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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连惊叹。
说的久,顾青竹小饮了口茶润嗓,沈昙却猛的话锋一转,问道:“你那画题可想妥了?”
若非他提,顾青竹都忘掉为何而来了,十分不好意思的抿嘴道:“未曾呢,余玹夫人未布框架,可选的多了,每次反而要绞尽脑汁的想。”
“若不然。。。”沈昙轻轻一笑,反指着自个儿道:“青竹画我如何?”
顾青竹先困惑的眨眨眼,似没听懂他的话,半晌才红着脸磕磕绊绊的吐出几字:“我,我不善画人像!”
豆蔻年华的姑娘,脸颊顿时红霞漫天。
沈昙朗声而笑,明明侧过脸看不见她,脑中竟全是她羞窘的神情,笑了会儿,不再逗弄的解释道:“我意指的昙,半夜寂寂开的昙花。我名中‘昙’字,乃因出生那夜祖父养的昙花乍开,他老人家一生戎马,谁知年纪大了爱花如命,便取了做我名讳。祖母并不买账,觉得‘昙花一现’甚为不吉,可到底没能挣的过他。”
昙花又有月下美人的爱称,顾青竹心内想着,魏国公未卜先知,知道自家孙儿长大后如潘安再世,这名字贴切之至。
“原是我想差了,‘昙花一现’古语里有物稀难得之意,即是珍贵万分,想来老国公是深思熟虑的。”顾青竹借喝茶遮住脸儿,饮完了手中这杯,复了心神才回答道:“见是见过,但兴许画的不像,我试试看。”
一词双意,沈昙听她解释的恳切,嘴角不禁又弯了弯。
桌边摆着排已调好的颜料,顾青竹凝眉看了遍,最终决定只用墨色,正当她思索着构图时,沈昙未再出声,拿起磨锭不徐不慢的研起墨来。
昙花外瓣细长,像极了菊花,内瓣宽短又仿佛小而精致的睡莲,顾青竹点画出两朵,花瓣薄似蝉衣,右上角配以五六片花叶,茎脉相连,微微垂下,最后换只细笔缀了花蕊,一副月下美人图便跃于纸上了。
余玹夫人赞她天赋可不是随口一夸,顾青竹笔下灵韵,沈昙也看在眼中,沉思片刻笑道:“先前的话我收回,此次启程去泸州,你这幅画赠与我吧。”
练笔小作,在顾青竹看来处处缺点,冷不丁让她送还真犯了难,推辞说:“沈大哥不嫌弃的话,我另作其他装裱好了给您,这张胡乱涂鸦之作,我看着都不好。”
“今日下雨我不便拿,先预定下来。”沈昙哪里会给她机会拒绝,当即抽了根毛笔,在左侧刷刷几笔‘某某年某月某,曾与沈昙’,然后再递给顾青竹:“不可食言。”
顾青竹哑然失笑,这画都落了款,她还怎么好说不送,低头再看沈昙字迹,当真笔精墨妙,随即接过毛笔落下自己名字,加了小章便算成画了。
这日颂平回去,神秘兮兮的拉过颂安,找了个被人的地方附她耳边把送画的事讲了,随后担心道:“姑娘还在画上印了名章,当时我觉得没甚,可出了门子怎么琢磨都安不下心,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说万一被有心的看见,无端端生出祸事如何是好?”
颂安素来比她镇定,先是想了想问:“那画如今搁哪儿呢?”
“沈大公子拿回百川居了,说赶明儿亲自裱过,天气好些再往国公府带。”颂平道。
“既然他这么说,咱们便不必多嘴。”颂安拍拍她的手:“沈公子是个谨慎的,他能开口讨要,就不会坑了咱们姑娘,再说,先前在种养园表姑娘不还跟人要了两幅,汴梁城互通书画的公子小姐多了去,若是天天怕这怕那,日子还怎么过。”
“说的在理。”颂平点了头,心才放回肚里,合掌朝东念了句佛:“定要保佑我家姑娘别再有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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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
赵怀信赴宴归来,随从跟在后面为他撑伞,还没走回院子,田氏身边的大丫头便来传话说,夫人要见见他。
“母亲找我?”赵怀信撩起珠帘先笑了笑,席上少不了饮酒,他酒量好称得上千杯不醉,脸儿却恰恰相反,不过三巡必染酒色,这名气大了就不胫而走,富家子弟对喝酒执念不小,有些不明白的想跟他较个高下,直到被喝翻倒地,还不知里头缘由。
“又出去喝酒了?”田氏温婉懂礼,教训人也细声细语,柳眉蹙了蹙,隔空点了他道:“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何时能收收心,选上一家闺秀,好让我这做母亲的有含饴弄孙的盼头。”
赵怀信从丫鬟手里拿巾子擦了把手,走到田氏身后,顺从道:“母亲中意哪家姑娘,儿子用心娶过门便是。”
同样的说辞,田氏每次都能被他哄得没办法,这小儿子天生一张蜜罐里泡的嘴,什么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能甜到人心坎里头:“这话是当真?”
“自然。”赵怀信笑着帮她捶背捏肩,手劲轻重拿捏的好:“千好万好不如您喜欢来得重要。”
田氏哼了声,反将他一军道:“那从明儿起,外头那些乱糟糟流言再别让我听见,有家闺秀娘觉的不错,可你要还是那副不拘不束的样子,人家怎么瞧的上你?”
赵怀信微微一怔,田氏从不说没踪影的事儿,说有,便是真相中了,于是搬过凳子往她面前坐了,询问道:“母亲这是看中谁了?”
田氏故意晾他了会儿,手边儿的碗重新拿上,将里头红枣粥喝完,拈起帕子沾过嘴角才道:“顾学士的孙女儿,七姑娘青竹。”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看见天使留言:
沈大:画什么能让你半天不落笔?
青竹:你啊。
于是乎,本章引用大家脑洞,真让女主画了男主(不是人像,胜似人像),各位看官还满意否?
第48章 第四十八回
赵家长辈意属顾七姑娘并非头一回。
圣人为长公主在延福宫摆宴; 有赵怀信帮着寻明卓的恩情在先,李氏见赵老夫人免不得多交谈几句,顾青竹甚少露面; 老夫人观她目光澄净,言行更落落大方,举手投足显出来的规矩教养; 打眼儿瞧着便是书香世家悉心教导出来的。
这心里面一叹; 自然想到家里那位天资聪颖却不省心的孙子。
赵怀信旁的均没得说,同长辈也亲近,几个小辈里头; 数他往老人家院子跑的勤; 只一点儿; 女人缘太盛。有段赵大人咬了牙禁他的足; 除去念书,每日晨昏定省; 基本没出过门; 结果赵府侧门的巷子隔三差五来小丫头打听消息,不单询问; 连捎带东西的也有; 门房值班的仆从往后院送信跑断了腿。
管得住自家孙儿,可拦不住外头的狂蜂浪蝶。
赵老夫人想着,兴许娶了媳妇过门就不一样了呢?于是常在赵怀信面前探口风,张家闺秀李家姑娘的,但提到顾青竹; 老夫人狠是卖力夸奖了通,随后瞪着眼等他反应。
赵怀信当时与顾青竹也就照过几次面儿,觉得她确有点儿与众不同,要说其他想法万万没有的,不甚在意笑了回句:“顾大人家姑娘固然没得挑。”
没从面儿上看出个所以然来,老夫人略微泄了气,操心归操心,若孙儿不愿意,也不去牵那劳什子的红线,这好好的姑娘娶进门,赵怀信再不上心,两家结亲可真个结出仇来了,但顾七姑娘在她跟前是挂了名儿的。
“母亲不常说要位年长的儿媳好管得住我?”赵怀信知祖母曾动这心思,没料田氏竟也相中了顾青竹,脸上带笑的说:“七姑娘眼下可还未及笄。”
“这不孝子!”田氏凤目微冷,碗往桌上一撂,数落道:“前两年挑的几家姑娘,哪位不是和你岁数相当脾性又好,你倒自在,这不如意那也不如意,今儿还跟我论起年岁来了,掰指头自个儿算算汴梁城和你同岁的哪个没议亲?我还去那九霄宫替你寻个仙女儿不成。”
“我的错我的错。”赵怀信见母亲真动了怒,连忙好脾气的哄道:“瞧瞧,八字还未一撇,您心疼人家就越过亲儿子,以后成了婚我还能在您面前讨碗水喝吗?”
母子俩有默契,赵怀信能说出这话,便是不反对了。
田氏一肚子的劝词未讲,他竟爽快应了,迟疑着看了他:“你是同意了?别拐回头不认账,说我这当娘的逼迫你。”
“我何时应过不甘愿的事。”赵怀信轻轻一笑,顺着她的意思诚意十足的把顾青竹的好处分析了遍,句句透彻在理,然后蹙了眉道:“只是七姑娘优秀,能否看得上儿子还另当别论。”
田氏心内一喜,自家幼子在她眼里就如文曲下凡,容貌更不用多说,年轻公子里妥妥拔得头筹,那点毛病若改了,哪还有不成的道理,信心满满的告诫说:“只要你别犯浑,安安心心办正事娘就安心了。”
赵府园子幽深,赵怀信走的时候没再使随从撑伞,独自冒着细雨踱步到了琼台,凤九安排好几样简单的酒菜,在门前守着等他。
“酒菜才备好,主子进屋更了衣再用些?”凤九扫了眼后头抱伞跟着的随从,瞬间明白赵怀信心情欠佳,半句也不多嘴。
赵怀信不置可否的进了门,红豆方端着热米酒安置好,腾开手取出些衣物放在耳房里,点上一截香再退了出来,和凤九递过眼。
凤九摇摇头,吃酒时并没见赵怀信有什么不快,反倒比平时还多喝些,那地方比秦楼楚馆静怡,别瞧门子不大,里头可开阔着呢,院尾小楼推开窗子是汴河弯儿,最称赵怀信心意。
两人立在桌旁揣摩主子心思,赵怀信在外头风流,府里做派却清正的很,琼台里伺候的大丫头单红豆一人,打下手的小丫鬟过了十二,均往其他院里调。就这,总有被迷了春心的浑噩着脑袋想试上一试,哪怕露水情缘也认。
桌上备的四小碟凉菜,花生木耳、羊头签、拌三丝和豆油藕卷,红豆拿手试了盛米酒的小盅,皱眉打算再热上一回,却让从耳房现身的赵怀信摆手阻了:“放下罢。”
红豆低头称是,顺手将碗挪到他面前:“加了几枚珍珠圆子,公子先尝尝。”
赵怀信慢条斯理的把米酒喝了干净,再抬头,脸上已然没了先前的阴郁,睨了眼凤九问道:“董夫人那边办的怎样?”
凤九闻言站直腰板回说:“按主子吩咐,西边空的屋子改成了花房,该搬的花草搬了进去,聘着位养花多年的老妇人看管,董夫人看着挺高兴,只是。。。”
赵怀信示意他继续说。
自从在枣家子巷两人拌了嘴,董媛心里可打上个结,日日思及他来,又酸又恨,再和赵怀信出城踏青游玩,偶尔闪神还能想起顾家姑娘,话语间免不得试探,次数多赵怀信也不耐,摆了回脸色,气的她拂袖而去。董媛最大的优点在于知进退,能吊着男人胃口,情谊才绵长,赵怀信最是欣赏这点,可突的转变,倒像后院普通的吃醋妇人般,言语不顾的问这问那,颇令人扫兴。
凤九小心翼翼看他眼:“只是她说开春山色秀丽,既然家里花草有了着落,盘算下趟江南走走,不日便动身。”
赵怀信夹了块藕卷入口,细细咀嚼一番,笑了声:“她如果定下行程,你找人去官府打点路引,要的东西都置齐,再捎句话给董夫人,说诸事繁杂,我便不送她了。”
凤九心里惋惜,真往江南去个来回,再见面怕物是人非,董夫人那么聪慧一人,怎么在这时候,非要和主子拧着干,胳膊还扭不过大腿呢,赵怀信但凡厌弃上了,就是那开弓箭,没有回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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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玉怜和姜源换罢庚帖,到了纳征的时候。
别人不去,顾青竹于情于理都要凑这热闹,卢玉怜跟着教养姑姑在家学规矩,连夺标都没瞧成,见着她先倒了通苦水,指着罗汉床上好些缎子说:“明明做个样子就行,我娘非让我一针一线的把袍子做起来,我费力赶出来,她又嫌拿不出手,早知如此麻烦,还不如不点那个头!再过两年清闲日子。”
“表姐可不能这么说。”顾青竹抿了口果子茶,含笑道:“再过两年该缝制的衣裳也要缝,良人却不是时时有的。”
卢玉怜面儿上一红,显出些女儿家的羞态,嘴里逞强说:“他哪儿称的上良人,虎背熊腰粗声粗气,优点不多缺点一箩筐,往人堆儿里一站半眼不会多看,也就看在自小认识的份上,我才将就着同意了。”
观那副言不由衷的模样,顾青竹掩嘴笑笑不同她争辩,绕过屏风的卢玉阁却听到耳里,当即揭了她的底儿:“哪个半夜捧着人送的东西要笑醒的,我这胳臂上的鸡皮疙瘩可还没下去哩。”
“你这丫头!”卢玉怜羞恼的跺了脚,上前摸着她腰间的痒痒肉挠:“谁夜里笑了,你是镶了对儿千里眼顺风耳?”
卢玉阁最怕这个,腰上半点忍不得碰,赶紧笑着讨饶:“我笑的我