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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瑶为人处世比她老道的多,很快调整了心情询问起伤势,屋里都是姑娘也没什么好遮掩的,顾青竹一心想让她安心,干脆掀开薄被,指着敷了药的腿道:“肿消了许多,本就没什么事儿,程姐姐莫再担心了。”
程瑶仔细瞧了下,终是放了些心,怕她是瞒伤自己就更过意不去了:“脚腕的伤我不好寻什么药,大夫开的方子自然妥当,我让家里大哥寻来好多种治擦伤的药,不会落疤,你抽空给大夫瞧瞧,如果合适便用上,也算我一番心意。“
说完身后丫头从锦袋里掏出几个小瓷瓶放在矮桌上,瓶身贴着签字,连原料都有注明,原本这样的事避讳外人给药什么的,管用了皆大欢喜,不好的话却说不清了,程瑶思考再三依旧让哥哥想办法找来,这个季节穿得厚实,身上没有擦伤,手是万万免不了。
“姐姐这真是…”顾青竹心里感动,以往听卢玉怜说汴梁不少闺秀们面上一套背后一套,以致生了懒得接触的心思,如今发觉自己没被蛇咬就怕了草绳:“我一定用的。”
程瑶笑的温婉:“切记要让大夫先过目,怕有些药有冲突,觉得哪种适合,让人告诉我声,我再让大哥多找些。”
程瑶她们回去是李氏亲自送的,不免对她多加留意了些,虽说样貌算不上特别出挑,但聘聘婷婷知书达理,能看出接人待物十分妥帖。顾明宏的性子不比他大哥稳重,正需要一房掌的住局的妻子,心里有了谱,盘算着找时候问问自家小儿子的意思,正好人见也见了,中不中意好有个说法。
想到这,李氏忽然眼睛一亮,将客人送走急急向长松苑去。
“魏国公家的嫡孙?”老太君提高了声音,半张着嘴看着李氏,吃惊的问道:“难道是青竹…”
李氏摆手笑道:“青竹那老实孩子,要真开这个窍倒也好了。是媳妇儿突然想起来的,上次明卓的事沈家公子帮了忙,这次青竹受伤偏生他又在,萧老夫人对咱们青竹印象也不错,沈家公子虽眼下没下场科考,居说学问还不错,人也生的俊俏,和咱们家青竹有些般配的。”
魏国公的家世不必多说,沈昙此人从长相到谈吐气度皆没得挑,只一点,前途不甚明朗。如果当初在军里定下,现在也有些眉目,但顾家没这么多顾虑,男子有能力大展拳脚最好,平凡些也没什么关系,况且沈昙怎么着日后也差不到哪里去。
老太君稍微思索了下,点头道:“有些道理,可是沈家那孩子我不怎么放心。”
“可有什么不好?”李氏闻言纠起眉头,这还真没听说过其他。
“那倒没有,他在汴梁长待的日子不多。”老太君摇头继续转着手里的佛珠,沉思道:“长公主生辰那日我见过的,一副人中龙凤的相貌,只瞧不大透,不像那么大的孩子,青竹性子纯善恐怕不大适合心思多变的,还是再看看罢。”
其实透露对顾家七姑娘有意的人家也有,俱托了人隐晦提过,顾青竹婚事刚作罢,这会子上门提的在少数,老太君觉得缓缓未尝不是好事,所以答的模棱两可,只说到明年再具体相看,毕竟是孩子们的事儿,他们的心意最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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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上忙着采办,后院的杂役下仆进进出出忙的脚不离地,庄上的蔬菜整车往地窖里运,萝卜土豆之类的则埋在土里,用的时候挖出来,和刚采下来差不多新鲜。
顾青竹的脚刚能下地,好歹能被扶着走上段儿路,这下可松了口气,她自小独立惯了,洗漱穿衣皆不借他人之手,近来颂安在身边伺候的尽心尽力,好是好,却真不大适应。
“姑娘,这是咱们小厨房置备的食材,您瞧瞧还有什么要添的没?”黄姑姑拿着单子给她递过去,挂着笑脸道:“府上最先分给咱们的,说老太太指明要紧着姑娘挑,鸡鸭鱼虾俱鲜肥的很。”
顾青竹垂眼扫了两遍,种类甚为繁多,大年里各房多聚在一起用膳,小厨房存得多也浪费,于是点了几样不常用的出来,对黄姑姑说:“不必添了,把这些分出来给青荷表姐那边送去些,另外上次父亲屯了不少药材,紫苏、白芷、姜黄能入菜的,也一同送罢。”
近日里顾青荷常来她这小坐,两人话题不多,无非是幼时趣事儿或汴梁城的奇闻,顾青竹较劲脑汁也想不出其他东西,倒是顾青荷有次拿来了绣筐,解了燃眉之急,顾青竹的课业暂停,手正生的慌,干脆也和她一起绣起来。
黄姑姑应下,当即挑了人手去抬东西。
隔日,顾青荷来顾青竹屋里,身后的丫鬟甘菊抱着罐鱼头豆腐汤,上头撒了几撮切碎的韭黄,汤汁乳白,闻着没有丝毫的腥气儿。
“今晨的鲜鱼,我亲手煲的汤,拿来罐给你尝尝。”顾青荷将额边的碎发别在耳后,抿嘴儿笑道:“这会儿喝着正好,晚的话得放在炉上煨一会儿才行。”
汤汤水水的顾青竹固然吃够了,但还是让颂平舀了两勺子,豆腐滑嫩,汤水带着些酸口的,和平时厨娘做出来的口味全然不同,于是赞说:“堂姐的厨艺比女红还好。”
顾青荷从筐里拿着针线,忙活起来:“你尝的少罢了,这是平江的做法,里头加了泡菜萝卜,吃的开胃。”
话虽如此,顾青竹愈发觉得这位堂姐的不凡来,女儿家需会的东西样样精通,虽识字学文浅薄些,但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一般勋贵人家也并非要娶个学问深的媳妇儿。
顾青竹想着想着走了神,颂平喊了两声才把她手上的碗接了,顾青荷装作没看到,穿针引线的将一片叶子绣完,用小剪子断掉线,沉吟片刻开了口:“前两日我无意间听了件事儿,不知该不该告诉妹妹。”
“什么事儿?”顾青竹午睡惯了,这会子犯了困,干脆把腰间的枕垫抽了,直着身子还精神些。
“傅家公子好似生了重病,明宏哥刚带着人去瞧过。”顾青荷私心想透消息卖个人情,以她看来,顾青竹对傅长泽余情未了是铁定的事儿,观察几日竟没有任何反应,见天心平气和的呆在园里养腿,定是还未得消息。
顾青竹心里咯噔一下,四哥会亲自去探说明病的不轻,傅长泽的身体向来健康,怎会突然得了病呢?
见她脸色微变,顾青荷琢磨自己猜对了,眉尖一扬便继续往下说:“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有次遇见明宏哥,他的随从正巧禀了说东西准备好已装车,回屋才琢磨着傅府在京里的公子可不就是…”
顾青荷瞧了她一眼,恰到好处的将话停住。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公子、白菜的友情地雷。
第18章 第十八回
“表姐有心了。”顾青竹脑中翻腾了阵,事儿虽已想开,不代表就愿和旁人提及他,况且自己与青荷算不得亲近,微微笑着故意绕开道:“改明儿我见了四哥再问问看,不过想来他礼数错不了。”
明显的话不对题!
顾青荷是花了心思将事情探听清楚,草稿在腹中打了许多遍,就等着她来问,怎知却轻飘飘的让人无话可接,于是喝了半盏茶告了辞,出院子脸撑不住往下耷拉,心疼送出去打点的金裸子,她如今手头没几个钱,哪一项不得算着点花?想到这儿更憋闷的慌,不对比就没差距,再看看顾青竹,退了婚在府上仍然过的惬意,哪像自己,连婚事都得舍了脸皮千里迢迢跑来汴梁求人。
毕竟寄人篱下,顾青荷想想还是讨好老太君乃正途,顾青竹可以不出门交际就有人上门求娶,但她可不行,因而让甘菊整理好绣完的抹额和护膝,傍晚去长松苑给老太君请安。
入夜,顾青竹到底没能沉得住气,遣六合去大房那把顾明宏请来,说有事找他。
冬季大门落锁早,六合和值班的人打了招呼,从院子里穿了过去,顾明宏听说七妹喊她,把手里的书卷一放,披上外衣便一道来了听竹苑,花厅窗外正对着一株梅树,顾青竹将今日的消寒图点了色,正好迎来顾明宏。
“四哥。”顾青竹放了笔,转身笑着喊了声。
顾明宏走得急,喘着两口气才停下,拧眉瞧着她:“可是有何不舒坦?”他这妹妹省心的很,鲜有半夜请人的时候,来回打量几遍,瞧着尚可:“难道有其他急事?”
“想和四哥打听个事儿。”顾青竹使眼色让颂平她们在门口候着,又给他端了杯茶,恭敬的架势唬的顾明宏都怀疑她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了。
“你说。”顾明宏道。
顾青竹顿了顿,将略有的不好意思藏了去,再没转弯子:“傅公子是不是病了?“
“你如何得知的?”家里单几个长辈知晓,顾明宏特意嘱咐过下人,谁都不许和七姑娘提半个字,好在顾青竹正养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差不多都放下心,这节骨眼儿居然透了风。
顾青竹自不能将顾青荷供出来,仗着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抿唇不语的盯着他。
顾明宏抵不过她,摆手叹道:“四哥不愿让你担心而已,长泽那边病好的差不多了,主要是拖得久,风寒了入肺,自长公主生辰宴前身体就不大爽利,一拖二拖的,病症发起来十分骇人。”
生辰宴那日,她离远见了傅长泽一眼,连鼻子眼儿都没瞧清,更不可能看出身体出了问题,想到此,不免厌烦自己缩手缩尾,避嫌也犯不着连眼都故意错开,要早知道…至少能让四哥提点两句。
“入了肺,不会落下病根儿吧?”顾青竹担心道。
顾明宏握着茶杯,摇头说:“倒不会,但仍需好生养段时间,他近来精力耗的多,我也劝了,趁这机会将课业放上几日。”余下的话他没说,傅长泽如今尚公主,虽得了圣人的金口可以科举出仕,可入官场后的情形大都能预料到,纵使他胸有沟壑,仕途上也只能意难平了。
顾青竹暂考虑不到这些,听完心中踏实不少,就寝时没怎么翻腾便沉沉睡去,两人没有夫妻缘,但她肯定盼着傅长泽能诸事顺遂,起码身体康健无病无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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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书香满门,二爷顾同生更以弱冠之年高中状元,博古通今满腹经纶,想拜他门下的士族子弟不计其数,可因远在外做官,最后收下的学生寥寥几人,当前仍未出仕的,只有傅长泽和泸州寒门出身的曹谦。
小年前一日,顾同生携夫人和幼子顾明元风尘仆仆而归,进城了城门两个随从快马先行一步报信,顾老太爷、老太君及各房在家中的亲眷均立在府前等着,车队停在门前时,王老太君已然忍不住开始抹泪儿。
顾同生年有四十,下巴蓄起青须,一身青袄显然是老旧的,浆洗的干净整洁,他将夫人刘氏搀下车,明元自己跳了出来跑到老太爷身旁,扯着嗓子喊了声“祖父”,顾英高兴的脸都绷不住,拍着孙子脑袋哈哈大笑。
夜里上了冻,晌午仍不见暖和,女眷们围着厚披风,顾青荷碍着礼节将兜帽取下,把脖子围的严实合缝,只有顾青竹独个脸颊红润,也不怕冷的将手脸都露在外头。
二爷夫妻两人和老太爷他们说话寒暄,刘氏眉眼中尽是掩不住的喜意,顾青竹瞧她裹得严实,腹部隐约凸起了些,八成有了喜事。果不其然,一家人到前厅坐下来,顾同生和老太君回禀说让刘氏先回院里歇息洗漱番,她怀着四个多月身孕,虽路上行的极慢,到底还容易困倦。
老太君一怔,目光在二儿媳身上定了半晌,直到刘氏难为情的垂首,她才猛然抚掌笑道:“看我这老眼昏花的,居然没注意到!甚好,甚好,好孩子快别在这累着了,让于妈妈随你一道回屋,需要什么尽快准备下去,这天儿冷千万不能伤了风寒。”
刘氏这胎怀的还算轻松,孕吐轻得很,单晨里偶尔难受一会儿子,舌尖压个梅子便过去了,四个月刚刚显怀,马车坐久腿脚僵着,正抹不开面子说,自家夫君开口提她心里热乎,但又怕刚回来便让人觉得仗着怀孕拿娇起来,摇了摇头道:“二爷说的严重了,今儿也没坐多大会车,媳妇儿没事儿。”
“傻孩子,自己家人还顾虑什么!”老太君这年纪自然清楚怀孕的辛苦,方才在门前身上裹的厚,她注意力又在自家儿子身上,就忽略了去。
李氏更是不动声色的吩咐婆子将中午的菜色做了调整,孕妇忌口的一概不用,单独又炖上份银耳红枣汤,之后才慢走几步来到刘氏身边,请挽着她的胳膊作势扶起:“母亲说的是,外头路滑,我也沾沾喜气送二弟妹!屋里地龙烧了好几天,如今是一点潮冷气儿都没。”
“劳烦大嫂费心。”刘氏哪好真让她扶,顺着劲儿就站起身,朝二爷那边望了眼,见顾同生笑着点了头,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