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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边竟浮起了笑意。
国师继续看着前路,道:“夫人说的没错,肯定是出来了。”
若没出来,不会没有死人的味道。
一路上山,脚下踩过草木无数,时不时有吱呀之声,苏绿檀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每一处,生怕漏掉任何一个钟延光他们留下的记号。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还是一点发现都没有。
国师停下脚步,道:“休息一下罢,这边没有人迹。”
身上热出了薄汗,苏绿檀擦了擦额头,道:“不用,这边没有人,我们就去那边。”她指着另一个方向。
国师坚持道:“休息一下,再等一个半时辰,也该天亮了。”
苏绿檀抬头望天,不见丁点曙光,她道:“若是天亮了,应该会好找一些。”
“是了,干粮不多,眼下保存体力较好。”国师解开包袱,递了一块饼子给苏绿檀。
过了夜的饼已经又干又硬,苏绿檀饿的厉害了,也不管难不难吃,就着凉水,又吃了一些。
找了一块好落脚的地方,苏绿檀靠着树干,蹲了下去,闭上双目休息一会儿。
国师走过去问她:“夫人身体可有不妥?”
苏绿檀摇头,道:“无事,就是累了。从前我在金陵经常学习玩耍,成天活蹦乱跳,精力旺盛,后来到了京城,许多东西都搁置下来了,因此身体不胜以往,今夜觉得有些辛苦。”
国师道:“夫人底子已然不错,若是体弱之人,此时早就支撑不住了。”
苏绿檀站起来,弯着腰,还靠在树上,两手撑在大腿处,抬眼笑道:“是吗,没给国师添麻烦便好。”
国师温声道:“没有,夫人机敏心细,若不是与夫人同行,本座并无十全把握。”
毕竟上次交手,他就被贼人伤过,那人所学之术太过阴邪,不好对付。
苏绿檀不大好意思道:“国师过誉了,其实我都没帮上什……”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她觉得后脑勺凉飕飕的,迅速转身,盯着身后。
后面除了深不见底的黑,什么都没有。
国师上前一步,身子稍稍挡在苏绿檀身前,道:“夫人发现了什么?”
摸了摸脑袋后面,苏绿檀道:“忽然刮了一阵风似的,可这山林里,树叶都不怎么动,哪里来的风。”
点起最后一个火折子,国师往四周照了照,也没有发现异常之状。
两人正在查看情况,身后的马儿乍然受惊,扬起前蹄,仰天长嘶,砰然倒地。
苏绿檀吓得往后仰倒,幸得国师揽住,才没摔倒。
待二人站定,马儿抽搐一阵,便死了。
苏绿檀声音低低道:“有人。”
对了,有人,不是牛鬼蛇神出没。
国师把火折子递到苏绿檀手里,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道:“注意周围。”
苏绿檀下意识地点点头,把火折子举过头顶,屏息凝神。
走过马儿身边,苏绿檀眼尖地看到马背上有一支暗器,必是因此才突然暴毙。
稍稍抬头,苏绿檀瞥见一抹影子,竖起耳朵听到了微弱的滴水之声,她一把拉住国师的手腕,快速把火折子往左手边上空举起,高声道:“在树上!”
国师反应迅猛,跃身将长剑刺去,抱树的蒙面男子躲避不及,被刺伤了大腿,摔在了地上。
苏绿檀快步跟上国师的步子。
那男子连滚带爬地逃跑,来不及回头,国师握剑向前,正要出招,哪知对方往后撒了一把粉末,国师来不及撤招。
苏绿檀把火折子扔了过去,扬起披风,扑向国师,替他挡住了那些粉末。
两人双双倒地,跌在长草的陡坡上,往下滚了几圈,国师搂着苏绿檀,护着她的脑袋,撞上一棵树才停下。
四周没了动静,苏绿檀眩晕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压着她的国师,正喘着气地望着她。他面具歪了半边,露出光洁的面部和高挺的鼻子,左边眉如长剑,隐有天人之姿。
苏绿檀揉了揉太阳穴,人还有些迷糊,依稀看见一张好看的脸,便听得国师在她耳畔轻声道:“值得么?”
皱着小脸,苏绿檀摇晃着脑袋,眨了眨眼,道:“值得,您的安危比较重要。”
没有国师,她进不来,出不去,钟延光也无法平安归家,所以值得。
戴好面具,扶着树干爬起来,国师拉了苏绿檀一把,捡起兵。器,道:“他受了伤,跑不远。”
苏绿檀站稳之后,把身后的披风扯到面前来嗅了嗅,气愤道:“这畜生,扔的泥土,我还以为是什么毒。药!吓死我了。”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苏绿檀还在碎碎念。
国师失笑,他也没想到,就是一把泥土而已。
回头捡起火折子,二人追着血腥味往前,在一颗大石头后面,看到了蒙面人奄奄一息地靠在上面,双手还在发抖。
国师警惕上前,用剑挑开他的面巾,登时愕然手抖,剑柄险些松开。
这张面孔,这具躯体,陌生又熟悉。
男子仰头看了国师一眼,嘴皮子动了动,到底没说出话来,目光怨毒地笑了笑。
苏绿檀见那人年纪不算大,面色隐隐发紫色,左脸一直到脖子上,都有复杂的图腾,便他知道就是给钟延光下蛊之人,她问道:“他已经不行了?”
收了剑,国师道:“是,在我们伤他之前,就有人把他打了个半死,否则伤马的暗器,就该落在本座身上了。”而且,他显然受了蛊毒反噬,面目已经开始狰狞扭曲。
听到这句话,苏绿檀莫名开心,能把这人打个半死,一定是钟延光他们!
苏绿檀站在国师身旁,问那人:“定南侯在哪里?”
那人只是看着国师痴痴地笑,手掌缓缓抬到身前,捂着胸口,痛苦地呻。吟着。
国师道:“夫人回避一下。”
苏绿檀问:“怎么了?”
“了结他。”
头皮一麻,苏绿檀乖乖地退后好几步,拿披风把脑袋全部盖住,捂着耳朵,一点声音都不想听见。
国师的剑没入那人的喉咙,他便不再痛苦,睁着眼死去。
取出男子怀里无比眼熟的东西,放进自己的衣服里,国师提着剑便回头拍了拍裹得严严实实的苏绿檀,道:“无事了。”
苏绿檀摸了摸鼻子,没想到国师看起来这般仙风道骨的人,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过此人该死,苏绿檀丝毫不同情他。
茫然地站在山里,苏绿檀道:“我们该往哪儿走?”
国师道:“四处走吧,他既然在这里,侯爷应该也在这附近了。”
两人继续往高处走,苏绿檀有些后怕地问:“国师,这样的怪才太过可怖,若是再遇上可怎么办?”
“不会再遇上了。”
“为什么?”
“都死光了。”
除了他,精通这些的人都死了。
人声渐弱,天方露出鱼肚白,白蓝的云交替涌动。
苏绿檀已经累的快睁不开眼了,她找了个石头随意靠坐,再抬头,便看见了炊烟升起。
猛然蹿起来,苏绿檀指着不远处,带着哭腔道:“有烟!有烟!”
国师跟着看过去,确定那边是炊烟,不是雾气,他看着雀跃的苏绿檀,嘴边也挂上一抹笑,道:“应该是侯爷他们了。”
二话不说,苏绿檀便狂奔过去,一边跑一边叫着钟延光的名字。
那边把守的侍从转身看过来,叫醒了靠着树闭目而眠的钟延光,他穿着铠甲,头发凌乱,额上有伤和血迹,满身狼狈。
钟延光一睁眼,一个欢快的声影奔向他,他差点以为又出现了幻觉,苏绿檀旁边银色面具的男子在提醒他,这一幕就是真的。
长剑插。入地面,钟延光借剑撑起身子,笑意融融地走向苏绿檀,将她紧紧地搂入怀中,听着她在他耳边嚎啕大哭。
她的哭声都那么动听。
苏绿檀拉着钟延光避开他的随从,捧着他的脸,心疼道:“怎么伤的这么厉害。”
钟延光疲惫一笑,道:“只是皮外伤。”
苏绿檀泪盈于睫,抽泣道:“夫君,你困了多少天了,是不是饿坏了冻坏了。”
再次拥她入怀,钟延光跟她咬耳朵:“不记得困了多少天,但是每天都在想你。”
他在想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想她嫁给他的那一天,在想她刚嫁给他那会儿小心翼翼的样子,在想她在他失忆之后调皮捣蛋的种种。
一日比一日想,就是这深入骨髓的想念,支撑着他吃着草也要走出去,一定要活着见到她。
第74章
苏绿檀在钟延光的怀里,哭得声音都嘶哑了,到最后变成了低声啜泣,依在他怀里,似要睡去一般。
钟延光搂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道:“绿檀,可是累了?”
猫儿似的轻吟一声,苏绿檀娇声道:“嗯,我从昨日到现在,就没睡过。”
钟延光放开她,捧着她的脸仔细打量,原本白嫩的小脸粘着泥土,脏兮兮的,眼睛布满红血丝,略显憔悴,头发只是简单地束起,发尾上还沾了杂草,身上披着的雪白披风,更是不必说有多脏。
只是这披风……很是眼生。
根本不像定南侯府里的衣物,反倒像某人身上的披风。
好生扎眼。
哼了一声,钟延光问:“这披风,是国师的?”
扯了扯披风的领口,苏绿檀点头道:“还得多谢国师,若非他,我根本见不到夫君,这披风也是熏过草药的,保我不受寒气侵体。”
钟延光一声不响地把苏绿檀的披风解下来,把自己铠甲上的披风解下来,兜在她身上,动作有些粗鲁地给她系上,态度强硬道:“一会儿你跟我同乘,我抱着你,比什么草什么药熏过的都暖和。”
噗嗤一笑,苏绿檀看出他在吃醋了,弯弯的嘴角根本都压不住,她道:“好,我这就拿去还给国师。”
钟延光捉住她的手,道:“放着我去。”
不要她去,不给国师跟她说话的机会。
苏绿檀松了手,道:“好好好,你去你去。”
钟延光把她松散头发上的带子扯开,将她额边的碎发头发拨去耳后,在她侧脸上落下一个吻,温声道:“辛苦夫人了。”
苏绿檀抿唇浅笑,道:“不辛苦。害夫君的人已经死了,以后再不用担心了。”
钟延光抬眉一笑,道:“我知道,他跟我交手之后就已经半死不活了,若不是被困在这鬼地方,我早取了他性命。”
苏绿檀低着头道:“国师把他弄死的。”
揽着苏绿檀的肩膀,钟延光担心地问:“他让你看见了?”
摇摇头,苏绿檀道:“没有,我怎么敢看!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不干净的东西呢。”
钟延光冷冷地朝国师那边瞥了一眼,还算懂些人情世故。
拉着苏绿檀的手,钟延光道:“走吧,早些回去,省得外面的人担心。”
这些天了,太夫人和陆清然他们,都该担心坏了。
苏绿檀跟钟延光两人牵着手走回人群,他把披风朝国师扔过去,道:“多谢。”
国师瞧了一眼苏绿檀身上的披风,朝钟延光微微颔首,把陆清然的斗篷脱下,换上了自己的披风,原本常年做白衣装扮的人,变成了灰衣人。
钟延光深深地看了一眼国师的打扮,才朝众人下了命令,启程回京。
侍从们困了多日,靠草虫度日,早起虽然没有吃东西,但有了钟延光和国师这两个主心骨,各个精神抖擞,神采飞扬。
余下的十来个侍从,腾出一匹马给国师骑,钟延光跟苏绿檀同骑。
苏绿檀坐在前面,靠在钟延光的怀里,困乏地闭上眼,不过眨眼功夫,似乎已经睡着了。
钟延光推了推苏绿檀的肩膀,道:“绿檀,横坐着睡罢,舒服点。”
呻(注)吟一声,苏绿檀在马背上扭了扭身子,皱巴着小脸道:“累死了,不想动。”
钟延光道:“我抱你起来就是,搂紧我。”
苏绿檀依言,勾着钟延光的脖子,眼睛仍旧闭着。
托着她的腰,钟延光抬起她的左腿,道:“跨过来。”
窝在钟延光的胸口前,苏绿檀像任人摆布的木偶,抬腿跨过马背。
钟延光把苏绿檀转了个方向,就像是横抱在怀里。
苏绿檀的脑袋靠在他勒住的缰绳的左臂和胸膛之间,纤腰被钟延光的右手环住,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嘚嘚的马蹄声丝毫影响不了她,瞬间又陷入沉睡之中。
从山上到林子的路,钟延光差不多认得,下了山,林子那边便是靠国师带路。
天气晴朗,天光大亮,借着明朗的日光,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