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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家连府门都难出,再想联系到他怕不能了。她看的明白,必须趁热打铁把关系定下,接下来才能没所畏惧。
想到这,顾青荷脑子一热,竟欲当面锣对面鼓的去问老祖宗缘由,想法子求得多呆几日,好歹能和王蒙如约会面,给自个儿吃颗定心丸。
老太君半分不想见她,为着最后留丝薄面,以身体不适拒了,传话的大丫鬟正是王家人上门时在厅里伺候的,王家老太太话说的模糊,可稍微动动脑筋就能猜出个一二,所以对顾明荷带着丁点儿鄙夷,嘴上还得恭恭敬敬:“老祖宗说明儿晚上摆席招待您和两位表公子,有什么话到时候说也不耽误,小姐若有需要的尽管让下人们来报,把路上吃的用的必要带全乎了。”
心中藏事的人对眼神儿敏感的厉害,顾青荷强扯出个笑,让丫鬟替自己和老祖宗问安,匆匆回到客院房门刚关上,怒的将青瓷瓶中插的花枝□□往地上一甩,复又重重碾了两脚:“定是顾青竹在老祖宗面前搬弄是非!她和沈大公子眉目传情,竟有脸子来说我,真。。。”
“我的小姐哎!”甘菊赶忙掐住她胳膊,垫脚透过窗子朝外看了看,两个仆妇在低头扫洒,稳了稳心神劝说:“隔墙有耳,您可小声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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践行宴吃的热闹,顾明丰兄弟俩颇有种受宠若惊的样子,顾青荷满肚怨念跟着弟弟启程南下,直到上车没再给过顾青竹好脸色。顾青竹不知生出这么些事,李氏不让她再操心,便省了那份心神,眼看着距圣人赐宴临水殿的日子愈来愈近,拿的出手的才艺依旧没着没落。
往年这个时节,圣驾临幸宝津楼、宴殿、射殿这些个地方,逢进士放榜,还有闻名天下的琼林宴,今年圣人定在临水殿观龙舟争标,金明池风光秀丽殿宇错落,城中大小官员的家眷,几乎都能收到请帖,东街还有酒店饭馆和卖零嘴儿的铺子,百姓游人络绎不绝,场面热闹的紧。
好生生的松快场合,皇后一句话让城中闺秀愁的想破头。
皇后觉得男人们看争标,女人们合着也应有别的消遣,特邀请来杂剧班子,拟下本子听戏,并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各家未出阁的姑娘献艺添彩也是桩喜乐事儿。当然,无相干的人俱入不得门,姑娘们用不着脸皮薄,自己或三五成群合演均可,传闻连六公主都打定主意参与一把。
这可难住了顾青竹,她起步晚六艺不精,总不能抱了算盘给人表演算账罢。
倒是余玹夫人为她出谋划策,诸如琴棋歌舞此类,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般年岁的闺秀有个压箱底的绝活不稀奇,顾青竹本身不爱出风头,速画和煮茶却能另辟蹊径。
“书画要费时间,我到时许久不出图干着急便不美了。”顾青竹眨眨眼,几乎当即拍板要煮茶,好在还懂得掩一掩,不好意思道:“只是茶到底是入口的东西,会不会有甚忌讳?”
“节骨眼儿上底是着相了。”余玹夫人虚点着她额头,笑一笑:“能被圣人挑中的地方景色绝不单薄,以你在课上的功底,若被几幅小图难住我可没颜面在府里教了。”
顾青竹连连摇头:“夫人技艺无双,是青竹资质浅薄罢了。”
余玹夫人挑眉:“我便知你这性子,也好,若真个煮茶,记得将用料单子提前递上去,总有人给你预备,那么多双眼盯着,你再心细着点就成。”
有了法子,顾青竹略微踏实点儿,再向夫人讨教过宫里贵人们常饮的茶色,可谓包罗万象,夜里坐在桌前列出整整两页的配料,凭着印象将常用的划去,余下的留作考虑。赐宴前面那些日子,听竹苑一日三餐几乎都有要煎茶,如意再嘴馋,尝到最后看见炉上烧起水便捂着嘴借口遁逃。
第41章 第四十一回
金明池岸边的杨柳如弯了腰似地垂在水面上头,大堤四处芳草萋萋,春深似海。
圣人帖子邀的齐全,但邀请德高望重的长辈多属礼节客套,如老太君的腰背忌水气,小龙舟夺标安排在午后,算起来天不亮起身,在湖边呆上一天显然撑不住,于是由李氏带着顾明宏和顾青竹赴宴。
大殿临北水,往西几百步有座仙桥,栏杆刷的大红油漆,因着三桥相连像是云中的彩虹,老百姓都称它为‘骆驼虹’,仙桥连着湖心的五殿,殿与殿间回廊蜿蜒相交,这地方隔着湖水离市井甚远,倒如世外桃源,顾青竹一行由几位宫女引着进了其中一殿,刚踏脚有股子花香味扑鼻而来。
侧位坐着宫里的娘娘们,从左边起依次是淑妃、刘贵仪和王昭仪,俱是诞过龙子的,才有殊荣随御驾出宫。
刘贵仪穿了身藕色底子玉兰花的大袖,上头的花瓣用金丝绣几遍又缀过小珠,既不会抢皇后风头,细瞧显还华贵脱俗,她食指掐着根银镊子,从宫女端的香盘子里挑出截子扔进香炉,温婉笑了声:“夫人们品品这个,香气清淡,能醒脑提神。”
香气真个就像满池睡莲盛开似的,清幽怡人。
“门外闻见还道稀罕呢。”李氏赞上一赞,俯身行礼,其他几位命妇也笑着附和句,顾青竹安安静静的在后面依葫芦画瓢的拜了。
淑妃颔首笑道:“皇后娘娘在后园子里,既到的差不多,咱们准备准备过去罢,戏台子都摆好了。”
午后的小龙舟夺标不能耽误,杂戏和闺秀们的才艺赶在前头,顾青竹隔着人和程瑶睇过眼儿,两人慢慢挪着走到一块。顾明宏行的靠后,程瑶确认了回才好和顾青竹说上话,她听家中说起李氏有意打听自己,顾家门风清正,郎君知书达礼,两人也见过面说过话,硬挑也挑不出不如意的地方,程瑶心里欢喜,但面儿上仍得装不知情。
“青竹妹妹一直不现身,还以为今个见不到你了。”程瑶伸胳膊虚虚挽过她,眼儿完成一道月牙,脸颊俏生生的透出粉色。
顾青竹眼珠儿溜溜转着看了前头,眉间拧出个川,抿嘴苦道:“我倒想不来,一路上尽想着才艺,早饭都未好好吃上口,程姐姐准备的什么?”
程瑶经的大小赐宴花会比她翻着翻儿的多,手遮住唇乐呵道:“那都是给她们乐意出头的人开台摆阵,赵家姐妹编了舞,缺抚琴的人,我凑数排在人后,合计没练过三回,手懒忘谱子都发现不了,哪还把你唬成这副样子。”
道的简单,顾青竹不如程瑶交际广,其他闺秀有主意也难想起她,叹了气道:“不如咱们自己游乐痛快,我投机煮茶,待会儿姐姐捧场多回一碗。”
程瑶呆了呆,恍然奇道:“好法子,我之前为何就没想到茶艺呢?”
“府上余玹夫人帮我拿的主意,也算不得茶艺。”顾青竹自问论茶艺,还不如沈昙七成,来金明池的俱见过大世面,她手里雕虫小技可不行:“免去在娘娘们面前束手束脚,只挑了些配料煎做不同口味,图个新鲜,不说我是偷懒耍赖的就成。”
说着说着,眼前豁然开朗,殿后园子的石子路一通到水边儿,隔着个琉璃瓦顶的拱门,入眼的波光粼粼,园中央配着戏台子,左右两个怀抱粗的红漆柱,石头地面上铺着红毯,厚实的帘子自上而下的垂着,顾青竹留心一眼,好些脸上带妆的艺人排着队往帘子后面钻。
皇后安排妥当请众人到对面二层看台落座,闺秀们各自招呼过,再去北边的厢房候着,照例歌舞在前,琴棋随后,两位作画的姑娘隔着屏风在廊下提笔即可,不消拘束时辰。
顾青竹分得间小房,大炉烧水小炉煎茶,宴席人多,只她一个怕熬到天黑都收拾不完,几个宫女负责煮水摆碗,她们常伺候宫里贵人起居,做活儿麻利,常常顾青竹眼神落在哪儿,人家就会意了。
几位娘娘喜好不一,顾青竹沏过红茶、绿茶,茶叶均品质上乘,再以薄荷、桂花、枸杞等下去点缀调味儿。老太君透露皇后娘娘喜甜咸口,她思考再三试着煎乳茶,外族口味她单尝过一次,还是在城东酒楼,制出的茶粗糙却味道独特的很,跑堂的说个大概,顾青竹有心记,没想现在派上用场。
长公主生辰宴李珠耍小脾气,圣人晾了她半月余,这回没再由着性子,独舞不假,却肯让朱凤珊为她抚琴伴奏。
六公主舞技自小练得,功底不用说,水袖翻飞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一时间众人纷纷赞叹,皇后对她纯碎面子上照拂到,露出抹微笑:“费了心思的。”
王昭仪墙头草的性子,谁都不得罪,哪家得宠和哪家亲近,圣人再表现的生气,李珠仍是他的眼珠子,随即大为夸奖道:“这么大年纪的姑娘,咱们六公主怕摘得头筹呢。”
皇后只笑不语,此时宫女举着茶托立在旁边,给每人面前再放了杯,茶盏茶碗花色相异尺寸不同,皇后睨了眼汤汁比乳白略深,散出股牛乳味儿,想起是有闺秀报过茶艺,问道:“哪家姑娘操劳的?”
宫女垂首答道:“回娘娘,是顾学士府上的。”
圣人对顾家亏欠,皇后自然认得顾青竹,点点头端起茶碗送到嘴边,乳茶香滑混着咸味,正合她心意,接着转头看向长桌那头的李氏:“本宫记得你府上姑娘叫青竹,真心灵手巧,宫里制的乳茶都没这个味道。”
李氏谦虚一阵,顾青竹还在小间里忙碌,大缸的山泉水眼瞧着要见底,这时候,有位黄门在门槛前站定,张望了下,交叠双手禀道:“皇后娘娘请姑娘晚会儿上看台,杂剧马上要开了。”
“多谢公公通报。”顾青竹笑着回说,最难一关算过去了,提着口气也卸下,将剩余的茶泡好,整整衣裳,正一正头顶珠冠,欲同宫女一齐走,哪知出门遇见位看着年长穿戴考究的宫人。
宫人笑的和善:“姑娘受累,随奴婢去侧殿整理一番,把衣裳熏过遍才好。”
顾青竹低头打量,煎茶时注意着尚且整洁,于是想婉言拒绝,可宫人不弃不馁,热络上前围着她走,口中又说厢房到底有烟火气,熏熏更妥当。
宫里规矩大,顾青竹身边也没个可以请教的,遂跟她去了,转过回廊许久,侧殿前宫女迎上前带她到屏风后头,铜镜首饰盒子均齐全,美人塌上铺着条长毛毯子,一旁衣架挂着临时穿用的斗篷。
顾青竹被伺候着脱掉罩衣,个子高挑的宫女抱着衣裳去另外一间熏香,余下个帮她梳理头发。宫女时轻时重的在太阳穴按压,然后抹头油,侧殿还烧着炭盆子,暖意阵阵袭来,周围又安静无声,顾青竹坐着不知不觉便犯起困,迷迷茫茫觉得耳边声音远远飘散,脑袋重重栽了一回,猛然清醒,身后的宫女居然不见了踪影。
侧殿那么大,顾青竹喊两声无人应,便觉得有点儿古怪,她强提着劲儿又等了会,窗外半点声音都没,环顾四周,好歹有斗篷在能遮一遮,顾青竹欲取来披上,可人才刚起身,腿上便发软咣当一下倒在镜前,若非胳膊使劲撑着,整个人非得摔到地上不可。
顾青竹张了张唇,知道自己怕被算计了,再联想最近得罪过的人,怎都漏不掉朱凤珊的名儿。
闺秀们在后园子一起向皇后娘娘见礼,朱凤珊贴着六公主站前头,顾青竹与她中间隔了两层,莫说逢面,连半点眼风俱扫不住,以为如此互不搭理便罢,万不曾想她有胆量在圣人眼皮底下设计自己。
顾青竹恨起自己太过大意,但眼下并非悔恨自责的时候,从进大殿起,她仅仅喝下过两碗茶,且是亲手泡制,除却入口的可能,顾青竹缓缓看向屏风旁置的香炉,雕花铜炉中烟气依然升腾,鼻尖似乎仍萦绕着檀香味儿,身子无力恐就拜它所赐。
既猜得根源,避着香炉绕到外面便迫在眉睫,说不定冲冲寒气可清醒许多,她顾不上深思对方下一步要走什么棋,狠狠心,用尽十成十的气力站直把斗篷扯下来,细细密密裹住自己,没留半丝缝隙,那挂斗篷的衣架子晃了两晃,微微险的往一头歪去,顾青竹想抓它一把,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到底实实在在的碰上了墙。
闷响后,殿门处也接着一声响,好似人撞上去的动静,顾青竹蹙了蹙眉,但听屏风那头低厚的男声响起:“嗝。。。这谁置的门,吃了豹子胆挡老子的路!”
前有帐幔后有屏风,她提着口气轻手轻脚蹭到墙边,探头透过空档张望了眼,门外踉跄进来位玄衣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头戴玉冠衣容华贵,因离尚远,辨不甚清楚容貌。
“宫女儿呢?”李盛脚底虚浮,胳膊撑住门框向院中大喊两句:“刚的娇滴滴宫女儿呢?来人,快来人服侍老子更衣!”
看到这,哪儿还不清楚设计之人所按何心,便是平平安安出去,有个嘴杂的坏名声也要坐实了。顾青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