着纸条,许久没能缓过神来。她不怀疑这上头的东西是真是假,这样大的事,有谁敢作假,但凡是乱传了一丁点,那也是要掉脑袋的重罪。
她如今想的,是要怎么化解这一事。娘家和皇儿,她一个都不想失去,不到万不得已,她是做不出选择的。
这消息传得这样急,只怕皇上那边,不日便要有所行动了。
她得加紧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劝一劝。劝她兄长将那传国玺献上去,劝皇上念着旧情,放张家一条生路。张家毕竟对皇上相助良多,多劝一劝,想必皇上是会心软的。
张太后在后宫沉沉浮浮了一辈子,从未遇到这样揪心的事儿。虽拿捏好了主意,明儿就去皇上那儿哭诉一下,可是这一晚,终是忐忐忑忑,没能睡好。
或是她根本就没有睡着过。
翌日一早,天才刚刚亮了一些,太后便起了。匆匆洗漱,连早膳都来不及用,她便带着一众宫女去了太极殿。
行了一路,才踏进太极殿,太后便嗅到一丝不对劲。
这太极殿的宫人,何时慌张成这个模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吼吼,搞事!
第134章
张太后摒着呼吸,心里涌起说不清地恐惧。望着周围; 她似乎能在这些小宫人的脸上看到惶恐; 看到仿佛是死到临头才有的害怕。
太后忽然快步走到前头,拉着一个正在往前赶的小太监。
小太监一愣; 抬头后方才发现是太后娘娘; 当下神色更是慌张:“太……太后娘娘?”
“里头怎么了?”
小太监咽了一口口水; 募得跪在地上; 磕得青石砖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哽咽道:“娘娘; 皇上; 皇上不好了!”
太后踉跄了一下。
后头的大宫女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见太后娘娘被吓得失了声儿,瞪了面前的小太监一眼,喝斥道:“好大的狗胆,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太后娘娘恕罪,太后娘娘恕罪……”小太监一面跪着,一面掌自个儿的嘴,口中含糊不清地道,“娘娘,不是奴才胆大包天,这样的话,您给奴才一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撒谎啊。今儿早上; 皇上迟迟没有醒来,方才几个大太监进去看了之后; 才发现皇上躺在龙床上,面色青白,枕头上尽是血。”
说到后头,小太监的嗓音已经破了。
他就是个不经事的小太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原是出来打热水的,谁想到竟这般倒霉,碰上了太后娘娘。皇上重病的事儿是方才才发生的,就是个转头的功夫,还没过半盏茶的时间呢,连太医都是刚刚去请,还没请回来呢。这永宁宫的消息,几时这般快了?
太后依着大宫女,哆嗦着嘴唇,想要往前走,可是心里又怕,怕这事是真的,迟迟迈不开步子,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
“……慧心,扶哀家进去。”她要去看看她的皇儿。
这小太监,定是故意说谎,咒她皇儿的。
大宫女慧心掐了一把手心,告诫自己一定要镇定。太后如今是被吓住了,腿上一点儿劲也使不上。
说是扶着她进去,实际上,是慧心暗暗地将人拖进去的。
赶进正殿,一路拐过皇上的寝殿,里头的太监宫女俱是面带死气,见到太后过来,连往日里的沉着都没了,行礼时都错了好些处。
太后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后怕。
等走到了龙床旁边,太后忽见到那御前大总管朝她行了个大礼,匍匐在地上。
“太后娘娘,皇上,驾崩了。”头磕着地面,声音低低的,却依然能听清楚每一个字。
字字入耳,字字清晰,可连起来,怎么叫人觉得这么怪诞呢。太后恍惚了一下,忽然笑道:“你说什么?”
“太后娘娘,皇上,驾——”
“一派胡言!”太后猛地踢开那大总管,坐到床边,执起赵铭的手。
凉的,微微有些僵硬。
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后头的慧心等人亦是屏气凝神,紧张得冷汗都出来了。
许久,太后收了手,将头埋在赵铭的身侧,哽咽出声。她的皇儿,她的皇儿才十三岁,还没有及冠,还没有娶妻生子,怎么就去了呢……
大总管仍跪在地上,他知道,皇上一去,太极殿的人,都留不住了。心里存了死志,倒也不似先前那般慌乱。半晌才道:“还请太后娘娘节哀。”
“节哀?”太后抬起身子,眼中带泪,面上也有了些绝望,但更多的仍是愤恨,“你说说,你叫哀家如何节哀。皇上昨儿还是好好的,半点毛病也没有,今儿你告诉哀家,皇上驾崩了?你们这些御前太监都是怎么侍奉的,若是不将事情明明白白得道清楚,哀家今儿就叫人将你们五马分尸,株连九族!便是死了的,也要刨棺鞭尸,以泄哀家心头之恨!”
一连声的咒骂,也不知到底是在咒骂谁人。
大总管却半点不敢隐瞒,直接道:“娘娘明鉴,奴才几个也是方才才知道皇上染了重病,原想去请太医,谁想到这转眼的功夫,皇上已经彻底,彻底,没了气息。昨儿晚间,是奴才几个服侍皇上睡下的,睡前……”大总管记起了一桩事,虽然说出来了,难免牵扯太医院一众太医,可是这会儿也不能不说了,“睡前,皇上喝了一碗药。那药是太医院的许太医开的,交由殿中的小喜子去太医院抓药,煎药的时候,经手的人也不过只有御前这几个。皇上喝了药之后,便道困意来了,没多久便睡下了。”
太后终于站了起来,整个人仿佛老了好几岁,精气神一下子便被抽走了。
“将太医院的经事的太医都给哀家押过来,另外,太极殿这边,沾过事的太监也都给叫过来,哀家要一个一个审!”
大总管应了一声,立即下去处理。
太后见他欲走,忽然叫道:“等等。”
大总管定住:“娘娘可还有吩咐?”
“将小玄子也叫过来。”
慧心看了太后一眼,心中想着,娘娘心里怕是怀疑上昨晚上的事儿了。
大总管虽觉得怪异,但仍按着太后的吩咐行事。太极殿的小太监虽一早上的担惊受怕,但是一旦有了吩咐,便立马着手去做了,半点都不敢耽搁。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太极殿的几个煎药的小太监,一共八个人,跪在太后跟前,丁点儿声音也不敢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