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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纪娘子她们有一日知道了赵煊是什么身份后,会是什么反应。总之,一定很有趣。
纪娘子还不放弃她的游说,言辞无一不恳切,句句发自肺腑。阿黎也知道她没有什么坏心,所以不管纪娘子说什么,她总会下意识地点头。
待纪娘子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了,见做饭的时辰也到了,这才终于意犹未尽地放开了阿黎。
这些妇人缘何这般热心,归根究底,还不是闲着么。若是真一天忙到晚,谁还有这么心思关心别人家的事儿。
阿黎转身,往江府里走去。正跨过正门的时候,心中忽然有了些不知名的感应,来得猝不及防。阿黎瞬间转过头。
巷口处的人也没想到阿黎会忽然看过来,变故丛生,叫他整个身子都僵硬了,怔怔地看着阿黎的方向,有些局促,有些呆了。
分别了这么些时日,阿黎本以为自己都要忘记了。然而再见面时,那些事情仿佛还历历在目。她记得这人送给自己的珊瑚手串,也记得,他临走时是怎么捎话给自己的。
“元树。”阿黎呢喃了一声,隔了这么远,她还是瞧见他脸上划了一道疤,应该是才受伤不久。这么个憨傻的人,对自己向来都是粗心大意,想必也不会在意脸上的一道疤。
她正要准备过去,忽然见那边的人影晃动了一下,接着猛地转身,逃跑一般地离开了。
阿黎望了许久,心中涌起一股惆怅。元树这是不想和她说话,也不想再打搅她。
她是没想到能在这里还能再见到元树。自从元树从军之后,阿黎便一直担忧着,毕竟这事儿,真算起来也有她的错儿。若不是她,赵煊也不会故意针对人家。只是后来日子久了,这份担忧也压在心底,从没有被拿出来过。
如今再见到人,反倒不知道该如何作想了。
她对元树,或许是动过心思的,但是不够纯粹。那时候她意识到赵煊的心思,心中烦闷,恰在那时候,她遇上了元树,元树亦对她动了心思。
只是元树比她要单纯多了。
原来在西北的人如今到了京城,阿黎左思右想,也只猜到元树兴许是立了军功,随军回京,如今留在了京城里。
事实上,阿黎想的也没有错。
元树委实立了不小的军功,只是无权无势,平头百姓出身,回京之后也只落得个五品的将军一职。这五品小将的职位,还是上头的人没有彻底剥掉他的功劳,当作施舍给予他的。当日皇上设接风宴,他亦在席间,只是坐的是最后面的位子。
当初从军时有多么信心满满,如今便有多颓然沮丧。授官的事儿,他心里门清,只是没出发泄。有些东西,真的不是一句努力就可以拥有的。譬如权势,譬如声名。有些人,也注定只能是幻想。
宫宴之后,元树便准备回西北了。只是他心底到底还念着一个人,打听了许久,费了许多功夫,直到昨儿,才终于打听到心上的那个人到底在哪儿。今日一早,他就到这杏儿胡同守着了,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临走时候远远地瞧上一面。
可是见到了人,反倒更觉卑微。
是以,再阿黎看到他之后,元树就先一步跑开了。下次,他还是不要再过来了,免得给人家添了麻烦。
元树走后,阿黎情绪有些低落,连她自己也弄不清到底为了什么。
傍晚,赵煊从外头回来,阿黎拾起心绪,正要迎上去,忽见赵煊冷着脸走了进来,看了她一眼后,立刻挥退了旁边的人。
阿黎不明所以道:“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赵煊冷冷地反问一声,“这得要问你,说说看,你今日都见了谁?”
作者有话要说:
醋坛子打翻了。
第123章
任谁被这样质问了心里都会不舒服。
更何况,阿黎除了愤怒之外; 还存有一丝的心虚。她转过了身; 啪地一下将房门关上,寒着脸:“你这是要审问我?”
赵煊没有回答; 面上仍是沉重得很。
阿黎知道; 今儿这事; 是不可能善了了。她也奇怪了; 明明只是在门外远远地看了一眼,既没走近; 亦没有说上话;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家便先一步走了。只是这样而已,至于动这般大的肝火么?这么想着,阿黎的火气也上来了。
她本来心情就不好,见到赵煊来了还刻意换了一张笑脸。结果呢,人家根本就不稀罕!
“让我猜猜,今日这事,是王安告诉你的?”
赵煊冷笑了一声:“谁告诉我的重要么?”
“那便是了。”阿黎咬着牙,气得要死,“你是有多不相信我,还时刻派人盯着,之前是不是也是这样,连我每日里做了什么; 与谁说了话,都会有人给你监视着; 时刻不离?”
“你若是乖乖待着,便什么也不会发生。”
阿黎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般,冲着赵煊道:“还要怎样才叫乖,王爷您来告诉我啊。是待在王府里头一步不出才叫乖,还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连一个男人都不许见才叫乖。你既然要这么乖的,干脆将那楚家的姑娘娶回来算了,不仅乖,还能给你个体面又拿得出手的王妃!”
阿黎气急了,便也开始口不择言了起来。
“生气了?”她声音一下大了许多,又说得这般愤慨,叫赵煊不注意都不行,他逼近了许多,“还是心虚了?”
阿黎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瞪着他。
“是心虚了吧,你和那个马夫到底有什么不干净的,还用我说么?”
“那你倒是说啊,我和他那儿不干净了?”阿黎只觉得他那句马夫刺耳得很,一股心头火直冲头顶。人家是马夫,那她呢,她在他眼里,是不是还是个扫地的丫鬟。也是,她本来就是个扫地丫鬟,便是现在消了奴籍,落了户,赚足了银子,整日锦衣华服地养着,也改变不了她就是个丫鬟出身的命。
赵煊看不起元树,焉知会不会看不起她。
赵煊眼神一凛:“他送给你的珊瑚手串,你不是到现在还留着么。不过是一条破手串,就值得你这般心心念念的,我送的这玉镯子,就这么不入你的眼?”
赵煊捏着阿黎的手腕,上面带着的,正是当日在西北,赵煊送给她的白玉手镯。
那时,还是他威胁又逼迫,才叫她勉为其难地带上了手。这些事,赵煊想想都觉得讽刺。他捧着一颗心,却被对方贬低得一文不值。
阿黎抿了抿嘴角,使劲儿地挣开了:“我未嫁,他未娶,有什么不能留的。我和他,干净得很。便是曾经动了点心思,那也是堂堂正正,问心无愧,又算得了什么。一个马夫,一个丫鬟,再相配不过了。”
“闭嘴!”赵煊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
桌上的酒壶杯盏,霎时间都震了一下,倒得七零八散,酒水沿着桌角,洒落了一地。
阿黎吓了一跳,惜命地护住了小心脏。大抵是迷了心窍,吓过之后,却又涨了志气,不管不顾道:“王爷不是让我说么,我说得可不都是实话,这会儿又闭什么嘴?今儿我便说了实话吧,若不是王爷在中间横插一扛,指不定我和他现在都已经成了好事儿了,哪里用得着连见个面都偷偷摸摸,回头还要给人上报到王爷您这儿来。”
赵煊捏着拳头,额头上的青筋长一条,短一条。
却始终没能下得了手。
“不要逼我下手。”
阿黎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笑了笑,讽刺道:“何必说这样的狠话呢,王爷下得手还少么。当日元树在西北府做的好好的,却忽然被撵了出来,若说其中没有王爷的手笔,谁信呢?怎么,如今还要旧事重演不成?”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
“在王爷眼中,我不是一样的不堪么?”都用上不干净三个字了,还能指望赵煊能把她想的有多好。
“好,好!”赵煊往后退了一步,“你既如此想,我若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住自个儿?”
阿黎见状不好,正想上前阻拦。
赵煊却立马看出了她的意图,猛地打开了门,出去了之后又重重地关上,将阿黎一个人关在里头。
“好好待着。”他靠着门框,警告了一声。
阿黎开了几下没打开,只听到赵煊说了这么一句后,门框外的人影就不见了。他真的走了,就这么走了。
阿黎以头磕门,面色颓丧,懊恼极了。她这是疯了,若不是疯了,怎么敢这么激怒赵煊。明明一开始也想好好说的,怎么就变成这样。
想起自己方才都说了什么浑话,阿黎就想要掐死之前的自己。赵煊现在,肯定很生气。
她倒是没事儿,阿黎就是再不自信,也绝对相信赵煊舍不得对她怎么样,顶多两三日不让她出门罢了。可是元树呢,他才刚进京城,什么人脉都没有,赵煊真出手的话,元树必定是逃不掉的。
一时嘴快,后患无穷。她这算是长了记性了。
赵煊从屋子里出来时,脸上待着显而易见的怒火。几个丫鬟看了,都不敢上前,唯有王安又担心又气短,悄悄地跟了上来,一路跟到小书房。
王安后悔了,他恨不得从来没跟王爷说起过这件事。若不是他这嘴碎的,王爷和姑娘也不会争执。
他还在自责,那头的赵煊却已经发现到他了。
扔了一支笔,正中王安头顶。赵煊拉长着脸:“还躲在那边做什么,赶紧出来!”
看着就糟心。
王安嘿嘿地笑了两声,摸了摸鼻子,扭捏地出来了:“王爷,要不属下去姑娘那边说说好话?”
“说什么说,有什么可说的。”赵煊没好气地说道。若是叫这蠢货上去,指不定这事情就没完没了了。他说,他能说些什么?
再者,赵煊往王安身上转了转,这蠢货,恐怕还不晓得阿黎已经知道是他告的密了。倘若知道,定是不敢说这样的大话的。
王安被看得头皮发麻,一狠心,道:“要不,属下叫人去打听打听那个元树的住处,给他点颜色瞧瞧!王爷放心,这事儿,属下知道怎么做,不出今日,就能叫他滚出京城,往后再也不能回来。姑娘那头,也绝对收不到一点风声的。”
这样的人,就该教训教训,竟敢挖他们王爷的墙角,这是活得不耐烦了。他们王爷熬到现在才熬到了未婚夫的位置,容易么?
好在赵煊没听到王安的心声,眼下听着这话,再看王安也顺眼了许多。
刚要吩咐,脑中忽然响起了阿黎那戳人肺管子的话来。这小东西,嘴巴还真是厉害,尽往别人的痛楚戳。
赵煊自己这会儿都还疼着。
王安拿着眼睛瞄着赵煊,半晌又问道:“王爷您还在犹豫什么,那样不长眼的人,合该就点教训。”
王安可是跟着赵煊到西北的,对王爷、姑娘还有那马夫之间的恩怨纠葛可是一清二楚。那个马夫,也不看看自个儿什么身份,在西北的时候也就算了,如今到了京城,竟还肖想着姑娘,简直是找死。王安下意识地略去了元树并没有上门,也并没有和阿黎说上一句话的事实。在他看来,元树敢来杏儿胡同,就已经算藐视他们王爷的权威了。他对赵煊忠心耿耿,是以看元树便很不顺眼了:“王爷,王爷?”
赵煊看着他:“我还没有聋。”
“那王爷,您看咱们要不要……”
“罢了。”赵煊烦躁地摆了摆手,不想再说下去。
王安又问道:“王爷您就这样不管了?”
要怎么管?赵煊冷哼了一声,将那什么元树教训一顿,赶出京城,然后在阿黎面前永远不堪下去?赵煊做不到。
若是可以,赵煊是让那什么元树永远消失的。可为了一个元树,叫阿黎对他心存疙瘩,还不值当。
不等王安再废话,赵煊又一支毛笔砸过去,吩咐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不许再提。”
王安咽了咽口水:“是。”
“楚家那边,是时候布置了。”赵煊心里到底不顺,左思右想,只好准备将火气全都往楚家上头撒,谁叫他们罪有应得。
该!
这头两个人谋划着借楚家撒气,没多久便定好了计划。赵煊手下的人动作也迅速,不出一天便将事情都准备好了。
第三日,楚丞相上朝时,便莫名其妙地被弹劾了一本。
他还没来得及辩解,左右的御史便为了他的事吵得不可开交。楚丞相虽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看到两边的情况,心里顿时大叫不好。
无他,为他慷慨陈词,为他拼死辩驳的,正是张太师的人。
楚丞相担忧地看向赵铭,果真见到上首的皇帝脸上已经铁青了,看着他的时候,眼里也没有一点儿温度可言。
楚丞相那一颗心瞬间跌落到谷底。
……
下朝后,楚丞相忧心忡忡,却又百思不得其解,他自问这么多年小心翼翼,端方有礼,甚少得罪人,便是得罪了,也都好生处理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